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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去买我最爱的香蕉蛋糕,我赶紧摇头,今天不吃了。他皱眉头问为什么,我说从现在开始要减肥。
“你再减就变排骨了!”他看起来居然有点生气。完了,也不理我,自己进去买了一大袋东西出来,巧克力玛芬,苹果克松,香蕉蛋糕,外加一杯热巧克力。“吃了!”
某人的沙猪病又犯,算了,看在我今天低人一等的份上,帐留到以后算。
我不情不愿的拿了香蕉蛋糕,开始嘀咕,“人家这几天又肥了好几磅……”
“看得出来,胸部大了,我喜欢就行了。”
“可是屁股也大了,看起来好丑。”
“那更好,反正就我一个人看。”
我忍,我忍他!忍到下午,忍过今晚上。
唉,这就是进展不尽如人意的咖啡时间。还有,据说本该红鸟成群飞的天上,连乌鸦也没出现一只。
接下来,是布鲁园的斑马时间。
今天一定是老天爷故意跟我开玩笑,两个小时的车程来到这里,那么大一片空草地上,居然只有三匹斑马,有一匹还特别的老。
其它的呢?
向导笑嘻嘻的说,可能睡觉去了。
睡觉?我好像从来没看到过睡觉的斑马。只能仰天长叹,我的斑马王子……偷瞄缇墨非,没什么反应耶。也是,喜欢逛动物园的男人老早绝种了,只能看,不能瞄准射击,多没意思啊。
在好不容易转了几个圈来到野猪园后,我已经沮丧得没了语言。
这次倒是真的在睡觉,只看到几个尾巴有一扇没一扇的猪屁股。
“墨非~~~ 怎么会这样嘛”,我用连自己都听得快呕吐的声音对缇墨非撒娇。
是的,这就是从》 的书里学来的第三招。
只不过,我现在已经在心里把那个作者的祖宗十八代XX了无数遍。因为撒娇这一招完全没用,我这次没有看错,缇先生确实在抖,估计因为我那几句恐怖的“墨非”
早就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
“安安,”他忽然朝我走来,拉着我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走到一块空地时,他总算停了下来。
“安安,你今天到底要怎样,有话直说!”
我观望四周环境,天哪,除了几块丑陋的石头,全是光秃秃的草地。没有浪漫的红色,没有清新的绿色,更没有平静的蓝色,简直就是用来决斗时当场血溅三尺的破地方……
“安安!”缇墨非开始丧失耐心,“咖啡也喝了,斑马野猪也看了,我实在绞尽脑汁也想不透,你今天到底哪根神经出了问题?”
“我……我们换个环境,这地方不适合讲话!”
“怎么不适合?”
“它,它会听到!”我指大石头后面一只探头探脑的肥野兔。
缇墨非脸色开始发青,他几步走到石头边坐下,“安安,今天话不讲清楚,我们哪儿也不去,就这样。”
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豁出去了!
“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我开始高声念,我甚至不敢看缇墨非得表情,一鼓作气接着道:“人挡杀人,鬼阻杀鬼,正气在中间!”
缇墨非站起来了,大步迈到我面前,大掌探上我的额头,脸色发白,“安安,你哪里不舒服?头痛不痛,心跳很快么,过来,先坐下……”
我挣脱他的手跳到一边,“缇墨非,这几句话是老虎堂的旗号,你听过没有?”
“我他妈见鬼的没听过!”他吼了起来,又过来拉我。
“那安小虎呢?听过没有?”我的声音很轻,周围仿佛忽然静了下来,静得只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我第一次那么仔细的看他睁大的眼睛,不是人们常见的棕色,是非常,非常漂亮的黑色,黑玛瑙一般的颜色,这双眼睛,今天以后还会再那么专注的看我么?我鼓足勇气,继续往下说:“十年前黑道上以亡命闻名的老虎堂,你应该还有印象吧,绑架过缇伯母,就是你母亲的老虎堂……”
“你是安小虎的……女儿?”
