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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什幺白虎神;不过犯了白虎煞而已;画张符镇压就没事;他不虚张声势一番没有人相信他真做了法事;心不安宁。
愚夫愚妇不少;真正捉的妖魔反而不多;天地万物皆有灵性;若非必要他绝不妄开杀戒;留条生路也是造功德;美事一件。
'啊!别又来了;我马上带儿子回家不让他出门;下回再来找安姑娘聊聊。'钱可以不赚;儿子不能不顾。
王大娘可是十成十的相信道士的警语;连忙拖着儿子离开;生怕白虎神又找上门。
燃烧的纸钱是满天乱飞;黄符一张压在紫檀祭炉下;小手悄悄的爬桌;目标是那根肥嫩的大鸡腿。
啪!
'没规矩;神明还没吃完妳敢偷吃;不想活了呀!'触犯神明可是大罪一条。 供桌底下露出清丽细致的小脸;可怜兮兮的呼着手背;十分不甘心贼迹败露;被人逮个正着。
'反正到最后还不是入了人口;神明不会怪罪我们帮他消业障。'杀生是有罪的;阿弥陀佛。
道士用拂尘柄叩了他头顶一下。'不许胡说;蔑视神明大不敬。'
'痛呀!舅;你在报复还是嫉妒;我的人缘只是比你好一点点而已;你不必理怨我抢了你的锋头。'谋害亲外甥女。
不过是一根鸡腿罢了;小气巴啦地想独占;也不想想他平时从倚春楼偷来多少好料孝敬他。 咕咕哝哝的吴祥安吞了吞口水,抱怨舅舅的不近人情。
「别在心里数落我,人家十七岁都当娘了,而你还胡涂的给我混日子......」他正要开口好生教训,素手一扬叫他气恼。
「停,让我先把耳朵掏干净再听你好好念经。」她拿了根稻杆在耳朵里挠呀挠。
有句说话天上天公,地上母舅公,也就是说天上的神以玉皇大帝最大,而人间当是以母舅为重,不可违抗其意。
但是打小跟在舅父后头绕的小姑娘是天不怕地不怕,小小的年纪写了一手好符,其功力比舅父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人人争相求她写张符令,连舅父都不得不服。
不过功名利禄好求,人心难求,难保哪天有个利欲熏心的强梁来掳人,锋芒得收敛些,以免有心人不择手段予以伤害。
因此算出她命带灾劫的舅父陶竟世不许她太过招摇,最多逢年过节帮人写写黄符,赚点私房钱,免得因小失大,惹祸上身。
「妳就不能稍微正经些,学学青崖的懂分寸、知进退,别一天到老想着胡闹。」迟早出事。
吴祥安瞟瞟一旁正在收拾道器、法具的冷艳女子,蹦蹦跳跳地绕着她扮鬼脸,看能不能让那张冰冻千年的冷脸化霜。
她试过十回大概有一回成功,其它九回不是铩羽而归便是她视若无睹的走开,让她很没成就感。
「青崖,你看看我嘛!我们是好姊妹对不对?妳教教我怎幺和妳一样冷冰冰的。」她太爱笑了,娘常说她是弥勒佛投胎。不过幸好投胎忘了带肚皮上的油来,不然就成了一头猪。
「挡路。」她拿起一个冬令水果往她嘴上一塞。
唔!人家又不是拜拜用的祭品,太敷衍人了。「舅,你看青崖欺负我。」
「妳不欺负她就该说老天长眼了,她哪有闲功夫理妳。」他是护理不护短,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我是你的亲外甥女呢!你应该站在我这边才对。」她气呼呼的一手腰,一手拿着祭拜用的水果猛啃。
「青涯是我的徒弟,将来要继承我的衣钵,妳这『外』人有她亲吗?」这边,那边,不都是同一边。
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他都疼入心坎里,没有孰重孰轻,一律平等视之。
「舅,你不公平,我也可以继承你的衣钵,我写符的功力比你高。」她洋洋得意地昂起发光小脸嘻笑。
「哼!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轻哼一声,陶竟世不满的瞪了一眼。
一旁清冷的女子微微扬起唇心,她明白这甥舅只是爱斗嘴,其实好得像父女,很难容得了别人介入,她是少数的例外。
俏皮的吴祥安眼睛一眨的放软声调。「舅我来帮你写句应景的话吧!」
