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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势说明什么还需要再思考么?李兑闻讯大惊,没等高信的人来传信便急忙派人前往邯山大营重下命令,并即刻组织五百多敢死之士迅速增援王宫。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当这些人在天擦黑时赶到王宫之前,王宫内城已经被赵胜闭门控制,城中内班侍卫全数缴械,暗夜之中在城头之上箭矢齐发的已经换成了此前陆续杀进来的四五百外班侍卫、墨者以及平原君、平阳君府护卫……
局势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哪一个人所能控制的了,王宫之中是赵胜手下的四五百人凭借宫墙掩护,抵抗上千李兑死士以及三闾外班侍卫,邯郸城中则有上万军卒于街头对攻厮杀,喊杀声惊闻十数里绝非夸张之辞,城中火光更是冲天而起。
与老百姓唯恐避之而不及相反,此时距离李兑相府不远的某处大府门墙之上,一个淡髯轻裘的中年人正沉着脸注视着不远处的混战,任凭下人如何劝阻都是一声不吭。
胶着的局面是在入亥以后出现变化的,亥时二刻,除廉颇带人留守邯山大营以外,公子豹与牛翦、赵奢、周绍等人已带兵两万入城。再周密的阴谋在大兵压境之下也是不堪一击,从此时开始,天平已然倒向了赵胜一边。
建子月初九日子时下四刻,中大夫富丁等人陆续自缚请降;丑时二刻,大司徒李蕴逃归相府,上大夫王贲等人被执杀;寅时三刻,邯郸裨将李蕴战陨;卯正时分公子豹、赵奢带兵攻入王宫外城,与赵胜内外夹击,李兑死士及三闾侍卫非死即降……
满城混战之时,高信并没有被杀,他作为内臣,即便有再大的罪也得由赵何发落,赵何昏厥未醒,高信总算还能再苟延残喘几个时辰。不过苟延残喘终究不是舒服的事,高信被擒以后便被绑了手脚扔进一间小门无窗的密室之中不得动弹,几个时辰下来早已手脚发麻,口干舌燥之下便向着紧闭的屋门高声怒骂了起来。
“外头还有喘气儿的没有,要杀要剐那便快些,让老子在这黑窟窿里喂耗子么!”
“别他娘嚎了,有你死的时候!”
门外守卫丝毫不让,紧接着回敬了一句。然而这一声骂高信听了却无怒反喜,又提高声音道:
“外头是吕官帅么?你他娘的太不够意思,老子好歹对你有提拔之恩,如今就要死了,你也忍心看着老子受罪?快他娘滚进来,老子手脚都麻了,你要是还有心肝便便帮老子挪动挪动,老子死也不能死这么憋屈吧!”;
高信说完便侧耳细听着门外的动静,门口寂静半晌,终于传来一声吱呀,刺眼的白光瞬间从门缝里扑了进来。
……
连日的阴霾终于在初九日的早晨完全驱散,当艳阳高挂即将中天的时候,邯郸城中渐渐安静了下来,除了相府还没被攻下以外,其余地方的残敌均已扫清,李兑手下能上台面的亲信除李疵以外或死或降或被擒尽皆伏法,李兑倒台已经到了以时以刻计算的时候。
相府是李兑最根本的巢穴,高墙相护,敢死武夫众多,这一晚上凡是露出胆怯或者通敌之意的下人均已被杀,相邦府一时之间彷如铁桶,军队在府外连续几波进攻均未能奏效,一时间形势陷入了僵局。
自从赵豹带人杀入王宫安定局面以后,赵胜留下赵豹陪伴赵何,又令周绍率兵配合扈从保护王宫,接着便带苏齐等人出王宫找到了牛翦和赵禹他们,不大时工夫邯郸城安,一众人便全数聚集到了相府门外。
相府远比原先意料的难攻,几番厮杀劝降过后,站在相府外不远处的赵胜他们全都皱起了眉头,正在那里无从想辄呢,一名亲兵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报——公子,大将军。上卿徐韩为求见。”
“徐韩为?都到这会儿了他还来做什么!”
