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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个屁,你看不见那是乐将军么!他给大王叩首怎么能算喧闹?”
那位都尉原先就认识乐毅,后来乐毅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难有胜算的情况下,率军保宛城拒白起,这些日子早已英名四传,在他和他的手下心目里已经堪称大英雄、大豪杰,虽然今天这一幕实在让他难办,但他还是沉住气先替乐毅找起了理由,然后呆呆地愣了会儿神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冲围在身边的那些扈从们吩咐道,
“快,你们快去个人向大王禀报。”
“诺!”
一位扈从连忙拱手应下,转身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宫门。
就在这么会儿的工夫,乐毅已经一步一叩地领着蔺相如走到了距离宫门不足百步的地方,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没有再像先前那样叩下头去,反而高高的扬起了头,扯着嗓子声音嘶哑的高喊道:
“大王——臣先前身为赵国逃臣,承蒙大王不弃,允臣大夫之位。臣无以为报,只有置生死与度外为大王,为魏国死守宛城!臣不求有功,只是要报答大王知遇之恩啊,大王!
大王——韩魏之危既是三晋之危,臣如今虽身为赵臣,却不敢忘三晋合同之好,保宛城既是保三晋啊,大王!
大王——大王啊!您听得见臣乐毅的肺腑之言吗!大王!三晋盟好,和如一家方是拒强敌于境外的长远之策,若是三晋离心离德,今日无韩,明日无赵,后日便会无魏啊!
大王……大王!大王啊!臣身为赵臣,离乡背土为韩魏苦守宛城,莫非只是求封功立业吗,大王!若是三晋离心,魏不为赵,赵不为韩,臣乐毅为何还要抛头颅洒热血去保宛城?臣乐毅……臣乐毅为完成苦战,大王却不思三晋合同,竟纵容他人,苟且为安,臣乐毅就是战死心也不甘呐!大王……”
乐毅吼着吼着,两行热泪飘然而下,跪在地上的高大身躯缓缓向下一佝偻,低头间已经紧紧的闭上了双目。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乐毅堂堂八尺男儿,又是为人崇敬的豪杰,这不轻弹的泪水喷薄而出,谁人看了心里不跟着难受?那些王宫护卫有许多人都认识乐毅,见他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虽然实在没听出他到底为什么要跑到王宫门前来一抒肺腑,但全都跟着隐隐心痛了起来,正不知该不该上去劝两句时,却见乐毅猛然挺身再次抬起了头来。…;
“大王——大王!臣今日才知何谓两国非一,臣身为赵国之臣,若赵国有难,愿率部下热血忠勇为国赴躯一死!然臣若是就这样走了,还有何颜面面对大王厚恩?大王啊大王!臣今日喧哗宫室,只求当面拜别大王,以示臣之赤心啊!”
说到这里,乐毅嗵的一声重重的将额头叩在了坚硬的地砖上之上,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再也不肯起来。
站在乐毅身边的蔺相如心里早已被乐毅说得霍霍的疼,见他不再吭声了,便将心一横,抬手撩袍“嗵”的一声跪在了乐毅身边,用尽全力高呼道:
“臣乃赵国之民,身受赵国平原君公子胜厚恩,却无以还报平原君之恩!今日随乐将军来,正是要为平原君公子叩拜大王。大王与平原君乃翁婿至亲,他日魏赵若是兵戎相见,实乃为婿者平原君之罪!大王!平原君国政繁芜,不能趋魏谢罪,臣蔺相如无用之身,在此为平原君叩头来啦!”
说着话,蔺相如也有模有样的一个头重重的叩了下去,他这一叩头不语,在王宫门前四处回荡的回音渐渐飘散,广场上立刻死一般的寂静。躲在宫门口的那名都尉一听蔺相如的话,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今天的事儿影响必然小不了,连忙又将一个手下拽到身边小声吩咐道:
“快,你赶快去禀报大王,一定要把他们俩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回禀大王。“
“啊?一字不漏……诺!”
