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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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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被她问得一愣:“喜欢什么?”

“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玩意儿?”

“包大人……”展昭想了半晌,才迟疑道,“大人好像喜欢下棋。”

“下棋!”莫研闻言欢喜道:“我们家正好有一付玛瑙的,不知道包大人会不会喜欢?”

玛瑙围棋子价值不菲,绝非寻常人家可有,宁晋原不知莫研底细,听说她家中竟有如此值钱的物件,不由微微吃了一惊。

展昭不解道:“你想拿玛瑙棋子送包大人作什么?”

“求他放了白小姐啊。”莫研想当然道。

“胡闹!”展昭厉声喝住她,语气已带着怒意,“你这是贿赂官员,包大人岂是收受贿赂贪赃枉法之人。”

“那你说该怎么办?”

很少见到展昭如此声色俱厉,莫研被他这么一骂,顿时委屈不止:“除非我去劫狱,可我又打不过你。”

展昭心中一软:“我会吩咐差役路上多加照顾她,不会为难她。明日白宝震下葬,我们也可去帮她料理。”

“我自会替她父亲选付好的棺木。”宁晋插口道。

“可她还是会被发配边塞。”莫研咬咬嘴唇,“难道真的想不出办法么?”

“律法如山,不可违。”

第五十二章

“你们……”

莫研气呼呼地将面前茶水一口饮尽,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店家流水般将菜肴送上来,此时正是吃螃蟹的好时节,桌正中便是一道蟹酿橙,香味四溢,甚是诱人。

宁晋嗜蟹,也不相让,自己先挟了一个,启了橙盖,取内中蟹肉蘸盐醋而食,吃的津津有味,这才连连让道:“这蟹味道不错,你们怎么不吃?……有蟹无酒可不成,再来一壶菊花酒方才对景。”遂又唤来店家上酒。

见莫研仍在气恼,展昭无法,伸筷挟了一个蟹酿橙给她,柔声劝道:“你不妨尝尝,日后回了蜀中,多半就吃不到了。”

莫研本是心中忿忿,听到他柔声相劝,也不知怎么,气也气不起来,低着头乖乖地吃起蟹肉,顿觉满口芳香,确是极难得的美味。

“这个……怎么做的?”她一下子就忘了方才气恼之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蟹肉。

宁晋得意道:“别小看这道菜,做法可不一般,”他瞥一眼莫研,补充道:“就算你学会了做法也没用,连这小碟蘸蟹肉的醋都是特别酿制的,与一般陈醋不同。你若回了蜀中,哪里还能吃到这般美味。”

“唉,说得也是。”莫研愈发懊恼。

“京城里好吃的东西还多着呢。”宁晋循循善诱,“你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莫研挟着蟹肉在叹气,半晌,毅然决然把它一口吃下去,认真道:“那我今天得多吃一些。”她转头看展昭,目中尽是期盼:“你会来蜀中瞧我么?”

展昭一怔:“会……吧,若能得空。”

莫研喜道:“到时,你带些这醉仙楼的蟹醋给我,可好?”

展昭淡淡一笑,却不点头也不摇头,方才随口应承,现下心中已隐隐愧疚:自己整日里公务繁忙,便是想去瞧她,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得空,若随口答应她,却时时去不成,岂非是辜负她。

见他微笑,莫研只当他是答应了,随即却又想起白盈玉,低低叹道:“白小姐去了边塞,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去瞧她。”

她心中始终对白盈玉心怀歉疚,觉她是为了帮自己才会落得这般惨境。

展昭、宁晋闻言,各自默然。

“对了……去边塞怎么走?”宁晋饮口酒后,问展昭。

展昭想了想才道:“一般押解犯人出开封府,往河南府,再经河中府,过汾水,洛水,至庆州。”

“汾水,洛水……”宁晋顿了顿,象是想起什么一般,“听说以前,曾有犯人跳了汾水,是真的么?”

