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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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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却是汉军万户韩常、王伯龙,赤盏晖夹杂这两人中间,老大的不自在。

    与重视汉将的女真贵族不同,好多勇悍善战的女真将领,由内心鄙视汉军,绝不相信汉军的战力。

    却听完颜撒离喝正说道:“这些宋蛮子,战也不战,退又不退。又人数众多,咱们还不敢分兵,这样僵持下去可不是个事。”

    完颜宗辅也是一脸晦气,向他责问道:“你说了半天,什么粮草,士气,我都知道。那么现在问你,以你的见解要怎么办?”

    “依我看来,这关陕大地,远不如中原和江南富饶,南边的宋军都不能战,咱们何苦在这里多费功夫?不如留几万兵守着长安等地,咱们东西两路并下江南,擒了赵构那厮那说。”

    话音未落,帐内其余女真万户便一起道:“这怎么成,咱们自打败大辽,灭宋入东京,还没有吃过败仗。这时候要退了,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以后谁还怕咱们?”

    赤盏晖也道:“这也罢了,咱们一退,长安等地怎么守的住?宋人不擅野战,守城攻城都是好手,此处这么多宋兵,咱们一退,关陕必定被他们全部收得在手,这样一来,再和中原连成一气,以后的仗可就难打的多。”

    更有人讥笑道:“你自己要做啼哭郎君,可不要把咱们也搅进去。”

    “哈哈!”

    一时间帐内欢声如雷,各人都是面露微笑,一脸怪异,一起看向撒离喝。

    撒离喝面皮涨的通紫一片,怒道:“我那日一时失态,你们便要笑我一世?”

    这啼哭郎君,却是有个典故在内。当日撒离喝领兵入关陕,正遇着宋军吴玠所部,两军交战,吴玠所部精锐敢战,部队严整,将撒离喝部前锋击败,堪堪攻到他身边。

    这撒离喝虽然勇猛,却是从来没有遇到这样危险的境地。于是一边飞骑逃命,一边竟是忍不住鼻涕眼泪一起下来,被人看了个分明。

    后来此人自觉是奇耻大辱,马上提了兵报仇,终将吴玠打败,这啼哭郎君的丑名,却是结结实实落在了头上。

    看着他太过难堪,完颜宗辅连声咳嗽,将各人的话头压下。

    场中一时寂静无人,笑归笑,如何打破眼前僵局,各人却是也完全没有办法。

    过了半响,宗辅方向宗弼道:“你看如何?”

    他兄弟二人,若论领兵才能,宗辅在宗弼之下。若论年纪威望,宗弼此时尚不及宗辅,是以宗辅为正,宗弼为辅。

    而此次兴军,精兵铁骑多在宗弼之下,战守大计,其实宗弼的意见最为重要。

    宗弼闷了半响,方道:“当初认为宋人兵多,又着急和咱们打,不如以逸待劳,让他们攻。现下拖了这么多天,他们竟是不战,咱们却是真的拖不起。”他轻描淡写的又道:“既然他们不来,咱们过去便是。”

    宗辅愁道:“咱们女真打仗,一向是两翼齐飞,一起夹击。今宋人左翼强悍,右翼却倚仗着地利,若是只从一面强攻,阵势施展不开,只怕就是得胜,也是惨胜之局。”

    宗弼尚未答话,完颜娄室却先开口,笑答道:“我也是愁这个,所以多天来没有什么话说。昨日与副元帅一起看了地形,却是寻得一个妙法,可以破敌人右翼。”

    “哦?”

    宗辅精神大振,喜道:“既然你说行,那便一定可以!”

    完颜娄室是金人当时最难得的智将,无论是大局战略还是战场细节,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些天来他只是沉默不语,各人都道他也无法可想,此时此人竟是说有了办法,一时间各人都是大喜,均觉破敌有望。

经略关陕(8)

    却听完颜娄室又道:“宋军敢在左翼摆下主力,所为何来?不过是因为右翼有卤泊川沼泽天险,人都不好走过去,别说是咱们的骑兵了。我所思右想,此战的关键,还是要从卤泊川上来着手。”

    宗弼抚须大笑道:“他们可真蠢。地形是死的,人是活的。用汉人的话说,活人岂能被尿憋死?”

