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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白家(上)
(新的征程从这一章开始,请筒子们尽快上车!)
赵胜回到平原君府的时候,天上又开始下起了小雪,府门口侍立守卫的护从已经得到了主人拜相的消息,水涨船高之下心气儿顿升,顶风冒雪站得更是挺直,看到赵胜下了车驾,躬身见礼时嗓门至少比平常高了三个音阶。
许历昨天就已经回到了平原君府,这时恰好站在府门前。赵胜笑呵呵的向护从们点头示意以后便把许历叫到了身边,欣然说道:
“今天下了朝我已经请了王旨,大王的意思暂时不设扈从将军,内廷暂由齐洪、郑铎他们三闾轮流值宿。齐洪对你颇是中意,刚才求了我半天,说是想把你调去他那里做官帅。我已经答应了,你收拾收拾明天就过去吧。”
“哎哎哎,公子……”
许历见赵胜说完便走,眉头一皱刚想追上去,谁知跟在赵胜身后进府的苏齐却一把拽住了他,高声笑道:“许兄弟好样的,有能耐哪里都趟得开。老齐那人你哥哥我了解,虽说给你个官帅小了些,不过过两年定会擢拔。哈哈哈哈,兄弟你可得好好干呐,老哥哥今后还得仰仗你的威名。”
就这么一耽搁的工夫,赵胜早就走远了,许历眼巴巴的看着苏齐说完话快步追了过去,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宰相门前长流水,就算赵胜还没有正式接过相印,但能在朝堂里站住的人绝没有死板的,下朝以后除了名尊位虚的三公没来以外,六卿五司命外加各衙口及军中要员,只要没在李兑事件中倒台,已经全数聚集到了平原君府里,七言八语的在前院正厅暖阁里候了半晌,看见赵胜拍打着身上的雪花走了进来,纷纷起身见礼。
“下官等拜见平原君公子。”
“有劳各位了,快请入座。”
大王赐印之礼虽说是虚的,但该“虚”的地方还得“虚”,众卿大夫一声“公子”过后,见赵胜还了礼先行落座,便纷纷将早已拟好的条陈铺在赵胜面前的几上归席坐了下来。
最紧要的人事安排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虽然因为李兑的事单单五司正卿就死了一个撤了两个,他职也损了不少,但接任者却是现成的:大司马赵固为国自尽,追赠柱国予以褒奖,另安排其长子入朝为大夫,司马之职则由代郡守赵禹接任,代郡另委他人;大司徒李疵自辞其职,其位由副职上大夫剧辛接掌,依例升亚卿;大司士仇液被擒免职,其下副职二上大夫亦或擒或杀,司士署主官一时缺合适人选,暂由上卿徐韩为代管,主副职容后细议,而亚卿虞卿则升任上卿,与徐韩为同列相邦佐贰共同辅助赵胜。他职空缺也以同理安排,外臣曾追随李兑者或免或安抚不一细说。
朝中要调整,军中当然更不能轻忽,云中郡主将与他处需换军职同例处理,大将军牛翦自然是回朝坐镇,这是安稳朝局的关键所在。牛翦虽然还有话想说,但其他安排繁琐,他一时之间不好开口,只能沉下心来等着了。至于最重要的邯郸将军,当然是三年前曾代理过其职,后来又跟着牛翦被赵成撵去云中的廉颇接任,另赵俊与周绍因功分别升任晋阳、雁门主将,细柳营改由刚刚从魏国回来并且立了大功、与赵奢一起准备拜为上大夫的乐毅掌管。
七嘴八舌之中,赵胜望着条陈中对赵奢的安排,思虑半晌抬头说道:“赵奢就不要去佐贰大司徒主管田部了吧。赵胜原先对他不是很了解,不过在魏国时同他攀谈许久,觉着他还是署军职更合适些。”
赵胜先前从来没做过实职,突然“高升”相邦,接着便随意按自己的心思安排并不合适,所以对卿大夫的人事建议一直“言听计从”,可是到了赵奢这里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新任大司徒剧辛不觉看了看在旁边“坐镇”一直没有插嘴的左师触龙,颇有些犹豫的对赵胜说道:;
“公子,赵奢原先倒是在大将军身边从了几年军,不过后来大将军便把他举荐入朝做了大夫,下官和他同佐司徒,对他还算是了解的,此人善于运筹调度,正是司徒佐贰的最佳人选。”
量才而用倒是不假,不过剧辛并没有把所有话都说出来,赵奢、乐毅两个人都是赵胜带回来的,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算是赵胜的亲信,现在乐毅已经署了军职,如果赵奢也署军职,虽然就这么一个人并不能改变什么,但在李兑倒台这么敏感的时候至少传出去对赵胜的名声不好。
赵胜自然明白剧辛的意思,但也知道剧辛不可能想到自己为什么单单要提赵奢,便不以为意的笑道:
