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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又哪里有什么信送回来?这次我们应了元昊,为他与宋国调停,只怕是大大失策了!”
萧贯猛地站了起来,瞪起眼睛道:“难道宋国不允?岂有此理!他不怕我大军南下!”
没有赶上刘六符,萧贯回来之后升做北院大王,正在兴头上,听刘六符一说事情不顺利,登时就要发作。刘六符还在在开封没回来的时候,契丹已经在边境聚了一些兵马,要吓一吓大宋。没想到不起一点作用,萧贯哪里还能忍得住。
刘六符把自己这一次到大宋为使,路上如何被富弼用各种借口拖延,到了开封府之后又见不到赵祯和宰执,最后向富弼一露军事威胁的意思,便立即被顶了回来,一一向萧贯说了。既然契丹要军事威胁,宋朝也就不谈了,直接把刘六符送了回来,前线发兵。
萧贯听着脸色越来越白,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长春州远在东北,离着西北不知道几千里远,党项那里的情况契丹君臣一无所知,以为两国还在苦战。却不知道这几个月的时间,徐平在党项秋风扫叶,哪里还有什么调停的余地。
当听到最一句,徐平要在阴山之下与契丹会猎,萧贯再也忍耐不住,猛一拍案几,厉声道:“宋国君臣居然敢说出这种话来,如何忍得了!学士稍歇,我请南院大王和马相公过来,一起商议。这便派人去知会官家,回到御帐议事!”
说完,派人去请南院的萧孝穆和马保忠,再派人去知会外出打猎的耶律宗真和耶律重元。名义上,南北两院都归耶律重元管,虽然对他来说这官职更像个荣眷。
不多久,萧孝穆和马保忠到了北院大帐,还有参知政事杜防一起请了过来。在契丹参知政事要带使相衔,才可以参与军国大事,与大宋的参知政事不同。
听刘六符详细说了此次出使经过,马保忠面色沉重,道:“此事非小,只怕此次我们答应元昊之请,做得鲁莽了!近几年宋境好生兴旺,边境处逃亡人户极多,非以前可比!”
萧贯猛地一挥手:“再怎么兴旺,难道能挡住本朝数十万大军!宋国如此欺我们,这口气如何忍得下!不消说,等官家回来,点齐兵马杀过去就是!”
南院管幽云事务,可没有萧贯这么乐观,萧孝穆道:“且莫喊打喊杀,还是先把事情理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数十万大军,岂是说话就来!”
萧贯哪里肯听,口中只是道:“不消说了,宋人要打,那就打是了!自澶州之盟,两国数十年不交兵,看来宋人是好日子过得腻了!此次不发兵,以后无法相处了!”
第273章 算准了你会来
听刘六符讲完,耶律宗真像听了一个神话一样,不可思议地对身边的耶律重元道:“这次刘学士去的是宋国?听他说的,莫不是去了一个假的宋国!”
耶律重元连连摇头,口中啧啧连声:“要与本朝会猎于阴山之下,这种话语,就连宋国太祖在世,也不敢说出口来!莫不是刘学士听差了?要不我们再派使节去问问清楚”
刘六符拱手,正色道:“陛下,大王,这种朝廷大事,岂会有差错!宋国如此说,必有所恃,小瞧不得!话已如此,本朝必要有应对才是!”
耶律重元看着刘六符,像看个稀罕物一样,口中道:“应对什么?宋国要打,那打就是了!自本朝立国,什么时候怕过跟南人打仗!只有他们哭着求我们不打了,本朝何曾怕过!”
马保忠见几位大王都不把宋朝的回应当一回事,心中觉得不安,沉声道:“兵者国之大事,兵书有云,不可因怒兴兵。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小心应对!”
耶律宗真和耶律重元一起笑着摇头,显然不认可马保忠的话。刘六符此去开封,契丹君臣想到过一千种可能,怎么跟宋朝讨价还价,却完全不认为有真跟宋朝打仗的必要。宋朝怎么会跟自己打仗呢?他凭什么跟自己开战?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马保忠道:“臣以为,宋国既然说了要与陛下阴山会猎的话,本国自然要应对”
“应对?怎么应对?打就是了!”耶律宗真面带笑容。“朕自统十万铁骑,去踏破开封府!那个时候,再问一问宋人,还要不要与我会猎?”
马保忠面色沉重,问道:“若是开战,如何打?打哪里?陛下可有想过?宋国说的是要与陛下战于阴山之下,那里离此数千里,敢是易事?”
耶律宗真笑道:“宋人说是让我去阴山,我就要去?我自统大军,自宋境河北路长驱直入,兵临开封城下,那时候再问一问宋帝,是不是还要去阴山?”
萧贯道:“陛下此话说得是至理!宋人脑子糊涂了,让我们大军行数千里,到阴山去与他们打仗!那种边远之地,宋人败了也毫发无伤,才敢说这种混话!不要理会宋人,只管点起大军,取真定府,直入开封城!兵马是道理,踏破了开封,再去问宋人是何用意!”