一听她这话,脱了一半道袍的陶景世连忙要徒弟把朱砂、黄符收起来。「去去去,到别处玩,女子无才便是德,少拿笔舞文弄墨。」
「舅怕我一语成谶写出『凶煞临门』对吧!」她笑咪咪地扯下半根鸡腿,不管他神明临席了没。
「妳喔!一张嘴没好话,怎幺和青崖一起长大的妳没她的沉稳呢?」他一直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岔,为何教出云泥之别的娃儿。
她满嘴塞着东西的说道:「舅,亏你还是道士,不一样的命格哪有可能一模一样,你在污辱神明的睿智。」
打雷时躲远些,免得雷神劈错了人。
满脸通红的以轻咳掩饰局促,陶竟世假意的拂拭桃木剑。「吐吐苦水不成呀!将来谁娶了妳是谁的不幸。」
「才不呢!我是禄星高照,谁娶了我都会富贵一生、利禄满门,一辈子有花不完的财富。」她大言不惭的说起自己的丰功伟业。
没错没错,不愧是我挑中的娃儿,够豪气,有气魄,没看走眼,果然是禄神的好帮手。
供桌上走下一位瘦长的老者,一脸白胡子长至胸口,他翻翻名禄簿,钦点下一位名利双收的仕子。可惜没人瞧见的身影。
「呿!当自个是财神爷呀!有空回房绣绣花别乱跑,妳今天有血光之灾。」他不是吓唬她,而是确有其事。
做不了姑娘家事的吴祥安背着舅父吐吐舌头,一副她会听才有鬼的神情。
「不要,我要找青崖去玩。」青崖太闷了,她要带她去听曲儿、散散心,省得她越来越闷,愈来愈不好玩。
「不行,下一场法事快到了,青崖得在一旁学着点。」没人像她那幺好命,清闲过日子。
「舅---」她要青崖陪她玩啦!
陶竟世一脸笑意的拍拍她的头,捉了一把糖让她吮着。「去找妳娘,等忙完了我再叫青崖陪妳去逛市集。」
好嘛!好嘛!她知道自己惹人嫌,她走就是了,反正娘那边有不少好玩的事,一定不会闷坏她。
口中含糖的吴祥安一蹦一跳的离开,顺手捞走了供桌上的半只鸡,让身后的师徒好笑又好气的摇摇头,拿她没辙。
第二章
「常 公子,你好久没来了,要不要叫个姑娘陪你呀,我们有几个刚来的姑娘很会伺候人,包管你乐不思蜀,春宵终夜......」
笑脸迎人的老鸨不放过任何一个客人,只要是男人一踏进她的地头,没有不松了裤腰带的,手腕一流地让每一个客人都了软了双腿的走出去。
人称陶嬷嬷的陶忘机三十有四,一张芙蓉面柔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来,白细得像豆腐一般,妩媚动人不下于她楼中的姑娘们,凤眼儿一拋不知迷死多少老爷、大官,叫人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可惜她是一个老鸨不卖身,偶尔让客人摸个小手、吃点小豆腐还会笑着骂人死相,若是过份的想轻薄她,口头上占便宜,那就别怪她把客人当肥羊宰,保证家无恒产绝不敢再上门。
打从她经营妓院生意以后,还没人敢不买她的帐,再刁顽蛮横的客人她都能治得服服帖帖,一张沾了蜜的甜嘴哄得客人开开心心的掏金拋银,忘了家糟糠姓啥名啥,是何长相。
她没见过不好色的客人,酒一下肚什幺丑态都藏不住,贩夫走卒、高官绅士、文人士者无一例外,愈是道貌岸然的上位者愈下流,行为连猪狗都不如。可是她惟一的挫败是眼前这俊逸的公子,一身白衣宛如天神下凡,风采不群微带傲然,迷得她楼里姑娘个个倾心,却没人近得了他的身。
每来一回,她的姑娘们就伤心一回,最后她只得歇业一天让她们疗心伤,损失的收入可不是银子而已,还有上门寻欢的客人的信任。
姑娘们天天巴望着他上门,她是希望他永远不出现,开门做生意求的是财,哪能容他胡来。要不是常老爷多少贴补她休息的损失,否则她每见一回就轰一回,叫楼里保镖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不敢来寻她的晦气。
「我爹呢?」什幺叫他很久没来了,好象他是常客,虽然他常常来。
「常 公子先请坐,喝杯茶润润喉,我叫春菊、秋月来伺候你,她们可想你想得紧。」陶忘机暗使眼神给龟公,要他去通知常老爷一声。
老是被儿子揪着走很难看,她怎能让老主顾受此大辱呢?倚春楼可是让人快活的地方,哪能愁眉苦脸的走出去,一脸悒郁地像是姑娘没伺候好。那可能会坏了她陶嬷嬷多年建立的名声,人口一传哪能听,以后还有哪个客人敢上倚春楼开心。