“说起来赵奢善于运筹调度,佐理司徒确实是不二人选,不过李兑之乱刚刚压下,各处都不安稳,秦国、齐国他们会不会有所举动咱们不能不小心,所以万事还是以军需为重。要不这样吧,赵奢先去大将军手下打理几天军需,等诸事都安妥了再酌情对他进行安置。”
“好,末将的手下如今七零八落,确实也需介逸这些人帮衬一下,末将谢过公子了。”
牛翦满意的拱手向赵胜点了点头,剧辛一听赵胜说了缓扣话,并没有安排赵奢实职,顿时安下心答应了下来,转头对牛翦笑道:“大将军的人自然还是先紧着大将军用。下官可不敢跟大将军抢。”这番话一出口,暖阁里顿时爆出了一阵和善的笑声。
人事安排差不多了,牛翦见有了话空,忙向赵胜拱了拱手道:
“公子,朝廷虽然安排末将回朝,不过云中那边末将还需回去一趟,有些事末将不亲自去安排一下总是不大放心,还请公子准末将之请。”
“噢?”赵胜略微一诧,向前一倾身客气的问道,“大将军要回云中?云中那边怎么了?”
牛翦颓然的叹了口气,手扶着矮几说道:“原先李兑管着朝务,末将向他来函说了多次粮草上的事都没有音讯,说起来就算再难云中那边好歹还能撑持下去,不过今年入冬却与往年不同,楼烦、林胡渐渐衰败,西边的匈奴人已经攻到了我云中边塞之外,并已开始接兵试探,这是新起之锐,李兑他们不以为意,末将却不敢轻忽。”
“匈奴人?”
赵胜目光一跳,不觉坐直了身子,牛翦说自己不敢轻忽完全是出于军人的直觉,但赵胜却明白“匈奴”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那将是困扰中国数百年的最大边患,如今他们已经起来了,那么就不能不好好对待对待了,
“好,大将军只管去安排,所需兵卒军需只管尽数报上,赵胜必将全力支持。另外……若是抽得出空来,赵胜定当去看看这些匈奴人。”
赵胜对待边患的态度与李兑截然相反,竟然要亲自去会一会匈奴人,这让牛翦颇为唏嘘,满眼感激的点了点头,虽然看到其他人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但也已安下了心来。
牛翦这些话对于卿大夫们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片刻的功夫便被其他话题淹没了,不大会功夫厅门口人影一闪,平原君府大管事邹同满脸恭顺的鞠身走了进来,往赵胜身边一躬,声音带大不小,又像是不想被别人听到,又像是故意说给别人听似地道:
“相邦,白家少主白瑜带着妹妹求见拜谢救命之恩,您看……”
所谓宰相门房七品官,邹同作为平原君府大管事本来就授下大夫之禄,已经足够牛气了,但赵胜原先只是个闲公子,哪能跟现在相比?邹同没用别人捧自己便高了上去,谁知一声“相邦”刚说的心中舒坦,满暖阁里的卿大夫们却接着轰然一声全都暧昧地笑了起来。
天底下传的最快的就是艳闻,昨天河边上发生的一幕通过某些人之口早就在众多朝臣之中传的沸沸扬扬,而且白家在整个天下都算得上望族,有谁会不知道他们?经邹同这么一提,大家没当场笑喷就算有很涵养的了。
赵胜尴尬的咳了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训斥邹同那句“相邦”太过狂妄,只得沉下声道:“好,你先请白少主去前院厅阁中安坐,我这里忙完就过去。”
“诺……”
邹同见赵胜脸色不善,登时明白自己的马屁拍驴蹄子上了,心里一哆嗦,应了一声赶忙跑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白家(下)
厅阁的一边夹墙中烧有筒瓦火龙,虽然与外边的冰天雪地只隔一层绷着素白锦绢的花棂窗,但室内却是温暖如春。
二十岁出头的白家三少主白瑜只穿着一身絮绵锦袍,双手扶几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座几后,挡风的大氅早已让随身仆役收一边去了,而跪坐在他身旁一方锦缎坐席上的白萱却是裙襦一整,杏黄色的锦氅依然披在身上,大氅领子上边的翻毛玄狐皮高高竖起,将两边耳朵和鬓角都遮在了里边。
这副装束自然是颇有些热的,白萱细嫩的双颊透着微微的酡红,挺翘的鼻尖上略略渗出几滴细碎的汗珠,再配上长睫明眸,说不出的妩媚动人。不过热一点不要紧,鬓角的擦伤可说什么都不能让人看见。
兄妹俩等了很长时间方才听到窗外回廊里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又听见守在门外不远处的平原君府仆役恭顺的喊了声“公子”,白瑜想也没想便慌忙站起身迎到了门口,见一个华衣高髻的年轻人从门外拐了进来,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相叠大礼拜伏了下去。
“白瑜代舍妹拜谢公子救命大恩!”
