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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必须把战场转到西边来,借着天都山地区丰富的物产与宋军对峙。
环庆路对面正是瀚海的核心区,本地部落军可以自筹粮食,元昊带的常备军主力却要从兴、灵两州运粮,那里本地的粮食供应不了。要从两州运粮,党项一样要面对瀚海这天然的地理障碍。在大宋广筑寨堡,不能速胜的情况下,元昊不敢冒险进攻那里。而且历史上那里又是党项青白盐最重要的产地盐州,还指望着从那里向大宋走私盐,所以从来没有大的战事。白豹城只是突入宋境,阻断环庆路支援延路而已,现在战事不在延路,那里就是鸡肋。形势明摆在那里,夏守还要坚持进攻白豹城,让徐平感到深深的恶意。
从横山一直到马衔山,这一带的土地相当贫瘠,不要看包括徐平自己在内一众官员上书说河谷土地肥沃,可以屯田,实际当不得真。说土地肥沃只是跟山地比,与中原地区比起来就是天上地下。新近占领的会州,沿黄河两岸滩地不少,全部开垦起来有数十万亩之多,但这些地哪怕是精耕细作,一年也只能产不到一百斤粮食。屯田的意义只是可以减少从川蜀千里运粮,产量再少也比这数千里的路上消耗掉的划算,并不是真能产出多少粮。
大宋和党项交界的这一片山地,物产根本支撑不了大军。党项是靠兴、灵两州运粮补充,加上从宋境劫掠,大宋则是全靠从其他地方运粮。如果单靠陇山以西,以秦州所产的粮食,哪怕就是攻下河湟,也支撑不了十万大军。除非把兰州开发出来,不然陇右之地能够支撑四五万人就了不起了。元昊现在从徐平这里什么也抢不到,过去几个月还被桑怿抢了不少,他在天都山苦苦支撑,就等着秋后到宋境来抢粮食。这个时候,夏守把大军带去打什么白豹城,把徐平气得七窍生烟。
见徐平在官厅里不住地来回踱步,梁道:“云行不需焦急,想来夏太尉去攻白豹城也有自己的见识,我们发文问清就好。再者他们只是提出方略,并没有动身,我们把情理讲得透彻了,未必不能挽回。或者,夏太尉执意不听,我们要早做布置。”
叹了口气,徐平道:“我们跟泾原路隔着陇山,人又没有翅膀,飞不过去,能做什么布置呢?我总不能把大军一分为二,驻军静边寨去助镇戎军。”
梁眼睛一亮:“其实也未尝不可,派一两万军到静边寨去,镇戎军有警,则过陇山支援。如此昊贼在天都山腹背受敌,难以支应,似也可行。”
徐平连连摇头:“两军对阵,先取其势,便如射箭之前先张弓。我们分兵去静边寨,不是昊贼腹背受敌,而是攻守易势了。我大军集于黄河一带,一下天都山,则可数路齐出直取灵州。两军分开,就成了缓攻天都山,对灵州就没有威胁了。为大事,不可以小家子气婆婆妈妈,分兵静边寨,看似两全其美,实际上气度就落了下风。”
想了一会,又道:“而且静边寨周边多是生蕃,得蕃人拥戴的只有刘沪,把那里做驻军之地,只能够派他去。好不容易整训出来的五支大军,难不成再变回从前样子?”