    完颜娄室接着笑道:“不错。我去勘探了一下地形,有两点可用。”

    他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佩刀,在地上边划边道:“大伙儿看,咱们的左翼离他们的右翼相隔不过里许,中间是人马都行不得的沼泽。而在沼泽对面,就是他们的民伕营地。我大略看了一下,当真是千疮百孔,破绽百出。里面的民伕每天进进出出,都是散漫的很,有老有小,能打什么仗?咱们只要多备柴薪泥土,多使人力,在卤泊川填出一条路来,直杀入他们的民伕营中,那大队的民伕一冲就乱,连着他们自己的军队本阵也一起冲乱,咱们在左右合击,打他们的左翼主力,如此一来,何愁不胜!”

    “好,太好了!”完颜宗辅大喜起身,大步走到完颜娄室身前,大力拍他肩头,笑道:“你可真是利害,这天下还有谁是你的对手!”

    完颜娄室身形佝偻,被完颜宗辅拍的连连咳嗽,摆手道:“元帅太过奖了,临阵判断,捕寻战机,不过是寻常事。”

    完颜宗辅一阵尴尬,心道:“这样的寻常事我偏想不到,讥讽我么。”

    只是看着对方脸上刀削一样的皱纹,再加上知道完颜娄室最近连连咳血,身体很是差劲,却是一阵心软,只道:“你太劳神了,一会回去好生歇着。冲过卤泊川的事你就别管了,让宗弼去办吧。”

    完颜娄室摇头道:“他要统兵咱们的主力,冲击对方的左翼,换了人带队,未必能坚守到敌人右翼大乱的时候。”

    宗辅捏了捏手,却也不得不点头承认。此次大军,公认的智将是娄室,而战场上的临机判断形势,借着个人勇力稳住军心,在战术上抓捕最微小细节的能力,最强者当是宗弼,舍此再无别人。

    而他自己,才能不在于此,这次若不是宗瀚年老多病,想必统领全军的大权,会落在宗瀚头上。

    当下只得叹道:“如此,只得再辛苦你。”

    完颜娄室微微一笑,又道:“兵多了,不好过去,太少了,怕不足用,我带三千兵马罢了。”

    宗弼却插话道:“够么?敌人若是有了提防,只怕冲不开缺口。打不乱他们,陷了进去再出来就难了。”

    “太多动静太大,需时太久,反倒不如兵贵神速。”

    宗弼点头道:“有理,那么我在左边顶住,右边就靠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伸手互相一击,然后哈哈大笑,竟是意气风发,全然不将场中别人看在眼里。

    宗弼与完颜娄室击完掌后,却是斜睨着眼,看着帐内诸多万户,粗声道:“全给我好好打,谁出乱子,必定不饶!”

    如此一来,竟是不将宗辅放在眼里,宗辅气的双手微微发抖,却是不愿在这大战前夕与自己兄弟生份,只得也附合道:“不错,此战关键,大伙儿提起精神来!”

    “是!”十余名万户站起身来,一起暴诺应承,答道:“一定拼死做战,此战必胜!”

    话音未落,对面宋军营中,却又是鼓声大做。

    各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摇头叹气。不管明日如何,今夜却还是别想睡的安稳。

    宗弼拔须恼道:“战又不战,白天打夜里闹,还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事!”

    完颜娄室面色阴沉,略行几步,到得大帐门前,扶着木柱,向着远方的宋营看了半响,良久之后,方沉声道:“我总觉得,这一仗咱们不狠打,拿下关陕川中,将来会越来越难。”

    宗辅与宗弼对视一眼,却是一起道:“普天之下,谁是咱们女真人的对手,你多虑了。”

    完颜娄室只是轻轻摇头,却是也不肯再说。

    当下计较已定,金兵营中连夜调拨兵马,虽然对面宋军仍是騒扰不停,所有的金兵却是知道了来日大战,却也是不再苦恼。

    绵延十数里的大营中,篝火处处,战士奔走,擦亮器械,准备弓箭。而众多强掠来的民伕则给战马喂食喂水,为女真骑兵准备好战甲,待到天将破晓之时,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将完成。