赵胜哪想到刚进门便遇上这么一幕,顿时吓了一跳,瞥眼看了看带着微微笑意刚刚站起身的白萱,赶紧弯下腰一边拉拽白瑜一边急忙说道:“白少主这是何必呀,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白瑜倒是顺架,借着力便站起了身来,双眼满含感激的向赵胜看了看,接着转头对白萱催促道:“萱儿,你还愣着做什么?昨天要不是公子,咱们兄妹便再无相见之日了,还不快点拜谢公子。”
父兄之命不好违背,更何况又不是什么难依之事,白萱闻言便要盈盈的拜伏下去,谁想赵胜没等她弯下膝盖已然抢先说道:
“白姑娘万万不要如此,赵胜实在万难领受,不论搀与不搀都是失礼,白姑娘千万不要让赵胜为难。你们心意赵胜已经知道了,白少主快快请坐。”
赵胜说着话强行将白瑜拉到了座前硬生生的将他按坐了下来,白瑜满心里觉着礼数未尽,但赵胜热情如斯,他也不好再强求,便为难的叹了口气,用目光示意白萱也坐下。
赵胜回主座上落了座,笑呵呵地望了望白瑜兄妹方才说道:“这回的事儿说起来是我们赵国对不起令妹。事起突变,我等仓促之间让高信钻空子跑了,方才殃及白姑娘。按说应该是赵胜登门赔罪才是,如何能让令兄妹来呢。”
“公子这话实在让在下无地自容。唉,舍妹是家严家慈掌中之宝,若不是在下不争气,在这边经营多有不周,也不会惊动舍妹来邯郸帮衬。这不在下忙着应付邯郸这边的事抽不出手来,便让舍妹代在下去了一趟番吾,谁想回来的路上……唉,说来说去还是要怪在下。”
白瑜唉声叹气的跟赵胜争起了责任,赵胜见他一直纠结在这上头,生怕再引出什么谢意,忙将话题引到一边笑道:“久闻白少主是白家少一辈中佼佼者,仲南先生将三晋的买卖都交由白少主打理,邯郸这边若是遇上些麻烦,不知赵胜可否帮衬一二?”
