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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对手。”
那青年连忙回礼,又笑道:“你是柳夫人吧?我其实是这宅子的房东,姓韩,韩天霜,虽不曾见过面,却早就与令仆打过交道了。方才在外头碰巧遇上令仆,是她告诉我你们可能会遇到危险,我才过来看看的。因为不知道宅子里头的情形,我就翻墙进来了,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勿怪。”
文怡吃了一惊,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一定是冬葵把他请过来的。她派冬葵先一下南下康城置办宅子,现在住的那处宅院,便是韩家卖的,后来她想再租一处房子掩人耳目时,仍旧是交由熟悉行情的冬葵去办,冬葵又找上了韩家,因此认得韩家的少爷韩天霜,方才她派冬葵去找舒平搬救兵,应该是冬葵不放心,又正好看见了韩天霜,才会特地请了他来。
接下来赶回后院的冬葵证实了她的猜想。冬葵气喘吁吁,犹自红着眼圈:“大*奶平安无事就好,可吓死奴婢了小舒管事走后,奴婢越想越怕,若不是正好遇到韩少爷过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韩天霜便笑道:“这也是凑巧了。本来早上我的小厮曾过来传话的,当时没见到主人,我又着急,一听说有马车停在门前,心想大概是主人回来了,便赶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就碰上了这件事。”
文怡心中感激,出手也爽快:“韩公子既有急用,回头我就叫人把这个月与接下来三个月的租金一并送去。”加起来也不过是几十两银子,但对方却是救命之恩,怎么谢都是不过分的,回到家后,她还要跟柳东行商量,看是不是重重地送一份谢礼。韩家似乎有些银钱上的难处,总要帮一把才好。
韩天霜闻言却是老脸一红,轻咳一声:“不用,只要这个月的租金提前几天给就行了。我记得你们说过只是暂时租上一两月,等春天书院开课,就会结束租约,让我们把宅子再租给其他学生的。”
文怡道:“原本是这样没错,只是我娘家姐姐近日打算搬到康城小住些日子,与其另外找别的住处,倒不如继续租这里了。”她回头看向文慧,记得文慧还挺喜欢这宅子,本来就打算要住下的。
文慧抿抿嘴,有些不高兴地道:“九妹妹,我只是说看看,还没说要住这儿呢”她打量了韩天霜一眼,心中不知为何隐有几分气闷。
文怡听了只是笑笑,并不在意。如果文慧不住,那也没什么要紧,她可以问问六堂兄文顺他们是否有同窗需要租房。她只是想帮一帮韩家,谁住在这里并不重要,就算没人住,也还有云妮与陈四家的他们呢。于是她便道:“姐姐不住也不打紧。相公恒安老家的堂兄弟们也有意南下康城求学,到时候总是要租房子的。”
文慧一跺脚,随手一指丘总管:“先把这边的事理了吧什么租房子买房子的,等料理了正经事儿,有多少说不得?”
文怡在这件事上倒不好拿主意:“我已经叫人通知相公去了,等他来了再说吧。”
文慧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就知道有事求你相公什么时候也自己拿拿主意?”说罢也不理她,径自走到郑王世子面前,那少年侍从更害怕了:“你……你别过来……别过来……”但文慧仍旧一步步走近,他却只能步步后退。
反倒是小小年纪的郑王世子,虽然脸色苍白,但却松开了侍从的衣角,站了出来,强自镇定地开口问:“顾小姐,你想做什么?总管他们已经被你们拿住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待如何?”
文慧露出一个笑:“小世子,你以为我想做什么?如果我是要抓你,方才就不会跟你们说这么多话了,早早叫了官府的人来把你抓住,岂不省事?方才是丘总管要对我们不利,这位义士又正好路过,才会出手制服他们的,可不是我们要伤害你。”
郑王世子咬了咬唇:“那……你能叫人放了他们吗?”
文慧笑道:“世子,我们可没抓住他们,还需要放什么呀?”
