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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鬼,这是第一个浮上左天虹脑海的字眼。
“可是有很多人亲眼目睹,绘声绘影的指证历历,使得乔家四周的邻居心生恐惧而搬走。”
果然有目的的装神弄鬼,难道目标是姑婆的家?
这种三流的把戏她见多了,一眼就能窥破其中奥秘。
“疑心生暗鬼,只要坦坦坦荡荡的行正坐直,何必忧心于无形之物。”好笑,看看周边的人都竖直耳朵,忘了手边的事。
“你不怕……鬼伤人?”古静莲虽没做过坏事,对于鬼神之说仍抱着七分畏惧。
“人有阳气能伤阴鬼,她怕我尚且不及,哪有可能自毁阴体,何况里面‘住’的可是我的亲人。”保护她都来不及了,岂有伤她之理。
“你说得好像满有道理。”她对乔家老宅的恐惧感,似乎在消退中。
左天虹从落地窗向外看去,乌云有凝聚的迹象。“好像快下雨了。”
“风面在海上形成一个强烈冷气团,演变成强烈台风,我看你先到旅馆住几天再说。”
“无妨。你可否带个路?我怕找不到姑婆的居所。”
“好呀!”
付了帐,走出怀情咖啡屋,天重得好像随时要崩溃,在古静莲热心指点下,左天虹终于来到乔家老宅。
“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不了,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古静莲若有所系的抬头望望另一侧的房子。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左天虹怕路上会突然下起大雷雨。
“不用了。散散步,消耗刚才的糕点热量。”她下意识的又望向有“他”的窗户。
“既然如此,我先进屋了。谢谢你今天的帮助。”
“哪里,应该的。”
“再见。”左天虹挥了下手道别。
“再见。”
走到骆雨霁的门前,古静莲有一股冲动想去按他的门铃,停足多时她忍不住身体力行,可惜十数分钟过去了,大门依旧如是的紧闭。
失望之色浮在她脸上。“骆大哥,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你可以也爱我一点吗?”
她知道骆雨霁并不爱她,可是她愿意用一生去赌,至少她拥有他。
第三章
水景、水声、水流在花墙后自然自悦,雕花的阑干爬满紫藤花,阻隔了内外之分。
假山流泉挡住了路人的窥探,屋子的左侧是庭园造景的水池。奇石喷泉粼粼水色,矮树干斜伸向水面,石缝间栽种着美观的黄金榕、红色观叶木及矮丛九重葛。
长长的石板路两侧,有零落的河床岩石可供休憩;池内有锦鲤数条,优游自在的过水中生活。
水池连接着人工溪流,青绿的垂柳随波荡漾,溪流上有座小拱桥,水面是一片绿颜笑靥的碧澄。
可惜左天虹无暇欣赏这份人工美。一路从台北开车南下,她早就累垮了。
别人喝咖啡是提神醒脑,她的体质硬是和人家不同,一沾上咖啡因就昏昏欲睡,没顾着收拾行李就往沙发上一横,立刻倒头就睡。
夜渐渐被黑暗占领,微凉的天气开始有了寒气,风势慢慢地增强中,愈来愈大……愈来愈猛……愈来愈烈……
一滴、两滴、三滴……雨势如千兵万马急驰而下,企图淹没这个城市,毫不留情的闪着电光怒吼。
“砰!砰!”
