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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邦,万法从权,还请相邦慎思定刑。”
孙乾身份在那里摆着,实在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但蔺相如却不行,他虽然已经是赵国的下卿朝臣。但说来说去还是脱不了赵胜幕僚的实质身份,深知赵胜表面上越平静。心里的火积的越重,只得跪坐在他旁边极其小声地说道:
“公子,这事已经摆明了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在拿您一头,要的就是就算不成事也要让您乱了方寸,得罪一大堆不好得罪的人,您可万万不能中了他们的圈套。这几个人该罚,该狠狠的罚,但万万不可出了格,落了那些人的把柄。”
孙乾和蔺相如的话都极其隐晦,但意思却明白无比,这三个人不能杀。为什么不能杀?还不是因为赵胜那个便宜爷爷赵肃侯呗。…;
赵国王族这一支血脉从老祖宗开始就具有神经质一般的过敏级感性色彩,极重“情义”两个字。如果是普通人,重情重义不但不是毛病,反而是极宝贵的人格品质,但作为君王来说如果在这上边过了头却往往会坏事。
就比如说三家分晋时候的赵襄子,他和韩魏两国的老祖宗一起除掉了在晋国掌大权的智伯,结果惹出来一个“士为知己者死”的豫让。豫让多次刺杀赵襄子,按说为了自己的安全,赵襄子完全可以在表彰豫让对智伯的忠诚以后将他杀掉,可人家赵襄子神经质发作,居然多次在危险过后放过了豫让,要不是豫让到最后自己都对赵襄子的重情看不下去了,只得悲愤自杀,赵襄子还指不定会不会死在豫让手里呢。
这还不算,赵襄子国君当得不错,但偏偏在继承人问题上犯了大错,他是庶出,因为才能卓越,他那个同样神经质的老爹赵简子干脆废了太子让他接班。接班便接班吧,可到最后他都对自己的庶出身份耿耿于怀,死之前愣是没让自己那几个同样才情卓越的儿子接班,而是让他那个废太子大哥的长孙赵浣当了太子,继承了他的君位,由此拉开了赵国数百年君位继承权纠缠不清、纷争不断的序幕。
从赵简子开始的几代就不细提了,只说赵胜他爷爷赵肃侯,那位老人家更是神经质过了头,为了表现兄弟和睦,干脆将下一代的子侄放到一起排序,不但闹出了排到老九就不敢再往下排的笑话,当时甚至惹出了众臣“何不以诸公孙皆为公子”的抗议。出了这么档子事,老爷子依然死性不改,在他晚年的时候曾发生过远支封君叛乱的事,众军费劲吧唧的平了叛之后,赵肃侯居然在对叛乱者明正典刑后痛哭流涕的表示“从今后宗室者除****外绝不可极刑”,这不摆明了是要放纵宗室子弟胡作非为么。一国之君当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实属不易,也难怪在他死后,十五岁的赵武灵王明摆着的正常继位居然引来了各国趁机灭赵的念头,足见赵肃侯这国君失败到了什么程度。
接下来的赵武灵王虽然堪称赵国第一明君,先秦闪耀夺目的巨星,但在这上头同样比列祖列宗好不到哪里去,先是因为对王后吴娃的挚爱而废长立幼,活着的时候就把赵何扶上了君位,结果过了几年后悔了,又觉着对不起韩后所生的长子赵章。干脆将赵国一分为二,让赵章与赵何平起平坐当起了代君。沙丘宫变的原因有很多,但这一点却是最为直接的导火索。
再说赵何,他专宠陈嫔代表着什么就不必细说了。如果他能有唐玄宗那样的作为,到最后说不准又是一场“长恨歌”的悲剧。就说用人方面,在“完璧归赵”之后,蔺相如虽然没能超过赵胜成为相邦,但在赵何信任之下几乎成了赵国第一重臣。渑池之会的时候赵何完全失去了主张,蔺相如和廉颇他们商量好了让他去见秦王,他便去了。去了也就罢了,至少还是对这些心腹重臣的信任。但在秦王咄咄相逼之下,赵何居然完全没了反应,要不是蔺相如那张嘴比刀子还厉害,他被秦王羞辱就成板上定钉的事了。这样的情形已经不能简单的理解为重情重义。完全是没有政治头脑了。
这些事不能多提,提多了赵胜只能眼泪哗哗的,但不管怎么说,赵肃侯那道祖宗成法却依然像座大山一样摆在他面前,让他明知道有人要置自己于死地都无法畅畅快快地予以还击。…;
……
厅里的人虽然听不清楚蔺相如再说什么。但并不难明白是在劝赵胜。赵胜一边听一边抿着嘴盯着赵翼他们,半晌都没有说话。赵翼他们见赵胜这幅表情,虽然依然百爪挠心,但却看见了生机。连忙嗵嗵嗵地磕起了响头。连声求饶道:
“相邦,末将等知错了。愿受惩处,只求相邦看在同脉连枝的份儿上……”
“同脉连枝?”
