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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平急忙带人跟上,口中道:“相公小心,乱石遍地,千万看好脚下!”
陈尧佐是个急性子,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在乱石堆里踉踉跄跄,东走西看。一边的桥道厢军兵士看见,忙上前护住。
看了一会,陈尧佐对跟上来的徐平道:“这样一炸,开出来的山石,只怕要一指挥的人忙上一年,还未必有这么多!”
徐平笑道:“其实没有那么神奇,只是碎石都浮在了地面而已!火药虽然威力巨大,还要有人用得好才行。鲁芳他们这些桥道厢军,常年用火药开山修路,才有这个效果,换了人来,说不定只是听个响而已。真正采石,还是要搞清楚山石走向,配合上火药,才能够收到奇效。器物再工,还是靠人来用。”
陈尧佐点头:“说的不错,不会用,火药也只是个烟花爆竹。”
说完,把鲁芳叫到身边,详细问了他的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出身,对徐平道:“徐龙图你对自己手下的人过于苛责了些,似这等人才,又有战功,如何还在厢军里?等过两日我上到奏章,把这些桥道厢军隶进禁军中去,钱粮衣料一应遵照上军发放!”
徐平苦笑着摇头:“相公,他们这些人是能干,但是要用来修桥铺路的。多发些钱粮我一直在想办法,只是隶入禁军,还是罢了。三衙的管军大将,朝廷里有几个人能够说得上话?到时候他们舒泰了,修桥铺路却没有人做了。”
“也有道理,此事我们以后再议,总不能苦了这些人。”
别说现在不做宰执了,就是以前在政事堂的时候,陈尧佐也管不了三衙禁军。作为厢军,不管是政事堂还是三司,还是地方官府,都可以调动他们,让他们做事。一旦作为禁军隶到了三衙之下,就再难以调动了。别说他们,就是枢密院也轻易调不动禁军。
三衙的八位管军大将,地位类比宰执,俸禄还要高过宰执一截。最顶级的三帅,地位与枢密使等同,就是见了宰相,也不过是横杖唱诺,不用行礼。这几个人,除非是有皇帝支持,不然宰相也拿他们没办法,他们手下的人哪里是随便能用的。
枢密院管的是军政,并不掌管军队。如果以徐平前世来比,枢密院不过是有一部分四总部中的总政、总后、总装的权限,最核心的总参的权限,是在三衙的。所以枢密院越到后期越是倾向于文职官员,因为他们做的就是文职的工作。而三衙一直是被武将牢牢把持住的,史上直到靖康国难,禁军完全崩溃,三衙管军大将的地位才丧失。而到了那个时候,禁军已经与厢军一样,沦为非正规军了,三衙被新的管军体系所代替。
正是因为如此,徐平也知道禁军的待遇高,但从来没有动过把鲁芳等人归入禁军行列的念头。那样一来,这支队伍就完全脱出了自己的掌控,要做类似的建设工作,就必须重新培养一支队伍出来。他宁愿通过其他途径,给这些人一些补偿。
陈尧佐看过了炸出来的碎石,明显有些兴奋,对徐平道:“龙图,我们回去商议。”
吩咐人把现场收拾一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意外,徐平一行下了广武山。
到了三皇庙,在大银杏树下坐定,不等茶上来,陈尧佐便兴奋地对徐平道:“既然手中有火药这种神物,在广武山采石便就易如反掌!对了,现在这些桥道厢军手中的火药多不多,用起来贵不贵?”
“贵还是有些贵的。相公知道广备攻城作一直造火药,现在的火药与以前的火药价钱差不多,还要便宜一点。至于数量不用担心,尽够使用。”
不把火药大规模地用于战争中,实际消耗不了多少,广备攻城作产的每年都有很多富余,徐平还怕受潮将来用不了呢。以前产的火药都是用来放烟引火,不怎么怕受潮,现在可是不同了,一旦受潮便就要重新加工。
“好,以前那样的价钱哪里算贵?”陈尧佐搓着手道,“既然手里有足够的火药,便就依龙图先前所说,在广武山就近采石。至于人手,从贾谷采石务调一些来,再从四州的民夫中调一些来,足够用了。龙图,我在想,如今石料充足,筑的大堤便就可以用大石护起来,比原来夯土可是结实得多。你觉得如何?”