刘沪在转隶秦凤路之前是静边寨主,他是将门之后,祖上又是皇室同乡又是姻亲,在真宗朝以前也曾显贵。到了他父亲刘文质,一是与皇室的关系远了,再一个性子过于耿直敢言,得罪人太多,虽然善战,功劳也不少,却官位不高。刘沪跟他爹一个性子,而且更加热衷于建功立业,又能打善战,又得那一带蕃落的人心。分兵定边寨,必须让刘沪到那里,不然周围的蕃落没人安抚得住,到时有的头痛。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刘兼济那一支大军就又变回了驻泊禁军,这是徐平不能够允许的。
不要小看了刘沪,历史上他筑水洛城,可曾经引起了朝中大争论。最后朝廷不得不息事宁人,因为经略使尹洙曾经派副都部署狄青巡边,差点砍了刘沪的脑袋,最后不得不把尹洙调往别处,让刘沪驻守水洛城,再派王素接任泾原路经略使调和他与狄青的关系。水洛城筑得对不与对且不论,刘沪能够做到非他不能守,而且后来终北宋一世他的子孙一直守在那里,周边的蕃落一直祭祀刘沪,视若神明,就可以想见他这个静边寨主在那里的势力。徐平要把手下大军变为野战机动兵团,对这种事非常忌讳,根本不可再派兵去静边寨。
刘涣和刘沪这哥俩可不能够小看了,他们都继承了刘文质势衷于在边疆建功立业的志气,也继承了执拗敢言不怕得罪人的臭脾气,对于军功非常热衷。刘涣胜在口才,敢孤身前往河湟招揽厮,刘沪胜在能打,而且敢为军功擅起边衅,出事能把人打服。这两人用好了是一大助力,一个不好,就能够捅出天大的篓子来。徐平拼着让元昊把泾原路彻底打烂,也不会再让刘沪去处理蕃事,不然别想清静。
第192章 不许调一兵一卒
渭州泾原路帅府,韩琦把陇右都护府徐平来的移文看过,放到桌子上,眉头紧锁。现在西线三路,最难受的就是韩琦,夹在夏守和徐平中间,两头受气。
经略使作为帅臣,并不直接统兵,真正带兵作战的是武将副都部署。而且帅臣与帅臣还不一样,除去各不相同的便宜行事之权,带节度使或者殿阁学士的是一个样子,韩琦这种只是待制任边帅的又是一个样子。真宗朝之后节度使虽然完全成为虚职,但建节就是建节,还是有一些相关仪式性的东西,与边帅的差遣结合起来,是会放大权力的。
韩琦作为泾原路经略虽然名义上军政通管,但他上面有一个节制两路兵马的陕西路都部署夏守,军事指挥权形同虚设。副都部署任福是受两个婆婆管,一个是韩琦的经略使司,另一个是夏守的陕西路都部署司,其间权责并不清晰。
徐平的来文说得很清楚,陇右要全力进攻天都山,一旦占领那里,则就会数军齐出直击灵州。由于陇山阻挡,陇右无法照应泾原路,让韩琦自己小心谨慎。等到秋后,元昊必然会从天都山带大军出击镇戎军一带,甚至进击渭州,当早作准备。环庆路放弃对泾原路支援,集中兵力进攻白豹城,镇戎军相当危险。镇戎军、德顺军和原州境内生蕃甚多,对他们进行安抚则骄不可制,掩杀又力不从心,而且引起动乱,相当难以处理。由于泾原路一直兵力较少,渭州以北筑的城寨不多,很容易被元昊突袭。
天都山的党项大军驻地是山间盆地,从会州进攻关隘众多,难以速胜。而从天都山南院出发,则有平坦谷道直到镇戎军附近,再有通夏的生蕃接应,很容易为敌所乘。
看看天色已近正午,韩琦换了便服,到前面用饭。
为了让将帅相互熟悉,及时交换意见和情报,宋有会食制度,即几位主要将领和边帅一起用餐。各路因为具体情况的不同执行不一,徐平那里因为官司众多,平常公文往来频繁,会食最少,一般是五日甚至十日一次。大致来说武将越多,朝廷强制要求的会食便就越频繁,文臣相对就要少一些。组织越不紧密,会食就是越有强制性,直到天天一起吃饭。
韩琦这里是隔日一次,今天正是与副都署和都钤辖会食的日子。
到了前厅,任福和泾原路都钤辖、神卫右厢都指挥使郭能已经等在那里,见到韩琦进来,一起叉手唱诺。
三人落座,韩琦道:“今日得陇右都护府移文,言环庆路今年防秋欲集重兵攻番贼白豹城,则本路镇戎军便失去了左边屏障,易为番贼所乘。环、原两州之间,有生羌明珠、灭臧、康奴三族,滑横难制,叛服不常。这三族有道路通番境,若是暗里勾结番贼,则镇戎军两面受敌,极是可虑。镇戎军正当历朝番胡南下的古萧关大道正面,西有六盘山,隔断与陇右都护府的联络,全靠东面环州支应。如果环庆路集中大军去攻白豹城,环、原两州之间的生羌三族没了顾忌,他们与番贼同族同种,今年本路防秋大是可虑。”
任福叉手道:“不敢隐瞒经略,前几日夏太尉曾招我前去庆州商量今年防秋,重兵攻取白豹城就是那个时候定下来的。依夏太尉方略,他亲率环庆路大军,前去攻打白豹城。为防韦州贼军南下,由本路派出大军前出原州以北,与环州驻军呼应。”
韩琦看着任福,面色铁青,心中说不出地愤怒。这都回来好几天了,两人数次碰面商谈,任福都没有提过夏守的安排,直到徐平移文来了才报告自己。泾原路说到底还是自己说了算,凭什么夏守不跟自己商量就把军队调动了?
