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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到院子里,石全彬看见徐平,眼睛一亮:“云行,这身官袍穿在你身上格外顺眼!如此年轻的朱袍官人,开封城里也不多见!”
徐平看看自己。也是笑着点头。虽然很多官员都会得到赐服的待遇,但那总得官职差不多才行,以自己这个所纪,官职之高确实已经数得着了。
任守忠哈巴狗一样地跟在石全彬身后,前前后后伺候,跟着向徐平道喜。
此一时彼一时,这时的皇宫里已经是石全彬这些原随在皇上身边人的天下,任守忠能够得到被贬出京城的机会还好,要是被留在皇宫里,命运可就全看石全彬的心意了。
驿站里做了早饭,简单得很,不过白粥蒸饼,几样小菜。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计较,心思早都飞到了开封城里。草草吃过早饭填饱肚子,一行人上了马,一路向北方的开封城行去。
徐平是奉旨回京,先要去皇宫里覆旨,便走新封丘门入城,可以一路直到东华门。
城北四门,其中中间的新封丘门直通皇宫的东华门,新酸枣门直通皇宫的西华门,东华门是正门,进皇宫自然是要从那里。
作为开封人,徐平竟然是第一次从城北入城,一路上东看西看,竟然也觉得新奇。城门边就是瑞圣苑,皇田所在地,每年皇上观看割新麦新稻的地方。
进了城门,先是禁军大营,路两边都显得冷清,远显不出京城的热闹。
过了军营,走不多远就是五丈河,路两边才开始热闹起来,越是接近皇城越是繁华。
开封城一向是南边繁华热闹,皇城以北就冷清得多。在城南几厢,人口众多,市场繁荣,土地寸土寸金。相反北边却有大片空地,西北厢甚至有大片的菜地。
靠着五丈河,东边是开宝寺,里面灵感塔供奉有以前吴越国进贡来的阿育王舍利,是京城佛门胜地。徐平一众人入城已经过了午时,善男信众从开宝寺返回,街上的人流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随着人群,不知不觉就入了内城。
徐平一身朱衣官袍,又如此年轻,路上不时有人指指点点,猜着是哪家官人。进了内城之后,终于有人认出了是西城徐家的大郎,天圣五年作为开封本地人东华门唱名,天子亲赞的一等进士。不想几年时间,就成为了朱衣贵人。
京里的人爱热闹,不大一会就有一大群人把徐平几个人围住,高声称贺。
徐平强忍着归心似箭的心情,在人群包围中不得不放慢速度,向周围的人拱手致意。
就这样被人群簇拥着,徐平缓缓前行,终于到了马行街,东华门外,当年自己作为新科进士从皇城里出来的地方。
看着威严壮丽的宫墙,离着闹市不远的东华门,徐平出了口气。六年了,自己终于风风光光地回到了这里。(未完待续。)
第16章 越次入对
东华门外,徐平下了马,手持马缰很是犹豫了一会。
昨夜的梦里,徐平是穿着朱夜官袍,骑着高头大马,突然出现在父母和林素娘面前的,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但现在,自己要入殿面君,这个惊喜只怕就不能由自己带回家去了。
把马缰交给高大全,徐平对孙七郎和秀秀道:“高大全在这里等我就好,你们两个先回家里去,说我至迟今夜就到家。”
孙七郎和秀秀答应,恭声问徐平还有什么吩咐。
徐平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摆了摆手,让他们尽管先回。
过了东华门就是皇城,别说徐平没有皇城骑马的资格,整个大宋都没有几个人有这个资格。皇城再大,也得老老实实走过去。
石全彬上前与守城的兵士说了几句,徐平是奉旨回京,顺利通行。
进了东华门,就是皇城中最重要的一条路,路南是外殿和一些要害机构的衙门和官署,路北就是大内,路的尽头是西华门。
