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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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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更高级的消费合作社和供销合作社,现在的条件还不成熟,要等到商品经济更进一步才适合推出。徐平压根就没向李参提过,他自然也不会向这方面去想。

    这些事情的种种细节,徐平没有过问,他的心思现在都放到了勘查河道上。

    王沿瞒着自己上有奏章,其实核心还是要把水渠修成。勘查了这些日子,徐平心里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引洛入汴是必定可行的。

    水量不足根本就不足为虑,洛河可以截水,大不了以后洛河里的船不入黄河,直接走新渠就是。而且水渠中间还要跨越汜水,能够把汜水的水纳入进来,原来的汜水河道刚好用来排渠里的水,控制运河的水位。新渠所经过的地区正位于索水和黄河之间,本就沼泽众多,这些陂塘整修之后也可以用来调节新渠的水位。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渠徐平一定要修成,让想看自己笑话的人闭嘴。

    无数的水鸟在黄河两岸的滩涂上空飞翔,伴着阳光下水塘里的节奏的蛙鸣,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这一切都让人心旷神怡。

    徐平骑在马上,一路沿着黄河岸边向前行去,看看就要绕过广武山。

    身边的刘小乙忽然道:“郡侯,看那里有人!这里已经远离河阴县城,用不了天黑就可以到汜水县了,荒僻得很,怎么会有人在那里?”

    徐平抬头望了望,道:“想来是要过河的人吧,前方不到十里便是孤柏渡口,周围几个县要过黄河都是取道那里。”

    另一边的鲁芳道:“那些人站在那里不动,不像是要过河的行人。”

    徐平笑道:“我们随行的有一百多军士,难不成还怕那几个人是强盗?管他们怎么!你们想知道是什么人,打马走快一点,上前看看不就是了!”

    说完,一带马缰,带着众人加快了速度。

    只用了盏茶的时间,便就看清了站在那里的几个人的面目。

    刘小乙叫道:“呀,原来是那个孙丰年,带着孩子站在那里,不知道要做什么。”

    徐平勒住马,吩咐刘小乙道:“看样子说不好这父子是专门在那里等我们,你去把他们带过来,问问有什么事情。”

    刘小乙应诺,一提马缰,飞一般地向那里去了。

    不大一会,便就带了孙丰年父子到了徐平马前。

    “小的父子两人见过郡侯。”到了马前,孙丰年向徐平行礼。

    徐平道:“不必多礼。我路程赶得紧,就不下马了。你可是在这里等我?”

    “不错,小的听闻郡侯今天离了河阴县,特意带着二郎等在这里。”

    “等我何事?莫非是我交待李通判的事情,他忘了没办?当日在八角镇,我曾经答应过你,愿意留在河阴县便就罢了,如果不愿意,必定为你找一个好去处。李通判回报我,说是你一家不想搬迁了,想留在河阴县过活。可有此事?”

    孙丰年道:“禀郡侯,此事是有的。李通判特意来问过小的,说是郡侯的吩咐。”

    “哦,他问过了就好。”徐平点了点头,“那你今天等我,可是还有什么难处?”

    “没有了,小的现在一家都好。如往年一样,我家里依然租了蒋家的地种,与相熟的几家组了一个社,共养一头牛,州里又免了今年的税,日子还能过得去。而且李通判做主,减了租,跟其他地方一样,我们种地的能够分到六成,一切都好。小的今天带二郎等在这里,是送郡侯一程。若不是路上遇到郡侯,我们一家只能够一路乞讨去开封府讨生活,哪里有现在这样安稳。”

    徐平笑道:“原来如此,你们父子有心了。我们当官做吏的,上报国家,下安黎庶是职责所在,这点小事你不用放在心是,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

    “唉,话是如此说,可真能为我们这些小民着想的官员,等闲哪里碰得上呢?郡侯离去,现在时节也没什么好送,我们这里沙土肥厚,产的好山药,小的挑好的理了一捆,郡侯带上,勉强也算我们这里小民的一点心意。”

    说完,让孙二郎提着一大捆山药到了徐平马前。

    现在并不是山药收获的季节,徐平知道这必然是乡民留下来的。

    见孙二郎走上前来,徐平急忙下马,把那一大捆山药接在手里,对孙丰年道:“你们有心了,我便留下。这些土产,也算是我来过河阴县了。”

    说着,把山药递给了身边的刘小乙。

    转过身,看着身前的孙二郎,徐平问道:“这孩子今年多大了?”

