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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福点头称是,安排手下兵马回城。若是白天走,也就不需要约定狼烟了,定川寨那里拼杀一起,镇戎军里的兵马很快就到。周边的宋军加起来实际上跟元昊手下兵马相差不多,全部都出来迎战胜负犹在未知之数。只是宋军要守城寨,加上想着等陇右军到来,不无谓地跟党项军拼命而已。镇戎军和定川寨的兵马倾城出动,南北对进,元昊其实也没有办法。他的兵马行踪一露,被宋军抓住,主动权也就拱手让出去了。
葛怀敏为什么头脑发热带着自己本部中军向高平寨去,把其他兵马置之不理,就没有办法解释了。未经大事,脑子一乱,什么乱七八糟的决定都会做出来。而且在这个时候人还特别地固执,别人劝都劝不住,就像急赶着去送死一样。历史上定川寨之战,葛怀敏就是莫名其妙地在安排撤退,以鸣鼓为号之后,突然带着中军先跑了,也不鸣鼓,把后军晾在了那里。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一战后军得以保全,没有跟着葛怀敏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任福安排兵马依次回城,心中出了一口气。只要葛怀敏坚守在定川寨,等到陇右军到来之后,依靠在壕沟之北的优势,先行出发拖住党项主力,此战就可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西北的党项威胁。自己作为徐平认可的方面之将,当记头功。
到了镇戎军城门不远,后队已经入城,突然一骑从城中飞一般地奔了出来。到了任福跟前,马上的骑士翻身下马,叉手行礼道:“都巡检司指挥使霍达,奉环庆路副都部署葛四厢军令,来见任副部署,请求援兵!”
任福愣了一下,问道:“援兵?什么援兵?我们这不就是援兵!洒家在壕沟这兵自夜里一直望到天亮,脖子都酸了,鬼影都不见一个,葛四厢要什么援兵!”
霍达道:“禀副部署,昨夜葛四厢自带中军出城,并没有惊动番贼,向东去了。将近天亮的时候,被大股番贼赶上,围在了高平寨两里之外。现在那**贼四集,兵马无数,寨里出兵救援不得,只好回镇戎军请求援兵!”
听了这话,任福气得差点一下背过气去。自己在这里巴巴等了一夜,还以为葛怀敏不走了,没想到他不声不响跑到高平寨去。
壕沟虽然难过,总有自己这里一两万兵马接应,无论如何,都能够把他发全接到镇戎军来。到高平寨去算什么?那里没有壕沟,可有山有河,能道就比这里好走了?
任福气得直咬牙,看看天色,已经等不及再集结兵马了。葛怀敏深陷番贼重围,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对身边的赵瑜道:“你随我带中军前去救援,我另派人回城,告知曹知军和田通判,让他们安排人守城,再派兵马来!”
赵瑜叉手应诺,随着任福一起,也不入城,直接绕城东去,到高平寨去接葛怀敏。
高平寨不远处,元昊站在一座小山上,看着山下被重重围住的葛怀敏,大笑道:“葛四厢这厮,不知什么脑子,偷偷带了一两千兵马出城,竟然差点把我们瞒过!若不是我一再吩咐众军小心,还真就被他偷溜进高平寨了!现在四面围住,他插翅难飞,我看还能如何!”
杨守素道:“这是贵人自有天助,葛四厢若是躲在定川寨里,我们一时半刻,还真奈何不了他。他自己作死,跑出城来,当是乌珠洪福,有上天庇佑,才有这大功!”
元昊连连点头:“拿住一个宋国管军大将,弃了天都山也抵得过了!”
杨守素附和着点头,并不说话。他知道元昊的心思,葛怀敏不管是俘是死,有这战绩在手,撤回韦州之后,立即向宋朝求和,一切就都还有转机。韦州对面的是环庆路,跟徐平影响的泾原和秦凤两路不同,那里的官员未必有徐平的心气。而且以往惯例,党项跟宋朝打道多是通过延州,其次庆州,这样做也并不突兀。
正在元昊和众臣兴高采烈的时候,数匹快马带着烟尘从北边滚滚而来,要不了多少时候便就到了山上。见来人是成克赏的手下一位统领,杨守素就觉得心里一紧。
来人翻身下马,向元昊行礼道:“禀乌珠,宋军宋军已过没烟峡!”
“什么?”元昊直觉得一个晴天霹雳,眼睛瞪了起来。“是游骑,还是宋军大队?”