展昭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多看了他几眼,转而别开目光,佯装不在意道:“确有此事,船行至河中,有几个性子烈趁着官差不留神,便投了水,倒也不算稀奇。”

投了水,也不算稀奇——莫研立时福临心至,两眼直爆小火花。

再看他二人一问一答,仿若无事闲聊,她心下生疑,扭头观察展昭模样,后者神情泰然,自斟淡酒,浅浅而饮,并无异于平常之处。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莫研犹豫着收回目光:像展昭这种只肯依法理行事之人,怎么可能会暗示自己救白盈玉的法子,何况还是这等旁门左道的法子。

“那些人投了水,官府就不追究?找着尸首没有?”她讨好地又替展昭斟了杯酒,小心翼翼地问道。

“汾水湍急,如何还找得到,只好不了了之。”

展昭心中暗道惭愧,面上却仍旧平平而叙,波澜不惊。

“那些人真是……真是太可怜的。”看来此法可行,莫研掩不住兴奋,虽已极力用哀伤的口气说话,可脸上的笑意却是显而易见。

展昭与宁晋交换眼神,皆暗叹口气,知道这丫头心无城府,竟是半分情绪都掩饰不住,幸而再无旁人在场。

次日白宝震下葬,宁晋虽未出面,却于前晚便请人送来一副上好棺木,将白宝震尸身收殓入内,又请石匠赶着刻了碑,送了过来。包拯也派了王朝马汉,名为押解白盈玉,实则替她料理丧事。

莫研与两位师兄皆到场帮忙,展昭亦来帮忙。

因是包大人法外开恩,故停灵哭灵守灵皆略去,这日里唯送灵引灵二事。

京城郊外野地,风过,火舌吞吐,纸钱灰烬漫天飞舞。

白盈玉跪在墓前,麻衣素裹,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便是这袭孝服,也是莫研一早送去牢中给她换上。

她不言不语,眼中无泪,静静地烧着纸钱,在墓前跪了许久。展昭莫研等人立在她身后,静默无语,虽然同情她孤苦无依,却全因白宝震作孽,也不知该如何劝解。

纸钱烧毕,她方盈盈起身,朝展昭等人躬身,莫研忙上前扶住她。

“我还有些话想和我爹爹说。”她低低道。

众人明白,大概她不愿他们听到她的言语,皆知趣转身退开。

莫研抚抚她的后背,笨拙劝道:“你莫太伤心了。”

白盈盈点点头,朝她勉强笑笑,一直看到她转身离开,目光凄楚而决绝:婚事被退,爹爹惨死,亲朋避恐不及,以其无依无靠地流落他乡,还不如追随爹爹于九泉之下,也落个干净。

缓缓转过身子,她猛然发足一头朝墓碑撞去——

这一突变,是众人万万没料到的。

展昭等人已经走远,回身抢来已然来不及,莫研虽然离得近,无奈身法太慢,仅仅拉到一小方衣角。眼见白盈玉即将撞上墓碑,千钧一发之时,忽有一人抢至她身前,生生将她拦下,正是萧辰。

萧辰本是与莫研同行,他双目不便,耳力便比常人灵敏,听到脚步声不对,不必回头,人便已飞掠而出,险险救下白盈玉。

“你没事吧?”见她身子软软瘫下,莫研冲上前,焦急道,“干吗要寻死,就算要死,你也应该去投水,怎么会想到去撞石头呢?”

闻言,展昭暗叹口气,隐约也有去撞石头的冲动,连忙将莫研拉开,免得她再胡说八道下去,毕竟旁边尚有王朝马汉在场。

莫研又看到萧辰按着腰,奇道:“二哥哥,你怎么了?”

方才被白盈玉一撞,萧辰的后腰正顶到石碑边缘,一阵酸麻痛楚,他触手摸去,温热腻滑。

莫研探头望去:“啊!流血了。”

白盈玉闻言,抬头见萧辰手上血迹赫然,顿时大为歉疚,慌忙道:“你……你伤得要紧么?都是我的错,我……”

“知道错就好。”萧辰仍旧冷冷淡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残其身,不孝之至。”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走了。生怕师兄走路不便,李栩赶忙追上。

一只寒鸦立在高枝,零零落落地叫了几声,白盈玉坐在原地,望着渐渐模糊的青衫背影,恍在梦中。

第五十三章

白盈玉被押解往边塞两日后的清晨,萧辰等收拾好行装,向包拯辞行后便从侧门而出,正遇上牵着马欲出门去的展昭。

“你们要回去了?”

展昭停下脚步,虽然内心不无遗憾,却还是朝他们笑道。

莫研看见他,很开心的模样,笑吟吟地朝他点头:“方才我去找你辞行,可惜你不在,还好在这里遇上。”

萧辰拱手施礼:“展大人,多谢你这些日子对小五、小七的照顾,我们就此别过。”

“萧兄走好。”展昭也拱手还礼。

莫研在旁轻扯他衣袖,笑道:“你莫忘了来蜀中瞧我,你若来,我就做菜给你吃。”

“莫姑娘……”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叫我小七就好了,以后我也不叫你展大人,就喊你展大哥,好不好?”

