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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搓着手指头不做声,他的名字我都不知道,怎么问候招呼。
“放学了吗?”他问。
“嗯。”我点头。
“那该吃饭了吧。”
“我不饿…”是该吃饭了,可是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可是我饿啊,今天一整天都没吃过一颗米粒。”他捂着肚子做出很凄惨可怜的样子,我被逗得扑哧笑出声,他走来把白色的头盔交到我手上,拿起车把上挂的另一个朗声说:“吃排骨饭去吧,今天遵守交通规则。”
这才懂了他是在请我吃饭,连忙把头盔丢回去说:“我…我不吃了,还有作业,晚上自习课要交的作业…”
“NO,NO。”他摆着食指说:“你撒谎,三天以后是期末考,晚上没有自习课,也没有舞蹈课。”
“可是我不饿…”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饿啊,小姑娘见死不救!”他假意摔在机车座上,撇着嘴巴指控我没善心。
去还是不去?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的交战,我上前拿起头盔戴上,小声要求,“我坐后面…”
他带我去了一个装潢漂亮时尚的餐厅,这样的地方不是我该来的。吃的是什么我没留意,好不好吃没尝出。一落坐我就开始后悔,昨天坐他的车,今天和他到这种地方吃饭,我到底什么变得这么胆大包天了!
他一直扬着微笑和我说话,而我只是点头摇头不发一语。半个多小时里我如坐针砧,好几次都想拔腿跑出餐厅。
“上两个月出差去了,每天只能吃一顿饭,你说可不可怜?”
虽然想过他不是学生,可听他说出差我还是吃了一惊,“你在工作?”
他见我答腔加深了笑容,“我已经老得不能做学生了,很早以前就成了社会人士。”
“哦。”
“李唯雅。”
“嗯?”突然叫我的名字…
“现年十四岁,生日十月十二日,据不精确统计,身高幺五五,体重七十三。小学念三小,现在就读于第一中学,同时在市舞蹈团学习舞蹈,学习非常优异,舞也跳得一级棒。呃…还有,是个贪吃的小谗猫。”说着他伸手来擦掉我嘴边的菜渣。
我红着脸避开,有些讨厌他过分的举动,硬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他没有回答,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安东,现年十九岁,生日九月六日,据精确统计,身高幺八六,体重一百四十六,六六大顺吧。小学在外婆家念的,中学念到高中二年级辍学,惭愧啊。”说到这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说,“现在为就业的社会人士,有一个秘密。”他神神秘秘地探过头来说:“同样也是谗嘴猫。”
“我才不是谗嘴猫…”
“好了,现在认识我了吗,小公主?”
不懂他莫名其妙的话,我没好口气地说:“我叫李唯雅,不叫小公主。”
他撑着额头闭眼呼吸了几次,睁开眼表情突然变得很认真,“唯雅,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挺讨厌的,和你不既认识又不熟悉,可却像个流氓一样拉着你搭车、吃饭。告诉我,是这样想的吗?”
“不会…你是娅莉的朋友…”我说出违心的话。
听我这么说他欣喜不已,“我是她的朋友,从今以后也是你的朋友对吗?”
我没有犹豫就点了头,“你叫安东?”
“平安的安,东南西北的东,安东是也。”
“可是我听他们叫你东…”
“冬瓜是吗?”
“冬瓜?”
“是啊,因为我以前长得像圆滚滚的冬瓜。”他一边说一边鼓起腮帮挺高肚子,做出‘圆滚滚’的模样。
“我不信,你哪里像冬瓜了。”他那么高那么瘦,怎么会像冬瓜。
“不信我改天给你看照片,还是算了,给你看见光屁股我会不好意思的。”他害羞地说。
“你光着屁股拍照?!”我惊呼。
他摊摊手委屈地说:“我也不想的,可是开衩裤就是露屁股的。”
“你骗人,说的是小时侯的照片!”
