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十二月二十五,四九的最后一天。
风从东边来,好像还带着海洋的气息,有些湿润,有些阴冷。
徐平全身戎装,骑在马上看着东方刚刚升起的太阳,红通通的日光化解了阴冷的气息,给人以温暖,给人以信心。
谭虎在马上小声道:“官人,时辰到了。”
“传我军令,兵发谅州!”
徐平呼出一口气,一提马缰,驰向东方的谅州盆地。
号角声从门州城外响起,逐次向东方延伸,一直到门州边境。
韩道成听见远处传来的号角声,眉头一抖:“直娘贼,可算到时辰了!吩咐下去,全军出发,直抵穷奇河!”
二十五这一天,从广源州返回的桑怿到达七源州,西线大局已定,徐平带门州和凭祥峒共一万五千兵马,正式进入谅州。
到中午,一直驻扎在门州边境的一千骑兵已经到达穷奇河边,沿着河边来回巡视。河上的渡船早就被甲峒烧毁,甲家打定了主意放弃北谅州。
午后,徐平的中军到了北谅州城外。
徐平在马上看着眼前的小城,城墙不足一丈高,由土筑成,周围也没有护城河,四面木城门,连瓮城也没有。地方多雨,土城被侵蚀得厉害,虽然历年都有修葺,还是有不少地方长着荒草。
见城池四门紧闭,一点动静都没有,徐平问身边的人:“自骑兵前锋从这里绕过,也有一两个时辰了,城里一直这么安静吗?”
“是的,好像里面全都是死人一样!”
“难不成里面的人都不需要吃喝,就没人出来砍柴买菜?”
“官人,自从上次韩指挥使围城,这城里的百姓都已经被赶了出来,只有知州一家带着守城的兵丁在里面,看来是要死守城池了!”
徐平冷笑一声:“死守?这小城也配!”
叫过谭虎来,徐平吩咐了几句,让他到城门外喊话。
谭虎应诺,勒马到了城门外,看看城头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听见,硬着头皮喊道:“大宋提举左江道溪峒事徐官人告城里谅州知州李庆成,速速开城门迎接朝廷兵马,如闭门不纳,以反叛论处,勿要自误!”
喊了三遍,见城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谭虎讪讪地回到徐平身边。
徐平没说什么,等了一会,对谭虎道:“你再过去,让他半个时辰内必须打开城门,不然就开始攻城。还有,如果我们的人马是打着进去的,那他就是谋反叛国,本人斩,妻妾子女流配三千里外!”
谭虎应诺,正要离去,徐平又叫住,对他道:“还有,特别要告诉他,我知道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在甲峒,一个在升龙府。如果我们破了城池,斩了他的首级,我会要求甲峒和升龙府把他两个儿子送回来,一同处置。如今我数万人兵临谅州,我就不信交趾和甲峒会为了他一个死人讲义气!”
谭虎应了,重新回到城门前喊话。
喊话这种事情徐平作为一军主帅是不会亲自去的,如果城上埋伏得有强弓硬弩,一下把主帅射翻,玩笑就开得大了。
喊完话,谭虎回来,在徐平身边静静等待。
大约过了一刻钟多的时间,城门上有了动静,李庆成出现在城头,对着帅旗高声喊话:“谅州知州李庆成,有话要对提举官人讲!”
前面军士传了话过来,徐平冷冷地道:“告诉他,有什么话,等我进了城再慢慢讲!再不开城门,一刻钟后开始攻城!”
这座小城,对付土兵作乱还有效,对兵甲齐备的徐平兵马来讲,不过是小孩过家家一样,随便堆几个土堆就跨过去了。
守城本来就不是缩在城里死守,而是依托城池采取一系列的防御措施,靠关闭城门硬抗的时候,离着破城就不远了。
前方军士传了话,城头上的李庆成知道再不能拖延,无奈下令开了城门。
张荣带着自己属下步军当先而行,到了城门前,见李庆成跪在路边,面如死灰,对他道:“你在这里等官人,听候处分!”