你们受人所命造谣害我的时候可曾想过同脉连枝?赵胜虽然没有把这心思说出来。却冷冷的笑了笑,在跪在赵翼身旁的赵从和赵略两人脸上扫了一眼,轻声笑道:
“季玉兄既然是在跟你们商议之后才向外传的那些话,这样说来,你们定然是知道那封‘家书’上写了什么了?”
“我……”
赵从和赵略登时语塞,寒着脸相互望了望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赵胜已经撇下了他们,抬头向孙乾问道:
“传谣者应当何罪?”
传谣者?这不是把赵翼这几个造谣者撇开了么……孙乾连忙禀道:
“诺,以大赵军律,受人唆使传谣者当杖五十,逐出;信谣传谣者当杖三十,同逐出军。不过,不过宗,宗室还当避其羞,并减些许……”
孙乾说什么“受人唆使传谣者”完全是想给赵胜一个台阶下,毕竟要是较真的去掰扯,赵翼他们可以算造谣者,但同时也能算受人唆使传谣,至于把他们撇出去之后后边的造谣者应该怎么对付不是今天能做的事,只要先把今天的事儿平了,后头的事就好从长计议了。
廉颇和冯夷他们听到孙乾这样说,虽然心中气急,但也知道赵胜的难处,虽然难免要丢些面子,但总好过彻底与整个宗室为敌,也只能气哼哼的把脸别到了一边。蔺相如刚才虽然在劝赵胜,但何尝不气,听到这里也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低下头默然的捋起了胡须。而赵翼三个人却是连连暗呼庆幸,那里还敢再去撩拨赵胜。
这厅房极是敞阔,挤在里头的人又多,赵胜也不可能注意到每个人的反应,等孙乾话音一落,接着笑道:
“哼,避其羞……信谣传谣,杖刑三十,受命传谣,杖刑五十。好,冯夷,你命人即刻将信谣传谣者还有受赵翼他们所命传谣的人都拖进来,当厅施杖以儆效尤。”
“诺,带进来!”
冯夷舔了舔嘴唇,应诺一声接着向外招了招手。厅门之外挤着的人其实比厅里还多,不但有军中之人、云台众人和被抓获的传谣者,为了避免谣言再次扩散,那些听到了谣言的人也被带来了。
厅外的兵丁们听到传唤,立刻将那些信谣传谣的倒霉蛋全数推进了厅来,只听孙乾咬着牙恨恨的喝了声“行刑”,立刻与毛沁那些人一起被兵士们一同按倒在地,不由分说便用结实木棍狠狠地招呼上了他们的屁股。
受命传谣的毛沁等人也好,嘴巴漏风不懂把门儿的于老九他们也好,说来说去都是些替死鬼,不管是三十杖还是五十杖,只要结结实实的招呼在了屁股上,就算死不了基本上也残了。
一时间满大厅之中都是噼噼啪啪的棍击声和被施刑者的惨叫,不大时的工夫甚至出现了血肉横飞的景象,那场面堪比地狱。这样的情形实在是骇人,挤在厅外的那些听到了谣言的兵丁们无不胆战心惊,大是庆幸自己没来得及去乱八卦,就连厅里的蔺相如也不由自主的举起袖子遮住了双眼。至于站在一旁望着那些倒霉蛋儿的赵翼他们,当看到这般凄惨的景象时,猛然想到过不多大会儿自己虽然不至于这样当众丢人,却同样要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无不腿肚子转筋,要不是硬撑着身子,几乎快要瘫下去了。…;
虎无伤人意,奈何人有谋虎心。赵胜并不惧沙场上的血肉横飞,却也不想看到眼前的景象。然而他必须看,并且还要坐正身子目不转睛的看,只有这样才能告诉所有人,即便身在逆境之中,他赵胜也不是可以任人欺凌摆布的。
很长的一段时间以后,噼啪的棒击声逐渐停了下来,受刑的那些人有的已经昏死了过去,但还有人可以吭吭唧唧的在那里倒气。赵胜猛地一挥手道:
“拖出去。”
“诺!”