她这话也不算错,丘总管被击晕了,两个护卫都被卸了双臂关节,加上本来就有气无力,根本不用人压制,就已经不成气候了。
郑王世子低下头,颤声道:“放了他们吧,我跟你们走。我是郑王世子,皇爷爷只需要抓我就行了,他们不过是奴才,不值一提的。”
文慧正要回答,文怡却迅速上前拉了她一把,给她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要随口应允。郑王府的人该如何处置,那是官家人的事,不是她能插手的。
文慧恼怒地瞪她一眼:“急什么?我还能不知道规矩么?”便转头对那郑王世子道:“小世子,你也别慌张。我本来就只打算劝你回到王妃身边去,你身边的人是死是活,与我不相干。但如果他们走了,王妃和你身边就没人侍候了,因此到底要怎么安排他们,还是让王妃来拿主意吧,你年纪还小呢。”顿了顿,低下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们若是见了皇上,大可以把郑太尉的恶行恶状都详细说一说,尤其是他在路上如何折磨你们的,尽管说去他害死了你父王,你报不了仇,难道还不能给他添添堵么?”
郑王世子盯了她好一会儿,方才移开了视线,小声说:“我要先问过母亲。”
文慧笑着直起身:“你只管问去,反正只要他家倒霉,我就欢喜。你们还可以大胆地告诉皇上,郑王都跟什么人勾结。死了的人已经救不回来了,自当为活着的人着想。你们母子俩越是忠于皇上,忠于朝廷,皇上便越喜欢,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啦”
郑王世子一愣,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文慧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也就安心走人了:“九妹妹,咱们回前头去吃茶吧,你都备了什么好点心?”又状若无意地瞥向韩天霜:“这一位……房东?不如一并去好了。”
文怡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便低声问云妮:“那两个护卫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妮小声回答:“从前我跟翠花上山采药卖给萧爷爷,萧爷爷教过我们认草药,有两种草混在一起吃,会让人变得没力气,但又不会伤身体。我在后面院子看到这两种草,便放了一些进汤里……”
文怡恍然,旁边的韩公子似乎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是后院那半亩荒地么?那里是我小时候用来种草药的,以前研究过一阵医书,但并不十分精通,因此只是玩了几年就丢开手了,药草也由得它们自生自灭,大概是那时候留下的吧。”
文怡心中有些无语,别的花草倒罢了,药草也是可以乱种的?这回只是让人吃了没力气,倒还好了,如果是能毒死人的可怎么办?她吩咐云妮:“一会儿叫人把那块地上长的花草全拔了,再将泥土翻一翻,开春后种些花籽下去。”
云妮应了,又看了朱嘉逸一眼,见他满面惶然,手足无措,眼中一黯,便对文怡小声道:“大小姐,要是官府打算送弟弟去京城,我想跟他一块儿去……”
文怡一愣,心情也变得有些复杂:“这么一来你就不得清静了……罢了,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也不会拦着,只是你要想好了,此去前途未卜,而你本可以留在这里安安心心过日子的。”
云妮大力点头:“我想过了。他做错了事,就要受罚,我会一路看着他的。大小姐放心,我不会为难自己,将来如果没地方去了,我就回西山村找翠花和干外公、干外婆他们”
文怡闻言便不再阻拦,今时不同往日,康王府将功赎罪,应该有大量的旧仆可以获得从轻发落,云妮自然也没理由获罪了,不过她还得替后者打点些行李盘缠,备着路上使用。正想着,柳东行带着人赶到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一进门便先看向文怡,上上下下再三打量,确信她平安无事,方才松了口气,然后才将视线转向郑王世子等人。
郑王世子年纪虽小,却也是自小长在王府,见惯世面的,一瞧柳东行身上的戎装,便猜出了他的身份,脸色不由得又是一白,低头暗暗叹了口气,从衣襟内掏出一块玉佩展示给他看,同时挺直了小小胸膛,板着脸道:“这位将军,我就是郑王世子朱恭勤,这块玉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你打算将我送到哪里去?不用你们押着,我自己能走。”
柳东行接过玉佩细细看了一番,确认那是宗人府分发给王族子弟的身份证明,便将它交还给郑王世子,接着揖手一礼:“世子既然到了寒舍,不如就多住些日子,等王妃到了康城,末将自会安排妥当。”
众人都大为惊讶:“什么?”唯有文怡觉得丈夫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没有吭声。
柳东行只是微微一笑:“世子出走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是么?”接着便回头吩咐文怡:“一会儿将宅子里的闲杂人等迁到别处,只留秦姑娘一人照顾康王府的小王爷,再将先前在这里侍候的人调回来就行了。”
先前在这里侍候的人,指的是云妮与他们重遇不久之后,通政司安排进来假装仆妇的几个人,陈四等几家康王府的旧仆能为通政司所用,这些人居功至伟,只是在康王府转投朝廷后,她们便依次被调走了,再调回来,莫非是让她们继续伪装?
