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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放可以直接操控这些工程啊。
朝廷政务一旦定下来,皇帝要想插手也非常复杂,这是从太祖时候起就定下来的祖宗家法。当年太祖想要文思院做个蒸笼,很久都没有完成,他责问负责的人,答他要各种程序,光走流程就需要许多日子。太祖不快,赵普答他,这些规矩不是为他而设的,是用来限制子孙的,为政不能随心所欲。太祖太宗时候定下来的施政核心,便是“事为之防,曲为之制”,凡事都立有制度,做事负责的人要互相牵制,这规矩也包括限制皇帝权力。
太宗真宗两朝,内藏库的规模越来越大,并不是皇帝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而是制度越来越严密,皇帝需要一个绕过制度直接操控朝政的手段。通过成立京师银行,徐平把这手段交到了赵祯的手里,他自己不会用,那怪得谁来?
本来赵祯是想叫徐平来问的,想来想去,还是召了程琳来。不是他信不过徐平,而是身份所限,徐平主管三司,管的就是外朝钱粮,哪怕是无意,也会一不小心就让赵祯着了道。翰林学士到底名义上是内臣,皇帝身边备顾问的,没有利害关系。而程琳又是难得的理财能臣,多年主管过三司,现在又管着钱监,应该没有什么是他没搞清楚的。
见赵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程琳从袖中取了一本册子出来,双手呈给赵祯:“陛下,这是设银行的时候定下的规例,陛下亲定。臣恭请御览。”
赵祯接了册子过来,随手放到一边:“等朕有了闲暇,再仔细看它,现在事急,还是请学士把利害剖析明白。到今天这步田地,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册子当时是赵祯亲自同意的不错,但里面的那些条款,到底是为了什么,当时他就有些稀里糊涂。中书已经同意了,赵祯也召集人讨论了几次,还是理不明白,中书天天催着要发下去,他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程琳道:“京师银行和西京银行同时设立,本钱相同,做的事情也相同,到今天天差地远,只能怪到主事的人和办事的官吏身上。也未必是他们不用心办事,而是对于如何在银行做事还有些懵懂。西京银行主事的是杨告,他原是京西路转运副使,在徐谏议手下见了钱庄在京西路是怎么做起来的,做事都有章法。西京银行下面做事的官吏,都是在京西路长时间浸淫,见惯了这类事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都清楚明白。反观京师银行就不然了,主事的郑待制对银行如何做事本来就不甚清楚,下面主事的人,又多是皇宫里过去的内侍,郑待制约束不住。怠臣直言,陛下,内侍们目光短浅了些,为害不小。”
赵祯就不由抬头看站在程琳身后的张惟吉,面色有些不悦。张惟吉有苦难言,那些做事的内侍他也约束不住,闹到这个局面,跟他的关系真不大。
程琳道:“陛下,京师银行的事情微臣也听说一些,跟张阁长无关。张阁长倒是时常让下面的人小心谨慎一些,可做事的人往往矫称圣旨,谁又有办法?”
赵祯就装作没有听到这话,矫称圣旨肯定是有的,但也有不少是真地赵祯自己插手让内侍们做的,现在根本就说不清楚了。知道毛病,以后收敛些就是。京师银行既然可以做影响朝政的手段,以后赵祯还是要不时插手,现在只有装糊涂。
程琳只有把这话揭过,接着道:“依微臣看京师银行,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是做事的人获利之心太急,失了谨慎。盛夏之时,因为有大笔的钱贷不出去,没有利息收入,而京师百姓又存钱进来,账上不断有利息支出。那时只想着赶紧把手里的钱贷出去,好坐收利息。如此一来,对到银行贷钱的人便就查得不严,在审计司发现不对,要严查的时候,又故意给那些人包庇,导致审计司一直查不清楚。现在手里的钱放出去了,但这些钱到底流向了哪里,只怕银行做事的人心里也没有底。为什么钱监要收京师银行放钱的规模?因为仅从账上就可以看出来,从那里贷钱的公司,有的就是借新钱来还利息,这样风险是极大的。银行对外放贷的风险大了,按照规例钱监就要收缩他放钱的数目。”
赵祯心里只有叹气,那本见鬼的规例,当时只想着徐平跟自己说了几次,定的极是严密,银行一旦不按规矩做事就会受到严惩。哪里能够想到,严惩的是自己的钱。当时如果知道会有今天,绝不会让事情这么严重,讲道理,新的事物总要让人学习吗。
程琳又道:“京师银行第二件做错了的,是几个月过去了,下面做事的人对规例还是不熟。这可怪不得别人了,做这行当,不熟悉规例怎么行?三司那里,每隔几日便就让三司银行的官吏学习规例,而且学的规范定得极细。同样是几个月的时间,三司银行可是给衙门放款,按说更可能出事,他们那里却是好好的。”
赵祯沉默了一会,才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有等此事过去,从三司银行那里调些人手来,让京师银行不再如此混乱。学士,当今之计,要让京师银行不失了给做的工程放钱的时机,该如何做?有没有应急的办法?”