马保忠看了一眼萧孝穆,微微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他这位南院宰相说话没人听,还是要萧孝穆站出来,才会有人真正重视南院的意见。
萧孝穆想了一想,上前行礼道:“陛下,且听臣一言!此事若不小心谨慎,怕有大祸!”
“祸从何来?难不成宋国还要攻过来?猎于阴山,宋人就是脑子糊涂了!”耶律宗真一边说,一边笑着摇头。“元昊虽然无用,也不是宋国说灭就能够灭的!今秋他们连兴元府都进不去,还要到阴山,这种狂话哪个会去信他!我们只管攻真定府!”
萧孝穆道:“陛下听臣讲来。如果,宋人是真地能够灭掉党项,捉住元昊,而且算准了我们会去阴山。臣问,陛下和诸大王,还会如此轻松吗?”
耶律宗真笑着摆手:“元昊是个废物,宋人算准了灭他,我也不奇怪!只是,凭什么我就要到阴山去?阿舅,放着真定府不去,放着开封城不去,我去阴山,没有道理啊!”
萧孝穆道:“去年冬天,刘学士到宋境的日子,宋国调了陇右两支大军,以桑怿和高大全为将,分驻于河东和河北两路。这两位将军如何,我们都有耳闻,在西北打得元昊毫无招架之功。有这两人守在那里,开封城就真地那么容易去吗?”
提到了桑怿和高大全,帐里一时沉默下来。西北的战事契丹还是关注的,只是距离太远滞后了许多。从西北来的消息,桑怿和高大全被夸张得厉害,反倒是那里的统帅徐平因为是个文官,契丹人不怎么注意。在契丹这里的传说里,桑怿和高大全俱是身高丈二,勇力惊人,好似凶神恶煞一般,元昊就是被这两个凶人打垮的。这么两个凶人,守住了契丹去开封府的路,跟个敢说跟他排开阵势放对,就能打败他们?这两人现在在契丹,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狠角色,提到他们名字契丹将领就心里发憷。
而如果不能信心满满地一占而灭桑怿和高大全,局势就微妙起来了。
萧孝穆无奈地道:“现在臣担心的,是宋国跟刘学士说的猎于阴山这下,不是随口说的一句,而是算准了,我们不得不去。攻守易势,岂能不小心应对!”
耶律重元道:“即使桑怿和高大全难敌,本国名将尽有,也不用怕他们!一战灭不了他们,我们兵马不缺,慢慢与他打就是!讲兵马,宋国也不比我们多!”
萧孝穆两手一摊:“本朝大队兵马被桑怿和高大全拖住,宋再真灭了党项,陇右徐都护提二十万常胜之兵于阴山之下,虎视云州奈何?”
听到这里,耶律宗真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看了看身边的萧贯:“奈何?”
富弼跟刘六符讲的那句话来自徐平,哪里会是随口讲的。徐平有信心灭了党项,而契丹要跟宋开战,只有阴山一个地方好去,敢去河北路就是找死。河北有桑怿和高大全,还有数十万禁军主力,契丹有一战灭了这些军队的本事,早就攻下开封城了。
契丹敢攻河北路,那就在河北路拖住契丹的主力,徐平在灭党项之后直取云州,耶律宗真就要做第二个元昊了。有党项的教训在那里,除非契丹全体发疯,不然就老老实实装孙子,认了不敢开战。想开战只能到阴山,去迎战徐平。
阴山一带对宋是偏远之地,对契丹也是一样,大家一战分个胜负出来,还有从容周旋的余地。只要云州不丢,契丹就可以从容组织西边防线,跟宋朝打持久战。幽州一带跟中原对峙多年,军事准备充分,是不那么容易被突破的。在东线,双方还是对峙。
大势如此,人力强自逆天,那就只能灰飞烟灭。徐平是算好了的,契丹不可能忍下富弼那么明显的挑衅,必然会开战。哪怕只是试一试双方的实力,也要打上一仗。而要打仗只能到阴山找自己,其他都是死路。这是阳谋,容不得契丹耍花样。
契丹立国一百余年,疆域广阔,人口众多,又有幽云这样的富庶地方支撑,非党项这种小势力可比。打契丹不能指望一战成功,只能够是持久战。战场不选在幽州,而是放在阴山周围,宋的压力小许多,朝廷的很多改革措施可以从容展开。
第274章 我有一计
刘六符回朝之后,耶律宗真立即带着王庭西迁,并加紧派人探听宋与党项的战事。
随着得到的消息慢慢增多,众大臣日夜议论,形势渐渐明朗起来。本来把大宋的威胁当一个笑话的耶律宗真,再不敢掉以轻心,越向西走他越是明了事态的严重。
契丹在与大宋的对峙中占据绝对优势,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处在战略攻势的地位。在边境地区,契丹只以十几万的常备军,便就牵制了大宋五十万的禁军主力。整个边境地区契丹都是进攻方,十几万常备军,不管从哪个方向进攻,宋军应对起来都很艰难。