“如此自然是好,只是用的人力和时间可是要长一些。”
“四州的民夫都调来了,不怕人手不足!”陈尧佐一扬手。“调这么多人来,如果我不把堤修得好一点,如何向其他人交待?下边木龙,后边夯土筑堤,上面用大石护住,就是这样定了!有木龙杀水,堤筑得宽一点,结实一点,最少要保几十年不坏!”
徐平道:“如此自然是好,只是相公要辛苦一点。”
公吏上了茶,陈尧佐喝了一口,朗声道:“我虽年过七十,便身体强健,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廉颇八十依然能够上阵杀敌,我修河只是小事!对了,我听人说,徐龙图以前在邕州的时候,曾经广筑道路,当地人深蒙其利。那些路都是下用大石,上面用小碎石子覆盖,可行大车,不留车辙,多年不坏,人称‘徐公路’,不知是不是?”
徐平笑道:“我们为官作吏,只要真能造福方,百姓便就多年不忘,便就如人称相公当年修的堤为‘陈公堤’。其实真正说起来,相公修的筑保了地方百姓几十年安宁,我修的不过就是道路而已。那些路确实是可以行大车运重物,不怕碾压。”(未完待续。。)
第42章 远方的稀罕物
作为这个年代最顶尖的水利专家,在自己治所附近修河,不让陈尧佐参与他根本坐不住。不过说到底,陈尧佐还是一个官员。这次修河,对陈尧佐来说是一个展示自己老当益壮的机会,说不定就有机会再进政事堂呢,所以做得越完美越好。
除了把那条河修好,陈尧佐还要修好河上的码头,周围的道路。码头一是用来装卸货物,同时还是水位的指针,真要精心做起来,并不容易。阶石要大要平整,而且各个码头要整齐划一,不能在关键时刻报水位出现偏差。加上河堤,加上周围的路,修起来都要大量的巨石。说是顺水路贾谷采石务运,那样的花费可着实不小。如果能够在广武山就近采石,又有火药这利器,一切就方便得多了。
一时间陈尧佐变得雄心勃勃。做过这么多工程,还没有跟今天一样,钱粮充足,各种技术手段齐备。此次一定要做出个样子来,让朝里朝外的人看一看。
徐平在河阴不能多呆,他还要到孟州去,完成对本路最后一个州的巡视。因为孟州僻处京西路的西北角,到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不顺路,王雍今年还没到过这里。
宪司说是每年要巡遍地方,其实总是有转运使和提点刑狱偷懒,有些路偏远的地方多少年都无人巡视。这种事情,反正派公吏去做好文书,州县不胆大包天捅到朝堂,也没有人去管。不过这里是京西路,那里的知州是李迪,徐平也还想着更进一步,就不能不去。
说过闲话,陈尧佐让手下的人做了汤饼吃了,与徐平两人坐着闲谈。
见识过了火药,陈尧佐对徐平的态度明显亲热了许多,没有了刚开始的防范与生疏。
看看天时不早,徐平对陈尧佐道:“相公,说起修路筑河堤来,除了利用火药,桥道厢军还烧一种灰泥,因为善能防水,称为水泥。他们在附近建了一小段,若是下午无事,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如果修河能够用得上,是最好的。”
“水泥啊,我也听说过,只是到了这里后一直繁忙,抽不出身来过去看。龙图在河阴也待不了多少时间,下午一起过去看看也好。”
其实陈尧佐不是抽不出时间,而是对桥道厢军不感兴趣,并不相信他们有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自己当官多年,在许多地方都主持过兴修水利,有什么不知道的?直到上午看过了火药的威力,才知道自己想的错了,这些邕州来的人还真有以前没见过的好东西。
广武山下,一处临着黄河滩的小山坳,在村头一间茅屋前聚了不少人,围着装满货物的驴车评头论足,人人兴高采烈。
孙二郎从驴车上跳下来,从车上搬下一小筐桔子,拍了拍手高声道:“这次好造化!我和彭二叔装好货物要出城的时候,刚好遇到一个荆湖路到洛阳贩桔子的客人,剩得这么一小筐桔子,因为急着回乡,便宜卖给了我们。这物只有南方才产,我们这里稀罕,带回来给大家尝鲜。大家上前来,按着本钱分了吧!”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道:“我们北方稀罕的东西,想来价钱不菲。二郎,我们赚几个钱可是不易,不敢乱花。你实话说,这筐桔子到底花了多少钱?”
