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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位置上却不能不顾自己的君王脸面,也只能硬撑着等赵正了。
旨意发下没多久,传旨之人便回宫复了旨,不过令赵何略感意外的是,不但赵正奉旨面君,居然赵谭、赵代也同时跑来请见。赵何心中不难明白他们为什么一起入宫面君,淡淡的笑了笑,便命人同时将三人一起传了进来。
终究都是至亲的叔叔,赵何虽然是大王,但在这个时代也不能完全端起君王的架子,但他今天存了心要别一别赵正,所以虽然依然是在寝宫相招,但挺身坐在御案后看见赵谭、赵正他们微弓着身鱼贯而入,却又故意不给他们赐坐。等他们并排站在面前行了君臣大礼,干脆连眼皮也不抬的对赵正问道:…;
“成武君自己说说吧,今天在平原君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
君臣之礼大于亲礼,赵正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在大王面前还不至于敢造次,可他没想到赵王上来就是这么个下马威,顿时愕了一下。就这么片刻的功夫,站在中间的赵谭暗暗向他使了个眼色,连忙说道:
“呃,大王,今天的事其实该怪臣下,原先臣一直以为平原君设宴只是要拘住大家的颜面来‘集缁缕’,虽说是会错了意,却也是出于一片公忠之心,生怕平原君这样做使宗室商贾们敢怒不敢言引起后患,便跟平原君……呵呵,其实也就是心平气和的说了几句罢了。不过执意不同难免会有些争执,所以宴席上众人各说各的便有些乱,后来那些商贾让白家少主起来替他们说话。也就是这么个工夫让成武君无意间看见了白姑娘。大王您说,一个女子混进了这样的大宴,谁心里不都得有些奇怪么?刚才成武君还跟臣说,他连心都没过便脱口而出,说了之后便后悔了。实在是……”
赵谭名义上是在替赵正开脱,可话里话外更多的却是为自己辩白。赵何已经了解了宴席上的整个经过,自然清楚赵谭为什么这样说。
“三位王叔先坐吧。”
赵何微微笑了一声,抬手一让,等他们三人谢了礼坐下身,这才笑道,
“原阳君一片体国之心,寡人深知。原阳君身为王叔,若是觉得平原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说上几句倒也是应当应分。不过寡人看原阳君还是急躁了些,要是之前先和平原君商量商量也不至于如此了。”
“诺诺,是臣疏忽了,还请大王恕罪。”
赵谭偷眼一看赵何的表情,见他也就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多少责难的意思,便也就心安了,他清楚赵何并不是那种强势的君王,所以虽然面上恭顺,但心里就算明知赵何不难看出自己狡辩的意思,却也并不真心怕他。
赵何也不再理会赵谭,淡淡的笑了笑,抬眼向赵正看去道:“看见怪异的事有些惊讶倒是也难免。寡人今天将成武君请来并非想责怪什么。不过成武君身为王叔,还需时刻记住王叔的身份。平原君是你的侄儿,那么他的脸面便是你的脸面,若是丢了脸面可不止是他一个人的事。那也是你这个当叔父的事,更是寡人这个做兄长的事。成武君可明白了么?”
“诺诺,臣记住了。”
赵正忙长跪起来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不过心里却全是不以为然,暗暗想道:这些话还用多说么。
赵何本来也没多大兴趣教育别人,见赵正根本不辨争,便摆了摆手道:“寡人今天把成武君请来也就是想问问大宴上的事,既然没什么大事,你们且回去吧。”
“诺诺。臣等告退。”
赵谭三个人还没坐热乎地方呢,见赵何一副不想再多事的样子,连忙起身告退了出来,出了殿门赵正便低声咕哝道:“什么意思?这么两句话就打发咱们了?”
