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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生活上便是起居方式的趋同。作为游牧民族,义渠虽然还保留着许多逐草而居的部落,但数十座城市却早已遍布全境,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定居生活。
彭卢是义渠国内仅次于国都郁郅的第二大城市,建筑风格几乎完全仿效秦国,鳞次栉比的屋厦紧紧相连,其间的石板街道不论宽窄一律铺上了长条巨石,满街的行人虽是胡容居多,少见中原面貌,但一看穿着却全是右衽的华夏衣冠,如果谁不知就里突然出现在彭卢的街道上,第一反应绝对只会是四个字——沐猴而冠。
冯夷当然没工夫去做笑话人的无聊事,范雎身体不好,又担着重任,自然不能让他跑腿,所以每日里冯夷带着手下几个兄弟或聚或散的悠游在彭卢的大街上,虽然对穆列斡府宅附近以及彭卢诸将的情况掌握得越来越全,但回到住处与范雎一商议,结果却始终只有两个字——再探。…;
再探那就得继续跑腿,这天冯夷几乎只身转遍了整个彭卢城,太阳渐要落山时方才无奈的向住处走去。他们为了方便接触穆列斡,同时又要防止被人注意,所住的地方选在了城北距离王叔府邸几道街口的一处小院,那小院并不临街,但距离巷口临街处却也不过两三家距离。冯夷转街而入,正要拾步向巷子内走去,突然间耳旁一阵杂乱,猛地转头一抬眼,就看见大街北头一处巷口内脚步杂乱的冲出了一群执矛佩剑、革帽皮甲的义渠军士。
那些军士气势汹汹,剑矛映着渐沉的夕阳,寒光摄人心魄,然而却明显不是冲着冯夷而来。也不知他们要做什么,一队队的兵丁出了巷口便三五成群分散开来挨家挨户砸起了院门。
“这是要找什么?”
冯夷心中一惊,脚下却没敢停留,错步间闪身入巷,不及思索便开了条门缝挤进了院中。
就在这时纷乱的脚步吆喝声已经离此处不远,留在院子里的范雎和四五个墨者惊闻之下纷纷跑出屋子,抬眼处看见冯夷略显惊疑的靠在院门之上侧耳听着动静,不禁都吓了一跳,范雎连忙迎上去小声问道:“出了何事,莫非有人在追冯首领?”
冯夷迅速回身插上了门闩,疾步走到范雎和围上来的众兄弟面前才低声说道,
“义渠人也不知发现了什么,外头大群兵丁正在挨户闯门,难不成咱们……”
冯夷话还没说完,就听院门那里猛然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巨响,其中夹杂的叫骂声冯夷他们虽然无法完全听懂,却也明白是在催促开门。
院里所有人的此时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两名墨者按耐不下,刚掀起长袍要抽出其下隐藏的短剑,范雎便抬手按住了他们,重重的咽了口唾沫,连忙小声说道:“都不要慌张,冯首领快去开门。”
第六十八章 自招其祸
“砰嗵——”
“中原人?”
门闩拔去,龟裂多缝的木制院门便被砰地一声撞开,门外几名义渠兵丁未及收手,顿时被晃了一下,其中一个以肩扛门的甚至一个趔趄跌进门去,要不是冯夷及时伸手相扶,险些摔倒在地。
义渠与中原交往几百年,国中不乏从事各种行当的中原人,冯夷他们出现在此本来也没什么好奇怪,但相较义渠本国人,中原人终究是极少数,再加上面貌有异,领头模样的那个大胡子兵士一见之下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冯夷两次入义渠,虽然时日不长,但像“中原人”之类与自己有切身关联的简单胡语还是能说能懂的,况且他需要保证范雎安全,在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自然要打头阵。见对方杀气腾腾,不由分说就要往院里闯,忙陪着笑连说带比划道:
“几位且渠且慢,且慢。我等都是正经的行商,不知各位这是……”
“且渠”是群胡下级军官官名,平时也作为对普通兵士的尊称,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冯夷不能不赔小心。他这些话是“半中半洋”,不过义渠人见过的中原人也不少,虽然分不清秦言楚语,但多少还是会说一些,再加上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又不是专门冲着冯夷来的,见冯夷这小伙子未语三分笑,倒也不想过多难为他,于是那个大胡子也连说带比划的“半洋半中”道:
“奉命拿贼。你们是做什么的?何时来的彭卢?院中可有其他人?”