看了任福一会,韩琦黑着脸沉声道:“本路正当古萧关大道,自古以来番贼南下,最是要冲,今年防秋至为艰难!从现在开始,一兵一卒不许调往他路!镇戎军是重中之重,本路兵马要以守那里为主,绝不许分作他用!”
任福张了张嘴,见韩琦脸色非常难看,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泾原路的兵马是以驻泊禁军为主,在枢密院确认战略重心西移之后,加强了一部分三衙禁军,以神卫右厢为主力。三川口一战神卫右厢都指挥使刘兴没有力战,大部撤回,损失不多,在他升任捧日开武四厢都指挥使后,郭能接任,带本部兵马到了泾原路,并兼任本路都钤辖。任福是马军都虞侯,而神卫则隶步军司,三衙体系中不是他管辖。这是出于相互制衡的考虑,不然他根本就不会理睬韩琦,夏守就把两路的三衙兵马指挥打通了。
出了一口气,韩琦对郭能道:“现在已是秋天,雨水不多,道路干燥。你带着本部兵马前往镇戎军一带,修缮破败的堡寨,并择要害地方,再立几座堡寨起来。记着,要把从渭州前往镇戎军的道路联接起来,一路上数十里必有堡寨提供粮草。”
郭能叉手应诺。堡寨的功能各不相同,但最主要的作用,是作为大军前进的歇脚的地方,所以沿着交通要道修建的堡寨最为密集。这些堡寨战时是军事据点,和平时期则成为驿站所在,与镇抚番部建立的堡寨不是一回事。大致来讲,寨的规模与一般县城相当,为砖筑,或者外面包砖,或者两面包砖,纯土筑的很少。堡则多为石垒,规模比寨小,防御功能也差上许多。与内地相对应,其行政层级大致为镇。
韩琦让郭能整修堡寨,一是以渭州和镇戎军为两个军事据点,中间联成一线,与六盘山平行,控扼道路,防范党项突然南下。再一个是在镇戎军周边修建军事据点,防止党项大军围困镇戎军,镇戎军一失,则泾原路的局势就全面恶化。
韩琦又道:“前两年范祥通判镇戎军的时候,曾经筑刘、定川二堡,皆在古萧关那一带,有效阻隔番贼南下。你此次前去镇戎军,相度地势,把那两堡扩建为寨。”
咸平四年党项攻占清远军后,打开了沿葫芦川南下的道路,宋朝不得不重新修建早已经废弃的镇戎军。景德年间曹玮帅泾原路,再在镇戎军一带沿古长城开壕沟,并在沟岸树以大木,形成连绵不绝的防线,阻挡党项军沿葫芦川南下。党项攻城的能力非常弱,此后他们攻镇戎军,大多都不从正北沿葫芦川南下,而是从天都山谷道出击,绕过曹玮所修建的壕沟防线。范祥当年筑的两堡,便是为了监视从天都山出来的谷道口。
第193章 一攻一守
天都山元昊行宫,他高高在上,看着下面野利仁荣、杨守素、嵬名守全、张文显和成逋克成等一众文武大臣,沉声道:“西边先失兰州,再失会州,如今宋军已经兵临屈吴岭山下,与我争天都山地利,深为可虑。若是天都山一失,则攻守易势,我父祖苦心经营近百年的局面,从此化为虚无。秦州兵勇猛难敌,文明老子用兵不循常理,极难对付。做事情要先易后难,秦州兵难敌,我们便放到后,先料理了其他宋军,抢粮食到手,再调集兵马与文明老子放对。此次秋后用兵,当专心镇戎军和渭州,先把这一路的宋军打掉。”
野利仁荣道:“乌珠此言甚是。前些日子明珠族来报,说是环庆路宋军正集结西向,要攻我们的白豹城。那里多山中原地,最利我们番人劲马驰突,兼且水源稀少,宋军要攻下来必然不易。环庆路兵马向西,则镇戎军以东空虚,可以命韦州监军司大军南下,与明珠和没藏等族里应外和,截断环州到镇戎军道路。乌珠自统大军,抢掠渭州。”
杨守素点头拱手:“这一带渭州最是富庶,人口稠密,粮草众多。春夏时秦州军不时骚扰我们灵州一带,天都山中粮草不足,惟有劫了渭州,才能解燃眉之急。”
众人议论纷纷,都赞同元昊先攻泾原路。其实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十几万大军云集天都山地区,人吃马嚼,本地产出难以支撑。从灵州运粮,又被桑怿抢夺几次,运到天都山的远远不如预期。徐平那里他们不敢去抢,那就只好抢泾原路了。此次出击打胜仗还在其次,关键是要抢到足够的粮食,不然大军就要灰溜溜地回灵州了。没足够兵力防守,徐平很快就会攻破天都山,元昊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声音平静下来,野利仁荣道:“此次秋冬战事,我们最怕宋军环庆和泾原两路集结重兵于镇戎军,把我们关在天都山里。没想到环庆路去攻白豹城,可谓上天庇佑我们。”
元昊大手一挥:“夏守舍镇戎军而去白豹城,无非是怕与我正面对敌,他做了第二个刘平!他胆怯畏战,这一路宋军便就不足为虑,等到我们攻了镇戎军,他仓惶来援,也不必担心,一战就可以打散他!”