“是。”完了吧,一切都完了。“因为绑架你母亲那票案子,我爸爸被抓了,加上之前的几桩伤人案,杀人案,一共判了二十年,爸爸现在还待在江安监狱里。”
缇墨非转过身。
我绝望的继续,“我出生在老虎堂,成长在老虎堂,直到十年前老虎堂解散,我的前半生跟你的,是全然不同的两种颜色。”
缇墨非回过头来,目光里没了平日的全无所谓,神情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如果我没有记错,安小虎最初是我阿姨简白的男朋友。”
“你知道?”
“因为简白,安小虎认识了我的母亲。然后出现了所谓的绑架,实质是两个人的私奔。”
难以置信,简白十年来日防夜防的事,他居然根本就知道。
“这都是那天在医生宿舍才知道的?”
“不,是母亲临走前告诉我的,安小虎被抓后不久,我母亲就离开缇家,加入了红十字救援会当义工,三年前在坦桑尼亚感染重型登革热,因为救治不及时逝世。”
“对不起,”我低下头,我多么希望时光逆转,我从来就没有遇到过简白,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他,缇墨非,一名普杜医院的外科医生。
“你……一直都知道我是安小虎的女儿?”
“猜到过,在你跟简白见面以后。不过并不打算细想。”
“什……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背负过去而活是辛苦且毫无意义的吗?”
我的眼睛开始发酸,我一定是听错了,上帝玩弄了我几十年,在这时候会突然大发慈悲眷顾我吗?
“安安,如果我跟你说我不介意,你信不信?”
“可是你母亲,你父亲,你的家……”破裂的,逝去的,都是因为我的……
“任何事件的发生都不具有偶然性,在发生前一定有迹可寻。即便安小虎死了,即便你我从此形同路人,发生的也不能改变,逝去的也不能重来,更何况,某种程度上来说,安小虎也同样是个受害者。唯一确定的是,我们的幸福是那三个人的共同希望,不是吗?”
原来,从始至终,弹指间灰飞烟灭,可以潇洒的提起放下,即便世界末日也能慢啖咖啡,笑看风云的人,是缇墨非。
“如果我跟你说我不介意,安安,你相信我吗?”
这不就是我费尽心思,做尽一切,拼命希望从他口中听到的话?为什么,在好不容易听到这句日盼夜盼的话,我却开始前所未有的动摇。于是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开始了第一次正视内心的自我剖白,“我信你,可是我不相信自己。缇墨非,你知道吗?我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用铁皮钢盔武装自己的胆小鬼,外表的坚强只是因为害怕内心受到伤害;看到你的耀眼我会自卑,希望自己可以变漂亮;看到你周围的女人,我会嫉妒,嫉妒得发狂却不得不假装不在意……我……”
接下来,我来不及说的话却被他温柔的打断了。
“安安,还记得我在小星星旅馆对你说的么?我说过,你是我见过的最矛盾的个体。
不管你是带着盔甲站在我面前,还是把最柔软的心放在我面前,不论坚强,柔软,甚至自卑,那都是让你存在的一部分,我全都无条件接受,因为这个人是你,是我唯一喜欢,并且想要真心疼爱的人。“
缇墨非,也许我从来没有真正努力去了解他,直到这一刻。
我打定主意不在今天流的眼泪又开始拼命往下掉。芸芸众生,前世要造多少座桥,铺多少路,栽多少棵树,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老天原来没有遗忘我,我不止跟他擦肩而过,甚至走到了他心里,走进了他的生命里。
他慢慢微笑着向我走来,“安安,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一直对自己缺乏信心。”
“为什么?”我用手背抹掉眼泪。
“因为我长得太帅,女孩子怕有一天谋杀亲夫,所以都不敢嫁我。”
“是你不要人家吧。”
“还有啊,我又懒又怕脏,只好老是乱花钱解决问题,将来老了生活没保障,一般女孩子谁敢嫁我?”
“那到是。”
“再有啊,我嗜睡又好色,最大的梦想是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做。但凡女孩子大概都受不了吧?”
“你这方面确实有待改进。”
“最可怕的是,我阴险又闷骚。老是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行动又换另外一套。
哪个女孩子想嫁这样的中山狼啊?“
“嗯,这就严重了,一定要好好考虑。”
缇墨非最后站在我面前,低声道:“所以,安安,像我这样的男人,你不要谁还会要呢?”