    完颜宗弼一早起身,先是在自己帐内默祝一通,愿此战大胜,女真人的威名更加震摄天下,而他自己,也可更进一步,开府建衙,成为都元帅。

    祈祷一完,他就恶声恶状的唤来几个汉人奴仆,先是服侍他吃完早饭,然后为他束上衣甲,牵来战马。

    等他骑上战马,集结好自己的亲兵,往着营门处而去时,八个女真万户早就等候在外,他行进时,有些还在吃早饭的士兵纷纷站起,向他请安问好。

    而更多的士兵早就准备完毕,骑兵上马,步兵持矛,看到他来了,便一个个欢呼大叫,以示对主帅的尊敬。

    当太阳初升,金营内一切已是准备完毕,近十万主力兵马集结完毕,跟随在宗弼身后。

    一缕阳光射入宗弼眼内,他稍稍掉转过头,只见刀矛如林,战甲耀眼,而更可怕的,还是那几万最精锐的重甲骑兵。

    当着此时,宗弼只觉心胸中豪气油然而生,虽然身经百战,双手却也是微微出汗。他仿佛可以看到,自己只要将手微微一挥,身后的这几万铁骑将一往直前,将所有挡住去路的一切事物踏为粉碎!

    天下苍生,谁是我的敌手?

    “出战!”

    他终于将自己的右手猛然一挥!

    马蹄声如雷,牛角鼓声响成一片,十万将士的呼吸声竟也仿似汇聚一处,势若虎啸。

    两军营寨相隔甚近,十万金军出营不久,便已快接近宋军营寨。

    宗弼看着对面势若沉渊一般的宋军营寨,却不知怎地,心中猛然一沉。他略一沉吟,便叫来自己的亲兵首领,向他吩咐道:“去问着宋人,敢战否!”

    “是!”

    那军官应诺一声,马上单人单骑,策马到宋兵营前。

    他却也是懂得汉话,又是粗大嗓门,当下在宋人营前,将宗弼的话转述了。

    片刻之后,却见宋军营中射出一支劲箭,那军官躲闪不及,马上穿心而过,将他射落马下。

    “混帐!”

    宗弼勃然大怒。双方自然也有互杀对方使者的事,只是象这样在十万金军阵前,公然将金人主帅的使者射落马下之事,却还是头一回。

    只是他怒虽怒,却也知道对方是在激怒自己,诱使自己以骑兵冲击营寨。当下一忍再忍,却又心生一计,叫过几百人来,吩咐道:“一起叫,能生擒宋帝赵恒者,赏银万两,绢万匹!”

    众人得令,当即奔到宋营稍前,箭力不及之处,一起大叫。

    过不多时,却听宋营内亦有几百人一起回叫道:“能生擒金兀术者,赏驴一头,银十两!”

    声音如此之大,所有的宋军将士自然也是听到,当下笑声四起,却是十几万人亦一起大叫:“能生擒金兀术者,赏驴一头!”

    完颜宗弼终于忍耐不住,挥拳咆哮道:“攻,他们既然不敢出来,咱们就先往他们的营寨里攻!”

经略关陕(9)

    “轰。”

    宗弼一声令下,先是他身边的亲将,然后是数百名各级将领,一起挥旗下令,三万铁骑轰然向前,向着对面的宋军大营猛扑过去。

    尘土扬起,日光无光,大地为之颤抖,天地之间,仿佛只有这一股黑色的旋风。

    空间好象被扭曲了…

    声音也消逝无踪…

    这是怎样的冲击力,又是怎样的彪悍骑兵?扫荡契丹,征服中原,打败铁鹞子,所向无敌!

    简陋的羊马墙如何能抵挡这样迅猛的进击?

    孱弱的步兵又该如何抗拒这样的冲撞?

    不能!

    宗弼的宽阔的大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管你如何用计,如何拖延,却看你如何来应付这一战!

    “咚…咚咚,咚咚咚!”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宋营中一处箭塔之上,双手拿起擂木,连声敲击。此人身着明黄衣袍,头戴长脚蹼头,若不是大宋皇帝,却又是谁?

    宗弼双眼瞳孔突然紧缩,如刀似刃!

    他转头问自己身边的汉军万户韩常,道:“你见过他,确定是么?”

    韩常也是一脸惊异,呆了半响方答道:“没错,是他!”

    宗弼长出一口粗气,方又道:“怎么自五国逃走,竟是判若两人。当日在东京时,他若如此,咱们怎么攻的下城?”

    说话之间,宋营内所有的宋军将士,却也是看到皇帝亲自上塔击鼓!

    宗弼紧握双拳,指节屈的喀哒做响。

    如果说,适才女真铁骑的战意压倒了人数远超过他们的对手,那么此时,对面宋营中虽是鸦雀无声,却是战意高涨,明显与适才气势被压时不同。

    鼓声隆隆,虽然只是一人击打一面,却每一击发都好似敲在所有的宋军将士心上。

    前次金兵入陕,曲端将迎战前,只是略做动员,提起二帝在五国青衣把盏,便引的全军将士大哭,杀入敌阵,如入疯狂。

    而此时,那些曾经被人俘去,在蛮夷之邦备受欺凌的皇帝却就在自己眼前为全军将士击鼓助威!