那名扈从刚才早就看傻眼了,哪能把乐毅和蔺相如的话一字不漏的都记住?但一瞥都尉的黑脸,立刻知道自己想躲也躲不了了,连忙答应一声便跑进了宫门。就在这同时,王宫偏门处一辆华丽马车在主人的示意之下连忙掉转了马头,重新驶入了宫门之内。
那马车上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国六公子魏无忌。魏无忌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又不像赵胜先前那样经逢国难,即便有一两点小小的不顺心,哪能影响了他的玩性?刚才正要坐马车从偏门出宫,恰好听到正门出的动静,好奇之下便让驭手停了马车,掀着帘子屏住气伸头细看,正好将乐毅和蔺相如那些话一句不漏的听到了耳朵里。
本来魏无忌并不关心乐毅那些魏国如何,赵国如何的话,也就当个乐子听听,但蔺相如一开口却吓了他一大跳,小心肝“扑通扑通”一阵乱跳之后连忙吩咐驭手回宫,下了马车便忙不迭的跑进了季瑶寝宫。
“姐,姐,出大事了!”
寝宫里,季瑶正在几名侍女陪伴下坐在几前绣着一方锦绣,见魏无忌满脸通红的跑了进来,抬头一瞥忍不住笑道:“怎么了,你不会又去惹二哥了吧。”
“什么啊!你们都出去。快出去,快出去!”
魏无忌一脸的紧急,连哄带撵的将侍女们赶出了宫室,这才慌慌张张地斜倒在季瑶身边连说带比划的将刚才看到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季瑶一开始倒还算平静,但听到蔺相如说的那些话心里却猛地一惊,手指下意识的一动,手里的针立刻扎了指尖,疼得她顿时黛眉紧蹙,可还没来得及去捏一下,便抛下手里的物事慌忙拽着魏无忌站起了身来,一边向外走一边急道:“快,跟我去见父王。”
……
魏王寝宫大殿之内,刚刚从楚国回到大梁,正在向魏王禀报赴楚事务的太子魏圉以及闻讯而来的范痤、芒卯都微微鞠着身,正心惊肉跳的注视着魏王的一举一动。而在御案前边,魏王正黑着脸背着双手气急败坏的来回踱着步。
刚才那名侍卫虽然没本事一字不漏的汇报清楚,但意思却说明白了,魏王听了之后一张脸便再没恢复过原色儿,这是恰好又有内侍跑进来禀报说乐毅和蔺相如还在宫门前跪着,魏王登时大怒,停住身厉声喝道:
“喧闹宫掖!混账东西!你们把他俩……哼!”
魏王最终还是没说清楚要把乐毅和蔺相如怎样,气哼哼的一甩袖子便不吭声了。…;
芒卯倒也没完全糊弄蔺相如,确实已经将他的来意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范痤,结果两人商量了半天,最终拿出来的主意还是别惹魏王,本以为能拖一天是一天,哪能想到乐毅和蔺相如会做出这样过激的举动?此时见魏王心里的火被压住发不出来,心知越积越重,估计猛地一爆发,那倒霉的人可就海了。范痤心惊之下忙鼓起勇气鞠身禀道:
“大王,以微臣愚见,此事也确实不宜再拖下去,要是再拖下去,秦齐要压咱们,赵国也会压咱们,那以后……”
“不拖?”魏王气恼地打断了范痤的话怒道,“要是不拖你也给我出个十全的主意,向秦齐还是向赵,你倒是说说如何才能让我大魏无忧?哼!”
“这……”
天底下哪里有什么十全的主意?现在魏国的情况就是两头被堵,不管靠向哪一边都会担上丢土亡国的极大风险,说起来也只能拖下去,范痤现在身份本来就尴尬,即便再精明也没办法在两个最差项里头选一个来糊弄魏王,一听魏王堵他,也只能不吭声了。
范痤这里一哑火,大殿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就在这时只见殿门外人影一闪,立刻有人喊道:“父王。”
魏王循声望了过去,一看请来的人是谁,本来就已经够黑的脸上顿时又黑了几分,压住火低声喝道:“季瑶?无忌?你们来做甚?”
魏无忌毕竟是个孩子,见父王那副表情就想要吃人一样,顿时后悔跟着姐姐来了,可现在想跑又不能跑,只得偷偷地伸伸舌头,贴着宫墙一个劲儿的往后捎,等逃出父王的视线范围便轻手轻脚的躲到了魏圉的身后,只伸出扳指眼来偷看父王和季瑶。
魏无忌事不关己倒是能躲,可季瑶往哪里躲,虽然见父王一脸的恼怒,但还是沉住气问道:“父王,赵国那里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
魏王一肚子火总算找到了发泄的地方,气哼哼的往御案后一坐,翻眼向芒卯恨恨的一扫才怒道,
“还不是你那好夫婿做的好事。赵国李兑之乱平了也就平了,赵胜那个混账东西一朝得权,让乐毅帮咱们韩魏挡住了白起,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哼,如今赵国自己就是百废待兴的局面,三晋更当以保稳为要,好端端的又提什么小合纵?哼,小合纵……如今小合纵没成,秦齐反倒连横上了,秦齐皆是大国,东西两头堵着三晋,如今发了誓要灭赵,你说出了什么事。”
“什么,秦齐连横图赵!”