“我没说不是啊…”
他真的是很会逗女孩,有幽默风趣、有甜言蜜语、有刻意使坏,可并不让人觉得油腔滑调或是流里流气。喜欢上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喜欢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也大约懂得,他要和我‘做朋友’不是无缘无故的,也许是因为我长得一副好模样。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漂亮的脸本就是女孩骄傲的资本。
接下来的三天他每到放学时间就到学校,说是学校没有暖气温书会很冷,邀我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温习。安静的地方是一间咖啡厅,又是一个我没有去过的地方。隔着一张精美的玻璃桌,我温习课本,他拿着一本厚厚电脑书在对面看着,每回抬头总能对上他微笑的眼,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也许会像静宁说的那样,当我的真命天子出现的时候,我的心里不会再有杨果。我有我的王子,不再需要他了。
冰窟、桌底
期末考试以后寒假开始,我从校舍搬回了家,头一回讨厌放假,这意味着安东不会再到学校来,我再没有机会和他见面。
不过几天,想念就像虫蚁一般啃咬着我的心,拒绝和妈妈一起上街购年货,窝在阁楼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喊他的名字。安东,安东,像是魔咒一样将我紧紧抓住,每念一遍心悸就多一分。原来这就是爱情,来势汹汹又让人甘之如愿地受它折磨…
一星期后学校发出成绩单,我是年级第七,虽然达不到妈妈的要求但比起上一次好歹有进步,她宽宏大量地只惩罚我一天不准吃饭在家闭门思过。寒冷的冬天饿得特别快,到了下午两点我就已经熬不住了,趁爸爸出门买香烟的时候赶忙给杨果打电话求救。
“喂,请问哪位?”
听见是他妈妈的声音,我拿过毛巾捂在话筒处,这一招是我和他从电视里学来的。我压着声音说:“阿姨好,我是杨果的同学,想找他问问假期作业。”
“好的,我叫他接电话。”
等了半分钟电话那端传来一个饱含怒火的声音,“喂,谁啊?”
“果果,是我。”我拿开毛巾说。
“是你,什么事?”
粗声粗气立刻变成冷冷的调子,是我多心了么?
“我妈又不让我吃饭了,快救救…”电话突然被挂断,听着嘟嘟的声音我以为是他不小心挂掉了,可等了很久他也没有打来。是被他的爸妈发现了?可是怎么会发现呢,难道那笨蛋按下了‘免提’?
等了两分钟没有回音,我愤愤踏着脚走上阁楼,还没进房间就响起电话铃声。飞奔下来拿起电话大声抱怨:“你怎么回事…对不起,你是?”不是杨果,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我找李唯雅。”一个很没有礼貌的人。
“我就是,请问你是哪位?”
一阵嘈杂声之后,电话那端换了人,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公主,知道我是谁吗?”
“安东?!你怎么…怎么知道…”叫我‘小公主’的人就他独一个。
“怎么知道你家的电话是吧,我可是神通广大,区区小事难不倒我。”
从声音里我也能听出他的笑意,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随口问,“刚才的人是?”
“怕被你家里人知道有坏男生打电话给你,所以先让一个小妹妹……”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忘了饥饿,等到爸爸回来我也舍不得放下电话。安东让我别出声,听他说话就好,在爸爸怀疑的眼神下我支支吾吾地和他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爸爸追问着是谁的电话我们才不得不结束。
※
杨果是故意挂我电话的,在接电话之前他就把我气得不行,恨不得我饿死算了,哪会理我的求救。
晚上,洗完澡穿着短衣短裤从浴室出来;见客厅在播电视剧忍住冻看了一会儿才上阁楼。推开门,灯竟然开着,记得下楼的时候有关的。走进屋,手还没带上门就听到关门的声音,转身看见门后躲着一个人差点大叫出声。
“果果?!”
他坐上我的书桌,冷面冷脸地说:“等你很久了。”
无端端摆脸色给我看;我也没有笑脸给他;搓着冰凉的胳膊问:“等我干什么?”