展昭微微一笑,道:“自然好。”虽然口中如此答道,但他却也不知这“以后”将会是何时,说罢之后,不由心下怅然若失。

浑然不知他所思,莫研将包袱甩至背上,豪情万丈地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一路平安。”展昭拱手,衷心道。

灿然一笑,莫研不再多言,转身随两位师兄离开。

李栩轻敲一记她的头:“什么青山绿水,罗罗嗦嗦的,小娃儿不学好!”

“什么不学好,江湖中人都这么说话,这话我练了好久,总算派上用场了。”莫研得意道。

声音远远地飘过来,尚立在原地目送他们的展昭听了,唇角不由泛起笑意。看着那抹熟悉的纤细身影拐过街角,消失在视野中,他深吸口气,方才离去。

尾声转眼已过了月余,这日展昭早起在院中练过剑,抹了抹汗,正看见雪花飘落,细细小小的,绕在他身周打着转……

已经是冬天了,真快啊,他想着,这是今年京城里的第一场雪吧。

雪粒子钻入衣领,冰凉冰凉的,他自嘲地笑了笑,也不掸开,提剑回屋,却见马汉从不远处顶着雪走过来。

“展兄,我家里的说了,今儿是小雪,让你早起先过来喝碗羊肉汤。”马汉人还未到,已经喊过来了。

展昭笑道:“替我多谢嫂夫人,我稍后就过去。”

展昭独身,在京城里又无亲戚,平日里与王朝马汉等人皆以兄弟相称。马汉已成家,夫人正是开封府内的厨娘,有着一手好厨艺,故逢年过节,马汉常常招呼展昭王朝等人同来家中过节。今日小雪,马大嫂特地烧了补气暖胃的羊肉汤,也算是应景。

刚进马汉家的小院,混杂着当归味的肉汤香味扑鼻而来,团团雾气在飘雪中散开,暖意沁人。王朝,赵虎早已在屋中,见展昭到来,忙挪了挪,让他落座。

马大嫂手脚麻利地给各人端上汤碗,端得是好手艺,那羊肉汤色泽乳白,毫无臊味,上面洒了一把碧绿的葱花,香气四溢。王朝性急,也顾不得烫,端起来就着碗便喝了一口,连连咂舌,只觉得鲜美无比。

取过汤勺,轻轻在汤中搅动散去热气,看着碗中的葱花,展昭不由自主地想起某个人欢欢喜喜地往面中洒葱花的样子……现在的蜀中,不知是否下雪?

“展大人快喝,这羊肉汤就得趁热喝。”

马大嫂又端上一大盘白馍,笑呵呵地看着正大快朵颐的众人,得意道:“这汤里头我加了白芷,还有杏仁,一点臊味都吃不出来吧。”

“嫂子真是好手艺。”赵虎抓了馍在手中,赞道。

王朝口中还未咽下,连声附和:“好吃……好吃。”

听他们连声称赞,马大嫂笑了笑,自言自语地叹道:“你们也就是知道好吃二字,其中的功夫哪里会懂得。……要是那个小丫头没走,说不定她能吃得出来。”

闻言,展昭手上动作略停,随即恢复寻常。

一时吃罢,谢过马大嫂,出马汉家,展昭信步往包拯书房而来,正遇上押送白盈玉的差役已经回来,向包拯回禀经过后退出去。

包拯见展昭进来,示意他坐下,遂语气低沉道:“白盈玉在汾水投了河。”

这原是展昭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此刻他也无法确定莫研是否做了手脚,又或许白盈玉真的投了河。

见包拯面色伤感,展昭心中隐隐歉疚,含糊地劝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也许觉得如此更好。”

包拯沉重地叹口气,目光落到桌上卷宗,繁多复杂,只有暂且收拾情绪,以政事为重。昨日城南郊外一处别院失火,疑是有人纵火,展昭心细,正好派他去调查此事。

展昭领命前往城南郊外,策马而行。

郊外的雪似乎下得比城里还要密些,纷纷扬扬,天地间苍苍茫茫。天寒地冻的,路上行人稀稀落落,路边茶水铺亦是生意冷清刚用过羊肉汤,腹中暖和,他暂不欲饮茶水,并不停留,策缰而过。

“老板,你茶水里怎么不加点肉桂叶……”茶水铺里的一个声音飘过来。

展昭猛地一下勒住缰绳。

“这个时节,要加点肉桂叶才好。”那声音仍旧如记忆中那般快活。

仿佛能看见她说话时的样子,他不由微微笑开,翻身下马,似乎怕惊扰了什么,牵着马缓缓走过去。

茶棚内,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正立在茶炉旁,偏着头瞧茶水冒水泡……

余光瞥见有人过来,她方抬起头,正与展昭目光相遇,顿时欢喜唤道:“展大哥。”

展昭微笑:“小七。”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终于完结!长呼口气……

老规矩,大家都来踩一脚,潜水的朋友也上来透口气,狮子和大家握爪,再握爪,再再握爪……

接下来休息一至两星期,然后开始写第二卷,下卷感情趋于明朗,总算不用让他们再暧昧下去,累死偶了。

PS∶差点忘了说,狮子正式求长评,鲜花砖头皆可,欢迎大家批评指正!