“是宋军大队。来的当有数万人,成克赏大王留在山谷里的兵马已经被杀散,他们一路向南来了!被截在谷里的洪州兵马正在南来,小的奉命前来报信!”
见昊暴跳如雷,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杨守素忙上前问道:“成克赏大王呢?他们有没有攻下天圣寨?有多少兵在山里,多少兵马在山谷?”
“禀太尉,天圣寨已经被攻下了,成克赏大王带了近万人入了寨子。剩下的兵马就全被宋军杀散在谷里,一路向南逃,宋军在后紧追不舍!”
杨守素心里暗暗出了口气,夺下天圣寨还好,留下了一线生机。如果成克赏连天圣寨都没有占住,兵马就被杀散,则这一战就会全军覆没,再没有生还的机会。
元昊在山顶来回转圈,发泄了一番怒气,回来厉声道:“命各军用命,立即把山下的葛四厢诛杀!而后点齐兵马,一齐北上,把来的宋军赶回去!”
杨守素微微摇了头,示意一边的嵬名守全,上前去劝住元昊。现在北上迎战陇右的宋军,跟山下的葛怀敏差不多,都是昏了头,自己赶着去送死。
嵬名守全上前道:“乌珠,情势恶化如此,万不可自乱阵脚。陇右十万大军,一破天都山便如泰山压顶一般向我们压来,上前迎战无异以卵击石。”
元昊瞪着嵬名守全,恶狠狠地道:“不然如何?难道让我束手就擒?!”
杨守素面色沉静,上前道:“乌珠,到了这个地步,只有下下之策了。速速收拾掉山下的葛四厢,我们大军转头东去,在镇戎军的宋军没反应过来之前,取河东岸的道路去到山里,过乾兴寨去天圣寨。非如此,就真要全军覆没于此了!”
嵬名守全急忙附议:“太尉说的是至理!惟今之计,只剩下走乾兴寨一条道路,绝不可再有丝毫闪失!乌珠早下决心,大军立即东去!”
杨守素和嵬名守全都知道,其实元昊心里也明白,乾兴寨虽然能走,但是这数万大军却是过不去的。走那里,只能是元昊带着大臣和少量精锐逃走,大队人马就留给宋军了。
为了葛怀敏一个管军大将,最后搭上了党项全国精锐,这账划不划算,如果让元昊再选择一次,只怕他不会再如此做了。
此时太阳已经高升,山下的葛怀敏依然带着最后的兵马垂死挣扎。神卫军是马军司的第一主力,兵士身材高大,勇猛无比,而且训练有素,单兵战力远不是党项军可比的。就是元昊引以自傲的三千铁骑,跟他们比起来也不值一提。虽然只有两千人,困兽之斗,反而逼得他们把自己的潜力全部发挥出来,一时半会数万党项军竟然奈何不了他们。
阳昊迎着天边升起的太阳,看着山下的战场,一种无力感油然升起。诸般算计,没想到最后还是这种结果。他拿下了大宋的管军大将,有了可以议和的战绩,却把自己的主力全搭进去了,没了议和的本钱。
向北望去,蜂拥南逃的洪州兵马已经隐约可见。恍惚之间,元昊甚至看到了如同天兵天将一样的陇右诸军。点齐兵马迎头杀回去?突然元昊觉得自己有这种想法极端可笑,以山下的葛怀敏还要蠢。陇右十万大军现在真如泰山压顶,已非人力可以阻挡。
元昊不是没有败过,河西败过,在河湟被厮打得尤其惨。但那些败仗,不管说得再怎么夸张,都没有伤到他的根本。天都山周围的这十万主力,完全的专业化军队,才是他的倚仗。有这些人在手,不管败得多厉害,他都能够东山再起。
可这一次不同了,十万精锐全部被陇右军吃掉,对面的敌人还越打越强,再也没有机会了。这个时候元昊才猛然惊醒,为了山下的这个葛怀敏,自己竟然赌了国运。
第236章 堵截
任福登高远望,看着潮水一般向南边涌来的党项军队,大吃一惊,对身旁的赵瑜道:“怎么回事?番贼发了疯一般地向南逃窜!不见葛四厢影子,想来也不是追他!”