赵禹当年被赵成赶出邯郸时就是徐韩为找他“谈的话”,此时见徐韩为趁着最后的机会来表忠心,登时便急了。
“慕贤……”
牛翦埋怨的望了赵禹一眼,接着转头向赵胜看了过去。
这一晚上赵胜哪有工夫去想徐韩为的事?此时见徐韩为来了,不觉笑了笑,转头对赵禹和牛翦说道:“大将军,叔父,徐韩为终究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咱们既然居于上位,该包容处还是尽量包容些。你去把徐上卿请过来吧。”
“诺。”
亲兵领命而去,不大时工夫便领着徐韩为穿过众多兵卒护从围成的人墙挤了进来。
“下官拜见公子,拜见大将军、赵禹将军。”
“这一晚上乱的,徐上卿没事吧?”
赵胜笑呵呵的瞥了瞥轻哼一声、黑着脸将头转向一边的赵禹,接着对徐韩为笑道。徐韩为是什么人,还能看不出赵禹有情绪?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或者赔罪的时候,徐韩为没有吭声,接着对赵胜又是一躬。
“公子,李兑平素虽然跋扈了些,不过对手下人却极为恩厚,所以相府必然难破,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只会多伤人命,实在有些不值。下官不肖,愿向公子请命去见李兑,说不准能有些效用。”
“徐上卿去?”
赵胜愣了一愣,但接着便抬手止住了想说什么的牛翦,略一思忖道,
“好,有劳徐上卿了,还请徐上卿告诉李兑,只要他自缚,赵胜必奏请大王保下他的三族。”
“诺诺,公子当真仁贤之人,徐韩为在此代李兑先行谢过了。”
“徐上卿还请多加小心。来啊,传令下去,相府门前兵卒后撤五十步!”
等赵胜安排完毕,徐韩为接着放下心领命而去,等围在相府门口的兵士们按令后退了方才站在离门楼不远的地方抬头对上边严阵以待的弓手说道:“你们去给李相邦传话,就说旧友徐韩为求见。”
门楼之上并没有回话,过了半天相府大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等徐韩为挤进去紧接着便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赵胜看着徐韩为进了相府,多少放下了些心,正准备沉住气等结果时,只见王宫扈从都尉郑铎挤过人群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公子。高信,高信跑了!”
“什么?高信跑了!密室之中绳索紧绑,又有人从外把守,他怎么会跑了!”
赵胜目光一跳,瞬间怒问了出来。郑铎面赤心跳的低下了头,捏捏了半晌方道,
“这,这,把门的吕官帅本来是好心想帮高信挪动挪动,谁知,谁知高信已经睁开了绳索,并,并杀死吕官帅换了他的衣裳……”;
后头不用再说,赵胜、牛翦他们也已经完全明白。牛翦看了赵胜一眼,并不是很在意的说道:“公子。高信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派人加紧搜查就是,不必太在意。”
牛翦他们这些年一直在外地,看不上高信很正常,可赵胜不行,那个高信本身并没有什么,但万一让他逃出邯郸,甚至逃到他国,这一年以来发生的那些龌龊事就会让赵国王室颜面无存,甚至会影响到未来的交往。然而赵胜这时候又不能明说出来,只得无奈的咽了口唾沫道:
“高信是个亡命之徒,要是让他跑了只怕今后对大王有害。拿下李兑府已是旦夕之间的事,大将军和赵将军宿将坐镇,赵胜也就是跟着看些热闹,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倒不如带人去搜寻高信,以免除了差池。”
牛翦和赵禹都是被赵胜筹谋安排回来的,刚刚回到邯郸便及时制止了一场惊天巨变,早就对赵胜刮目相看、言听计从,哪还存在什么赵胜只是跟着看热闹的心思?不过人都有面子问题,赵胜一句“宿将坐镇”拍的他们实在舒服,牛翦虽然还没什么,赵禹却嘿嘿笑上了。
“大将军,公子说的对,高信牵涉甚广,万万不能出了差池。公子亲去必是手到擒来。”
看热闹不看热闹倒是次要的,问题在于赵胜是王弟公子,战凶阵危之地万一中支流矢挨个冷剑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赵禹说着话连连向牛翦挤起了眼,牛翦登时明白了赵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
“那也好,公子可一定要小心。”
“诺,大将军。”
赵胜拱手应诺,转头对郑铎吩咐道,
“军卒认识高信的不多,你这就多安排些王宫扈从带上军卒分头搜寻。另外高信若是想逃出邯郸必然会……郑铎,你亲自带人出南门搜寻。”
“诺!”
