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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田法章一再否认自己的身份,但这高壮武夫的一个手下却在第一时间便做准了他就是齐国太子。
这群人里头虽然也有齐国人,但高壮武夫说的却是赵国话,他丝毫不隐瞒自己的身份,告诉田法章自己是赵国平原君公子胜的门客冯夷,这次来莒邑是奉赵胜之命探听燕军动向,想办法收集情报帮助齐国守城以待赵国施以援手,今天刚刚才到莒邑,没曾想还没进莒城,却在这里遇上了田法章。之所以能一眼就认出他来则是因为那个手下恰恰是赵胜上次出使齐国临淄时的一名随从,曾经见过田法章的面。
田法章哪有那么多防骗的经验?再加上听到赵胜的名字顿如见到了亲人,嗷的一声大哭扑到冯夷怀里,连忙将淖齿杀害齐王、莒城已经被楚军占领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冯夷前来莒邑的时候赵胜只是告诉他莒邑和即墨是齐国唯一能守住的两座城池,所以让他前往这两地收集情报为赵国调整部署做准备,他哪曾想这还没进莒邑齐王便死在了淖齿的手里,大惊之下连忙一边遣人前往莒城探听消息,一边带着田法章乘快马急车向西逃到了几十里以外的安全地带。这时候田法章才发现自己整整两天居然一直在山林边上打转,虽然没好意思说出口,可心里却几乎快羞愧死了。
此时田法章已经饿了将近三天,到了藏身休息的地方以后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斯文?这么恶狠狠的一番狼吞虎咽之后不被噎着才叫奇怪,见到了水连忙一把抢过,忙不迭的谢了两声便仰头灌了起来,好半晌平复下气息,一双眼中才多多少少恢复了些活色,定定的出了会儿神,突然抬袖一抹嘴转头伸着脖子对冯夷急切地说道:
“冯先生,法章,法章和平原君公子是莫逆之交……您,您定然是知道的。齐国完了,法章如今什么也不是,只求平原君能念昔日之情给法章一口饭吃呀!”
“太子不要急,听在下慢慢说。”
高高在上的齐国储君尊严丧尽彷如乞丐一般,冯夷顿感唏嘘,但同时他却又对赵胜有着一种近乎于盲从的信念,既然赵胜说了齐国一定能守住莒邑,那么他便如何也不肯相信淖齿当真把齐王杀了,
“太子逃出莒邑的时候,齐王只是被淖齿抓了,太子也没见齐王……如今万事还不能做最坏的打算。在下已经派人前往莒邑打探去了,等确切了消息咱们再做打算不迟。”
“我……”
没等田法章皱着眉说出来,一名云台郎忽然拨着挡路的树枝跑不跑了过来,急忙对冯夷拱手说道:
“冯大哥,莒邑哪里的情形已经探清楚了,淖齿被齐臣王孙贾执杀,楚军混乱之中已经退出了城去。”
“公子啊!你真……”
冯夷实在没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兴奋地跳起身来却匆匆扫了同样紧张望着那名云台郎的田法章一眼,下意识的压了压声音问道,
“齐王安危如何?”
“齐王……”
那名云台郎欲言又止,向田法章瞥了一眼才匆忙禀道,
“如今莒邑又被齐军控制,齐臣王孙贾等人到处寻找太子,希望,希望太子尽快继位以安定莒邑军民之心,不然莒邑怕是难保了。”
“父王——”
虽然早已经料到了齐王之死,但当真听到了确切的消息以后,田法章还是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悲痛的长呼一声,扑通一声跪伏在了地上。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舆论战
第一百五十一章舆论战
“太子,太子还请节哀。”
冯夷连忙折回去俯身搀扶田法章,他此时倒是能劝得出口,但若是看见齐王的尸体,这张嘴估计是怎么也张不开的。田法章早就哭岔了气,跪伏在地上鼻涕眼泪的淋漓而下,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冯夷也不敢使劲儿拽他,嘘声叹气的陪着田法章一起难受,慢慢的见他声音弱下去了一些,这才推心置腹的小声劝说道,
“太子,在下要是再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怕是也劝不到您心里去,可是如今不这样说又能怎么办?令尊已经仙逝,如何也是挽不回的,但太子却不能只是悲恸。燕军攻势凌烈,莒邑若是再丢,齐国可就真的完了,太子应当担起担子啊,不然如何对得起那位王孙贾还有在莒邑浴血奋战的忠勇之士……”
“咳,咳……”
田法章是个真正的好学君子,自幼饱读儒学,长年浸淫之下对君臣父子之道已经是深入骨髓、合二为一了,确定了父亲的死讯以后哭成这幅模样并非想在别人面前装样子,然而听到冯夷的话,他却渐渐地止住了哭声,抽泣变成了一阵肺腑皆震的咳嗽,良久才颓然的紧紧闭上双眼,嗓音发干的说道,
“孔子云,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不爱其德,臣又何需忠其君……父王,父王不听人劝,将士们浴血奋战之时尚且睚眦相对,如何能没有今天的下场。齐国完了,齐国完了,冯先生!”