赵代狠狠的拽了拽他的衣袖,忙小声说道:“行了,老老实实走你的吧。”
依然安坐在大殿里的赵何自然听不见赵正他们的对话,此时诺大的大殿里只剩下了他和站在他身后大马弓刀摆着样子的扈从都尉郑铎。
郑铎自然是不用避着的人,赵何心绪一松,以手支额便颓然的佝偻下了身去,半晌才又像是问郑铎又像是自问的小声说道:“出了今天的事,那位白氏女怕是在邯郸也呆不下去了。”
这句话说的郑铎也不知道该不该接,但斜眼发现赵何为微转头看了看他,只得连忙陪着笑说道:“大王说的是,要是没出今天这事儿,那位白姑娘心里想着平原君,只怕还得在咱们邯郸多挨磨些日子呢。如今出了这事儿,今后也只能入平原君府做妾了。如今这弄了个天下皆闻,要是再没名没分的继续呆在邯郸,别说外头的人嚼舌头,怕是,怕是他爹娘面前也没法交代。到时候恐怕平原君公子连亲事都不好提。”…;
“呵呵呵,父没兄主,虽说只是妾,但若是平原君不好亲自出面,也只有寡人帮衬些了……”
赵何说这些话时虽然很是轻描淡写,满是一副轻松的口吻,但说完话却没来由的轻叹了口气,接着缓缓直起身双眼空洞的望向了殿门,呆呆的愣了半晌,忽然自言自语的说道,
“魏国公主,白氏女,还有乔氏女,冯氏女……寡人这一支若是当真免不了绝嗣……”
赵何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可郑铎却已经出了一头冷汗。君位继嗣向来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问题,自古以来围绕这件事不知发生了多少腥风血雨,更不知有多少人头落地,而像赵何现在这种情况恰恰又是最危险的,谁也不知道处理不好会发生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然而对郑铎来说,这件事如果当真摊开倒还好办了,可令他极度沮丧的是,这件惊天秘密到目前为止依然只有他和陈嫔、正伯侨以及那位倒霉的医官四个人完全清楚。这样的压力可想而知,这些日子以来郑铎几乎快要撑不住了,但为了家中老小,他却又不得不苦苦地支撑下去。
至于其他那些当时留在左近的扈从和宫女寺人,在经过一番运作后并不是十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实即便他们像郑铎一样完全清楚也没有用。任何人都明白,不管那天晚上发生什么,只要传出去半句,当时在场的这些人谁都别想活下去。为了能活下去,不管是装做不明白还是真不明白,每个人都选择了沉默。
之所以能瞒住其他人,是因为运作的工作是由赵何亲自完成的。那天晚上赵何当着陈嫔的面,忍着钻心的剧痛,用发簪硬生生地在自己胸部划出了一道三寸长的血口,然后紧紧地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忍了过去,接着又当众将罪名嫁祸到陈嫔头上,最后虽然“大度的赦免”了陈嫔的“伤君之罪”,却从此拂袖而走,几乎再也没有去过那里。他并不是真的冷落了陈嫔,然而他又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必须给自己那声绝望的长叫以及今后极有可能长时间冷落陈嫔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这样的痛苦对赵何来说并不算什么,虽然他不是一个有为之君,但一个“忍”字却是必须要做到的,如果他不能忍,不愿被人控制,或许当初沙丘宫变后就得丢掉王位,而丢掉王位对他来说唯一后果的只能是一死。所以就算他不想忍也必须忍下去,先忍安平君赵成,再忍奉阳君李兑,甚至还要忍高信的祸乱宫闱,到后来忍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以至于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小时候是否有过任性的经历。
李兑之乱似乎给了赵何一个改变的机会,然而天意弄人,另一种更大更重的枷锁又套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不得不继续忍下去,也许直到死的那一天。
〃死……”赵何浑身猛然一颤,似乎还回了魂来,急忙扶几站起身,一边匆匆的向外走去,一边对郑铎吩咐道:“快,去正伯侨那里。”
第七十六章 你们到底想如何
不管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为了在晚辈面前端架子,赵造除去上朝面君以及与平辈长者对坐以外,向来都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今天同样不例外,在靠榻上一斜,两眼微微眯着,任由长子赵博在赵谭和赵代兄弟俩暗中授意下,将厅里伺候的使女仆役全数撵出去,却连眼皮都没翻一下。
赵代与赵谭并排跪坐在榻前席上,刚刚才挑三拣四的把昨天宴席上的事汇报了一遍,谁想赵造侧了侧头,脸上已经满是不屑。
“哼哼,老四自己找不自在,你们也值当跑来跟老夫说?”