    孙丰年答道:“今年十二岁,穷人家的孩子,没东西吃亏了身子,看起来小一些。”

    徐平点头,示意刘小乙掏了一点散碎银两出来,递给孙二郎:“这些银两你带回家去,找个先生读书识些字,以后莫要再耽误了。”(未完待续。)

第66章 同年知县

    汜水县位于汜水、洛河和黄河三河交汇的地方,古之雄关,又紧邻黄河几大渡口之一的孤柏渡,地位重要,县城比河阴县大了许多。

    徐平到达县城外的时候,已经天近傍晚,落日的余晖洒在身上,如同镀上了一层金光。县城外面的码实依然热闹非常,一派繁荣的景象。

    周围几县里,汜水县的地盘差不多是最小的,基本上就是一条汜水的两岸,但治下人户却不少,就全靠了这渡口和码头。

    洛水在这里入黄河,两条河的船也在这里交汇,使这里成为了大码头,陕西路和河南府的货物都从这里运往京城。

    县城外面,王沿沉着脸站在迎接的官员前面,心里的感觉非常复杂。说起来他入三司徐平并没有针对他,但同为副使,两人之间巨大的待遇差别还是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再加上八角镇的争执,让他看徐平愈发不顺眼。

    身边只带着两个人,虽说是可以调用当地州县的人员,但那哪里有自己带的人好用?勘查河道,他便也就没了心思,只是草草看了一遍。

    分手前徐平给两人分配的任务,王沿勘查的巩县到汜水这一段只有几里路,绝大部分事情其实都是徐平在做。徐平让王沿顺着洛水向上走一走,主要看看水量够不够新渠所用,再一个寻找洛水上适合筑坝拦手的地方。

    王沿做这些事情都没有心思,走马观花的看了一看,大多时间都是呆在巩县。、

    别说是这个代,哪怕就是下溯千年,这种工程的可行性也很难下一个极明确的结论。修有修的好处,但也有修的难处,利弊之间如何平衡,主观意愿的成分很大。

    认为不能修,只要把难处使劲夸大了说,把利处往小了说,反正又不是胡编乱造的,别人又能够说什么?相反主张修的人,必须要把怎么修、花多少时间、多少人力物力都估算清楚,比反对就难得多了。

    王沿正是这样想的,徐平一心想修成这条运河,他偏偏就说不能修。徐平要想驳倒他,必须花上十倍百倍的精力。让徐平把心思精力花在这上面,相对的三司的事情就管不了那么多,就有王沿施展拳脚的余地了。

    见到徐平当先缓缓行来,王沿上前拱手行礼:“徐副使远辛苦,有失远迎!”

    徐平骑在马上,看着王沿,沉默了一会,才展颜一笑:“劳王副使出城迎接,在下怎么敢当?真是折煞在下了!”

    说完,翻身下马,向王沿回礼。两人见过,汜水县的知县和僚佐才上前参见。

    汜水知县张大有正是徐平天圣五年进士的同年,在王沿后上前,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徐待制!多年不见,待制风采如昔!”

    徐平急忙一把扶住:“损之与我何必行这些俗礼!你我一榜进士,自然与他人不同!今日我远来是客,要在你这里叨扰些日子了!”

    张大有道:“待制有什么吩咐,尽管安排下来就是。”

    说完,心里觉得有些苦涩。是啊,当年的一榜进士,如今徐平已经高高在上,自己却连当年徐平入仕的门槛都还没迈过去。人生种种际遇,实在让人难以言说。

    随后,张大有又介绍了县里的主簿和县尉,县里的耆老过来献了迎接之礼,徐平才与张大有两人并排,一起向县城里走去。

    王沿被晾在一边,心里愈发郁闷。可又有什么办法?这个小小的汜水知县竟然是徐平的同年,人家是自己人,多年没见,自然就显得格外亲热。

    虽然说是同一榜进士,但徐平是探花郎,高高在上的一甲一等,而张大有却只是乙科,当年就不怎么起眼。无论是期集还是编同年小录还是琼林宴,与徐平只是泛泛的点头之交,话都没说过几句。过了这些年,两人的地位又已经天差地远,虽然徐平话里话外都透着亲热,张大有却一直谨守自己的身份,私毫不敢失了做下属的自觉。