说完,带着属下进了城门。
城中李庆成手下的土兵不过一二百人,除了一些贴身的亲随,早早扔下兵器躲得无影无踪,并没有任何战斗。
张荣入城之后,立即让属下占领官衙及各处府库,凡带刀枪的人都看了起来。一切都没了意外,才吩咐人去让徐平的中军入城。
小城容不下太多军队,真正入城的只有张荣一指挥,还有徐平的中军不足一千人,其他人都在城外扎营。
一万多人的队伍行军队列,不可能像是操场上学生集合,从门州绵延开来一直到谅州,陆续到达后将会把整个穷奇河以北的谅州盆地占满。
徐平骑马经过城门,看了一眼地上的李庆成,沉声道:“起来吧,我们到衙门里说话。拒纳官军已是大错,你不要再错上加错了!”
李庆成站起来,躬身道:“遵提举官人钧旨!”
就在徐平进军谅州的当天,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北谅州。
高大全带着本部一指挥五百骑兵,外加一指挥骑兵和四指挥步军,作为左翼紧随韩道成部之后进入谅州。直入谅州之后,越城而过,沿着穷奇河逆流而上,堵住了从渌州来的谷口。
谷口处没有军寨,谅州和渌州之间的分界是川谷中的一处隘口,关卡和收税人员都在那里,谷口没有人驻扎。
徐平已经吩咐过,只要卡住谷口就好,进入渌州的交趾军队不要管,只要让他们冲不进谅州。那些都是交趾境内的蛮族土兵,惯于穿山过岭,没有必要到群山连绵的地方与他们作战。只要断了他们的退路,渌州养不活这五六千人,他们早晚会自己送上门来。
虽然也算山间盆地,渌州的面积虽大,境内却不平坦,山丘连绵,而且多是石山,看风景是好地方,种地养人就远比不上谅州这里了。也正是因为地方贫瘠,虽然相连,甲峒并没有向那里扩张,而只是作为入宋境抢谅的踏板。
二十五日这一天,徐平占领谅州北部,并没有发生什么战斗,甲峒本来就默认这里不属于自己了。
不过此时时移世易,甲峒愿意让出北谅州,徐平却不愿意让出南谅州了。
(晚上还有一章。)(未完待续。)
第150章 席卷谅州(中)
李庆成站在衙门外,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没有人理他,甚至都没有人看他一眼。就在上午,这里还是他的衙门,转眼之间就成了门外的待罪囚犯。这招谁惹谁了啊!李庆成很想问问老天爷是什么意思。
官印是来自大宋不错,可都几十年了,从太宗时候征交趾失败起,这个谅州知州大宋好像忘了一样,不闻不问。李庆成本来只是本地一个小族长,不投靠甲峒连命都保不住,有的选吗?可中了邪一样,最近不到一年的时间,大宋突然想起这个谅州知州来了,说是谋反就谋反,见了鬼了!
看着衙门,李庆成心里七上八下。要不是徐平做人的口碑一向不错,他也鼓不起勇气开城门。可进了城,就让自己在衙门口这么干等着,也不说要见自己,也不说要怎样,这样晾着很折磨人啊。
徐平是确实没空理他,进了城一大堆事要做,分派人员,听取汇报,哪件事都比见李庆成重要得多。
在徐平带兵进谅州的时候,渌州和石西州之间纵横抢掠的交趾土兵还浑然不觉,依然快活着。
阮大石就是如此,带着人兴奋地沿着思陵河谷前进,幻想着冲进谷外大宋的花花世界,尽情地抢掠一番。搬都搬不完的金银财宝,天仙一样花枝招展的小娘子,交趾所见不到享受不到的,一定要在大宋这里享受个够。
据说阮大石他娘是在河边洗衣服被土酋看上的,在大石上办了好事,便取了这个名字。一个野孩子本来也没人在意,谁知道那土酋的其他儿子全都没活到成年,阮大石便接了位子。因为这种出身,周围的蛮人首领都看不上他。一直都当他是个笑谈,让阮大石愤愤不已。
想起来的路上碰到丁峒主那个混蛋,看自己那个眼神,阮大石就恨不得生吃了他。那家伙竟然说是手下想家,不向前去了,到思陵州抢一下就回到甲峒去。那个老狐狸。谁会信他?定然是前面碰到大宋官军了,不敢打才乖乖溜回去。那个老狐狸怕,自己有什么好怕的?死几个手下算什么,只要抢到了金银缎匹,多少手下买不回来?山里的蛮人,就是死人越多才能越强。
终于看见了谷口的亮光,前面一个探路地慌慌张张跑回来,对阮大石道:“峒主,前面——前面——”
阮大石抬脚踢了一下:“急什么?说清楚!前面。前面,是不是前面有大宋的官军?我早就想到了!”