文怡心里模模糊糊地有了一个猜想,只觉得事关重大,连忙答应下来,回头看到云妮露出疑惑之色,顿了顿,便安慰道:“陈四家的他们都是康王府出来的,小王爷在这里,他们再留下来侍候,多有不便……”
云妮瞬间明白了,感激地看了文怡一眼。文怡知道这是误导,但没多说什么。
另一边厢,郑王世子却又是另一个想法。他记得方才文慧曾说过郑王妃李代桃僵,暗中送走亲子,是欺君之罪,让皇帝知道了一定没有好果子吃,便以为柳东行是有意为他们母子隐瞒,心里倒也生出了几分感激,还郑重保证:“我会好好待在这里,等待与母亲团圆,还请将军多加照拂。”低头看看丘总管等人,又加了一句:“底下人我也会约束好,不叫他们生事的。”
他眼巴巴地看着柳东行,柳东行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如此甚好。世子深明大义,我等也不会为难的。”
他吩咐随自己前来的通政司司员安顿他们,又让云妮领路和安排众人食宿,便拉起文怡的手径直往外走。
文怡被他拉得踉跄几步:“相公?”
柳东行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沉声质问:“为什么不在得知事情后立刻给我送信?为什么要轻涉险境?你可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有多担心?”
文怡心下大愧:“是我错了,我该先给相公报信才是,相公不要生气,我x后再也不敢了。”
“哼,还有什么日后……”柳东行气得脸都青了,“郑王世子算什么?拿不拿得住都无碍大局,但若你有个好歹,我一定会发疯的”
文怡低头认错,文慧跟在后面听见了,便不服气地道:“九妹夫,你少骂九妹妹了,这事儿是我自作主张,也是我硬要闯进去跟郑王世子他们说话的,你别怪错了人,要撒气只管冲我来”
柳东行冷笑着回头:“原来如此,还请顾六小姐赐教,郑王世子虽年幼落魄,身边只余四名随从,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弱鸡,您大小姐是练就了何等神功,能够刀枪不入,力大如牛,再加上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可以轻轻松松将他们一举拿下?”
文慧瞬间涨红了脸。
卷一 望族孤女 第三百九十六章 事后涟漪
第三百九十六章 事后涟漪
文慧虽然心里知道方才自己行事有些莽撞了,但仍旧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又怎甘心承受柳东行的这番嘲笑:“九妹夫,你少明褒暗贬了,我若没有把握,也不敢冒这个险我从前见过郑王妃与世子好几次,也听说过他们王府里的传闻,知道世子与郑王妃母子情深,反而与郑王关系平平,只要是事关王妃安危,他是绝不会置之不理的他小小年纪,但已经颇为聪慧了,郑王妃会命人把他送走,却一定不会将因此导致的糟糕后果坦言相告,因此他很有可能想不到,只要有人告诉他,他要是跑了,王妃就会有危险,他一定会回头的”
柳东行冷冷一笑,不置可否。他相信郑王世子孝母,不然也不会不顾自己还在逃亡途中,滞留康城了,八成是为了已落入官府手中有可能路过康城的郑王妃吧?但这并不代表向他进言的人不会遇到危险。他瞥了文慧一眼:“六小姐的意思是,只要郑王世子担心王妃的安危,他身边的人就会乖乖听话,不出手伤人了?”