他盯住我不说话;牙齿左右磨动着。
“你快出去;我要穿衣服!”冻死人了。
“穿你的呗。”他侧起身不看我这边;拿起桌上的笔高高抛起再挥手弹向我的床上;接着是书本、发夹和橡皮头绳;一件一件发泄似的乱扔。
“果果;怎么了?”我没有生气;想着他是不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你认识他吗?”
“谁?认识谁?”
“那个骑摩托车的人;有人看见你上了他的车;还不止一回!”
手一抖;从衣橱里拿出的外套掉落地上;捡起披在身上;整个头埋进衣堆里假意翻找衣服;“他…他是娅莉的朋友…”我上谁的车都不关他的事;可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羞耻、害怕、不知所措;就像那被丈夫抓住把柄的出轨女人。
“可你不认识他吧;呵。”他冷笑两声;抓起桌上的东西打来;嗙一声被衣橱的门挡住落在我脚边;是我新买的钢笔盒。
“你干什么啊!”我跳脚退后;背抵着墙冲他大吼。
“你想如果被你妈知道了;会怎么样?”他抽动着嘴角说;模样像极了电视里催租子的保长。
“我…又没怎么样;他的车我只坐过一回;就是那天赶着回来拿衣服。是谁告诉你不止一回的;我那也是把钱包忘学校里没钱坐车;正巧遇到他路过;人家好心搭我一程!”我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像那么一回事儿;泪水在眼打转;真想是受了委屈一样。
杨果的马脸绷不住了;放柔声音说:“有人看见他到过一中好几次…”
“有人;有人;你相信他们还是相信我!”我厉声质问着;不得不佩服自己做戏的本事。
“我…”
“唯雅;你在和谁说话?”爸爸的声音传来;吓得我和他飞了魂;他作势要跳出窗去;可是来不及了;门外已经响起来钥匙声。“唯雅;你在里面做什么?”
门锁打开的瞬间杨果一个翻身到了书桌另一边;蹲下身窜进桌底;听见咚地一声;可能是撞着了脑袋。
“在屋里和谁说话?”爸爸走进屋来;左右看了看寻找和我说话的人。
我镇定地走向书桌边;拉过椅子坐下;脱去拖鞋伸腿一蹬把桌底的人外里塞进一些。“和谁说话…”我装着心虚的样子;看向窗户外杨果家斜对的阁楼;“和对面的杨果…”
爸爸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打开衣橱问:“你妈妈那条彩花丝巾在哪儿?”
桌底的人手脚弯折着;难受得动了一下弄出声响;我又抬起腿揣出一脚用力将他踩住;脚底的触感不是衣服;感觉像是头发还有若隐若无的热气;我踩着他哪儿了?
“彩花丝巾…不知道;不在我这儿吧。”以前那么多次也没被撞见过;今天真是走背运!心里不断念着爸爸快走;可他磨蹭了好半天还不离开。“真的不在我这儿;我拿她的丝巾做什么。”
“可能是收衣服的时候混一起了;明天医院有个宴会;你妈急着要…你的衣服怎这么多?”
“也没几件…啊!”这个疯子!竟然挠我脚底板!“啊;怎么办;忘记给舞蹈团的老师打电话问开课的时间了。”我急忙应变;掩饰那一声惊叫。
“明天问吧;我还以为什么事;这么大的人还咋咋呼呼的。你看你床上乱七八糟扔的是什么。”说着爸爸走过来;整理起我杂乱的床。
我几乎要休克过去;胸前紧紧贴在桌边;双腿伸进桌底用膝盖死死抵住里面的人。裸露的腿冻得微微发麻;心里紧绷着一根弦压根没注意搭上腿的温热…
“爸你快出去啊;我还没穿好衣服;要冻死人了!”
“还不赶快穿上。”
“你出去!”
“好;我出去。”
听不到下楼的脚步声我才起身移开椅子;杨果慢慢地从桌底爬出来;被折腾得满脸通红;坐在地上把手脚活动了几下才站起身。
“我回去了。”
“嗯。”
安东的事被突然的意外打断;惊魂未定的我们早将这事忘了。以后说起这事;可恶的色胚子贼笑着说虚竹和尚最快活的地方在公主家的冰窟;而他最快活的地方就在李唯雅家的桌底;真是不要脸的痞子;就该狠狠揣死他!