那个土兵道:“是有官军,而且——”
“恁多废话!我自己去看!”说完,阮大石甩开大步,向谷口奔去。
作为峒主,阮大石是有马骑的,不过这河谷碎石太多,崎岖不平。在马上根本走不了路,他也只好跟手下一样步行。
刚刚下过小雨。河谷的水微微上涨,河边的石头湿滑无比,阮大石一蹦一跳的,到了谷口,竟然累出了一身汗。
谷外不远就是明江,敞开胸怀接纳谷中出来的思陵河。此时旱季。水面下降很多,流速平缓,不少河底的巨石也露了出来。
阮大石一到谷口,就看到了谷前数排宋军手持弓弩手像举着爪牙的巨兽般对着自己,那架势好像随时要把谷中出来的人撕碎。
宋军弓弩手的背后。一左一右两道用竹排搭成的宽大的浮桥,桥的对面还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人。
“直娘贼,怪不得丁峒主会退回去!那老狐狸竟然还说手下人想家!”
阮大石吓得转头就缩回谷里,心犹自像闹腾的兔子一样跳个不休。
离开谷口数十步,觉得安全了阮大石才定下心来。跟丁峒主一样就此回头?不说被别人笑话,自己也不甘心啊!好不容易都走到这里了,谷外锦绣一般的大宋等着自己去抢,自己头一份啊,空手回去还不得后悔一辈子!
越想越是如此,不过送死这样的事情阮大石可不会去干,到了自己的坐骑旁边,阮大石对一个亲信道:“小六,过来,叔今天给你个好差事!”
不到二十岁一脸稚气的小六一下就跳了过来:“什么好差事?”
阮大石拍拍小六的肩膀,指着谷口道:“外面,有那么百十个大宋官军在那里装腔作势,我们的人不常出山,没见过世面,见了难免惊恐。我给你二百个族里的强壮汉子,你带着去把那些弓弩手冲散了。把人杀了,他们手里的弓弩可是好货,能抢过来就抢过来。把这件事做好,叔不说赏你什么,到了石西州城,府库打开,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那里大宋水灵灵的小娘子,你想抢哪个回去睡觉就抢哪个!叔对你好不好?”
“真好!可是,我要是带人冲不散呢?”
阮大石看着小六稚气的脸庞,心中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却更灿烂了,大度地道:“就是冲不散,叔也不怪你!你回来,叔带人去冲!”
听见这话,小六才放下心来,兴奋地道:“好嘞,就看我的了!”
“小六果然有出息,叔没有白痛你!”
阮大石一边说着,一边吩咐着几个小头目,给小六安排了两百人。
林业趴在谷旁山坡的密林间,眯着眼睛看着谷中的交趾土兵窜来窜去,像是猎人一般耐心观察着自己的猎物。
孙七郎趴在旁边,有些兴奋,低声对林业道:“一会药线我来点,这都等好几天了,可算有不怕死的要冲出谷口!”
林业笑了笑,轻轻挪了挪自己位置,把露出的药线头让给孙七郎。
见刚才豪气冲天一脸稚气的小六快到谷口的时候,大声嚷嚷几句,让几个五大三粗看起来没什么头脑的家伙冲到前面,自己躲到了队伍中间,孙七郎轻声笑道:“这个毛头小子原来也奸诈得很!”
林业低声道:“那当然,这么小年纪就在头领面前当红,怎么可能真没脑子。不过我们这阵势本就是对付这种人的,这小子只好给头领顶缸了。”
看见自己的队伍最前面的人到了谷口,小六在后面猛喝一声:“都一起冲啊!箭矢脑袋顶上飞,冲得快的就躲过去了!”
听见这一声喊,交趾土兵一起忽啦啦地冲向谷口。
宋军最前面的是弩,弩可是平射的,不是在脑袋顶上飞,冲得越快死得越快。一声鼓响,割麦子一般前面的土兵已经倒在地上。
小六又喊:“宋人的弩放完了,不等上弦,我们就到冲到了他们身边!大家还等什么?一起冲上去把那些宋人砍了!”