左天虹被一阵碰碎声吵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幕中,骤然打了个寒颤,原来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一波波冷意和水气在室内流动。
“该死,老天存心与我过不去,故意考验我的耐性。”她忍不住埋怨了一下。
摩擦手臂上的冰冷,左天虹小心地依记忆中的摆饰摸索,尽量不要使自己被家具绊倒,跌倒可是满糗又很疼的事。
当她自信满满地快摸到电源开关时……
“哎哟!我的……脚。”
没料到靠近电源下方有颗圆球,大概是附近小孩打棒球掉入屋内,因“闹鬼”传说而不敢抬回,才让她有“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受。
球儿在滑动,她的身体自然免不了要摇摆,一个错估手臂和墙壁的距离,才刚站稳的身体失去自以为的屏障,她感到有尖物狠狠地刺入小腿肌肉。
湿黏液体往下滑落,流人三寸高的枣红色高跟鞋内,她知道她正在失血中。
倔强的撑起身子,蹒跚地拖着痛脚打开电源,客厅立即大放柔和的光彩,小腿足径上上方插着一片十来公分的玻璃碎片,血水不断涌出。
风雨正在狂啸,她关上内窗拉上锁,而外窗早已碎裂不堪,幸好两层窗户互不相连,只为美观而装饰。
“我的老天爷,姑婆家难道都用不着急救箱?”亏她亲侄我的老爸是医生,一点医学常识都缺乏。
因为家中有两位医学界人称天才的“庸医”,她才能勉强地做好医疗,先用身上的腰带绑紧伤口上方,再一口气将玻璃碎片取出,检查有无残余玻璃陷在肉里面。
风雨实在太大了,她没办法出外就医,只有脱下身上吸水性强的纯棉无袖罩衫,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绑住伤口,使血液不再流失。
失血使人饥饿。
“人是铁,饭是钢,姑婆你就显显灵,别太急着找小任孙女去陪你摸八圈。”姑婆生前就爱“国粹”,她和两个妹妹常来陪姑婆,可惜天蓝和天绿似乎跟姑婆八字不和,而天青怕死了姑婆,因此这些年少有联络。
以前她是常来走动,考上大学法律系后,好强的她一头钻进原文书没空来探望姑婆,反倒是姑婆常北上找她闲聊。
“饭呀!菜呀!快到本小姐面前报到。”她孩子气似的自言自语。
小腿传来抽痛感,左天虹忍着痛楚“跳”到厨房。
冰箱里存货不多,一些过期的腐朽食物,上面长了霉菌,橱柜上方的罐头蒙上一层厚砂,面粉袋被老鼠啃咬得四处散成白云,粉堆中有无数芝麻点,是老鼠的排泄物。
看似超现代的先进厨房居然找不到食物,这是人类前所未有的大灾难。
“我这算不算报应?”为了逃避老爸千篇一律的逼婚训言。
自怨自艾的她坐在冰冷的磁砖上。狂烈的风雨声遮住屋内的足音。
☆☆☆
一夜宿醉,骆雨霁尝到报应,此刻的他正在弹奏田园交响曲,可是用的不是手而是……大脑。
在挥挥噩噩的短暂清醒中似乎有门铃声,奈何他的身体笨重不听使唤,最后扰人声音散去。
外面的风雨如预期的强烈,行道树被强风吹弯,甚至连根拔起,他吞下解酒和止痛的药片,狂暴的风雨几乎看不见对街。除了那一抹光。
光?!
骤然,他目光一聚。
是……错觉吧?
乔家怎么会有灯光?看来他真的喝多了,应该冲个澡使头脑清醒些。
骆雨霁嘲笑自己的神经质,伸手揉揉眉宇间的疲惫,不信邪地再往对街一瞧。
这次,他确定眼未花,乔家老宅的灯光在风雨中十分明亮。
“是梓敬吗?”对,在这种台风天。“除非他疯了。”
窗户清楚地映出一道身材窈窕的女子身影,虽然不见容貌,但他分得出老女人和年轻女子的身影,“她”绝不是过世乔家老太太的魂魄。
基于好奇心作祟,他冒着倾盆大雨甩门而出,忘了穿上雨具。
“有人在家吗?”他的呼声被雷雨盖过。
没人回应,难不成……他镇定的吸了一口气,将神鬼之论推出不实际的幻想,轻微的低咒声隐隐传来,他不假思索地往厨房走去。
“你……怎么了?”女人?!他的确没看错。
沮丧的左天虹耳闻人声,有些讶异地抬起头,哪个傻子不要命,在暴风雨中“敦亲睦邻”?
乍见的清丽容颜让骆雨霁冷吸一口气,胸口被箭穿过般呆愣片刻,呼吸显得急促。
“如果你眼睛没瞎,请将视线由我的胸沟往下移,需要注意力的地方是脚。”
她非常明了此刻的狼狈,像疯子一样的散发,只剩下胸衣的上身,染血的窄裙,和一只快“残废”的脚。
“你受伤了。”
狼狈不堪的她在他眼中竟是美不堪言,妍美的五官上狂野的发,牛奶般细致的高耸山峰,春光乍现的裙下风光,以及那双无懈可击的美腿。
除去那血迹斑斑的伤口。
“恭喜你重见光明,那么‘小’的伤口能入你眼。”真是——不简单呀!