第二卷

楔子

宫城内,紫辰殿。

“母后,您求求父皇,莫将我嫁入番邦,我不要嫁给耶律洪基……”

豫国公主赵渝跪在皇后曹英面前,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曹英亦是双目含泪,赵渝虽是早逝的昭贤贵妃之女,并非她亲生,但却是由她扶养长大,听闻仁宗要将她远嫁辽国,她又何尝不心疼。

“快起来,孩子。”

曹英将赵渝搀起,牵着她在榻上坐了,才轻抚着她的手,劝道:“你也要体谅你父皇,他的心里也是不好受。”

此时的门外,仁宗静静站立,倾听着门内两个女人的抽泣之声。

“皇上……”内侍不知是否该替他推开门,轻声询问道。

仁宗摆摆手,示意莫惊扰房中人,不是他不愿见赵渝,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自先帝与辽国定下澶渊之盟后,宋辽两国虽无战乱,但大宋每年都需供给辽国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匹绢布,今有消息传来,辽国耶律宗真似对岁供颇有微词,曾言大宋年入一万万,辽不过仅得三十万,实九牛一毛。且辽国已和西夏联姻,耶律宗真将其女兴平公主嫁西夏国王李德昭之子李元昊。两国关系微妙,不忍百姓再受战乱之苦,仁宗遂决定与辽国联姻,暂且缓和局势。

屋内,曹英仍在劝道:“那耶律洪基也正是年轻精壮,又听说文武双全,对汉学极是精通,想来定然不输于我汉家子弟。”

赵渝的抽泣声渐渐止住,取而代之地却是更令人心惊的话语:“母后,孩儿是宁死也不愿嫁去番邦,您莫怪孩儿不孝,不能再承欢膝下。”

曹英听得大惊,慌忙拉住她:“你这孩子,莫作傻事!”

仁宗闻言也是一惊,也顾不得叫内侍,自己推门入内,大步朝赵渝走过去。

“父皇……”

赵渝看见仁宗突然进来,顾不得惊讶,也不多说话,径自直挺挺地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头。

望着俯首在地上的女儿,仁宗长叹口气,将她扶起:“千般不是,要怪就怪朕,不该把你生在这帝王家,朕也是万般无奈。你既然贵为公主,就需得为朕,为大宋尽你所能。”

见女儿不言不语地盯着自己,双目肿得桃儿一般,仁宗硬是让自己狠下心肠:“看看宫里还有什么喜欢,你尽可以带了去;或者还要添点什么,也尽管让人去办……”

闻言,赵渝心中一片冰凉,知道父皇心意已决,再无回转余地。

“……孩儿回去想想。”

拖着脚步,赵渝失魂落魄地走出去。

第一章

冬夜里的京城,丝毫不被风雪减去半点热闹。马行街上,夜市的铺子一个连着一个,三更才收,五更复开。北食有楼前李四家、石逢巴子,南食有寺桥金家、九曲子周家。

猪胰胡饼、和菜饼、野狐肉、果木翘羹、香糖果子、水晶烩、糍糕之类吃食,光是闻香便引人食指大动,更有提瓶卖茶者,寒冷冬夜里饮上一碗热腾腾的香茶,身上便是说不出的和暖。

这份热闹对于食客来说自是惬意,当对于巡街的捕快,则是另一番光景了。从掌灯时分一直巡到二更天,饶得里面穿了棉夹袄,莫研还是冻得直打哆嗦,忍不住偷偷买了个“羊荷包”,叼着它躲到一方角落里大口大口吞咽。

冷不妨背后有人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惊得她一时哽在喉咙中,边转身边狂咳不止。那人也是没料到,忙拍她的后背,助她顺过气来。

“王头,”她好不容易吞下去,陪着笑道,“您怎么又亲自出来了?”

她口中的王头即王朝,作为开封府捕头,对于手下捕快玩忽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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