众兵丁一声高喝,立时抛了棍棒将软泥一般瘫在地上的那些人拉拽起来架出了厅去。赵胜紧接着冷冷的扫向了赵翼他们三个人,这哥仨心惊胆裂之下都在偷偷注视着赵胜,突然见他用这种目光望向了自己,心里忍不住一阵狂跳,扑通一声便跪在了赵胜面前,赵从和赵略早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赵翼好歹还有些许冷静,忙不迭的凄声禀道:
“末将知错了,愿,愿受罚。”
赵翼这些话极有分寸,虽然已经低声下气的告起了绕,但意思却不是这么回事,那一场杖刑已经是难免,但扛不过去也就是一残,扛过去那还是一条好汉,难不成赵胜还真敢让人把他们打死?
赵胜冷冷的注视着赵翼,见他口条依然利索,忍不住笑了一声,明知故问的问道:
“愿受罚?你们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该受什么罚么?”
“啊?这……末将愿受杖刑,只求公子看在同为宗室的份上避其羞啊!”
赵翼心里忽然出现了些不祥的预感,他不知道赵胜要做什么,但求生的本能却让他急忙再次搬出了自以为能够震慑住赵胜的那些话。
赵胜猛然抬头一阵大笑,紧接着愤然起身伸手指向了赵翼,高声喝道:
“肃侯曾有明喻,宗室之人除****外不可极刑。但你赵翼所犯恰恰正是****。我大赵数十万大军为国而战,如今局势未定,列国虎视,稍有差池便会兵败山倒,国将不国。你蓄意造谣乱我军心,若成,则大赵必将败亡。你是没得什么好处,但所行之事不是****又是什么!”
“啊,我,我……”
赵翼顿时傻了,然而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赵胜已经向那名伏案疾书的云台郎高声命令道:
“将我的话全部记下:危局之下当用重典,****者更不可姑息。邯郸裨将赵翼身为宗室,不思为家为国,反而成谣祸军,欲置我大赵于万劫不复之地,实为当诛之人。相邦赵胜秉大赵律所定,以斩刑相判赵翼,明日天亮聚集众将共同观刑,以儆效尤!赵从赵略二人虽为同谋,却为副贰,当减罚一等,暂囚禁于军中,待大军凯旋之时再行发落!来啊,把这三个贼子拉出去看紧了!”
“诺!”
“相邦,相邦……公子饶命啊!”
当那三人被拖出去之时,廉颇、蔺相如等人全都愣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老滑头
第一百七十三章老滑头
就在赵胜对赵翼明正典刑之际,楚国十余万先头部队已经顺沂水北上,大张旗鼓地挺进了东蒙山一带。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百;度;搜;索;:;16;k;b;o;o;k;小;说;网;
东蒙山就是现在的沂蒙山区,横亘在齐鲁大地与泗淮之间,虽然不像崤函和秦岭那样险峻,但莒邑便建在这片山区的要害处,也算得上齐国衰败以后拒楚的战略要地了。
七月的风虽然犹带炽烈,但高居山顶却要凉爽许多。莒邑之南三四十里以外的一座山峰上,在上百名带剑护从亦步亦趋的跟随下,一老一少两名仅穿着薄甲的汉子一边向着北边观望,一边在乱石堆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那副闲谈风月般的悠闲神情让人如何也没办法与此地已成战场的局面联系在一起。
那老者约莫五十余岁年纪,中等身材,没有戴军盔的头上发髻略显斑白,发丝总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缕乱发与发带一起随风飘扬。他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脚下的地面,似乎极怕被突兀的石头绊倒,但紫棠色的脸上却始终带着乐呵呵的笑容。
当走到一棵参天大树之下较平整的地方时,老者嘘口长气停下身面向北边站住了,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器宇轩昂的架势,一双仿佛不知忧愁为何物的眼睛向着远方烟霞之中的高矮山峦望了一会儿,接着抬起右手向正前方一指,转头对身边那个二十多岁模样的年轻人笑问道:
“越儿,那片山看到了么?”
“伯父是说那一片么?”