孙二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不瞒六嫂,并没有花钱,是用带去的石榴换的。本来我和彭二叔想着留筐石榴回来的路上做店钱,不定哪个店家喜欢吃这一口,管我们一顿酒肉呢。谁知碰上这么个客人,刚好各取所需。”
一听到是不花钱的东西,众人都一起笑了起来,一个魁梧汉子道:“二郎你现在是个经纪人,应该有经纪人的心思。走的时候,就该问好那客人的姓名,以后拿我们的石榴去换他的桔子,不是一门好生意?”
“朱伯说笑了,我们的石榴虽好,却不是稀罕物,南方也产的有好石榴,怎么会有客人长途贩运?这次是碰巧了,刚好碰上这么一个客人,才做成这买卖。好了,不要站这里闲话,大家都上来领了回家,让孩子解一解馋也好!”
听了孙二郎的话,参与这个小买卖社的人家便都派了人出来,排着队领桔子。还有人不在这里,早有喜欢玩闹的孩童飞奔着去喊。
桔子是耐储藏的水果,江南两浙荆湖都有专门种桔子贩卖的,规模不小。北方的大城每到冬天都有人贩卖,并不少见,但在这乡下小地方,却是第一次见到这南方水果,都觉得新奇不已。领了桔子的,向孙二郎问这水果的吃法。
一个用稻草绳扎着腰的矮小汉子道:“往年我曾经在郑州城里讨过几年生活,看他们城里人吃桔子,都是剥了皮吃里面的瓤,其实与石榴也相差不多。只是那瓤一瓣一瓣,长得煞是古怪,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前面说话的六嫂听了这话,口中道:“唐大哥郑州大地方去过的,想来说的不错。”
说着,一把抓过旁边眼巴巴看着的儿子来,小心地扒开一个桔子,见里面果然是一瓣一瓣的,水汪汪的黄色中又透着红,低头说了一声:“古怪!”
取了一瓣小心翼翼地喂到孩子嘴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那孩子把桔子含在嘴里,也不知道是该嚼啊也不知道是该咽,看了看身边的母亲,张了张嘴巴,含混地道:“这桔子有些酸有些甜,可是在嘴里不化啊!”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有人道:“你不嚼怎么会化!倒是嚼了尝尝味道啊!”
那孩子见众人都这么说,用力一咬,就有汁水从嘴里喷了出来,倒是把六嫂吓了一跳。
众人见六嫂手忙脚乱,一起哄堂大笑。
孩子三下两下把桔子嚼碎咽下肚下,咂着嘴回味了一会,才道:“还是酸酸甜甜,只是汁水倒多,挺好吃的。”
有了第一个带头,领了桔子的人纷纷扒了,喂身边的孩子。大人却都舍不得吃,再是嘴馋的,也不过是乘孩子吃的时候,选一瓣小的送到自己嘴里,慢慢咀嚼,好长时间都不舍得咽下去,享受那从来没有尝过的滋味。
孙二郎靠在车边,微笑着看一群大人孩子分着自己带回来的桔子,很是开心。(未完待续。。)
第43章 必先利其器
等孩子一瓣一瓣把桔子吃完,六嫂看了看手中剩下的桔子皮,不由叫道:“唉呀,唐大哥,这剩下的桔子皮怎么处置?可以吃吗?”
矮小汉子摸着自己腰上的稻草绳笑道:“那个怎么可以吃?只要扔了就好!”
“这颜色红红黄黄可爱得紧,扔了多么可惜!”
六嫂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手里的桔子皮,一时犹豫不决。
一直靠在车边看众人闹的孙二郎突然一下子起来,低声对众人道:“快不要闹,那边有官人过来了!好多人,不知道要干什么。”
民怕官,孙二郎的话一出口,本来乱哄哄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
远远地看见徐平和陈尧佐走在人群前面,孙二郎一拍手:“原来是前几个月来的副使官人,这是个好人,朝里做着大官,不用怕了!”