程琳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做起来办事的官吏要些手段。”
赵祯又看了看张惟吉,对程琳道:“学士只管说,总有人去做事情。”
“臣了解过京师银行对外放的贷,做事的人千错万错,但有一件事是做对了的,就是放贷的多是短期贷款,致长不过六个月。只要立即切断给来历不明的公司放贷,迅速回拢钱款,还是能够凑出钱来向工程前边放贷的。后面,只要不对这些人放贷了,慢慢把放出钱的人收回来,还能够凑出贷给工程的钱。不过,这样一来,京师银行就要过上一段苦日子了。先前乱来的风险,必然是要付出代价,才能慢慢消化掉。”
赵祯想想点了点头:“若只是如此,倒也不难办到。”
程琳微微摇头:“想起来是不难做到,但是,先前京师银行放出去的钱,好多是有收不回来的风险的。若不是如此,钱监又为何要收他们的贷钱数额?臣怕的,是出现大量发放的贷款收不回来,引起京城的动荡。”
还有一点程琳没有说,按照大家理出来的京师银行贷款的模糊流向,有不少是流到了王公贵戚和禁军军官的手里,这些人可不是好动的,只怕会出现风波。
赵祯不可能让自己手这张操控朝政的牌废掉,对张惟吉道:“刚才程学士说的都极有道理,你可都听清楚了?”
张惟吉施礼:“小的都听的清楚。”
“好,你回去之后,立即着手准备,就按程学士说的做。属下有哪个敢抗命,你来报我知晓,自有处分。你们先前向外贷钱贷得爽利,收钱也要爽利,不要惹出乱子!”
张惟吉应诺,心里有些犯愁。收钱爽利还是能做到的,但不惹出乱子貌似有些难。
第256章 皇城司出马
牛马市不远的一处小酒店里,布帘把寒风挡在了门外,房间正中点了一盆炭火,并不太旺,稍微有些热气驱赶寒意而已。
店里没有什么客人,小厮坐在炭盆前打盹,柜台后面也不见店主人。
角落里围着一个小桌子,两个中年人相对而坐,脑袋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张惟吉把话说完,向对面的蓝元用拱手:“此次事情不小,牵涉大笔钱财。官家已经发下话来,必须尽快把钱顺利收回来,还不能惹出乱子。此事拜托押班,日后必有重报!”