“不是,六叔,您看您这话说的。”
赵代被弄了个红脸,忍不住瞥了瞥坐在身边的赵谭和侍立在靠塌另一边的赵博,这才道,
“侄儿这不是向您禀报宴上的实情么。”
赵造哪里会理这些辩白?又是一阵不屑的笑道:“你们啊……你们自己说说,自从赵存、赵锦不在以后,还有谁的支分比你们哥几个与大王他们兄弟仨更近?老夫早就说过平原君的面子就是你们的面子,你们没人听老夫的话啊。既然不怕被外人看笑话,那还让老夫说什么?”
赵谭和赵代一听这话,不由得耷拉下了脑袋。赵造说的是实情,古时候家族观念极重,别说是王族,就是普通的家族,支分也是一个需要极端重视的问题,因为这不但直接关乎亲疏远近,更关乎到在家族里的话语权以及实际上的财产权分配问题,所以一牵扯到实际利益,那讲究可就多了,比如什么行辈、五服、嫡庶、长幼,就像“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样,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在家族里的地位就已经确立,除非出现特殊情况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赵造所说的赵存和赵锦是赵肃侯的两位公子,虽然与赵胜一样不是嫡出,但单单一个公子身份就已经盖住了其他任何限制,虽然在亲兄弟内部难免亲疏尊卑,如果因为些特殊原因甚至有可能连封君都当不上,但等赵肃侯去世以后却都成了赵国境内仅次于亲哥哥赵武灵王的存在,就算与亲叔叔们相比也仅仅是辈分礼节上的差异,地位却是相同的,而且因为与君王的血缘关系最近,暗底下的实际地位反倒还要高上一些。只不过他们俩如今都已经去世了,那么单从支分上来讲,与赵何、赵胜、赵豹他们哥仨最亲近的叔父自然就要轮到身为赵成侯公孙的那些赵武灵王亲叔伯兄弟。
这些叔伯兄弟因为嫡庶长幼问题当然也有许多讲究,比如赵谭、赵代本来就是他们父亲在世时亲兄弟里的老大,又都是嫡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而赵正虽然在亲兄弟里排行老四,但由于他是公子府夫人亲生的嫡长,那就压了上边三个哥哥一头,顺理成章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封邑。所以赵谭、赵代、赵正、赵博加上另外一个“老好人”封君公孙,然后再加上赵存和赵锦的嫡长封君公孙便组成了赵国宗室内除赵王哥仨和赵造以外地位最高的存在,同时再加上赵成侯、赵肃侯那几十上百个没机会当上封君或者还在等着熬死老爹的嫡庶公孙,便是与赵何,赵胜他们最近的亲人,至于其他那些宗室,即便贵为封君,但由于支分已远,甚至已出五服,封邑都因为种种原因渐渐减少或者被裁夺,自然不可能像他们这些人这样说得上话了。
这些话说起来复杂,其实也就是亲疏远近、贵贱尊卑那么点儿事罢了。你赵正身为最亲近的叔叔被惹恼了居然想当众出赵胜的丑,外人还能有不笑话整个宗室的道理?宗室中人颜面无光倒还算小事,但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搅乱赵国秩序那麻烦可就大了。赵代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其实也觉着理亏,被赵造这么一挤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平原君府大宴赵博其实也参加了,只不过赵造早就叮嘱过他只许喝酒不许吭声,所以昨天的宴席上赵博基本上就像空气一样丝毫没有存在感,回来之后向赵造这么一五一十的一汇报,见赵造只是笑却不吭声,也便不再多事了,不过他虽然没在这事儿上与赵谭他们搀和到一块,但平常关系却不错,眼见两个哥哥被父亲挤兑的都不吭声了,忙陪着笑道:…;
“爹,老四就是那么个臭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昨天儿子见六哥拽了他好几回都没拽住,五哥六哥这不也是没法子么。”
“成。老九,六哥平常总算没白疼你……”
赵代暗暗吁了口气,接着便偷偷去觑赵谭。他在他们兄弟里也就是个“军师跟班”的身份,要是挑头那还得让赵谭来。
赵谭当然也清楚如今已经到了自己不顶上去不行的地步,见赵造就像是没听见赵博的话似地依然眯着眼不吭声,只得低头捋着胡子仔细的思忖了片刻才道:“侄儿昨天也只是想着按六叔的吩咐劝平原君几句,可哪曾想他会想出这么个主意不是……唉,这是事我怎么琢磨都觉着平原君太急功近利了些,若是真这么办,出不了几年北三郡非得乱了套不可。昨天侄儿跟平原君多少有些犯拧,若是再去劝他,只怕他听不下去,要是六叔……”
“行了,老五。”
赵造突然打断了赵谭的话,像是在想什么似地停了片刻,方才睁开眼以肘半支起身子来问道,
“老五,你不要说那么多废话,只需跟老夫说一句,你们到底想如何?”