那年轻人比老者高了差不多一头,闻声忙向前探了探头,顺着老者的手指方向仔细分辨了分辨,跟着也抬起手向那里指了指。老者收回手笑呵呵的点点头道:
“哎,就是那里。齐国尽失淮泗,要想挡住大楚攻伐反倒省劲了许多,只需守住莒邑即可。越儿你看那片山,五峰相叠,密林不断,如若你是齐国守将,老夫率军来攻,你当如何施为?”
年轻人谨慎的思索了片刻,铿锵的说道:
“从这里看,前边东西延绵皆为高山,伯父若是想展大军一举拿下莒邑外围,只有这五峰相叠处才是能集大军之地,否则绕行远道,一则必成疲敝之师,二则必为我所察觉,势必已败五成。至于此处,侄儿只需高而为胜即可,虽然侄儿手中所能动用的兵力难及伯父,但只要将伯父放进山谷,再居高施箭进而俯攻,只需截断伯父中军,必可乱了伯父阵脚。只要阻住伯父进兵时机,后边必可徐徐调兵,再与决战。”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老夫若是两边为实呢?”
“伯父是说攻此处是实,劳师绕行也是实么?”
年轻人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地说道,
“这怕就有些难了,毕竟伯父兵力远在侄儿数倍之上,侄儿身后乃是一片荒芜,粮饷不济,难以调集优势兵力相抗。若是如此也只能行一个拖字,主力紧守莒邑,一军前抵那五峰相叠处拦阻伯父,以免形成钳角合围,同时尽快请齐王周旋韩赵魏相助了……呵呵呵呵,不过伯父既然这样问了,必然不会这样施为,侄儿如何也不会上当的。”
“哈哈哈哈,知老夫者昭越也。”
老者老怀弥慰的畅声大笑了起来,半晌才止住笑声道,
“咱们昭家自从别立一氏开始便悍将辈出,如今你祖父不在了,你大伯也已经问不动外事,老夫么,虽说还能撑上几年,但后一辈里能撑起来的暂时也就越儿你一个了。好,前边那些倒还罢了,最后这句话最得老夫之心。甚好甚好,老夫今后就算不再出这苦工也没什么可忧虑的了。呵呵呵呵……”…;
老者说着话又是一阵大笑,年轻人被他夸奖的心里一阵舒坦,也跟着笑了起来,没再接话便转头向着刚才评论的那片山峰远远的望了过去。
这爷俩在楚军之中都是极重要的将领,不过那个昭越毕竟年轻资历浅,并不为人熟知,而那相貌不起眼的老者却是名震四海的人物——楚国上柱国昭滑,不到二十年前起楚国之师一举吞并强越,弄得天下皆惊的正是他。
昭滑说他们昭家悍将辈出丝毫不带一点假,他的曾祖父昭奚恤是楚宣王的令尹,在任时是军政大权通吃独揽的枭雄人物,而他的父亲昭阳则是楚国上柱国,战功赫赫,在世时楚怀王甚至以传世之宝和氏璧相赠,至于他大哥昭雎虽然没有那么牛,但也是楚国的重臣巨擘之一,当年犯了战略错误导致唐雎在垂沙被齐国匡章大败,不过后来却极是清醒的与屈原一同阻止楚怀王赴秦,虽然因为令尹子兰相阻没有成功,但楚怀王最后悲惨的结局却正好反过来说明他是个聪明人。
战将基因深深的镶嵌在了昭家一脉传承的血统里,昭滑自然不希望后继无人,也难怪昭越那番话让他极是惬意了。
昭越虽然在陪着昭滑磨闲牙,但心里却是忧心忡忡,陪着昭滑看了一会儿山景,见他闲适的有些过头了,终于忍不住收回目光小心翼翼的说道:
“伯父,侄儿知道您必然胜券在握,可大王和令尹那里催的急,你总是压住阵不动也不是个办法呀。”
“急什么。呵呵呵呵……”
昭滑一脸的笑容都透着满不在乎,向上捋了捋袖子才笑道,
“子兰出过什么好主意,要不是他,先王也不会死在秦国,有他撺掇大王,哼哼哼哼……”
昭越清楚因为楚怀王的事熊子兰跟整个昭家都是政敌,昭滑身为上柱国,楚国的第二号重臣,同时又是芈姓昭氏一系的家主,根本不在乎表达出对子兰的敌视。然而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臣,即便看不上现在坐在王位上的那一位,却也不能明着说出来的,不过这意思却已经很是明显了。
昭滑位高权重,谁都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