文慧绷紧了脸道:“原本我也担心过这一点,不过我一看见他身边跟的都是什么人,就不怕了。那个丘总管是郑王妃的亲信之一,但素来胆小怕事,又贪财,惯会趋利避害的,他会谨遵郑王妃之命带走世子,从此隐姓埋名,却绝不会调唆世子重新聚集郑王余党闹事。我猜想郑王妃会把世子交给他,而不是其他人,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方才的情形,郑王世子已经动摇了,丘总管虽嘴里骂得凶,其实只是色厉内荏,就算被他们制住了,也只是暂时行动受限,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更何况,我们来的时候,他身边那两个护卫已经被九妹妹的丫头算计了。你说,这样的情形下,我去跟他们说话,能有多大风险?”
柳东行皱起眉头,他对郑王府的内侍并不了解,若果真如文慧所言,那她的行为倒也不算大错,只是略嫌莽撞些。若换了别人,比如通政司手下的女子,倒也不失为一条好计,但文怡却不同。他看向文慧:“风险不大,但不代表没有风险。六小姐,还请你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你总以为自己的做法风险不大,可一旦遇到变故,就无力回天了,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我还在乎自己的老婆呢”
说罢他也不再理会文慧,自顾自地转身对文怡温言道:“我还有事要料理,你先回家里去,舒平就在外头,安排康王府旧仆移居之事你就交给他吧。”
文怡忙应了,又道:“你把郑王世子安置在这里,不知道……”顿了顿,她悄悄看了文慧一眼,侧过身压低了声音,“不知道胡先生那边是不是知道?”柳东行来得这样急,未必有时间知会通政司,她担心他的安排是要对郑王府的人有所图谋,可他万一没经过通政司的同意就自作主张,事后很可能会有麻烦的。
柳东行却很淡定:“没事,舒平来报信时,我就跟老胡在一块儿呢。而且他现在其实就在外头,只是不方便出面。”
文怡放心了,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你忙公务也别累坏了自己,晚上要是回不去,好歹打发个人来给我报信,我给你们送些吃食衣物。如今还没出正月,夜里风冷。”
“知道了。”柳东行斜了文慧那边一眼,“你看好你这位姐姐吧,虽说今儿她也算是立了点小功劳,但真真是无碍大局,不过好歹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忙。她如今没了名声,又不在乎家里了,简直就象是没了约束似的,什么都敢干,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底气。真怕她会惹出祸事来,到时候就晚了”
文怡收了笑:“这事儿我理会得,你放心吧。”
听到她这么说,柳东行便放了心,转身又回到后院中去了。文怡则留在原地,神色不善地瞟了文慧一眼。
文慧脚下略略后退了半步,脸却板得更紧了:“怎么?对我有意见?刚才你男人又说我坏话了吧?别以为背过身我就没听见,我耳朵灵着呢”
文怡冷笑一声:“果然耳目灵敏,还很有胆色呢方才我真是忍不住为姐姐捏把汗,担心如果那位丘总管真要来硬的该怎么办?院子里头,连云妮在内我们这边只有三个弱女子,而他们却有六个人。宅子里其他仆役都离我们有段路,就算我们大嚷大叫,他们要赶过来救助也要十几弹指的功夫呢,有这时间,别说你我二人,就是十个你我也保不住性命了你还真以为那两名护卫中了云妮的药便完全没用了?又不是蒙汗药,云妮也不通医术,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真要动起手来,就算他们只剩下走路的力气,也比你我强十倍”
文慧不服气地反驳:“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我认得那个丘总管,知道他没那胆子……”
“你能知道他多少事?”文怡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过就是在京城见过他几回罢了,又不是他的熟人。更何况,他既怕死,就一定怕被官府抓住,既然已经泄露了行藏,为了保住性命,就只能阻拦我们告官了。他怕死,不代表他不会杀人若不是韩公子正好赶来,他会对你我做什么,你又怎敢打包票?”
文慧张张嘴,心已经虚了几分,只是还强自嘴硬:“他们身边又没带兵器……再说了,他们要是真的动手,难道我们还不会跑?他们又不是傻蛋,真要对我们下杀手,难道就不怕泄露了行踪?这宅子里前前后后都是人,他们要是动了手,哪里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