    官场上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自然可以随心所欲,没有架子那是平易近人。但做下属的却必须小心翼翼,随便了不定什么时候就惹来祸事。

    汜水县城比河阴县城大得太多,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徐平看在眼里,直觉得真是两个世界。到了这里,自己竟然有一种在深山老林里待了很长时间的感觉。

    进了城门,张大有道:“待制,下官在县里最大的清河楼摆了个筵席,不知是现在过去,还是到县衙里洗漱罢了再去?”

    徐平摇了摇头道:“唉,我们多年不见,正该把酒言欢,何必到酒楼里去?那里人多嘴杂,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还是让人送进县衙里,我们自在一些。”

    “如此自然是好,下官一会就去吩咐。”

    徐平笑着拉住张大有的手道:“损之,你也太过客气,我们之间随便些好。”

    王沿能够得到朝堂里的宰相支持,徐平便就要从下层想办法,刚好汜水这里的地方官是自己的同年,岂能不好好利用?更何况自己做的事情对张大有也有好处,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也是提携同年。

    徐平在汜水县待的时间不会太长,正有一些事情要向张大有交待,到了酒楼里各色人等包围,便就没了机会。县衙是张大有的地盘,做起来就方便得多。

    开挖新的运河,不但要看勘查的具体情况,地方官的意见也很重要。孟州那里有李参,徐平已经不需要操心,下面县里,最重要就看汜水和巩县那里了。只要这两个县的地方官坚定地认为运河可行,再加上徐平的精心准备,这事情就不是王沿能够挡得下来的。只要运河挖通,徐平的一切困境就都应刃而解。

    说来说去,还是要把事情做出来,才能够平息那些纷纷攘攘的言论。言辞争论本来就不是徐平所长,如果陷入无休止的争论里,才是对徐平最不利的。

    (今天状态好差啊,感觉死活写不出来,郁闷死了。)(未完待续。)

第67章 晾到一边

    汜水县后衙,掩映在花树中的凉亭里摆下酒宴,几个县里的公人正在忙里忙外。

    张大有引着徐平到了凉亭,分宾主坐下,问道:“待制,要不要叫几个唱曲儿的来?不过县城里面,都是庸俗脂粉,聊胜于无罢了。”

    “那就算了,有不如没有,还不如我们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叙叙别情。”

    这个年代唱曲的对嗓音要求极高,讲究的是字正腔圆,余音绕梁,唱的与奏曲的要相得益彰。徐平前世的那些说多过于唱,甚至一首听完歌词都听不明白的,连在街头卖艺的资格都没有。再加上最好唱曲的人色艺双绝,赏心悦目,一个小县城确实很难有这种人才。单纯找几个女人来插科打诨,徐平还没有那么闲。

    坐下不久,旁边有使女上了酸梅汤来,张大有道:“待制初来,这汤按说是不应该上。不过你一路上辛苦,想来口渴得厉害,先喝一口解解暑气。”

    应客茶送客汤,所以汤民间有时候又称其为滚蛋汤,寓意喝过就该滚蛋了,一进门就上来确实不妥。不过这马上就进入六月的天气,徐平走了一路热得满头大汗,喝口酸梅汤解解暑气也是对的。这只是习俗,并不是多么严格的规矩。

    端起酸梅汤,一口下肚,只觉得那舒适的凉意直到心底,几乎从每个毛孔都冒出来。只这一口,只觉得这一路上的热气全都被逼了出来。

    把碗放下,徐平正想夸赞两句,突然觉得牙齿传来一阵剧痛,暗自忍耐,却哪里能够忍耐得住?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腮,皱起了眉头。

    张大有见了,急忙问道:“待制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徐平皱着眉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最近长一个尽头牙,想是长得歪了,不太敢吃凉的酸的甜的东西。这些日子没有发作,也不放在心上,这酸梅汤又凉又酸,却不想又惹得牙痛了起来。不妨事,过一会自然就好了。”