蓝元用面露难色:“此事极为棘手,你也不用急,容我再仔细想想。依你所说,三衙参与此事的人物不少,若是事机不密,惹得禁军闹事可没有人能够承受得起。”
张惟吉不再说话,默默地给蓝元用把酒倒上。
蓝元用现在以入**侍省押班兼勾当皇城司公事,三衙禁军大约有多少人参与聚赌放贷,他的心里没数张惟吉是不信的。
按照制度皇城司事务由勾当皇城司公事三人执掌,参用武臣和内侍,内侍要求押班以上。与殿前司和军头引见司一起保卫皇宫,排班值勤,这些事务一般是武臣在管。而诸凡探事、审讯、采买等宫里的杂事,则是内侍在负责。内侍所管皇城司事务的重中之重,便是做天子耳目,刺探京城情报。而在这探事任务之中,最最核心的,又是监视三衙禁军。
陈桥兵变,赵匡胤以殿前司都检点起事,几乎是兵不血刃地就取代了后周柴家,非常重要的一点便就是皇宫守卫在殿前司手中。赵匡胤城外一起事,他的部下石守信和王审琦便就利用手中职权,以殿前司兵马守卫皇宫的便利,把皇室和宰执等重臣一网打尽,隔绝了内外。入宋以后,为了防止历史重演,殿前司衙门搬到了皇城之外,皇宫守卫也一分为三,由殿前司、皇城司和军头引见司一起负责,既互相牵制,也互相监视。
宋太祖曾言:“虽京师有警,皇城之内,已有精兵数万。”这说的便就是皇城司属下的兵马。当然数万是夸张,实际上不足万人,但已经足够牵制禁军。禁军守京师,皇城司则守皇城,而皇帝的贴身护卫,又是由军头引见司负责,层层设防。因为禁军兵马众多,实力有绝对优势,各级统兵官的权力又过重,再由皇城司派人进行监视。
蓝元用性格沉稳,心思缜密,前段时间禁军聚赌放贷如此大弄,皇城司没有消息,他说失职都没有人信,只能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把事情揭出来。
默默与张惟吉喝了两杯酒,蓝元用才道:“大官,实不相瞒,禁军里有人聚赌,此事我也有些风声。只是此种事情禁军里一直没有断绝,喝酒赌钱,本来就是那些武夫平日里最爱做的事,强行禁绝,反而惹出乱子。是以虽然有风声,但我并没有派人详查。刚才听大官所说,有军官从京师银行贷出钱来,又借聚赌的时候放贷给官兵,这事就有些大了。”
张惟吉叹了口气:“正是事体重大,我不敢冒然下手,必要借押班的力。若是押班心中尚有顾虑,我们可以一起入宫,官家面前取旨就是。”
蓝元用摇了摇头:“些少小事,如何敢去惊扰官家?到时怪罪下来,是我们自讨烦恼。”
“小事?押班还是没有认清此事有多重。实话说了吧,此次禁军里从京师银行贷出去的钱,少说也有数十万贯,多了过百万贯也不好说有没有。少了这些钱,外朝要做的很多事情,官家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此次要是不能把事情做好”
张惟吉看着蓝元用,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
蓝元用被吓了一跳:“我虽然知道银行有钱,但动不动数十万贯,就太过耸人听闻!大官,你不是拿大话欺我?这么大的数目,朝廷里可没有任何人能扛得下来!”
“若是以前,钱过十万贯就骇人听闻,现在吗”张惟吉连连摇头,“三家银行里京师银行是做得最差的,拿出一两百万贯还不是难事。如果是做得最好的西京银行,现在随时可以凑出数千万贯来。押班,世道变了,不能再跟以前一样看待钱数了。”
蓝元用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皱起眉头,仔细思索。他是知道禁军有人聚赌,但这种事情一直都有,在他想来,涉及到几万贯的钱数就不得了,随便一凑就有了,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就没有重视。一听到张惟吉报出数十万贯的数目,真就吓着了。
京城禁军不过二三十万人,聚赌放贷的规模到数十万贯,按人摊就每人都有几贯。他们一年才发多少俸禄?这是把大半年到手的钱粮塞到赌窟里去了。再算其上实大部人是不赌的,那参与赌博的官兵,背的赌债就更加吓人。
沉思良久,蓝元用才对张惟吉道:“大官,此事着实非小,你这里先暂时缓一缓,不要急着动手。这几日我派人到禁军里去查探,摸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才做决定。官家如果问起来,你不妨照直说,皇城司不查清楚,不敢冒这风险。”
张惟吉拱手:“如此就拜托押班,我这里先收不涉及禁军的那些贷款好了。”
蓝元用点了点头,眉头皱起更紧了。禁军出事,监视禁军的皇城司也脱不了干系。
与张惟吉喝过了酒,叫开大内的小角门,验了身份,蓝元用进了皇宫。他的父亲蓝继宗已经致仕,在外面有家,蓝元用平时并不宿在皇宫。深夜突然回来,倒是让值勤的兵士吃了一惊。不过他管着皇城司,可以随意出入,倒没有什么波折。
回到自己的官厅,蓝元用招集了自己的手下,并不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说听到风声三衙禁军有人聚赌,引起军心不稳,让能派出去的人明天全部派出去,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除此之外,又派人从明天开始,按照旧制,进驻三衙,抄录所有文书,把抄本带回皇城司来。还特别吩咐,要由宫里的内侍带队,专人负责。
此时皇宫里的内侍最大的来源便是老的内侍子孙荫补,十二岁试墨义,如果合格,三年之后才入宫做事。所以这个年代的宦官,不但是能够读书写字,还都是有一定的文化水平的,足以胜任抄抄写写的工作。皇城司抄录三衙的来往文书是早就有的制度,到天圣年间才停了,现在事情紧急,蓝元用又把这制度捡了起来。
蓝元用的本职就是监视三衙禁军,一切渠道都早就有,做起来驾轻就熟。
第257章 快慢二策
徐平到京师银行衙门,刘沆和张惟吉早早就迎出来。进了客厅,张惟吉拱手:“省主安座,且先用茶。”说完,吩咐公吏上好茶来。
喝过了茶,徐平看了看刘沆,问张惟吉:“阁长请在下来,不知有什么事情?”