赵瑜伸着脖子看了一会,不太确定地答道:“看番贼的样子,确是逃窜,不像是正常来战的样子。这个时候,只要陇右军已出天都山,他们才会如此”
任福猛地转身,看着赵瑜,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这才是多少日子,陇右军如何能够过来?萧关离此三百余里,他们就是兵不血刃,只是赶路也没有这么快吧”
一时沉吟不定,任福和赵瑜只好按兵不动,看着党项大军乱哄哄越过壕沟。高平寨东边不远是一片低山,山的另一侧就是葫芦川,党项军过壕之后,纷纷向山里逃去。
看了一会,任福大叫一声:“不好,番贼是要过山走乾兴寨!我在这里拦住来敌,赵巡检速回镇戎军,命曹寨主带附近城寨之兵赶来,在山前拦住逃窜的番贼!”
赵瑜愣了一下,才道:“如果真是陇右军赶了过来,我们放番贼进山,在后尾追岂不是好?困兽之斗,与他们死战,伤亡必多,部署三思!”
任福叹了口气:“现在山里有耿参军的三千人,据报因为天圣寨被番贼攻得太厉害,把守不住,他带兵退回了乾兴寨里,等待增兵之后再去夺回来。这样大股番贼入山,耿参军危矣!我们在这里拦一拦,耿参军才好守住乾兴寨,把番贼全歼于此。”
赵瑜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任福的意思。现在的番军已经被陇右诸军杀破了胆,就像洪水一样向南冲来,人少了一个浪头扑过去就没了,怎么也拦不住。番军与汉人不同,多是牧民出身,在山里行动惯了,组织纪律又差,被冲散了便逃得满山满谷都是,想抓都不抓不起来。要想全歼番军,最好就是围在平原地区,一进山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任福又道:“陇右军如果到了葫芦川谷内,必然派人知会各城寨。你回镇戎军,先看看有没有陇右军的人来,等到了他们,定好了方略,才好带兵来此。”
叉手应诺,赵瑜拨转马头回镇戎军,准备带兵前来阻截。只要宋军结成大阵,把番军南来的势头挡一挡,再南北夹击,此战就可大获全胜。
任福带兵选了一处小山头,严阵而待,任凭党项军队从不远处东去,并不交战。他的中军只有两三千人,如何能够挡住呼啸而来的数万党项大军。
呼啸而过的党项大队人马当中,突然裹挟而来一小股宋军,看起来只有两三百人,被番军团团围住,边战边走。遥遥看见旗帜,任福认得是葛怀敏的人马。
那边也看见了山上的任福,拼死向这里突围,只是围住他们的番军人马,与蜂拥南来的明显不同,没有乱了章法,死死堵住了他们。
任福叹了口气:“葛四厢兵马已到山下,我如何能够见死不救?如果任他亡在这里,日后朝廷那里必然无法交待。唉,这个时候他们到了这里,真真是害死了我!”
说完,点集属下兵马,准备下山接应。
任福是马军都虞侯,作为管军大将,他的军职还在葛怀敏之上。不过两个人的出身不同,在朝廷里的势力不同,地位也大不一样。葛怀敏在朝中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多少大臣跟他家不是亲朋,就是故旧,任福只是一员猛将,可没有这种背景。而且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虽然在管军大将中排名最低,却是真正带兵的统兵官,马军都虞侯地位虽高,却没有统兵的实权,隶属于马军司的神卫军统兵官都不会理他这个副主官。
点齐兵马,排好阵势,任福大吼一声,当先从山上一冲而下。后边数百骑兵紧紧随着他,向两三里外的葛怀敏部冲去。中军两千多人,结好军队,在后面簇拥着。
在外围指挥亲兵卫队包围葛怀敏的元昊吓了一跳,对身边的杨守素道:“乱军之中还有宋将敢来救人,来人必是一员猛将!”
杨守素冷笑:“那军阵里的旗帜鲜明,来的是泾原路大帅任福,在宋国朝廷里任马帅一职,素以悍勇著称。哼,此战我们已是一败涂地,若是能灭两位管军大将,也是意外之喜!”