张文显道:“依臣所见,秋后战事关键是一要守得坚,二要攻得快,两者缺一不可。”
这是元昊的重要谋主,听了张文显的话,元昊忙问:“何谓守得坚,攻得快?”
“等到秋后,秦州军必来攻天都山,而且会是重兵前来,那里我们一定要守得住。大军前出进攻镇戎军和渭州,则天都山空虚,要在秦州军攻进来之前返回布防,所以一定要攻得快,撤得及时。这一攻一守,必须分毫无差,不然”
不然的后果是什么,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大军出了天都山,就是打再多胜仗,只要被徐平攻入了南院,则就一切成空。搞得不好,还会被徐平把元昊的主力堵在葫芦川的谷道里,到时再演一场卓罗城之战,元昊可就跑都没地方跑了。
此次战事,真正的关键其实不是击败泾原路的宋军,而是留下的军队要死死守住天都山的隘口,不被秦州军攻破。不然以秦州军表现出来的快攻快打的风格,很可能把南下的党项主力堵死在葫芦川河谷里,党项就面临灭国之灾。
元昊带到南来的是倾国之兵,剩下的都是部落兵,没有机动的大股军队。党项军攻城的能力不行,防守的能力也相当可疑,被攻入腹地的后果可想而知。
以前宋军曾经数次击败元昊的祖父和父亲,他们都是面临绝境之后又起死回生。不过那几次宋军失利,很大程度要归功于党项的地利,宋军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大漠行军,打仗的时候少,忍饥受渴行军的时候多。一被党项骚扰粮道,便就不得不主动撤退。
但是现在面对徐平来攻,情况就截然不同了,从秦州前来,党项就没有了地利。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一条黄河和其支流葫芦川,沿河而来不缺水源,而且水草丰美,只要后方的粮食接济得上,宋军就可以直接攻入党项腹地。
太宗朝和真宗朝宋军的数次失败,都是因为粮草转运困难,宋不得不撤。即使葫芦川谷道在宋军手里,他们也没有好好利用,而是走的过瀚海的道路。倒不是宋军糊涂,而是因为他们以关中为支撑,葫芦川谷道要沿泾河西来,路途过于遥远,在当时统帅的计算下还是走其他道路合算。而且这一条路蕃落众多,具体情况宋军不能掌握,不敢冒险。与党项打了几十年,随着对沿途蕃部的镇抚整合,泾州和渭州的开发,这条路全面开通。再加上这两年徐平开发秦州,已经跟前两朝对党项的局势完全不同。
说起秦州的徐平元昊便就心烦意乱,乱了方寸。元昊这个人胆大阴狠,敢于冒险,但可不是头脑简单的人。把根本之地设在兴州、灵州,固然有许多好处,但从此黄河就成了党项的命门。如果大宋发挥自己人力物力的优势,打定了沿着黄河攻来的主意,则党项应对的办法不多。这一条大河过会州之后就平缓了下来,有黄河九渡,可以往来自如。汇入葫芦川之后更是河宽流缓,顺河而下的宋军运粮也方便,可以稳扎稳打地逼近兴庆府。
想了一会,元昊对野利仁荣道:“阿舅,秋后我带兵出天都山,这里便就托付予你。不必与秦州来的宋军交战,只要牢牢守住隘口,不让他们攻进山里,便是第一功!”
野利仁荣拱手:“乌珠只管带兵前去,我拼上一死,也会守住这根本之地!”
元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