大胡子说着话,一双招子在院子里几个人脸上来回乱转,见他们除了中间那个矮瘦子以外全都是二十岁出头的精壮年轻人,目光立时又警惕了几分,不过冯夷听他这样一说,心里反倒放松了下来,只求赶快把麻烦打发走,忙陪笑道:
“回且渠话,我等是来贩售丝绢布料的,小本买卖糊口罢了。前些日子刚到彭卢,赁了这处院子暂住,卖完货物就走。院子里都是小人的兄弟,并没有其他人。”
“贩售丝绢?”
冯夷他们来义渠是秘密行动,面貌有异之下这么一大群人来义渠唯一的正当理由只有做生意,况且异域生意总要买卖些利润丰厚的物品才说得过去,所以这些话并不是撒谎,可令他没料到的是,他话音落下,大胡子和手下的那些兵丁艰难地理解完他的意思,一个个眼中顿时全是亮光,居然只听见了“丝绢”,却完全无视了“布料”两个字。
“坏了,招贼了……”
见此情形,冯夷他们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范雎想也未想连忙提醒道:“快去取几匹来。”
冯夷侧回身向范雎点了点头,接着一个目光示意,一名墨者忙领命跑回了屋去,不大时工夫再次出来已经抱出了一小捆丝稠,也没用冯夷和范雎再多吩咐便笑容可掬的送到了大胡子他们面前。
丝绸这东西在中原都是上等衣料,甚至可以作为货币流通,到了义渠的胡蛮之地更是贵重无比,大胡子他们一看平白捡了这么大便宜,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其中一个兵士更是慌不迭的便要上手来接。谁想大胡子突然伸手一挡,紧接着便用手罩住嘴跟身旁一名义渠兵小声嘀咕了起来,那名兵士接到授意,拿着长矛慌忙一拱手便迅速跑了出去。
“奉命搜贼,哪家都不能放过,谁要你的东西?
大胡子挺着肚子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冯夷半晌,又是一阵连比带划后便抬手向手下一招,那群人除留下两个严严实实的把住门以外,其余的纷纷像饿狼一样扑进了屋去。
冯夷他们都是老江湖,这情形看在眼里已经明显无比,义渠虽然并不是纯粹的蛮夷,与中原一样有保护商业秩序的规矩,但眼前这几人显然欲壑难满,而且**成以上有后台。
果然是招了贼,要是能过这个坎儿今后也只能委屈些张先生了。冯夷双拳紧紧一捏,下意识之下后退一步靠近了已然警惕起来的范雎和那些墨者。每个人都清楚不管冯夷是否隐瞒丝绸的事,在义渠突然一户不漏搜查的情况下,他们遇上这样一群人也是在劫难逃。市中劫财从来没有不杀人灭口以绝后患的道理,如果坐以待毙下一步将要面对的绝不只是面前这么寥寥几个义渠兵士那么简单。…;
该怎么办……冯夷迅速观察了观察眼前的形势,大胡子他们并没有把自己这些异乡客放在眼里,只留下了两个人看守。他们显然不可能料到将要“被宰”的这些“丝绸客”是手起刀落,杀人于无声的杀手。这样倒是个机会,虽然满街满巷都是乱窜的义渠兵,但只要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悄然无声地解决掉两个看门的义渠兵士,逃出升天的机会还是很大的,至于今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冯夷拿定了主意,悄悄回首向众墨者递了个眼神,众人都是跟他多年的老兄弟,早已有了默契,立刻有两人悄悄架住了范雎的胳膊,而那个抱着丝绸退回来的墨者则与冯夷并着肩点头哈腰地向门口两名兵士走了过去。
“不要,不要,退回去站着。”
那两个兵士见冯夷“舔着脸”要把那捆丝绸送给自己,虽然目光早已出卖了他们内心的乐意,但还是虎下脸连连摆起了手,满是一派正气凌然的架势。
现在谁还管你正气不正气?冯夷两个人根本不理他们说的是什么,走到跟前,那名墨者笑嘻嘻的将丝绸往其中一名兵士怀里一塞,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立刻与冯夷一左一右猛然勒住他们的脖子拖到了门后,接着便是大力一掌击在了他们的太阳穴上。整个过程不过瞬间,两名兵士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瘫倒在了地上。