元昊目射寒光,看着任福,吩咐自己的三千亲卫铁骑,带着大队步兵,上去紧紧围住来的任福中军。元昊身边的三千铁骑,在卓罗和南一战中被徐平灭了一大半,连亲兵队长都被俘虏了数人,后来他回兴庆府又迅速补齐。本来铁甲难办,还好有张元搜刮来的大笔钱财,元昊不惜重金从周边几国采购齐了。这是党项军中精锐中的精锐,勉强赶得上大宋禁军“上四军”的水平了。葛怀敏带的神卫军一直冲不出包围,就是被他们围死了。
赵瑜回到镇戎军,一入官厅,就见到了坐在客位上的自己的弟弟赵璞,不由地喜出望外。这是赵军中的人,他来了,就说明自己的弟弟带的陇右军真地到了。
叙礼毕,曹英道:“令弟自没烟峡来,说是陇右清朔军将到镇戎军。刘沪和赵二将为先锋,带六千兵马,一路杀过来,不久就当到此处,让我们派兵接应。本来我正要派人去知会你与任部署,却不想你却回来了。”
赵瑜向弟弟示意,对曹英叉手唱诺,道:“我回来之前,与任部署正遇到南逃的大队番贼。我们二人议论,怕是陇右诸军已经杀到,忙回城里搬兵来了。任部署言,番贼貌似要进山夺乾兴寨北逃,怕耿参军支持不住,我们当集结这一带城寨兵马,与番贼在山外厮杀一番,灭了他们疯狂逃窜的势头。对了,怎么陇右只来了六千兵马?看南逃的番贼当有数万之众,若是转回头来誓死拼杀,胜负犹未可知。”
赵璞起身,对赵瑜道:“西寿窦维吉献城,因是清朔军在前,便星夜南下,连随军带的粮草都不多。后边桑都指带着宣威军和横塞军走得慢一些,拉开有四五日路程。到了没烟峡,因为番贼已破天圣寨,刘都指带着中军和后军前去攻寨子,是以只有两将六千人南来破贼。他们经不得打,甫一交兵便望风而逃,却是谁也没有想到。只是既然胜了,两将便就带着兵马追过来了。他们若是回头迎战,自有后面数万大军,也不惧他们。”
这是陇右军的风格,一旦抓住破绽便穷追猛打,决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元昊的数万大军就是不逃,几天时间也吃不掉他们,后面会更多的部队源源不断地追上来。
第237章 任福之死
任福满身是血,腿被削了一大块肉去,已不能站立,坐在小山包上看着下面依然厮杀的大军神色木然。铁锏拄在手里,已经全成红色,微微弯曲。
他打不动了,一个人再是勇猛,也不能在数万大军中来去自如。元昊无法把他的中军短时间吃掉,但却可以隔离开来,全力进攻他这位管军大将。此时任福身边的中军已被党项步兵团团围住,左冲右突,就是冲不出来,眼睁睁看着主帅被围在小山包上。
党项军队在付出无数人命之后,不再上前硬攻,铁骑押在后面,上来无数弓手,对准了山上的任福不住放箭。任福已经没有力气躲闲格挡,任凭箭没头没脑地医学在身上,铁甲兜鍪叮叮作响,已经完全变形。
葛怀敏已经死了,他的神卫军还剩了一两百人,元昊不再重兵围剿。任福出现,让元昊凶性发作,不管不顾,一定要把这两个人留下来。此时洪州军已经跑在前面,很多渡过了葫芦川,冲进了东边的山里,元昊的亲卫反而成了断后的部队。
刘进带着几个亲兵把任福围在里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番军射来的箭雨,只能眼睁睁地看不断有箭枝射进来,射到任福的腿上,甚至脸上,那些没有铁甲护住的地方。
突然背上传来一阵剧痛,刘进再也支持不住,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抬头看看面无表情的任福,刘进大叫:“部署,番贼不得你誓不罢休,我们此番要葬身于此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谁不爱惜性命?陇右军已经不远,部署不如先假意降贼,保全性命。等候陇右大军来,再带我等杀贼。事出有因,想来战后朝廷也不会怪罪!”
任福猛地站起身来,手拄铁锏,把兜鍪摘猛地掼到地上,厉声道:“我为大将,不能带兵破贼已是死罪,以身事贼,岂有此理!左右不过一死而已,又有何难?你们随着我有今日之难,是洒家对不住你们,我死之后,你们各自逃命,番贼不会穷追。可恨葛四厢这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陷我于死地!待洒家死后,去地府找他,解我心中之恨!”
说完,猛地举起铁锏敲在自己的头上,缓缓倒在地上。
刘进几人大骇,冲上前去,扑到任福的身上。探探鼻息,任福却已经死了。
天上太阳高挂,没有一丝风,冬天的严寒突然没有了一样,让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