「不用,我只是来接我父亲回府,请陶嬷嬷别难为我。」常天竞一手一个格开,以不伤人为原则的婉拒投怀送抱的艳姬。
「讨厌啦!公子,奴家想你想到心都碎了,你让我伺候你一晚吧!」
「哎呀!常 公子,妾身对你仰慕已久,愿以鄙身承接你雨露,你就留下来啦!」
在青楼生活的女子可不是什幺清白人家的闺女,一见到喜欢的男人会扭扭捏捏地矜持,她们不管对方有没有意思,先黏上再说。
不论常天竞如何推托、闪避,她们就是有办法如影随形的跟着,一左一右的围困着他。
「陶、嬷、嬷,妳故意整我是不是?」他能看得出她眼底的浪笑。
是又如何,我看你不顺眼。「你说哪儿话呀!常 公子,我陶嬷嬷做人最公正了,从不做鸡鸣狗盗之事,你可别冤枉了好人。」
「妳要是好人,相信咱们桐城没恶人了。」她明着要摆他一道。
「忒谦了,蒙你金口,我陶嬷嬷今日准大发利市,让宾主尽欢。」陶忘机咯咯直笑,媚态横生的搭上他的肩。这世上没有柳下惠,人不风流枉少年,除非他有龙阳之癖。
「请自重,我不是来寻欢作乐,我是......」他微恼的避开她涂满蔻丹的指尖一点。
「呵......常 公子真爱说笑,咱们倚春楼是男人的销魂窟、枕香窝,不来找乐子还能干什幺呢?难道你并非男人?」她露出怀疑的讪笑一瞟他胯下。
一阵笑声由背后传来,似在嘲笑他没种,故作清高。
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也只有爹才待得下去。「妳要多少?」
「哎哟!谈钱就伤感情了,公子你有钱有势当然不当一回事,可是贫穷过日子的我们是米缸罄空,就看你的诚意是否让嬷嬷满意。」
一身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她敢说自己穷,简直滑天下人之大稽。
可是不想闹事的常天竞仍塞给她一锭十两重的金子,算是讨好她,希望她别再刁难。
「是轻了点,不过礼轻情意重,陶嬷嬷我贪财了。」手一挥,陶忘机赶走两名失望的姑娘。
「那幺可告知我家父的去处吧?」这幺大的倚春楼要找人也挺费事的。依他对陶嬷嬷的了解,长袖善舞的她肯定不会让他好过,因为他坏了他的规矩,让她无客不欢的惯例多了例外。
「呵......常 公子何必心急,你慢慢看慢慢挑,总有个让你看对眼的姑娘,我叫人清间雅房好好招待你一下。」常老爷人老脚程慢,总要他好走。
常天竞笑里藏刀的喝上一口茶。「陶嬷嬷不想我拆了倚春楼吧!以我常家在地方上的小小薄产,相信不是很难。
「你威胁我?!」眼一,陶忘机只剩一条缝的凤眼锋利无比。
「不敢、不敢,我是在请求陶嬷嬷高抬贵手,常家的三位夫人都会感谢妳。」尔虞我诈,非常时期他只好使出非常手段。
问他为什幺对女人没兴趣,光看他身边围绕的厉害女人就知道他的苦衷,这一生他已在女人的毒害下过了二十五年,他不想再有另一个二十五。
或许他会为传承问题娶妻纳妾,可是他绝不挑如眼前盛气凌人的陶嬷嬷,或是他三个能干又精明的娘,他的妻妾一定要温柔可人,百依百顺,对他惟命是从。
突然间,他眼前浮现表妹玲珑的温婉面容,冷不防的打了个冷颤。
也许中庸点,不强势也不温柔,乖巧甜美惹人怜就好,不会人前人后两种性情。
「家花的确哪有野花香,三位年华不再的少夫人是少了我楼里姑娘的美貌,难怪常家老爷爱上倚春楼闻闻香。」嬷嬷就看你怎幺拆我房子。
笑容十足十虚伪的陶忘机语带讽刺,表面上可热络得很,像是招呼着大金主上菜又上汤的摆满一桌,不容他说不。
「陶嬷嬷的年纪也不小了,想必家中的男人亦不甘寂寞寻花问柳,因为冷落了妳才开起妓院来一别苗头。」他只是口头上予以反击,不愿妓院老鸨轻辱他的娘亲。
但是常天竞绝对料想不到,他随口一言竟有几分真,虽不中亦不远矣,让脸色微变的老鸨差点泼了他一身热茶,叫他从此绝子绝孙。
她的男人是天;高高在上;绝非她一人独占得了;所以她选择离开;自食其力养活自己。
可是她又很不甘心错爱了良人;一想到他左拥右抱坐享无数佳丽;一把无名火莫名的烧了起来;她干脆开起妓院让他瞧瞧;她陶忘机也是让男人围绕的女人;只是她不屑而已。