上次徐平在这里待了近一个月,抓了赌,把当地的第一大户关了起来,并把地分给穷苦人自己管理,就连这小买卖社都是他在的时候搞起来的。听说是他又来了,众人都出了一口气,气氛重新活泼起来。
到了离着山坳不远的地方,徐平看见前方聚了不少人,对谭虎道:“前边怎么有人群聚集?你过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鲁芳道:“官人不需担心,那里是处小山坳,有个小村子。这个小山坳正在鸿沟北边出口的地方,离着定的码头最近,这一段日子自然热闹起来。”
李参道:“那处小村子,有一个买卖社,是附近几乡做得最好的,每天那里都有闲人聚集,跟处集市一般。等到码头建好,这里成个市镇也说不好。”
徐平点头,这才明白究竟。
附近向南有广武山阻隔,修路不易,横噼开广武山的鸿沟便就成了最佳的路线。等着河道修成,也不用再担心水大的时候鸿沟聚水,向南通荥阳的道路便就选在这里。本着离路越近越好的原则,新河道上辐射南岸的小码头便也就选在鸿沟出口处。
鲁芳带人用水泥修的那段样板便就是在这个小码头,也是徐平和陈尧佐要看的地方。
到了鸿沟口附近,陈尧佐的卫士上前隔开人群,一众人到了选定的河道边。
此时河道还没有开挖,只是在预定为码头的地方,鲁芳带人修了一小段堤岸,都是用的大石,中间用水泥砂浆抹缝,极是平整。等到河道开挖,从这小一段堤岸再延伸到河道中去,台阶既是卸货时工人走的地方,也是日常河里水位的指示。
到了河堤上面,陈尧佐在修好的石台上走了两个来回,不解地问徐平:“龙图,这不过就是大石铺就而已,你说的那什么水泥在哪里?”
徐平指着石头的缝隙笑道:“相公,你看这石间填起来的,便就是水泥了。这水泥不怕水,而且经得了风吹日晒,又跟石头一样硬,是个好物。”
陈尧佐看了又看,最终摇了摇头:“再是好物,用来填石缝又有多大用处?石缝本来用灰浆也可以填,只是不那么经久耐用罢了。”
徐平笑了笑,转身对鲁芳道:“你不是还带人修了一小段水渠?也给陈相公看一看。”
鲁芳应诺,带两个人到了一边,把铺在地上的一堆稻草掀开,叉手道:“相公,这一小段水渠是用水泥铺就的,请参详!”
陈尧佐走上前来,看地上挖出来一小段水沟,都用水泥铺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是青灰色,细致非常。
抬步跨进小沟里,用脚踩了踩,陈尧佐点头:“不错,试起来确是结实。”
又弯腰用手摸了摸四壁:“也足够细腻,应该是能防水吧。”
徐平笑了笑,对谭虎道:“带人去取几桶水来!”
谭虎应诺,过不大一会,带人提了四五桶水过不,放在小水渠的一边。
陈尧佐从小水渠里出来,徐平吩咐人把桶里的水倒进里面,对陈尧佐道:“相公,且看里面的水漏是不漏。”
弯着腰看了一会,陈尧佐摇了摇头:“这如何看得出来?”
徐平本想说不能着急,等上两天不就看出来了?转念一想,在外面风吹日晒,过上两天里面的水自然会少。想了一想,便对鲁芳道:“你带几人,用铁锹把这水渠周围的泥沙全部挖空,单单留个水槽,给相公看一看。”
鲁芳带了人,取了铁锨过来,吐一口气,围着小水渠挖了起来。
陈尧佐瞪眼看着鲁芳等人手里拿的铁锨,都是好铁锻出来的,刃口包着精钢。过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龙图,桥道厢军用的都是这种铁具?”
徐平奇怪地答道:“不错,他们专门修桥铺路,手里自然要有这些。”
“这些铁具,可是价值不菲!”陈尧佐不断摇头。“若是来做工的人,手里都是用的这种铁具,挖一条河又值什么!黄河滩边都是泥沙,哪里用得了多少日子!”
这个年代铁器已经普及,不管是官办的冶场,还是民间冶铁,数量都非常可观。但再是普及,也远没有到什么工具都用铁的程度。民间耕地,很多还是用木犁,更不要说铁锨这种工具,民间少见的很。就是官方修河,大多数人用的还是木锨。
徐平从在邕州,一直都是自己炼铁炼钢制造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