东华门和西华门遥遥相对,把皇城一分为二,一为外朝,一为内朝。这两个门具有不同的礼仪功用,并不是想走哪个门就走哪个门。正是因为如此,去年李宸妃突然故去,吕夷简坚持要从西华门出,因为那是李宸妃所应该享有的礼仪。而出西华门,就要走这条路,路南官衙相接,根本瞒不过臣僚的眼睛,而这正是刘太后所要避免的。
顺着这皇城中的大路。徐平和石全彬几个人默默前行。来到了垂拱殿外。
入宋以来。外朝的两座大殿越来越成为礼仪性的摆设,除了重大的日子,皇上并不御外朝大殿,早朝改到了内朝的垂拱殿里。
垂拱殿也是进入大内的门户,臣僚面君,基本由此而入。另一门户宣祐门,则直通内东门,到了皇上的寝殿。非极特殊的事情,臣僚是不会到里去的。
到了垂拱殿外,石全彬低声对徐平道:“云行少待,我进去禀过官家,看什么时候召见。你先到閤门处缴过书状,静候就好。”
皇宫里的事情,自然是石全彬明白,徐平连口答应。
看着石全彬带着任守忠和几个小黄门进了殿,徐平整整仪容,自去閤门通名。
皇上不是臣僚想见就能见的。甚至臣僚也不是皇上想见就能见的,必须要过閤门这一关。而閤门这一关则连着中书门下,组织上又归属于枢密院。
徐平一个外任官,只有出任辞行的时候走过这一程序,还是与别人一起,自己迷迷糊糊就过去了。在路上,石全彬细细给徐平讲了,徐平才知道见皇上一次多么麻烦。
除了正常的殿上奏对,一般臣僚要见皇上要写申状,申请经中书和皇上批准过了,才由閤门排班。皇上一个人面对众多臣僚,一天能见的人有限,只好按照班次一天一天排下来,这一排就要十天到一个月。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徐平返京入对,即使他为国家立有大功,也得等上十天以上才能排到自己。
而石全彬传的皇上的话是入京立即面君,享受这一待遇,除了宰执大臣和开封府知府外,就只有皇上极信任的亲贵了。从閤门排班上来说,徐平这就是插队,正式的说法是越次入对,挤了别人的班次,满朝的臣僚可都是看着呢。
本来入对要先经过中书门下同意,徐平的这一步已经省了,皇上的话毕竟比宰执管用,但閤门这里的程序不能省。
先要缴出身文状,详列任职以来的履历,官职升迁,有何功过,等等内容。本来要提前一天送到閤门这里,徐平只须现在缴上就行。
缴上文状,还要写一纸供状,也就是保证书送到中书门下。内容简单,不过是面君时不敢妄陈利便,也不能心存侥幸,妄图恩荣。说白了,面君时说正事,不许打小报告,对朝政和宰执大臣有意见要走正规渠道,上正式奏章,入对时不能乱说。也不能借这个机会向皇上要额外的好处,比如加官进爵,亲属恩赏。
实际上后一条只具形式,越到后来借入对的机会向皇上邀恩的越多,但前一条却不是开玩笑的。如果被中书知道借这个机会打宰执的小报告,这人也就上了中书的黑名单,不管换了谁来当宰执,以后大约就没有再跟皇上见面的机会了。
宋朝鉴于唐朝教训,帝王一般都很重视与臣下面对面交谈的机会,防止被重臣隔绝中外,大权旁落。但另一方面,为了防止佞臣干政,对这面谈又有诸多限制。
当然皇上真要见哪个人中书也不可能拦着不让见,无非是觉得不合适就向皇上表达自己的意见,皇上一定要坚持也就见了,只是不能瞒着宰执见人罢了。
有石全彬指点,出身文状和供状徐平早已写好,拿在手里,向殿门旁廊里的閤门走去。走廊里有偏室,是閤门办公的地方。
想起前世的影视剧里,皇上动不动就微服私访,或者跟民女受恨交织,徐平只能叹口气。那种场景只有在王朝初创,各种制度都不完备,或者国家将亡,制度废驰的时候才会发生。这正常年月,皇上的一举一动都在臣僚眼里,说不定打个喷嚏都有谏官上章,让皇上保证龙体,少在屋子外面乱走。皇上这差事,干着也不怎么愉快啊。
进了走廊,徐平心里感叹,这见皇上一面也太麻烦了,如果没有天大的好处,以后还是少见地好。别人是忠心为国,自己只要搏个小小富贵也就罢了,何必费这心力。
“哥哥,真的是你回来了!”