此时弓箭才发,箭矢才飞上头顶。不过后面的人被前面人的尸体挡着,想跑也跑不快,又是躺倒一片。
林业对孙七郎轻声道:“七哥,点了!”
孙七郎应一声,拧开捏在手里的火绒,就着另一只手里的药线凑了上去。
药线滋滋燃着,飞速地向山下谷中蔓延。
一个土兵眼尖,推了身边的小六一把,口中道:“六哥,快看,山上是下来了什么怪物?怎么飞也似地冒着烟向我们来了?”
小六看了一眼,也是吓了一跳:“就是,怪物还在土里呢!莫不是会土遁的邪物?大家离远一点,不要着了道!”
前面谷口的土兵已经死了几十人,后边的又躲山上来的怪物,一时谷口闹成一团,也忘了乘着弓弩上弦的间隙冲出谷口了。
这种地形,不在谷口埋火药简直是侮辱蔗糖务乡兵的智商,孙七郎还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算好了火药到底按什么规律埋才会造成最大的杀伤。
都修了好几年路了,乡兵们对这种门道驾轻就熟,埋得毫无痕迹。其实就是不埋,把火药包放在路边这些交趾土兵也看不出来,说不定还当捡到什么好物呢,不过那样威力就小了很多而已。
眼睁睁地看着山上冒烟的怪物在地底下冲进了山谷,飞一样地冲进了人群,交趾土兵都吓坏了,纷纷跳着脚躲避。
小六眼尖得很,见那道烟朝着自己来,怪叫一声,把身边的一个土兵推出去挡住,自己蹦向了一边。
正在这时,不等小六落下来,只听一声巨响,这些交趾土兵脚下的碎石泥土被掀起,连人一起冲到了半空。
小六脚再落地的时候,已经不在他的腿上了,实际上他的身子早已成了碎块,在山谷里到处都是。
随着冲天而起的碎石尘土,浓浓的黑烟弥漫开来,罩住了谷口。
后面的阮大石看着这种场面,一时被吓住,直到飞起的石块砸在他身边的河里,溅起的水花洒到他脸上,才清醒过来。
“什么,什么怪物?去年兵败广源州,就是这么败的?”
阮大石脸色苍白,双腿发抖,哆嗦着喃喃自语。
身边的亲信拉了拉阮大石的衣袖:“峒主,我们回吧,前边不敢去了!”
“还不回等什么!马呢,把我的马牵过来!”
阮大石疯了一样地叫,双手到处乱抓。
其实正经被炸死的人没有场面上看起来那么多,两百人还是有七八十人跑了回来。不过那个场面实在是太吓人,这些交趾土兵的胆子都被吓破了。
不过对阮大石来说,想回去也没那么容易。河谷里一路上的村寨都被抢过几遍了,只怕是再找不出几粒粮食,一百多里山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对于渌州和明江之间的交趾土兵来说,冲出思陵河谷已经不可能,只有回头去谅州。守在谷口的高大全,也迎来了自己第一场战斗。(未完待续。)
第151章 席卷谅州(下)
范志祥为人机警,是交趾来的土兵首领中觉醒最早的,当别人还在傻乎乎地向明江一线乱冲的时候,他选择了返回。
可惜的是人生很多时候不是比谁聪明,而比的是谁不是最蠢的,最蠢的人往往会倒霉,最聪明的人也一样。
作为第一个返回的,范志祥毫无准备地一头撞上了高大全的阻击线。
太阳斜挂在西天,像一张白白的脸,嘲笑着从穷奇河谷出来的范志祥。
范志祥踏出河谷,一眼看见不远处骑在马上的高大全,一身铁甲,手提长枪,头上顶着个白花花的太阳,就觉得那个太阳在笑自己。
停住脚步,范志祥想了一会,招手叫了个亲信过来,对他道:“去,到前面问问宋军为何挡住我们的路,就说我们要回交趾。”
那个亲信看看前方,正中是高大全的五百骑兵,两侧各一指挥步军,远处的两翼由另一指挥骑兵压住,另两指挥步军作后阵。几千人在谷前摆开,一眼望不到头,虽然鸦雀无声,但看着就让人胆寒。
亲信可怜巴巴地对范志祥道:“峒主,这阵势,我如何去问?”
“怕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