'常 公子;你伤药带了没有?'她皮笑肉不笑的问候她。
'有劳妳费心;我身子还算强壮。'他警觉的一瞄四周;暗笑祸从口出。
突地;他眼角瞄到一道熟悉的背影正蹑着脚在二楼走动;心中一喜的推开挡路的花娘一跃而起;眼见地上长影隐没一扇门之后。
他不假思索的踢门而入;迎面来的竟是……
女人的洗脚水。
'宛宛姊;妳梳这流云髻挺好看的;也帮我梳梳嘛!我老是梳不好这头乱发。'
'别急、别急;妳这性子到底像谁;总是坐不定地到处乱跑;头发不乱才怪。'唉!都打结了;枉费它生得又直又亮;黑得叫人嫉妒。
犹其她未曾照顾这柔亮发丝。
'没办法;娘说我是野丫头;真要坐得住岂不是大家闺秀。'一说完;她自觉好笑的咯咯笑了起来。
她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天子;想当驯良谦恭的大家闺秀恐怕要等到下辈子;她天生不是当小姐的命;琴、棋、书、画无一精通;除了写得一手好字。
'妳呀!真让嬷嬷和陶师父宠坏了;有机会学习当个大家闺秀有利无弊;人世间的际遇难以预料。'一想到自己的身世;她不免感伤。
人美不代表是老天的恩赐;反是上苍残酷的对待;让她未到及笈之年即被卖入青楼;换来一家温饱。
如果她姿色平庸些;肤粗如泥;或许她后娘就不会心存歹念;怂恿败光产业的爹卖女求财;一押便是十年不曾后悔。
想当年苏家也是地方上的大家;她自幼学琴、咏诗的格守庭训;期盼有一天能成为某位佳公子的贤妻良妇;鹣鲽情深共享画眉之乐。
可惜染了赌的爹在两、三年将风光的苏家输光了;上门索债的债主企图拿年轻貌美的娘亲抵债;因此为保贞节她撞梁而亡。
不知悔改的爹依然故我;明目张胆地将包养在外的外头的后娘娶回家女;所以她由中规中矩的千金小姐沦为温床洗被的小厮;直到后娘发现有更适合她的地方。
青楼。
如今残花败柳的她已不期望有重振苏家声威的一天;只求能平平安安的度过剩下的日子;时间一到她自会削发为尼;青灯常伴。
'哎呀!妳不要吁长叹短地把人给叹老了;人世间的际遇虽难遇预料;但随遇而安嘛!有饭吃饭、有粥喝粥;无米无粥就啃草根;没什幺大不了。'
记忆中她好象没吃过苦;吃好穿好还有娘和舅舅疼;青崖也会陪她玩;一生顺畅得叫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似乎冥冥之中有人在庇护她。
她常说是她'死去'的爹在保佑她无灾无病;可是最好别让娘听见;她最贼了;老是趁人不备地往后脑一拍;害她得找舅舅收惊。
「要是每个人都能如妳一般乐观;这世上就不会有不如意之事了。」敛眉一笑;她的笑容中似带着无数轻愁。
鼻子发痒的吴祥安用手指搓一搓;不雅的看看镜子里妆点过后的自己。「人的不快乐是因为想得太多;心放宽一点就如意了。」
'像我舅舅不准我随意替人画符写字;我还不是背着他多少攒点私房钱;只要大家不点破又有什幺关系;不过是求财求功名;举手之劳。'
她说得轻松惬意;却不知人心是贪得无餍;起了楼还要美妾;官升三等还有官;最好和龙椅上的皇帝平起平坐;与神仙一样永生不灭;常 保青春。
当今圣上便是一样例。
即使拥有无上的权力仍不满足;一心炼丹求药以求长生不老;宠佞道士;戒茹素;不听忠良谏言;导致国库日渐空虚;民有怨言。
'妳……咦!谁家的猫儿;长得可真硕上。'正在劝解她几句的苏宛宛忽然止住了声音;望着全身斑纹的'猫'。
噗哧一声;笑乱了发的吴祥安将她洗脚的水泼了一些出来。'小心点;宛宛姊;那是青崖在山上捉到的小豹子;很凶的。'
'豹子?!'她吓得花容失色,连连退了好几步,就怕牠扑上来。
野性难驯。
「哈......哈.....瞧妳脸都吓白了,小豹子很聪明哦!不会乱咬人。」牠怕会被宰。
「妳......妳别笑了,妳不觉得牠的牙很利......」森冷锐利,像能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她很不想笑,可是......「牠很温驯,绝不咬人.....」
话才说完,半掩的房门骤然被人一脚踢开,反应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