田法章说到这里,忽然间变成了一只受了伤的野豹,猛地直起身来紧紧抓住了冯夷的双臂,两眼里全是像要裂开的红丝。
冯夷怎么也没想到田法章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活大胆儿的一个人也被硬生生的吓了一跳,连忙沉住气劝道:
“太子您冷静冷静……”
“不!”
田法章像疯了一样暴喝而出,然而这一声撕心裂肺的“不”字一出口,却又颓然的坐下了身去,半晌沉默之后才幽幽诉道,
“齐国完了……父王自负而专行,让齐国落到了如此下场,燕军过处,死了多少人?大齐因我们田家生灵涂炭,就算能守住莒邑,我又有什么脸面面对齐国的百姓……天下应当由有德者居之,太公之前没有田齐,为何田齐一定要长存,就是周不是也一样要衰亡了么。
我累了,不想再看见更多的人因为我田法章丢命,燕国人想要齐国,楚国人也想分一杯羹,那便随他们去好了。只要不再杀人,只要不再生灵涂炭,田法章情愿做一个庶民。什么君位,什么社稷,跟黎民们有什么干系……”
要是换在别的时候,换成别的人说这种话,冯夷必然已经感动的眼泪哗哗的了,离乱之苦他经受过的太多,完全能听懂田法章的真意。然而今天不行,没等田法章说完,冯夷猛然间呼的一声站起了身来,低头盯着低垂着头的田法章勃然怒道:
“你他娘的就是个废物!田法章,老子告诉你,就算你不是君王,你还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又要担起男人该担的责任来。什么叫有德者居之?什么叫生灵涂炭?你他娘的知道燕军在河间、在济西做了什么么?这也叫有德者?你要是个男人,就该站出来告诉天下人,齐国败在了你爹的手里死了那么多的人,你就应该为这些人的死负责!就应该振臂一呼将燕国人从齐国土地上撵出去。到那时候你替那些人报了仇,不管当不当君王,你才能算个男人,你以为现在便反省齐王之过,你便是君子么!”…;
田法章登时被冯夷一连串的责问骂呆了,他张口结舌的仰头望着冯夷,如何也说不出话来。燕军在河间、在济西做了什么他当然知道,是时燕军不知道能否战败齐国,不但在河间大肆掳掠杀戮一番,而且在攻占济西各地之后也是如法炮制,杀戮不断,为的就是即便最后战败而退也要留给齐国一个烂摊子,让他们被国内的乱局缠住手无力对燕国进行报复。
济西历下之战伐齐联军完胜,伐齐之战胜败已定,不管是攻入济东的燕军也好,接手济西、宋国、江淮一带的亲赵楚韩魏各国自知占住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地盘,军事行动虽然依然凛烈,但在攻占以后却都想着办法安抚,为的就是确保自己在这些地方的统治,当然了,同样是为了加强统治,各国对反抗者的打击也极为严厉,不过那跟肆意杀戮已经是两码事了。不过各国这么一安民,却顿时把燕军在济西、济北做的那些杀戮之事更加凸显了出来,这也正是冯夷为什么会这样问的原因所在。
冯夷说的都是事实,田法章心里的大道理再多,又哪有能力反驳事实?突然地一垂头,一时之间只剩下了默不作声。冯夷也并非专门想得罪他,见他不再说了,轻叹口气又提了提衣袍下摆蹲在了他身边,低声说道:
“太子,如今还不是万念俱灰的时候。平原君公子为什么派在下来齐国,太子应当也是明白的。当日六国合纵伐齐,为的是齐国并吞了宋国,若是不予惩治,今后必然会伐燕伐三晋伐楚国,进而并吞天下。伐齐就是救己,并非是要断送你们田家的社稷。不然我家公子也不会告诫各国执政只可促齐王投降却不可灭齐了。
你说你与我家公子是莫逆之交,莫非当真不懂公子的深意么?齐国若是亡在燕国手里,跟宋国亡在齐国手里有何区别。到最后难道不是助长燕王并吞天下之心么?太子不愿看到齐国生灵涂炭,莫非就愿意看着燕国坐大,我赵国还有韩魏生灵涂炭不成?”