“嗐,行商坐贾总是有些这般那般的麻烦,都是些小事,如何敢劳动公子大驾。噢,对了,刚才在下听府里的人说公子已经拜相了。这实在是天大之喜,赵国之福。在下这次来的匆忙,也没备什么贺仪,公子万万不要怪罪。”
白瑜说什么刚刚听说赵胜拜相的事,其实也清楚赵胜根本不会信,彼此都是闻人,虽然没见过面,谁还能不知道谁呢。白瑜是白铎的三子,在众兄弟里边是最被白铎看重的一个,不到二十岁便“放了单飞”,让他打理白家在赵魏韩三国所有的生意。
白瑜确实也不是一般人,年纪轻轻就颇有其祖白圭之风,这几年将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除了秉承白家经商理念,更借助白圭的名望与各国朝廷都搭上了线。这样一来不但后台足够硬,就算对各国朝堂上的情况也是消息灵通。今早赵胜他们刚刚下了朝没多久白瑜便已经得到了赵胜拜相的消息,所以这次来除了要感谢赵胜以外,又何尝不是想此机会与赵国新的掌权者搭上线呢。;
要想高攀就免不了破费,但是这破费的却大有讲究,赵胜昨天刚刚救了白萱,这是救命大恩,你就算拿再稀世的珍宝也是难还这个情的,更何况现在赵胜刚刚拜相你就得到了消息,这是在打赵国的脸还是在打自己的脸?所以这个贺礼更不能送,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也得装傻。唯有空着手来个“大恩不言谢”,然后再顺着这个话头表一番忠心,从此以后加以依附才是最佳选择。
赵胜听白瑜说完,已经差不多猜出了他的意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家国经逢大乱,赵胜也是勉为其难,过了这段时间便举荐贤臣代相。白少主这样说实在是客气。白家在赵国生意颇多,特别是粮食这一项牵涉甚广,据赵胜所知各军军粮颇多仰仗白家。今后赵胜要想稳定局面,还需多劳白少主。”
“公子客气了,这是应当的。公子于我白家有莫大恩情,别说只是让在下做些事了,就算要在下赴汤蹈火,在下也绝不会丝毫犹豫,今后公子只管吩咐就是。”
白瑜见赵胜没用自己多费口舌就顺到了自己的意思上来,心里不觉暗喜,可是表忠心的时候却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这表情一闪而过,本来并不易察觉,但赵胜一直望着白瑜的脸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不由一愣迟疑地问道:“白少主要是有什么难办的事但说无妨,赵胜暂代国相就要为国尽忠。白少主手中的生意与我赵国安危息息相关,赵胜要是能帮一二绝不只是为了你们白家,也是为了我们赵国。”
赵胜说的并不是虚话,这个时代赵国只有不过五六百万人口,但是因为战争频仍却要养几十万的军队,而且赵国偏居北锤,再往北就是草原,本国耕地并不像秦楚两个巨无霸那样多,所以粮食方面对别国有很大依赖性,这也是李兑一直敷衍牛翦的重要原因。不是一个国家,别国根本不可能平白给你粮食,这样一来除了战时互助,平常就需要贸易,而其中白家的份额足足占到了七八成还多,所以赵胜才会说他们与赵国安危息息相关。
“呃,也没有什么……”
赵胜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然而白瑜却有些为难,他毕竟是第一次见赵胜,又是打着感谢的旗号来的,怎么能上来就提难处?他正在那里犹豫不决,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白萱却微微一霎睫毛,突然插嘴道:
“三哥,公子说白家与赵国安危息息相关,这是对咱们以诚相待,以心相结,而且……”
说到这里白萱涩然的向赵胜看了一眼,本来就微微嫣酡的脸庞上更是一红,低了低头方道,
“公子于小妹有救命之恩,咱们更应当对公子示以诚意,把赵国的事当成白家自己的事才是,万没有为了颜面欺瞒公子的道理。”
“呃……呵呵。”
白瑜见妹妹这样说,脸上登时一红,尴尬的笑了两声,心里暗暗想道:这丫头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么。不过他尴尬归尴尬,白萱的话还真把他的为了面子的那点顾虑给扫清了,不觉打着哈哈遮掩过去才道,
“公子千外别怪罪,在下这个妹妹从小被家严家慈宠溺惯了,说话从来不知道让人。其实确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原先李相……呵呵,李兑专权有些难为我们这些商贾。如今公子为赵国去除了这个大患,也算为在下这些人出了口恶气。”
“噢……赵胜明白了。”
赵胜不觉释然,呵呵笑道,
“白少主实在是见外了,这些事有什么不能说的?赵胜原先虽然不在朝里做事,但也知道李兑为合纵囤积了大量粮食,其中必然有不少经了白家的手。他是抠门算计的人,难免会有拖欠,确确实实让白少主受难为了。你们只管放心,李兑人虽然不在了,但账却绝不能一笔勾销,等赵胜忙过手头这些事便着手办理。”
“公子……”
白瑜本来担心的就是新人不认旧账,所以才会一门心思要望赵胜身上贴,此时听见赵胜说的这样爽快,心下猛然一阵感激,哆嗦着嘴唇站起身来向着赵胜就是深深一礼,
“公子可知在下为了这件事受了多少难为,家严那里对在下寄予厚望,本来指望在下光大家业,可这一年来因为李兑胁迫,在下可谓是大折其本,焦头烂额。若是任由李兑继续折腾下去,在下无颜面对家严,连死的心都有了。昨日公子救了舍妹,今日却是救了在下。大恩不可言谢,今后在下必唯公子之命是从!”
先秦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