他眉头一紧,口气十分严峻。“女人不该太逞强,受伤就该开口求人。”
腰—弯,骆雨霁将身下女子打横抱起走向客厅,打算为她重新包扎伤口。
他一向不具备爱心,这种不自觉流露的关心透出一丝不寻常,只是他无所察,贪恋怀中淡淡的柠檬香。
“谢谢你的金玉良言,下次你受伤时,我一定会传达你这句话。”自大的家伙。
左天虹自然地勾上他的颈项,半裸的女人在一身湿的男人怀中,角度和姿势都有点暧昧。
“不可爱的女人。”他气恼她的口不择言,但手仍轻轻地将她置于真皮沙发上。
美丽的女人不多见,眼前的顽固美人让骆雨霁想缝了她刻薄的嘴。
“急救箱。”
左天虹面无表情的睨了他一眼。“找到有奖,附赠浓缩碘酒一瓶。”
“什么意思?”他不解地抬高她受创的足踝。
“答案是……没有。”噢!要命,愈来愈疼。她表面上佯装一切无恙。
没有?!“为什么没有急救箱?你打算把血流光吗?”愚蠢至极。
骆雨霁莫名的心疼,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真想狠心一点弃她于不顾,宿醉一夜的头又开始造反了。
他不死心,楼上楼下奔来寻去,衣柜、酒柜、茶几下都翻遍,最后终知徒劳无功,乔家老宅确是没有急救箱。
他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
“用不着瞪我,本人十分爱惜生命,若非意外,你的存在是属非法入侵,依台湾法律可判处……”
未待她念完法律程序上的条文,骆雨霁陡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地转头离去,将自己投身于一片大雨之中,左天虹愣了一下。
接着,她无厘头似的哈哈大笑,颇为得意她的伶牙俐齿又逼走了一位很有“爱心”的男人。
对于婚姻她是敬谢不敏,但观察敏慧的她不难看出男人对她的企图心,为了明哲保身,只好对不起这位善心人士!
“嗟!倒霉,人有一立必有了灾,我太得意忘形了,才会疏忽隐藏的危险。”
既然少了自愿的护花者,凡事得自力救济。
门口凉风直透客厅,左天虹金鸡独立地想“跳”到门口去关上门,心里直嘀咕着那位没风度的家伙,放下一位落难女子已实属缺德,走时还故意不关门,存心要她死得更快。
天下有两难,登山难,求人更难。
地上有两苦,黄连苦,贫穷更苦。
世间有两险,江湖险,人心更险。
人间有两薄,春冰薄,人憎更队。
“台湾的人情味愈来愈薄了,修养也愈来愈差,随便激两句就,……喝!你……你想吓人呀!”
颠了一下,左天虹捂着胸口怒机去而复返的大男人,一时被巨大身影笼罩,忘了缩高的脚不堪负荷,自然而然地往后一退。
嘶!那抹痛拧紧了她璀璨的眼眸,额头竟冒出微细的汗光。
“从没看过像你这般不认分的女人,非要把好脚搞成残废才痛快。”他的眼底有两道怒色。
一打横,骆雨霁毫不费力地抱起有分量的女人,让她“物归原处”,随手关上身后的大门,恍若他才是一家之主。
“在为他人安罪名之前,请先检讨自己的过失,是谁忘了关门。”外面可是风雨交加耶!
“因为我还要回来,用不着关上门。”他理直气壮的说道。
回来?!他当这里是谁的家?“你大概没弄清楚,这里已由我继承,目前的主人是我。”
骆雨霁闻言,隐含深意地瞅了她一眼,蹲下身来解开她绑住伤口的布条,尽量不去看她那挑动男人欲望的喷火上围,即使他忍得很辛苦。
照理说,他应该无情地开价购买她身处的这一块地,利用她的不方便逼使她点头割卖,可是这会儿看看他的手在干什么。
没有拿出商人冷血奸狯的手段,反而像呵护一件上等磁器般帮她清理伤口,反常得教自己都厌恶起自己的好心肠。
他真的,疯了。
“伤口不深,玻璃划过的伤口很长,你没事干么搞自杀,嫌活腻了不成?”他居然为她脚上的伤心痛?!太……太匪夷所思。
左天虹在他撕下动肉的棉布时,因疼痛而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
“什么……划过,是直接插入腿肉。”呼!呼!好疼。“谁教台湾的气候变化无常,一时晴来一时雨。”
直接插入……骆雨霁因这四个字下身一阵热,他有多久没找女人发泄了?