张惟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本来要到三司去拜会省主,只是三司衙门规矩繁多,我们没有省主召唤,不好冒然上门去。只好请省主到这里来,莫闲怠慢。”
三司涉及到钱,还有大量有油水的职位,朝廷有令不许官员随便到那里去,去要有中书的同意。而张惟吉是内侍的身份,私下里见徐平也多有不便。虽然说禁止内臣交结权贵时说的权贵,一般是指宰执,徐平三司使的职位也摸着边了,一不小心会被台谏弹劾。张惟吉要找徐平商量京师银行的事情,只好让刘沆出面,把徐平邀请到衙门来,有些不恭敬。
喝过了茶,徐平对张惟吉道:“阁长有话直说就是,我们也不是外人。”
张惟吉拱手:“省主爽快,在下也不绕弯子。此次请省主来,是为了京师银行前一段时间放贷过多,惹出了乱子。官家有话,最近要尽快把前几个月不明不白放出去的贷款收回来,要是做不到,京师银行里做事的人都没有好果子。省主宅心仁厚,最好说话,京城里谁人不知?银行又是省主提出来的,事务最熟,没奈何,只好请教。”
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夸自己是善人,徐平觉得有些好笑,对张惟吉道:“阁长把事情说得明白一些,才好计较。只说要收贷款,倒让我没法出主意了。”
“是在下的不是,没有把话说清楚。前几个月京师银行放出去的贷款,好多进了一些不明不白的公司,现在任谁都觉得,这风险不小。”
徐平随口问道:“既然不明不白,这公司怎么开起来的?又是怎么贷出钱去?”
“公司开立,是由开封府在管,他们的公司开起来,京师银行便就把钱放出去了。我已经打听过了,开封城里开公司极是容易,只要把主事的公吏打点好了,便能开立。”
听了张惟吉的话,徐平笑着摇了摇头,一时没有接话。前些日子自己提议要专门设一衙门管工商的事情,结果都认为是多余,现在出事了,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说。有专门的衙门最少能够专人专责,现在好了,都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见徐平不语,张惟吉又道:“现如今事情紧急,也不瞒着省主,放出去的贷款,大致分两种。一种是流到民间去的,我已经托人查探得清楚,是一个叫冯元吉的开封府使院行首在主事。这些应该是好收,只是不知道怎么下手,省主能否教导在下?”
徐平看看刘沆,见他向自己点了点头,知道两人私下里商量过了,便对张惟吉道:“此事难倒是不难,只是要想快刀斩乱麻,需要一些手段。俗语有云,擒贼先擒王,想最快解决,最好先想个办法把这个冯士元抓起来。一个小吏,不难让他开口。只要他招了,便就可以用非常手段,以最快的速度把放出去的钱收回来。这办法有好处,也有不好处。”
张惟吉道:“冯士元虽然是一小吏,但交游广阔,朝廷许多重臣都跟他有来往,如果没有切实把柄,不好抓人。省主,不知道你说的好处是什么,坏处又是什么?”
“好处就简单了,把他这个主事的人一抓,只要他承认是违法骗贷,那京师银行也就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