“呃,这……”
赵谭被赵造突然的问题问地一愣,下意识的与赵代交换了交换眼色,这才尴尬的笑道,
“六叔您这是……好好好,侄儿直说就是。平原君将北三郡交由外人打理,以侄儿愚见怕是于国无益,您想啊,那些商贾豪右如今得了利自然夸平原君好,可当真拿下了北三郡,不论是设衙治理还是赋税征收难免会与朝廷有些冲突,时日长了若是出了乱子可如何是好?外人就是外人,怎么可能跟宗室这样与国同体?平原君这样做怕是只顾了眼前,侄儿愚见,实在是不智。”
“你啊,还是不肯说实话。”
赵造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赵谭的话,
“北三郡那里若是能安稳下来,朝廷即便不交由商贾豪右们去打理,也得想法子继续募民前往拓垦,莫非一定会分封给你们不成?如今大赵宗室之势已经足够大了,先王‘采食其半’的事还没扯清楚,大王岂会再把北三郡分下来,让你们‘食其半’抢夺朝廷的赋税?老五,老六,你们不会跟老夫说你们想不到这一层上去吧?”
赵谭被点破了乾坤,只得底下头连连拱着手讪笑道:“诺诺,六叔恕罪。”
赵造斜眼瞥着他轻轻哼了一声,这才道:“你们跟老夫说这些,无非是因为‘采食其半’还未消停,眼前又多了个北三郡,难免两眼发花乱了阵脚。老夫看,平原君这样说那就是想让宗室中人对北三郡死心,谁也别指望在那里拿到封邑。不过么,平原君也没说宗室中人便不能募钱分地,虽说这样一来拿下的田土不算封邑,只能与外人一样交赋税,但怎么说不能算吃亏的事,若是抵制那便是犯傻了,你们还得想清楚才行。”
“诺诺……”
这事是揭不过去了,老爷子既然都这样说,那也就是没什么抵制的好办法,赵谭和赵代本来也没什么好主意,只得唯唯诺诺的附和了起来。
赵造又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才道:“此事不能去抵制,不过老五说的也没错,外人终究是外人,同样的好处让自家人多拿点儿有什么不好,为何偏偏便宜外人?内外不分才是平原君真正不智之处。你们要是看不到这一点那老夫就算白说了。”
“诺诺诺,侄儿愚钝。”
赵谭和赵代又是一阵连连应声,可是眼神飘忽间却同时想道:六叔说这么多大道理,还不是因为自己是宗室中人,自己牵在其中还说什么外人族人,又能比我们高尚到哪里去?
赵造根本根本没工夫去理两个侄儿的腹诽,叹了口气才道:“不管采食其半也好,北三郡也好,咱们身为大赵宗室,还需多替家国考虑些才是,不要天天只想着自己手里那点小利。不过平原君内外不分,最后弄得宗室渐弱压不住阵脚,万一今后再出个李兑,怕是就别想像上次那般容易平叛了。所以还需让平原君收一收手脚才行。老夫看,万事总的有个由头,北三郡那里平原君出的主意也说不上对错,也只能抓住采食其半去压他才行……当然了,老夫如此说并非是为了多得些利,而是为大赵基业考虑。所以能不能成不重要,只要能压住平原君就行。”…;
“诺诺。”
面对赵造这一番为国为宗室的大道理,赵谭、赵代也只能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干脆连话也不好插了。赵造正说得兴起,那会理会他们有什么反应,顿了顿又道:
“老夫看不如这样,咱们宗室中人众多,人一多难免有些不晓事的,你们还需明以大义才行。别的人倒也罢了,军中朝中之人还需让他们都明白宗室对家国之重的道理,只有大家都一心,平原君才能转过这根糊涂筋来。嗯……”
说到这里,赵造浑浊的双眼里目光猛地一跳,欠身靠近了赵谭和赵代才压住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