季瑶猛然一惊,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芒卯看着他们爷俩那副表情,心里顿时一阵委屈,暗暗想道:大王这追根朔源也追的太远了些吧,当初听见小合纵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啊,怎么秦齐一连横,便把罪都推到小合纵上头去了?那这意思,莫非,莫非当真如蔺相如所说,要拿我芒卯开刀!
想到这里,芒卯脑子里一懵,险些没坐到地上。
第七十八章 墙角难捱(下)
“秦齐图赵不可不救呀,父王!”
当魏王说出了那件惊天大事以后,季瑶双腿一软,敛袖合身扑在御案前边抬眸向魏王看去,俏脸上一片煞白,已经全是寒意。
“你懂什……”
如果不是乐毅和蔺相如今天逼得太甚,弄得魏王在理亏之下满心都是焦躁,根本不可能当着女儿的面说出这件秘密。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也不可能再收回来,魏王虽然后悔可也只能无奈,突然间想到女生外向,自己家这姑奶奶还没出嫁就满脑子都只顾着夫家,根本就不考虑考虑自己老爹的难处,心里的火哪能有不更大的道理?右手五根手指紧紧攥成拳头“咯吱咯吱”的捏了一阵,搂火怒道,
“你姬季瑶是魏人还是赵人?秦齐图赵不可不救,你以为寡人不知道赵胜受难为便是你受难为!可你为何不想想寡人的难处?秦齐皆是大国,东西两边堵着三晋,这些年你祖父还有寡人苦心孤诣,东西周旋,不连齐防秦,连秦防齐,如何守得住祖宗基业?还什么三晋!当年秦国天天攻伐韩魏,齐楚天天图谋宋国的时候,他赵国在做什么!啊……他赵胜的好父王何时想过三晋一体!
如今他赵王、赵胜是让乐毅帮了韩魏一把,寡人却并非不知道他们有恩。可你也不想想,秦齐图赵,寡人如何去救?两年前阙与一战咱们为何损兵折将还丢了那么多城池?还不是因为相较秦国韩魏皆是弱国,又是两军合一相互猜忌,如何能像白起那般捏成一个拳头?三晋就是三晋,不是当年晋国三卿!寡人就算要顾着你那夫婿,之前还得先顾好魏国自己才行。
一个秦国便极难对付了,如今秦齐两强连横那就更让三晋头尾难顾,你知不知道齐国如今已经集大军于马陵?那就是冲着你父王我来的!寡人忍气吞声他们秦齐尚且要欺压,若是公开助赵,到时候岂不是引兵自祸,赵国还没完魏国便先完了吗!救赵!救赵!你何不把寡人项上这颗人头还有七庙里头列位先君的神位都送到赵国去?到时候寡人一死百了,咳咳咳咳……眼不见心不烦岂不更显得你们孝顺!”
“父王……季瑶你还不快出去!”
“大王还请息怒。”
“急火伤身啊大王。”
……
魏王这番连吼带拍几案外加连连咳嗽的咆哮还没把季瑶怎么样,倒先把一旁敛气屏声的魏圉、范痤等人吓了一跳。这个时代实行的是男称氏女称姓,魏王一族响当当的姬发后裔,季瑶的全名自然是“姬季瑶”。一个当爹的居然这样称呼自己的女儿,已经足见他心里火大到了什么程度。虽然这些话明显是借骂季瑶来一抒对宫门外那两位的怨气,但“出气筒”毕竟是季瑶,那魏圉他们就不能看着不管了,除了魏无忌吓得个六神无主呆在了地上,剩下的人连忙拥上去一边七手八脚的替魏王顺着背,一边陪着小心劝说,好半天见魏王脸色好了一些一把将他们推开,厉喝一声“你们也没一个是好东西”,这才见好就收地重又站回原处低下头研究起了自己的手指。
“父王……”
季瑶向来都是被魏王当宝贝似地捧在手上,哪曾见他对自己发过这个大的火?被魏王这么一通大骂,早已经懵了,又见他连连咳嗽就像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心里一酸一疼,泪水早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父王,女儿是您的血脉,如何便成了赵人……女儿并非是在为平原君说话呀。三晋就算不是一体,可若是不一心又如何扛得住秦齐两强兵力发难呢。父王若是不救赵,韩宋国小力弱自是不会出声的,楚国虽大更是指望不上。到时候赵国若是败亡,以秦王齐王的野心,魏国便一定能守得住么?”