我刚抹掉的眼泪又开始哗哗流,“缇墨非,或许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们需要缓冲,再好好考虑下吧。”
缇墨非忽然一把抱住我,像个孩子似的撒起娇来:“安安,不管,摸也摸过,亲也亲过了,睡也睡过了,你要负责,我这辈子就缠定你,不打算换人了!”
宽阔的胸膛散发着滚烫的温度,强壮的手臂紧紧箍这我,好像生怕一放我就会跑开……
我心头仿佛忽然间爆发出压制已久的岩浆,他的爱情如此直接不顾一切,我又何必继续矫情。爱了就爱了吧!缇墨非,我安安何德何能,蒙你相知相爱,今生除了相守,何以为报。
我伸开手臂环在他结实的腰上,把脸摩挲在他胸口,“缇墨非,今天是我生日,你有什么表示吗?”
“安安女王殿下,”他忽然单膝跪在地上,拉过我的手吻在手背上,“不知缇墨非是否有此荣幸让您下嫁?”
“……缇墨非”,我终于哭出声来。“墨非……”
我曾经鄙视在被求婚时流泪的女人,我曾经认为求婚只是男人为了自己的荣誉和责任走出的过场。
但是,现在我知道,那一刻的眼泪,是女人这辈子最珍贵的眼泪。
缇墨非把一枚镶着蓝宝石的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看进我的眼睛:“肯亚的大地见证,缇墨非发誓,从今天开始,愿意守护安安一生一世,愿意陪安安白头到老。”
是的,这就是缇先生对我的求婚场面,没有悠扬的音乐,没有浪漫的烛光,却是在肯亚蓝色的天空下,质朴的大地上。所以,我这辈子都相信,肯亚是我的福地,因为缇先生直到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都完美的实现了他对我曾经许下的誓言。
重归浮华
把生命中最美好的一部分回忆留在肯亚,我和缇墨非回到了现实的浮华,回到了L市。
回家的第二个礼拜,西区艺术得到了普杜的形像推广权,在无垠绿野中独奏,印着缇墨非侧面,写着与您共谱治愈之歌的广告牌出现在林立的高楼大厦间,从高速公路交错的高架桥望去,成为银色钢铁都市里抚慰人心的一道绿色风景线。
我在西区的第一学期即将结束,教授把我们的作品集放进了学校东边的林德塞展览馆。我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小小的白标签上,安安,12号字,黑体,这是我的名字第一次被放在玻璃盒里被人们瞻仰。我站在那副主打海报面前,望缇墨非怡然的侧面,那份平和飞出画面,印在了我心里。
在古时候,他扮演的角色或许可以是一个只记今朝笑的绝世刀客,我想起了黄沾的“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在今天,他可以笑傲江湖却只是站在繁华边看风景。古往今来,只有云淡风轻,笑看世事变迁的人,才能站在最顶端。我的丈夫,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中午我给缇墨非打电话,想起明街新开一家穆斯林餐馆,或许可以去试一下。打去他的手机,居然响起讨厌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存在。”我一惊之下,打去了办公室。
接电话的还是那个像花岗岩一样沉静的老秘书,老秘书先说了恭喜,然后在让我听了十五分钟占线音乐后把缇墨非接通。
“你上月是不是没付手机费,刚打去说停机了。”
“我换号了。”
“你都没跟我讲?”
“我现在时间紧,见面再说。下班了在办公室等我,我过来接你。”
电话断线。我满肚子疑惑得不到解释,郁闷担心一下午,直到三点左右,同事小杨拉着我到窗边,楼下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大帮记者,扛摄像机的,牵话筒的,个个摩拳擦掌。
我不认为这栋平常的办公大楼有什么值得媒体那么兴奋,难道是某间办公室发生了凶杀案?对了,三楼有家私家侦探事务所,二楼有家律师事务所,还有五楼……
“安安,”助理小楼一脸兴奋的冲过来,“外面有人找。”
会是缇墨非?才三点,居然那么早,我还没下班呢。
小楼凑到我旁边,小脸红扑扑的,眉眼间尽是羞涩,“安安姐,那个男人……帅死了……你男朋友吗?”