徐平被这一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就看见李璋一身武将打扮站在前面,惊喜交加地看着自己。
徐平只觉得做梦一样,左右看看,太阳虽然已经西斜,殿门这里依然亮堂堂的,才明白是真的李璋被调到这里来了。
上前仔细看看已经长成大人的李璋,徐平问道:“听石阁长说,你是到皇城司里当差,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璋笑着挠挠头:“是在皇城司里呆了些日子,官家提携,上个月调到这里,做个閤门祇候。今天正是我当值,天可怜见正遇到哥哥回京面圣。”
一边说着,一边收了徐平手里的出身文状和供状,领着徐平到了偏室。
里面值勤的卫士如今正在李璋管下,早就听说他有个在岭南立了大功的哥哥,见徐平进来,纷纷向徐平见礼。
李璋让人给徐平看了座,上了茶,口中道:“哥哥稍坐,我去前面政事堂交了你的供状,回来便带你进大内去。官家今天正好没有要紧事,下一班要来陛辞的两位知州排到明天去就好,哥哥是官家指名要见的人。”
说完,拿着徐平的供状,带个卫士出了殿,急匆匆地向对面政事堂去。
閤门这里最亲近皇帝的地方,閤门使、閤门祇候这些既是武臣的阶官,也是这里的职事。虽然级别并不高,但位置重要,多是用勋贵后人或是外戚,李璋是当今皇帝最亲近的表弟,让他来做閤门祇候正好合适,想到这里徐平也就释然。
唐朝的时候,閤门这里都是宦官的势力范围,是他们把持朝政的要害之地。自梁太祖朱全忠大杀宦官,逐渐改成由武臣掌管,入宋因之,隶枢密院都承旨之下。
皇城之中,帝国的心脏之地,徐平坐在这里也有些压抑。李璋离去之后,见旁边的卫士都面容严肃,徐平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
政事堂与垂拱殿不过一街之隔,都在皇城之内,要不了多久,李璋便从那边回来,对徐平道:“哥哥,随我来,官家正在崇政殿。”
徐平本还以为需要石全彬出来唤一声,没想到是李璋领着进去,却是更方便自己,忙起身随在他的身后,沿着长廊进了禁宫大内。
崇政殿位于大内深处,徐平虽然来过一次,却是跟许多新进士挤在一起,哪里能够记得东南西北。这次进来走的路又不同,全是在廊里穿来绕去,更加不知到了哪里。
直到来到崇政殿殿门外,徐平才找回了记忆中的一点影子,知道到了地方。
一个隶属于閤门的卫士上前,向殿内内侍通报,用的却是徐平在前世影视剧里见过的古人吟诗的调子,甚是奇特,也不知道有什么讲究。
不需多久,石全彬从殿里出来,与李璋打个招呼,笑吟吟地对徐平道:“官家刚刚提起云行,可巧你就来了,快快随我进殿。”
徐平看看李璋,见他向自己点头,便整整衣衫,随着石全彬进了殿门。
里面大致还是当年徐平在这里参加殿试时的样子,不过撤去了当时考试用的案几,两边的卫士也少了许多。
殿内深处,身穿便服的当今皇上正在案后安坐,看着刚从岭南归来,当年在进士唱名时天现瑞光的天圣五年探花郞。(未完待续。)
第17章 卿非别人可比
虽然心里有些别扭,徐平还是大礼参拜。自来这个世界,除了自己的父母,徐平还真是不习惯给其他人行大礼,哪怕这个人是皇上。
皇上明显比徐平压得住场面,沉声道过“平身”,对远处的小黄门道:“御史远来辛苦,赐座!”
徐平一愣,忙道:“微臣官职卑微,陛下面前哪里有坐的地方?”