这些道理魏王哪能没想过?可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魏王所要考虑的根本不止这些,见季瑶一副委屈的模样,虽然爱女之心难免再起,但依然还是恨恨地一挥袖怒道:…;
“这些事还用你说?齐王要称东帝,秦王要称西帝,那就是将天下各国都当成了臣仆,虽然国势强大,骄横之下却是败相。赵国远比大魏势大,绝不是说灭便能灭的,寡人虽不会去向秦齐屈膝,却也没理由为了赵国把自己搭进去。唉,后边的事寡人自有计较。朝政不是你们女子该参与的,还不快下去!”
“父王……”
魏王这已经明显是要甩手不理,静观其变,季瑶哪能甘心就这样被撵走?泪眼婆娑的紧紧抓住御案的边角苦苦说道,
“父王‘自有计较’莫非就是,莫非就是等秦齐和赵国打起来僵持不下,力量皆损时再寻机出兵后翼牵住他们以保赵国不亡?”
季瑶绝不是那种只懂闺中女红的小女子,魏王清楚自己的想法不可能瞒住她,所以别着脑袋轻轻哼了一声之后连话也不说了。
季瑶见他是这副态度,心里顿时一阵绝望,鼓足勇气说道:“女儿不懂国事,但却知天意难随人愿。赵国是比大魏势大,可相较秦齐两国合力又如何呢?父王如此想自然是筹谋了秦齐赵三国国力方才做此打算。可若是真打了起来,谁又能说得清赵国是否一定能拖住秦齐两国使他们折损兵力,给大魏可乘之机?若是赵国扛不住一战击溃,让秦齐之兵长驱直入攻入邯郸,就算秦齐互有猜忌留下赵国些许土地作为两国缓冲,赵国今后不也变成卫国那样人人皆可为其君的窘迫局面了么。三晋如今合力相抗秦齐楚尚且吃力,赵国若是成了这样的局面,那三晋之势岂不是更弱,更扛不住三强蚕食。父王……”
季瑶说到这里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下去了,她深知自己下边的话必然会触怒魏王,但却也清楚如果不说,真的就一切都完了,不由微微闭了闭眼才继续说道:
“女儿觉着父王并非是要等什么战机,而是知道赵国十有**必败,秦齐两国也必然会留下赵国些许城邑以作缓冲,这样的局面之下不愿参与进去使大魏面临窘境。今后赵国败了,秦齐两国国势必然更强,但我大魏夹在其间反而没有亡国之危,就算不能连齐抗秦或连秦抗齐,在秦齐相互忌惮不敢相互接境之下,至不济也就是多割些城邑买好两国以求社稷延续下去罢了……”
“季瑶,不要胡说!”
一旁的魏圉听到这里头发根差点没炸开,赶忙厉声喝断了季瑶的话,心惊肉跳之下连连偷觑魏王。
魏王这时候脸上一阵黑一阵白,那叫一个好看,“啪”的一拍御案怒道:“在你眼里寡人原来就是个苟且偷安之徒!好,好,好,你看得远,你看得远便跟寡人说说如此局面大魏当如何自处?若是沉住气赵国或许还有一两分的机会,若是沉不住气大魏除了彻底与秦齐交恶还能有何出路……”
“父王!”
季瑶反正也是跟老爹杠上了,干脆豁出去打断了魏王的话,直目而视道,
“女儿说句不知羞的话,女儿属意平原君虽也有其他缘由,但何尝不是看中了他的胆识气魄。李兑在赵国一手遮天,羽翼众多,年前又是突然发难,平原君危难之下若是也像父王这样思前想后、顾虑重重,最稳妥的出路岂不是出逃自保再寻机会?莫非平原君孤立支撑便是知道自己必可保住性命扭转局面?
不说平原君,就说大魏先君,当年先君追随晋文公漂泊天下十九载才有后来的尺寸开基之地。莫非先君也像父王这样思前想后,早已知道晋文公必成霸业?父王如此思前想后,只求苟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