郑铎慌忙领诺而去。赵胜转头对苏齐吩咐道:
“快带上咱们的人跟我走,去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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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府外的人声鼎沸,相府正厅之中却是一派静谧,淡淡的檀香气味之中,李兑安安静静的坐在尊座几后低头入神的想着什么,他面前的几上,相印、配饰宝剑一一陈列,正如他平日入朝之前没有两样。而在一旁的座上,李疵却已经满脸都是泪了。
赵成当政之时,徐韩为是李兑府的常客,常来常往早已熟门熟路,不需人引领便进了正厅院落,站在厅门口看见李兑一派安详的坐在那里,不知怎么的不觉慢下了脚步。
“李相邦……”
李兑缓缓的抬起头来,见徐韩为背着一只手站在厅门之外,不觉微微地笑了笑说道:“呵呵,我知道徐兄必然会来。徐兄请坐。”
徐韩为原先与李兑是好友,但是这一年多来却未在听李兑这样称呼过自己,不由得闻言伤情,长长的叹了口气方才走进厅去坐在了客座之上。
“李相邦……”
李兑的情绪丝毫没有变化,依然是一副笑微微的样子:“呵呵,徐兄外道了,李兑如今已经不是赵国相邦,徐兄还是像以前那般相称好了。”
徐韩为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天下之事当缓当急你我早已了熟于心,李兄好好地为何要如此啊。”
这句话触动了李兑的心弦,他微微抬起了头来,呆呆的出神片刻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天命之事犹如倾盆急降,身处旷野,是否抬手相遮同样都是一身水湿,急与缓又有何分别。”
徐韩为是聪明人,知道李兑这是说赵胜骗了他这么长时间,不管他是急着生变还是缓缓而行,最终的结局却都相同,现在弄成了这个样子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解脱了。
这个平原君……
“李兄,平原君已经说了,只要你自缚出降,他必会奏请大王保住李兄三族。”
李兑已经这样想了,徐韩为自知已无相劝的必要,便缓缓说出了赵胜的条件。李兑闻言并没有感谢,反而摇着头笑了两声。;
“当初李兑实实在在看轻了平原君公子,为大事者当有隐忍之能,他小小年纪却能骗我这么多年,以致于今日。呵呵……沙丘宫变时李兑向安平君献计饿死先王,如今平原君围我相府旦夕可下,这也是李兑应得的。若说还命,李兑也当绝食数日自毙才行,不过我终究比不上先王,旦夕间以命相还虽说轻了些,但平原君能饶我三族,如此大量相必也不会计较的。”
“大哥……”
坐在一旁的李疵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哽咽着喊了李兑一声,匆忙膝行到李兑几前伸手紧紧按住了那柄宝剑。李兑向他望了一眼,伸手用力掰开他的手向外就是一推,李疵跌坐在地上只剩下了不停地呜咽。
李兑丝毫不去理会李疵,欠身站起郑重的捧起相印鞠身长臂向徐韩为递了过去,见徐韩为长吁短叹的半晌都没有起身,他便走了过去轻轻地将相印放在了徐韩为面前的几上,接着又走回自己的座前坐了下来。
“徐兄,事到如今李兑自然已无相瞒的必要。今日李兑之所以如此莽撞生变其实还是因为合纵之事。合纵一败,已经容不得李兑万事缓行了。而且前些时日平原君赴魏,魏王以女许之,接着又有行刺之事发生,以致于后来魏国退盟,如此桩桩件件看似互不牵连,但李兑却不能不防着平原君在其中做手脚,所以才会加快动作。
对我李兑而言,若想固权,第一步自然是从大司马手里接下调兵之权,只要军权一固,赵国便是我李兑一人之天下了。只可惜天下事绝非如我李兑所愿,大司马忍辱这么多年,李兑实在没想到他会自杀相污,如此一来,李兑没了退路也只有如此了。”
“大哥……”
李疵明白李兑这是要把他撇出去,闻言之下顿时百感交集。当兄长的自揽全责以救兄弟,当弟弟的又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李疵横下了一条心,猛然转头正要向徐韩为自污,那边李兑却已经向他深深地望了过来。