案几后的皇帝笑吟吟地道:“你不比别人,当年殿上唱名,天现瑞光,张相公就说你是上天赐给我朝的能臣。岭南六年,你政绩无数,又有破升龙府,擒交趾君臣的大功,可见张相公有先见之明。”
说到这里,皇帝把身子向前倾了倾,看着徐平道:“再者,你也不是外人。当年国舅遭难,全靠你父子照拂,才遇难呈祥,有了今日。你与国舅是通家之谊,与我怎么是外人呢?就当我们朋友相见,不必拘礼。”
皇帝说这样的话,徐平还能说什么呢?他本就是个不大习惯这个年代礼仪的人。记得历史上这位小皇帝逝后庙号仁宗,这个世界有自己搅和进来,也不知道以后的庙号还会不会是这个“仁”字,想来多半不会再是了。
小黄门很快搬了个杌子过来,放在徐平身后。
这是宰执大臣才有的待遇,搬来了徐平不好不坐,只好虚坐了。至于宰执惯常还有的茶汤徐平就没份了,只是干坐着。
皇帝赵祯见徐平坐在下面拘束不安,笑着道:“在岭南你为国立有大功,今日便殿相见,朕不袍不冠,不是个见功臣的样子。不过卿非别人可比,这些虚礼不必往心里去。”
徐平忙道不敢。
自上午从垂拱殿退朝后。皇上会换下朝服。便殿里召对,只是常服幞头,礼仪上也不那么讲究,显得随便许多。徐平功臣还京,不说百官迎出城外,为显郑重。皇上也应该在前殿相见,百官面前褒奖才显恩礼。
不过说到底徐平的处理结果是刘太后在世时定的,此时因为右司谏范仲淹上言,朝中上下不许再言太后当政时的得失,低调处理徐平回京也是为太后掩过。
赵祯道:“自上次入奏,你在交趾那里破了升龙府,擒了怙恶不悛的李佛玛,灭了交趾这一祸患,我就常想听你亲自讲一讲。这一仗到底是如何打得。本朝立国已来,自天下一统,此种大胜可是不多。”
徐平躬身道:“说来胜得也是侥幸。”
见皇上一直看着自己,只好把当时跟交趾交战的过程讲了一遍。从为了平广源州,开拓谅州门州,到交趾进犯,一直讲到自己带兵入升龙府,擒交趾君臣。及后续处置。
一直侍立一旁的石全彬此时插话:“小的当时正适逢其会,谅州与交趾一战。徐平御史指挥得当,打得甚是精彩。”
“不错,当时你回来,曾在这崇政殿里演示那一战。虽然只是粗具意思,远显不出战场上我大宋军兵的威风,御史的匠心独运。倒也能看出一二。”
按常规君臣面谈,内侍是要屏退的,就连护卫的武士也只能远远看着,防止谈话内容外泄。这是极忌讳的事,因为面谈时只有君臣两人。一旦内容泄露出去,召对的大臣就会受到君主的猜忌甚至责罚。不过石全彬当年曾经亲历战事,此次特许他站在一旁,参加徐平和皇上的谈话。
说了半天,徐平一直感到别扭的心情终于慢慢平缓起来,说话也有了条理。
赵祯又问起了徐平在邕州的施政,从初到邕州为通判问起,到建蔗糖务,到在邕州地区行括丁法,问得极为详细。
这才是今天面谈的真正内容,通过徐平的回答,结合平时上的奏章,加上其他方法得来的信息,对徐平的施政能力有一个综合的评价。再是亲近的大臣,也不可能天天没事就与皇上闲谈,皇上对臣僚施政能力的印象,很大程度上就来自于出任时的陛辞和回京时的入对。这个印象极为重要,所谓的入对称旨,可以立即升迁。
要说政绩,徐平最得意的还是两项,一是建蔗糖务,再一个是行括丁法,至于平广源州破交趾还在其次。一是这两项是他的本职,再一个这两项政绩才真正是对邕州地区改天换地,立下了根基,遗泽后世。
赵祯听得很认真,与自己见徐平前览过的奏章和那时形成的印象比较,对徐平的具体施政能力,适合做什么事情大致有个评价。
自太后在时,派石全彬去南海买珍珠,便就由他带回了一些蔗糖务的资料。那些图啊表的,巨细无遗的数据曾给赵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听徐平亲自的解释,原来一些不明白的地方便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徐平推行这些措施的时候,便注意与此时的行政制度相结合,只是对现有制度的补充,而并不是另起炉灶。所以外人看来,虽然觉得有些不和谐,觉得徐平异想天开,但并不会认为是胡闹,甚至的时候还会会心一笑。
君臣一问一答,谈完徐平在邕州的施政,竟然用了近一个时辰。皇上召对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徐平已经超时,其他一些小节只好略过。
赵祯探着身子对徐平道:“我已知会学士院,过几****入院试馆阁。天圣五年一榜进士,除了王尧臣和赵概,尚没有入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