“我……不。”
田法章默然片刻,终于抬起了头来,冯夷见他渐渐从自己折腾出来的迷途中走了出来,紧锁的眉毛这才微微松开了许多,继续劝道:
“燕军暴虐,屈庸还好些,骑劫却毫无仁慈之意,虽然尽占齐国之地,民心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安抚的,如今莒邑这里众志成城抗燕正是为此。另外即墨也还在你们齐国人手里……“
田法章陡然一惊,忽然下意识的打断冯夷的话道:“什么!即墨也没丢么?”
“嗯,正是。”
兵凶战危之下别说冯夷他们匆忙布局,就算准备充分,云台的消息也不是那么容易传递的。要不然冯夷这个云台司官也不会亲自出马了。但是既然赵胜已经说过燕军攻不下即墨,冯夷便坚信这一点,沉着的点了点头道,
“即墨城高地险,再加上率军攻打即墨的又是暴虐无度的骑劫,即墨军民更是众志成城,骑劫别想那么容易拿下即墨。只要守住莒邑和即墨两处要地,齐国便不愁反败为胜。我家公子已经在河间加紧善后安民,等河间那里安稳下来定当周旋韩魏,与齐国合同共进斥责燕国暴行妄念。这次再下来正是奉公子之命向齐王求一道旨意,再想办法前往即墨请一位扶鼎将才请出山来收拾齐国危局。如今齐王不在了,太子还当尽快回莒邑继位安定军民之心,进而运筹即墨之事才是啊。”…;
现在匡章被齐王害死了,田触不知生死,田达也已经在临淄战死,齐国能压住阵的大将尽没,田法章怎么也想不起来还有谁能称得上“扶鼎将才”,费劲脑汁想了片刻也不得要领,无奈之下只得问道:“扶鼎将才?冯先生说的是谁?”
冯夷笑了笑道:“公子说那位先生名叫田单,太子是知道他的,如今极有可能逃去了即墨,只是他人微言轻,若是没有王旨恐怕没那么容易掌住兵权。”
“什么,田单!纯宗叔父可为复国柱臣么!”
田法章怎么也没想到冯夷所说的“扶鼎将才”居然会是田单那个小小的临淄市掾,登时惊得再也合不上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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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胜只知道有田单复国这么档子事,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但通过上次在临淄时的接触,却多多少少知道了些田单的情况。临淄市掾虽说也算编制内“国家干部”,但按现代的说法也就是个跑腿的办事员,按这个时代的标准只能算吏,连官都算不上,这样的身份在极重身份地位的时代除非依靠武力夺权,很难取得大多数人的支持。
赵胜并不清楚历史上的田单是怎么当上即墨齐军统帅的,但现在为了稳妥起见,他又必须尽一切可能让田单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尽快坐稳即墨统帅的座位,以此来防止因为自己这个小蝴蝶的搅动引起的不可预测的历史变化。
冯夷来齐国的一个重要任务正是为此,而淖齿的鲁莽行为又在恰当的时候省去了他劝说齐王所费的口舌,因为田法章与赵胜的关系,再加上冯夷又救了田法章一命,而且教了他什么才是真正的做人道理,于是这道任命田单担任即墨城守的王旨便顺利地拿到了手里。拿到了王旨,冯夷即刻离开莒邑奔赴了即墨,与此同时又派人迅速向河间的赵胜汇报了齐国这边的情况。
此时已进五月,随着天气渐渐变热,河间邑的赈灾也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绩,虽然依然有近半的农田已经做定荒废,但赈济粮食皆已发下,足够支撑河间灾民半干半稀的混到明年春天开犁耕种的时候,至于此后的缺粮问题,赵国朝廷一时之间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解决,却也可以拖很长时间再想办法了。