    “杀,杀杀!”

    憋了半天之后,所有被眼前场景震惊的宋军将士,齐声大叫,浑身上下,再无临战前的紧张与惶怕,唯有杀意!

    数百面将旗迎风招展,在空中挥舞。曲端、刘锡、刘錡、张哲,一个个统兵大将将自己命令传达下去,然后各级正将、副将,又依着上官命令,打着旗语指挥着自己下属的军队。

    一下下敲击鼓点的沈拓,好似在指挥一场华丽的交响曲。

    在他眼底,十几万宋军将士汇集成了红色的浪潮,形成了十几个红色的方阵,向着寨墙缓缓推进。

    步兵将自己手中的长矛和长枪伸出木栅寨墙,用来阻碍对方的冲击。

    弓手和弩手将自己手中的弓箭和劲弩平端斜举,搭上箭支,目视着越冲越近的敌军。

    黑色的浪潮转瞬即至!

    号角和鼓声马上停止,淹没在尖刻的箭矢破空声中。

    “嗡…啪!”

    一阵箭弦震动之后,劲箭破空而出,直落在对面的骑兵队伍当中。再之后,又落在对方跟进而至的步兵队中。

    当先最早冲过来的金兵队伍,浑身上下,马上插满了缀着白羽的箭支,惨叫着倒下,在黄沙泥土上翻滚挣扎。

    有不少战马也被射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弓箭急发,绝不停歇,无休止的收割着人命,血水四溢,渐渐汇集成河。落马将士,被马踏成泥,血水混着内脏,被溅踏,飞甩,再深深踩踏入泥土之内,和上血水,过不多时,这一块小小土地,已经变的惨红一片。

    只是宋军在低处建营,金兵却是位于高处。地利之弊,在交战不久后,便开始呈现出来。

    越来越多的骑兵突过低矮的羊马墙,直接突进到寨墙外延,开始刀砍斧削,向着寨墙边上的宋兵步兵砍将过去。

    宋军一面以重甲步兵抵挡,一面让后面的弓弩手向后方射击,以争取更大杀伤敌军。

    这个时候,他们坚不出战,不与敌人在野地里野战的优势尽显,隔着一道薄薄的寨墙,尽管多处被敌军突破,敌骑却也无法撕大裂口强冲直入,以骑兵来荡涤宋军的阵势。

    如此这般,宋军以优势兵力,将敌人主力骑兵死死挡住,弓箭手不断射箭,不断的有女真骑兵中箭倒下,转瞬而亡。

    宗弼看了半响,脸色已是变的难看之极。他原也知道,今日必将陷入苦战之中,却是没有料到,竟是伤亡如此之大,如此战法,简直是以自己之短而击对方所长,必定吃亏巨大。

    他咬咬牙,想着一会完颜娄室自对方右翼突入时,敌军整个阵列大乱,到时候可以大加屠戮,以报现在之仇,如此一来,方才觉得有些平静。

    他连连下令,挥动旗语,将冲击不利的铁甲骑兵稍稍调后休息,然后下令弩射手与汉军契丹军中的射手与宋军对射,并且将队形展开,以减小伤亡。

    如此一来,金军射手虽然比宋军少上许多,却是占着地利风向之便,一时间竟是战了个平手,将战线稍稍稳住。

    “上铁浮图!”看到前方战线稍稍稳定,寨墙边的宋军战线稍有不稳,宗弼知道时机已至,便马上下令,让自己麾下最精锐的两支战兵之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铁浮图出动,以直接将对方的战线撕裂。

    铁浮图人约三千,却是女真人队伍中最精锐的攻城步军。身着两重铁兜牟,周匝皆缀长檐,甲下用毡枕加垫。三人为伍,以皮索相连。后用拒子马,人进一步,移马子一步,以示绝不反顾。

    拒子马,是战场上用来抵抗骑兵冲击所用,为铁制牙形,马蹄踩上立被刺穿,而这些步兵身后,竟然拖拽着拒马,其悍勇坚毅,由此可见。除了示知绝不后退外,不断拖行的拒马也可以提防住对方骑兵的进击,要与铁浮图相战,骑兵完全派不上用场,唯有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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