“是我老公!”我叹气,看到小楼脸上的雀斑,忽然想起几年前的自己,只有小鹿才会乱撞吧,老鹿已经多少有些免疫力了。“小楼,干嘛垮着脸,哪天一起喝下午茶,我把老公叫上,你多看几眼就对他免疫了,好不?”
“不好,看着流口水是折磨,哪天你离婚了再通知我。”小女孩说完辫子一甩走了。
见到缇墨非的时候,他靠在安全楼道里的栏杆边,灰西装,白衬衫,领带解到了胸口。早晨没注意到,他眼睛周围居然有点淡淡黑眼圈。我走过去,摸摸他的脸,“怎么很累的样子?”
他握住我的手背轻吻一下,“没事,走吧。”
这时候我终于知道楼下那帮记者是冲谁来了,大概是因为广告的宣传收效过度的原因,我老公忽然变成狗仔的追逐对象了。
从安全楼道下来,他的道奇卡车停在后门停车场,跟前门比四周还算清静。上了车,跟门卫打了招呼,我们总算突围而出。
我们到达穆斯林餐馆,是在半个小时后。因为还不是晚餐时间,客人很少。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我点了牛肉烧烤烩饭,缇墨非要了一份沙拉,一份酸奶酪。
他平时食量虽不算大,也不至于这么小。我又把侍应叫回来,给他重新点了小羊腿。
饭菜上来了,他看着面前小盆子里的羊腿瞪我。
我无奈的耸肩,菜单说是小羊腿嘛,我怎么知道原来有小象腿那么大。
“你自己吃。”他居然用自己的羊腿盆子调换了我的牛肉烧烤。
他不讲道理的时候脾气比牛魔王还牛魔王,看在他今天是熊猫眼是珍稀动物的份上,我不跟他计较。
“好吧,缇先生,说说你今天不爽的原因吧。”
“我没有不爽。”
“哦,那说说你今天很爽的原因吧。”
“先把你的小羊腿吃了,饭后我们再讨论。”然后他又重新给我叫了一份沙拉,说是去油脂。
好不容易我解决了半个羊腿,打好包,一切准备就绪。缇先生,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他终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杂志,低声道:“对不起,他们把你和你父亲牵涉进来了。”
我拿过杂志看,封面居然是我跟缇墨非在肯亚探戈舞会上的照片,照片上缇墨非从后面搂着我,正是那天我们意乱情迷的时候。画面模糊,很显然,是偷拍的。照片旁是一字排开的黄色大字,“虎父无犬女,老虎堂重出江湖,摆平普杜金刀缇墨非。
老虎女与贵公子的香艳非洲之行,您不可错过的故事。“
翻开杂志内页,连我自己也认不出的照片,我爸的,老虎堂的,缇墨非的,用了六页篇幅开始废话。从老虎堂的发家史,作案史,到灭门史;我的火爆生平简介,从15岁在学校打架被记大过,17岁援交搭上有妇之夫,22岁以不正当手段进入XX艺术名校,在肯亚设下桃色陷阱钓到缇墨非……“
我一页页的看完,把杂志放好。我知道缇墨非从头至尾都在盯着我,我抬头,“杂志上关于我的故事,你信不信?”
“这是个愚蠢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我握着他的手,忽然撒起娇来:“老公~~~ ,你到底信不信嘛~~~ ”
他皱眉头,开始破功,“是真的,我也爱你,是假的,我也爱你,没有差别。我根本就不会浪费脑筋去分析那些无聊的废话。我拿书给你看是打预防针,让你别胡思乱想。”
“那些人才不值得我浪费脑细胞,就算全天下人唾弃我也无所谓,只要你在我身边。”
他认真的看我,“希望这是实话。”
实话,当然是大实话。我这么自私的人,除了自己在乎的,根本不会浪费多余的时间精力。而我唯一在乎的,就只有缇墨非这个人而已。
我努力点头向他保证我没骗他,完了,又赶紧抓住机会:“老公,你刚才的第一句话再重复一遍,快点!”
“什么话?”
“是真的,我也什么什么你,那句啦……”
缇先生掏出钱夹付账,“不记得了。”
最后我们提着打包的半个羊腿从餐馆出来时,缇墨非最后看了眼那本五颜六色的杂志,冷哼一声,“‘放大镜’”。说完,把‘放大镜’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