不过就算赵胜没有办法,却也有人在自觉不自觉的替他想办法,虽然赵国朝廷已经颁下了对河间商贾恢复生产的保护明令,但白家等众多赵国商贾想方设法、见缝插针地将手插进了河间郡,一方面增加了这里的粮食和各项物资来源,另一方面因为需要大量帮工,又解决了不少荒废了土地的灾民的生计问题,两方面的互动效果不但让商贾们再次增加了赚钱的门路,更加稳定了民心,更多的河间游民纷纷回到了家园。
然而河间毕竟是近三十万人口的大郡,在骑劫军队的洗劫之下颗粒无存的灾民超过了十万,就算赵国倾尽全力也不可能单单在河间解决所有灾民的生计问题,不过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那次宴席上赵胜提出来的集缁缕问题很快便被河间豪右们领会消化,没用赵胜专门提醒,很快的便有人一方面自发的出钱出粮帮助官府安置灾民,另一方面在做了善事之后心安理得的通过向赵国朝廷交纳“缁缕”获得了在云中、雁门、代郡的土地开发权。…;
河间豪右集缁缕的行为达到了多方面的效果,其一,他们的行为刺激了赵国豪右们的神经,不管是原先已经取得了土地还是持币观望的富豪们都行动了起来,更多的人参加进了这项北进运动中,再一次推动了北三郡开发的热潮。
其二,虽然此时已经错过了开耕的时机,但要想在明年顺利撒下良种,前面的准备工作还很多,于是河间富豪们组织了大量已经身处绝境,即便不想背井离乡也得背井离乡的灾民奔赴了北三郡,既增加了开发北三郡的人口,同时也减轻了河间方面的压力。
其三,赵国朝廷通过再一次集缁缕热潮获得了源源不断的资金,除了用来加强暗中的军备,也可以拿出大量钱财从韩魏甚至燕秦各国购买粮食,再一次推动了对河间的救济。
四两拨千斤,一子活全盘,这恰恰是赵胜理想中的效果,就算他自己也没想到打败了一帮胡人稳定北疆以后,不但搅乱了秦国东进的步伐,同时还使北三郡那片曾经人烟稀少的土地变成了他解决各项问题的风水宝地。
一切看似互不牵连的行动都在相互促进着向前顺利发展,就在赵王何巡幸完河间各地登上返回邯郸的楼船上时,冯夷的密信恰到好处的到了赵胜的手里。
说它来的恰到好处是因为此时河间郡已经露出了完全稳定的迹象,赵胜已经有充分的时间和经历处理燕齐之间的问题,于是蔺相如这个古今名嘴终于派上了他最应该起到的作用。
蔺相如此时已经在触龙的举荐下担任了司士署佐贰下卿,司士署是主管人事的,其实并不适合蔺相如,但这个时代又没有专门的外交部,一个刚刚入仕便凭借功劳当上下卿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接着跑到大王身边担任咨议参政,拥有随时为国出使的权力。不过这难不住赵胜,一道奏章送到大船上的赵何那里,蔺相如便屁颠屁颠的跑到河间来帮助赵胜处理河间郡各衙各县官员安排的事务来了。
安排任命官员差吏的工作正归司士署管理,不过蔺相如此来也就是顶个虚名,真正的任务则是替赵胜写那些叫板燕王的书信。蔺相如这人文思汹涌,嘴头厉害,笔头自然也不弱,干着活恰恰是不二人选。
第一份外交书信很快便送去了燕国蓟都,用辞很是客气,以赵王的名义向燕王提议,如今齐国国土尽没,特别是占领的宋国土地全数吐出,而且齐王也已招天谴,希望燕国到此为止,按照盟约将军队退出济东地区。
燕王得到这份书信看了一遍之后便笑微微的扔到了一边,一方面回信说军马调动绝非说进便进,说退便退那么简单的,而且齐王虽然已死,但齐国依然没有丝毫投降的意思,还需继续逼迫齐国投降,使之否手称臣,立下放弃济西各国所占土地的明誓才行。另一方面又命人将“赵王”书信一字不漏的誊写了一遍,并附加燕国愿与楚国并分齐地的意思传给了楚王。
燕王这一手叫做拖延加搅局,楚国派淖齿攻到莒邑城下时用的名义是救齐,可淖齿那个混蛋居然把齐王给虐杀死了,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