不要脸
杨果的姥姥一入冬身体就变差了,不知能不能熬过正月,几天后杨果一家人回老家陪她老人家过年,这样我也安心了。一边我在靠近安东,一边我又不愿把杨果让给龙娅莉,杨果走了也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龙娅莉来纠缠他,这样我就可以把心思就放在安东身上。
不是不唾弃自己,有时候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我为什么会变成这种人,我居然变成了这种人!可是我无法不想安东,整天守在电话机旁等着他打来电话,我也无法容忍杨果对龙娅莉好,每听到别人说起他们的事一次就怨恨龙娅莉一分。我无耻我不要脸也好,我就是喜欢安东,我就是不要杨果喜欢别人…
电话铃响了,是安东,昨天他说的今天这个时候打来。嘟一声,嘟嘟两声,嘟赌嘟三声,一定要等到第四声我才拿起电话,不能表现的太急切,拿起电话还要明知故问地说,请问你找谁。说话不能太多,他说三句我才回一句,也不能答应他的任何邀请,一来是怕妈妈发现二来不能降低自己的‘身价’轻易被他约到,前几回没有矜持坐上他的机车到餐厅和咖啡厅已经要不得了。
寒假在与他隔日一次的电话中过去一大半,电话当然都是他打来的,他给了我他的电话和传呼机号码,不过我一次也没有打过。每次的电话都是我挂断的,有时是因为爸妈在家的关系,有时是找一个明显不是借口的借口结束谈话,期间他四次约我见面或是出门玩儿都被我拒绝了。
本是对他心心念念,可又若即若离、冷冷淡淡。令他抓不住得不到他才会更为迷恋,这些伎俩不用学我就会,而我也有这样的条件资本,即使是对他。想来那时候还真有自信。
舞蹈团开始行课,我又要与龙娅莉见面。老实说认识了解她之后发觉她的人还不算坏,虽然打扮妖里妖气、个性张扬自大,可对人却很诚恳,也不把别人讲她的闲话放心上,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会义不容辞,像是教舞蹈班的同学难度动作那样。如果她不缠着杨果,我想我不会讨厌她我们会是真正的朋友,她对我,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下舞蹈课后我不急着坐车回家,慢慢在街上走着,因为安东昨天说过会来接我下课,我回他了一句‘不用’,他会来吗…
“喂!”
背后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回头看是龙娅莉,“吓死我了。”
她朝我贼笑两声,鬼头鬼脑地说:“心神不宁的,在想谁啊?”
“什么想谁啊…我哪里心神不宁了。”我是心神不宁,确实也是在想谁,可她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
“你和冬瓜今天打算去哪儿,我反正没事,跟着当一当电灯泡行不行?”
我诧异地看着她,差点忘记他们是认识的!
“别脸红了,这事我是早就知道的。”她拍着我的肩从左边绕到右边,笑得眉飞色舞,“说起来我可是你们的红娘啊,如果不是我把你的照片给他看了,他怎么会发现有你李唯雅这个人。”
“你把我的照片给他看?为什么?你哪来的照片?”我抓住她的胳膊问,直觉得她不怀好意。
她甩开我的手,被我质问得有些不高兴,“紧张什么,不就是我和你还有杨果郊游时候拍的,我随便给他看看,他问照片上的你是谁,我就给他说了。那次见过你以后又找我问过不少有关你的事,我想他对你有意思那就好心告诉他喽,还有…嗯…你家的电话也是我告诉他的,你不会生气吧?”
“我和他不是那样的…你别乱说…”尤其不能对杨果讲!
“是,我不会乱说的。”转头她又扬起笑脸说:“你对人家没意思,人家他可不是。据我所知这是冬瓜第一次主动追人,以前都是那些女的倒追着他跑,他还不看一眼,你是他第一个追的女生哟。”
“我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