    张大有满脸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按说徐平又不是人身子穿越到这个世界,没有道理长尽头牙还痛,应该是自然而然地长出来才对。就是徐平前世,长智齿遭罪对人类来说也没有几十年,是食物精细化之后人进化不彻底的产物。这个年代就是在大富之家,牙齿的磨损也比徐平前世厉害得多,口腔的空间也足够大,不知怎么这牙就乱七八糟地长起来。

    王沿坐在一边,看着徐平皱着眉头难受得不行,心里暗爽,端着酸梅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个不住。徐平到了汜水县,竟然当他这个户部副使不存在,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看看,这就遭报应了吧。

    过了一会,那痛彻心扉的感觉过去,徐平把手放下来,长出了一口气,对张大有道:“我这牙作怪,吃不了酸的甜的冷的烫的,怕一会又忘记了,你吩咐一声,那些菜色就不要上了。我们自己人吃饭,简简单单就行了。”

    张大有应诺,急忙叫了个公人过来吩咐下去,那些菜不要上了,再加几个没有刺激性的时新菜蔬上来。这里三河交汇之地,多加几个河鲜菜色。

    王沿听了却不由得眼睛一瞪,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这饭还吃什么?那不如给徐平自己一大碗白米饭,在一边吃饱拉倒,不要耽误别人。不过这话却不能说出口,只是看着张大有手忙脚乱地吩咐,王沿在一边生闷气。

    过了没多大一会,天刚刚擦黑,衙门里的人在凉亭里掌了灯,又点了几条艾绒在一边熏着蚊子。

    几样新鲜的蔬菜上来,女使过来倒了酒。

    张大有举杯道:“两位副使,且请饮一杯。”

    徐平和王沿端起酒杯饮过了,慢慢就打开了话题。

    徐平对张大有道:“今年河阴县那里大旱,不知你这里如何?”

    “回待制,汜水县这里今年的雨水也是偏少,不过好在田地大多临河,并没有怎么遭灾。倒是河阴那些河滩地多的地方,由于河道北滚,受灾要严重一些。”

    “原来如此。”徐平点头,“不知汜水河进入黄河的河道有没有受影响?”

    张大有道:“还好,这里临近嵩山余脉,又有汜水和洛河的水注入,河道并没有北滚,依旧可以行船。反倒是北岸出现了大片的沙滩,不少农户在滩上开田种山药。”

    温县周围正是种山药最多的地方,现在属于孟州,后世则属于怀州,便是徐平前世著名的土特产“怀山药”的由来。那里有大片的黄河滩地,泥沙深厚肥沃,正是种山药理想的地方。过了汜水县后,黄河水道经常北滚,在这里由于南边有两条去流汇入,反倒是在北岸冲出了大片的河滩地。

    说着闲话,张大有又敬了一巡酒。王沿见徐平只顾与张大有说话,根本就不理会自己,不由心中有气,一个人坐在一边闷着头喝。

    把酒杯放下,徐平又问张大有:“损之应该知道,我这次是来巡查从洛河引水入汴河的河道,你是这里地主,不知可有教我?”

    张大有看了一眼王沿,见他低头沉着脸,便不再理他,对徐平道:“引洛河的水除了河阴县那里广武山脚下,最难的便是我这里。这里到洛河隔着嵩山的余脉,山势虽然不高,而且都是土山,但干涸的河沟极多。要从这里挖河道,虽然可以利用一些原有的河沟,但更多的是河沟断了水渠的去路。要想引水,就必须在河沟上筑堰,但筑堰又拦住了洪涝时节山里下来的水。待制知道,人工开渠的运河最怕的就是来水忽多忽少,这是最大的难处。”

    徐平点头叹道:“损之说的确有道理,若是平地还罢了,运河过山最怕的就是山洪爆发,如果无处泄水,这运河根本就没有用处。”

    王沿听到这里,不由心中冷笑。原来徐平还知道这道理啊,还以他是个愣头青不知深浅呢。运河过山,特别是这种沟梁无数的山,不筑堰引来的水便流向了别处,筑堰就挡住了山洪下泄的通道,一到雨季便就把运河的堤堰冲垮。

    王沿说运河不能修,也不是完全地信口胡说,好歹他也把汜水县到巩县引水口的地形大致看了一遍。这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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