一个礼拜还是一个月?
他向来不亏待自己的欲望,小镇不复以往的纯朴,唾手可得的惹火女郎比比皆是,再加上他在镇上的财势和声望,自动投怀送抱的女子更非少数。
他深知自己的外貌和魅力对女人而言,比春药还教她们兴奋,她们渴望和他有肌肤之亲,甚至进一步成为他身边的女人,就算是情妇亦无妨。
为了避免麻烦,摆脱纠缠不清的女人,他宁可花钱了事,以金钱交换一夜的需求。
☆☆☆
“你叫什么名字?”
勉强的换好药,骆雨霁克制不安分的眼瞄向她尚未套上衣服的胸口。
为了膨胀的欲望,他希望她穿上遮蔽春光的衣物,但基于男人天生的兽性,自私地不去点醒她目前的撩人风光。
一颗鼓噪的心比外面的雷雨急促,他有点口干喉涩。
“在问别人名字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大名,这是基本礼仪,你没上过课吗?”
左天虹有股异样感受升起,她自认行为端正,态度不轻不佻,为何他的眼神莫名的跳动一丝怪怪的流光?
“骆雨霁。”
“左天虹。”
“昨天的彩虹?”眉一挑,他怀疑中国姓氏中可有“昨”一姓。
“左右天空的虹彩,这是掌控者,阁下的姓氏才离奇,落大雨下的妓男。”敢蔑视她的好名字,哼!没见识的家伙。
妓……男?“你……骆是骆驼的骆,雨霁是下过雨后的青天,小、女、人——”
“原来是四足畜生的骆呀!”左天虹皮笑肉不笑反击他的侮辱。
小女人?!哼!
自从她有记忆以来,还没人敢向天借胆,说她是一位怯弱生涩的小女人,他是头一个不怕死的烈士。
骆雨露不悦地半眯着眼,“女人的心眼永远只有芝麻绿豆大,不过解释偏了些就计较个没完。”
“我高兴,法律条文可没禁止言论自由这一条。”她就小心眼,怎样?左天虹挑衅地扬扬眉。
包扎好伤口,客厅的气氛中有一丝火药味和淡淡的性张力,骆雨霁知道他没有借口继续待在乔家老宅,但是身体自有意识地赖着不走。
人言虽可畏,他的理智暂时失去判断力,顺应他早已丢弃的“心”。
直到……
“你……饿了?”他很想笑,微飘的嘴角是最好的证据。
不争气的肚子。左天虹维持一贯的表情。“人体细胞需要养分,我是凡夫俗子不是仙。”
“我发现你十分擅长搬弄口舌之争,饿了就饿了,哪来那么多修饰词,真不坦率。”
“陌生人,你管过头了吧!我可不是你的女儿。”坦率,这名词早绝迹了。
他勾起唇角讥诮。“要是有你这般顽劣女儿,我的头发早气白了。”他可不会对女儿有非分之想。
听他这么说,左天虹想起父亲“训示”口吻,忍俊不住地轻笑出声,他的口气真像老爸。
一朵灿烂笑靥绽开,骆雨雾差点迷失在她的笑涡中,猛一回神,局促地轻咳数声走向厨房,没有细察自己突兀的举止。
“如果你打算使用厨房,那我会劝你少费心,因为那里面的食物不是给人吃的。”
“嗯?”他抱胸回睨,意在问,怎么回事?
失血加饥饿,左天虹显得无精打采的挑挑肩,要他自行去了解了解。
不一会儿,他终于“了解”令人反胃的东西包括过期食物和充满鼠屎的“黄”面粉。
“你给我乖乖的待着,我马上回来。”
一说完,他大步地往外跨去,随即消失在雨中。
☆☆☆
乖乖!
司法界最难缠的叛逆女律师会乖乖听男人的话除非大西洋的海水一夕之间变成甜果汁。
客厅的暖气虽让她不受屋外风雨影响而生冷。湿黏半干的血液倒教人受不了,左天虹没多想,拎起丢在角落的行李箱,取出换洗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