冯夷两人这一手是有讲究的,他们破财已经难免,但如果痛快的杀掉那两个人却会后患不断。毕竟这些义渠兵取的是不义之财,就算有后台心里也是虚的,绝不敢拿到明面上来,冯夷他们只要逃出去并且不宣扬就不会有性命之忧。若是真杀了那两个人,那麻烦可就大了,义渠方面必然会通缉捉拿,今后连在义渠立足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熟手绝无生落,冯夷迅速探了探义渠兵的鼻息,眼角余光见那名手下向自己点了点头,便放下心向范雎他们抬手一招,几个人迅即悄无声息地逃出了院门。
第六十九章 秘密来客
赵胜只能通过十几天一次的秘密信函才能了解义渠那边的情况,所以他不可能知道范雎、冯夷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就算知道也没用,他根本无法帮上手,他有自己的是要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事比范雎、冯夷他们的命都重要。
君府大宴经过几天筹备终于正式开始,为了能将所有客人以及他们摆排场用的仆从安排下来,君府正厅里所有用来代替隔墙的屏扇全数搬出,诺大的厅堂虽然安顿近千人还是略略有些拥挤,不过拥挤点没坏处,热闹不是。
刚刚入午时,平原君府众多仆从几乎全员出动,在宴厅内外开始了忙碌。正式开宴要到未正,但之前的准备却还很繁琐,就算珍馐果品要到开宴以后才上,几案坐席、盘盏盆锅什么的哪样不需提前准备好?
虽然离开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不少客人却已经提前赶了过来,他们非富即贵,都是场面上的人,虽然今天名义上是受赵胜邀请,但又何尝不是借此相互热络热络的机会,所以太阳还在正头顶时,平常人烟稀少的平原君府门前已是车水马龙,君府内外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人声沸腾。
平阳君赵豹来的并不算早,但府门前一停马车接着跳下来便一头扎进了府去,也没工夫理会那些慌忙上来见礼的贵人和平原君府仆役,已然一股烟儿直奔后宅而去。
此刻大宴的主角赵胜还在书房之中批注着公文,听见熟悉的急促脚步声未经人传禀便传了进来,连头也没抬也早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公子。”
赵胜可以不理赵豹,可一直跟在他旁边帮着处理些秘密文稿的乔蘅却不敢怠慢,见赵豹硬闯而入,连忙起身敛衽低下了头去。
赵豹在赵胜这里哪有什么规矩可讲,见赵胜连看也不看他,不耐烦地向乔蘅摆了摆手便冲着赵胜喊道:“三哥,你还真坐得住阵呐。”
“怎么了?哦,现在什么时辰了?”
赵胜终于勉为其难的停下笔抬起了头来,赵豹扑通一声歪坐在他几前道:“过午快进未时了。我说三哥,我可在外头听见些乱七八糟的话了,怕是有人要给你难堪,你也不好好想办法应对,万一当真有人不来可怎么办?”
“难堪……”赵胜摸了下巴颏笑道,“三哥交代你的事如何了?”
这不是瞧不起人么……赵豹轻轻地在几上拍了一下,扬起眉毛道:“赵大相邦只管放心,你兄弟要是连这都办不好,今后你看见我只管绕着走就是。”
“那就好。时辰也不早了,来的人里头咱们长辈不少,你这就跟我过去。”
赵胜点着头将未处理完的公文推到了一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站在旁边的乔蘅忙走过来帮他整了整衣冠,微微斜目往赵豹那里扫了一眼,就见他火急火燎地皱着眉赶上两步催促起了赵胜。赵胜笑盈盈的拍了拍乔蘅的手,微一转头招呼赵豹便当先走了出去。
“平阳君和夫君倒是要好,就是这性子实在是……怎么一点也不像亲兄弟呢?”