“李疵,你做的对。为官者极难看破这个权字,为兄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方才不知你以‘自请削籍,另立一姓’来劝阻我行狂妄之举的深意……今后为兄不在了,你要好生看护为兄的家小。你我子孙不论有何才能,你也万万不可让他们去做官。一定要记住为兄的话。”
“大哥——”
李疵已然说不出话来,他不能跟着兄长去死,真的不能,所以当看到李兑缓缓地抽出几上的宝剑时,他唯一可做的只剩下紧紧闭上双眼了。
……
第三十一章 所归(下)
(没办法,又是五千多。)
天刚刚大亮的时候,范雎的好友郑安平便潜回邯郸打探消息去了,而与他一同逃出邯郸的范雎、乔端祖孙、蔺相如和冯蓉则留在了邯郸城东南方向十多里外小河边的一间棚屋之中,那屋子是农夫夏秋看田用的,大冬天根本没人,蔺相如他们便非常顺利的鸠占鹊巢了。
赵胜让乔端他们离开邯郸时时间紧迫,并没有来得及关照刚刚颠簸了一路,伤口又有些复发的范雎。不过所谓默契正在于不言自明,乔蘅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范雎,后边的话自然不用多说了。
如果赵胜死了,乔端他们本来也没打算活下去,所以虽然为免赵胜后顾之忧而离开了邯郸,但出了城便停了下来,以便就近探听消息,现在郑安平已经去了许久却依然没有回来,棚屋中几个人的神情自然免不了越来越凝重。
赵胜对范雎有活命之恩,所以范雎虽然不是赵国人,但心情也与同屋这几个赵人相同,躺在草堆上撑着脖子向满面肃然、垂着头一声不吭的乔端他们扫了一圈,无力的栽倒下去才缓缓安慰道:
“以情形来看,李兑虽然得了先手,但公子却有暗中之便,只要诸事做得快,应当还有五五之成,其一要看许壮士在宫里周旋如何,其二要看冯壮士和那几位将军在营中如何,只要这两件事顺利,大势还在公子手里……”
“那公子他自己呢?”
郑安平走以后,冯蓉作为这几个人里头唯一的武人,一直守在门边观察着外边的动静,听到范雎这样说,下意识的转回头来匆忙问了一句。这句话是冯蓉“发自肺腑”的,并没有过心,说完以后见所有人都向自己望了过来,脸上不觉一热,忙又转头看向了门外。
公子自己呢……
乔蘅紧紧地抿着嘴唇低下了头去。而那边范雎突然被问住,无语之间挪了挪身子,登时牵动伤口,忍不住“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凉气。蔺相如则偷偷觑看了黑着脸不吭声的乔端一眼,不动声色的吩咐冯蓉她们道:
“蘅儿,冯姑娘,你们俩出去找些冰来给范先生敷一敷。”
“喔……”
两个丫头相互看了看,尴尬之下应了一声忙一前一后走出了屋去。
不远处的小河河面上已经结上了一层薄冰,不过因为入冬未久并没有冻透,冯蓉蹲在河边用剑尖戳破了一片冰盖,佩剑还鞘以后没有取冰,却先捧了些冰凉的河水在自己的脸上揉搓了几下,直到脸颊发麻方才抬起头,出神地向河对岸那棵垂柳望了过去。
乔蘅比冯蓉晚到几步,来到冯蓉身边敛起裙裾蹲下身,双眸定定的望着她洗完脸,忽然轻声笑道:
“蓉姐姐,你教我学些功夫吧。”
“学功夫做啥?”
冯蓉略显诧异的从河对岸收回了目光,当看清乔蘅的神情时,不由笑了笑道,
“好啊,不过哪有白学的。你要真想学那便拜师好了。”
乔蘅知道冯蓉这是在打趣自己,忍不住笑道:“教自家妹妹学些功夫还要计较那么多,你也不怕将来嫁不出去。”
冯蓉闻言轻叹了口气,长睫一霎方才幽幽说道:“咱们便不能自己一个人过么,要是遇人之不涉淑,非己所喜……嫁人做啥?”
“女子大了哪有不嫁人的……蓉姐姐十六岁多了吧。”
乔蘅说的很是认真,谁知冯蓉听了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
“你还说我呢,你不也才比我小几天么,那为何还要留在公子身边不去嫁人?”
为何不去嫁人……是啊,为何不去嫁人。乔蘅和冯蓉相视一笑都不再说话了,冯蓉从袖子上扯下了一片布,俯下身伸手正要去河里取冰,忽然之间却听见乔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