乔蘅勾着两只食指将赵胜他们目送了出去,她和赵胜虽然至情,但那终究只能表现在闺阁之内,在外人面前总还是要以赵胜的相邦身份为重的。
……
赵谭和赵代到了以后并没有急着进府,站在门口一边和亲朋们虚虚地说笑,一边时不时的左右看上两眼,半天工夫看见赵正在侍从搀扶之下雄赳赳的下了马车,连忙迎了上去。
“老四,你总算是来了,要是不来,我和老六可就要派人去拽你了。”
“五哥这叫什么话?来,为啥不来?他平原君的酒不喝白不喝。”
赵武灵王这一辈的亲叔伯兄弟排辈有点乱,最早时赵肃侯为了表现兄弟和睦,下一辈儿前边九个一律同排顺序,但到了再下一个因为害怕犯“十”这个满数,从此没敢再排下去,这一来就闹出了老五、老六比老四大的笑话。…;
赵谭见赵代依然是满腹气昂昂的样子,忍不住看了赵代一眼,这才对赵正道:“我说你还不如不来。那天六叔的话莫非你没听懂?”
赵正愣了一愣道:“六叔的话……哪一句?”
这个问题顿时弄得赵谭一阵皱眉拧头,片刻之后才急咧咧的道:“老六,你说我跟他说句话怎么这么费劲?那天六叔说,平原君年岁还小,可他是大赵相邦,他的脸面就是大赵的脸面。老四,莫非你没听见?”
赵正又是一愣,下意识的抬头抹了抹额头才道:“听见了啊,怎么了?”
“我说你……”
赵谭实在没了脾气,气哼哼的差点举手要打赵正,好不容易忍住了才耐住性子道,
“六叔的意思是说,咱们不能任由平原君这样折腾,可当着外人还得给他留些面子,集缁缕的事万万不能逆了他,不过还需想些法子让他明白宗室人心思安,绝不是他想如何就能如何。只有暗中压住他,今后才能迫使他改变‘采食其半’的规矩。你说你这个样子,上了席万一那句话不对付便掀了几案,那不就全乱了么。”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掀几案?”
赵正两眼一瞪,虽然不再继续气昂昂了,但口头上说什么都不肯服软。赵谭心里那叫一个气,刚刚无意识的一抬手,旁边赵代连忙拉住了他的袖子,连声劝道:“好了好了,老四明白就成……嗳,五哥,你看那边。”
赵代说着话往远处怒了努嘴,赵谭赵正顺着方向看了过去,只见白瑜已经下了马车,在几名仆役簇拥之下,一边满脸笑容的与众富贵见着礼,一边向平原君府门内走去,倒是没注意到这边有人已经注意上了他。
“卖妹求荣,这白家出了这路少主,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了。”
赵代捋着胡子摇了摇头,赵谭却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
未时正渐至,宴厅之中已经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人。由于此前已经向赵王请了旨,这次宴席算是以赵王名义招待的,所以赵胜所坐的主席虚了半席,算是给未到场的赵王留了地方,此时他在满厅喧哗之中正转着头跟跪坐在旁边的大司马赵禹说着什么,错眼间却见苏齐慌慌张张的从偏门跑了进来,虽然没敢靠近过来,但那眼神里却已经写明有要紧事。赵胜向赵禹点了点头,起身向苏齐走了过去,苏齐见他已经看到了自己,也连忙迎上去附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起来。
赵胜屏气停了片刻,脸上猛然一惊,立时低声说道:“什么!他现在在哪里?”
苏齐又凑近了一步小声道:“他未敢擅来,只是让人拜府投书,乔先生知道事关重大,没敢让别人来向公子传话。”
赵胜听到这里低下头双眉越拧越紧,两只拳头捏了又放开,放开又捏紧,思忖了半晌才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将他接过来交由乔公安排,记住,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
“诺。”
苏齐连忙拱手领命,迅速向满厅的人扫了一眼便慌忙跑出了偏门。
……
未时已正,平原君府外院钟鼓齐鸣,众宾客听到钟鼓声各自归席渐渐安静了下来。坐在主席上的赵胜手执酒盏长跪而起,满面笑容的高声说道:“承蒙诸位厚爱,今日赵胜奉大王之命以薄酒相待,先请诸位满饮此盏,以祝大王寿!”
“相邦请——”
随着赵胜的提议,偌大的大厅里接着响起一片震天的应和,至少在这个时候,宴厅里的气氛依然是众志成城。
在众人齐齐举起酒盏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到白瑜身后的陪席上,一位不起眼的少年仆役虽然与大家一同举起了酒盏,但微微垂着的脸颊上,眼角已经无声地划下了两道泪痕。
第七十章 桃子惹的祸
作为女子,白萱本没有参加这种宴会的资格,然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