不是禁军五十万打不过契丹的十几万,而是因为宋军要分为河东、河北两个战略方向布防。这两个战略方向,不管哪个被契丹突破,都会迅速威胁开封。漫长的边境线,机动能力的巨大劣势,使宋军必须以数倍兵力来对冲契丹的军事压力。
如果宋军进攻,即使不顾一切五十万大军合兵一路,不说后勤无法保障,进攻也会被机动能力强的契丹军队迟滞。而一旦进攻不利,契丹可以迅速动员出数十万大军,五十万禁军的数量优势也会很快丧失。这是战略上的劣势,很难改变。
而当大宋灭掉了党项,在阴山下开辟出第二战线,就完全不同了。
东线和西线相距数千里,契丹的机动能力再强,也无法做到来去如风。这个时候大宋就具有了内线优势,可以关洛为中心,协调两线作战,人员和物资的调配都比契丹容易得多。西线阴山一带只需出动少量军队,契丹就要以大军应战,东线就不再是十几万军队就能够守得住了。这个局面,就变成了双方国力的比拼。
契丹凭什么跟大宋拼国力?丧失了战略优势,人力物力契丹都处于绝对劣势。
耶律宗真要去阴山跟徐平打一仗,试一试双方现在的军事力量对比。这一方略定下来后,后续的一系列问题都浮出水面,让耶律宗真竟然打起了退堂鼓。
最重要的问题是,耶律宗真要带大军去阴山,与大宋河东、河北路对峙的军队不但不能抽调,还要加紧补充。不然其国内进行一次动员,随着去了阴山,幽州和云州的契丹军队丧失了后备力量,十几万就真地是十几万了。这个时候五十万大宋禁军就战据了数量上的优势,不会再老实在南边看着,很可能会数路齐出突击幽州方向。
这跟耶律宗真打党项不同,党项本来就在跟大宋开战,能够动用的军队有限,耶律宗真只以自己王庭的直属军队,加上西线的一部分部落军就足够。幽州方向不需增兵,后续的动员能力还在,跟党项打了几年的宋军也无力北攻。最关键的是,不管对党项作战是胜是负,党项都无力威胁云州,不需要在那里布防大军。而去面对刚打了胜仗的徐平陇右二十万大军,耶律宗真的王庭直属军队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有二十万以上的战兵,再加上各种输运粮草的附属军队,已经接近契丹的国力上限。而战后,还要重兵布防。
要去阴山,耶律宗真需要向各个方向增兵。确保河北方向的宋军不会乘虚而入,确保河东路的宋军不会配合阴山宋军合攻云州,常备军要翻上几番。
到了这个时候,契丹的君臣就已经明白,他们开始以为只是小打双方试探一下的阴山之战,实际需要契丹倾全国之力。
宋灭党项,驻大军于阴山之下,把与契丹的战线东西扯开数千里,由此内线优势从契丹手中到了大宋手中,双方攻守之势已经转化。燕云十六州唇齿相依,云州是幽州的西部屏障,没了云州,幽州也守不住。而失掉了幽云十六州,契丹就被逼出了传统汉地,重新回到了游牧政权的地位。对于契丹来说,云州是万万不能丢的。
阴山一战不管谁胜谁负,只要大宋后续能够在阴山下维持住一二十万大军,契丹就要在云州周围重兵布防。大宋在河北路什么处境,契丹在他的西南面招讨司就是什么处境。
随着快马送来的党项战情,耶律宗真完全收起了轻视之心。往常点集兵马,必在秋后开始,不然很多部落找都找不到,这一次契丹却在尚未入夏的时候便就开始布置了。
契丹并不是一个以契丹人为主的国家,境内契丹人只占不到两成,人口最多的其实是汉人,其次是渤海人。和平时期这样的结构没有问题,比拼国力的时候,就要小心应对了。
耶律宗真一改日日渔猎的习惯,一扎下大帐,便就把众臣招了过来。
众人落座,耶律宗真道:“从党项快马发来的消息,天都山一战后元昊一蹶不振,龟缩在韦州再无作为。宋军席卷党项已是定局,党项各地再无战心。如此一来,宋军到阴山搞不好会比我们还从容。到时两军相遇,他们是以逸待劳之势,着实可虑!”
萧孝穆道:“大军云集西南面招讨司,幽州空虚,还须防宋军趁势北上。幽州一带兵马须点集起来,让宋军起不了北来的心思。”
耶律宗真点了点头:“不错,大军西出阴山,一动牵引全局。不只是幽州兵马,云州一带同样也需点集。唉,此次交锋,要倾全国之兵了”
他有一句话还没有说,以前点集兵马南下,是到大宋的富庶之地,有财物可抢,大家有积极性。这次到阴山周围穷山恶水的地方,只有牛羊,你抢什么?招集部落兵,大家必然推诿,能够点起多少人来还不好说。王庭直属兵马,就是十个斡鲁朵,多是皇室,被一锅端掉了契丹也就完了,不能真去拼命。此次的局势,他觉得一天恶劣过一天。
刘六符道:“还有一事,与宋交兵,总要师出有名,不能一言不合就开打。两国自澶州立盟,和好数十年,撕毁和约开战,总要有一个说法,不然难安人心。”
耶律宗靠在位子上,以手支颐,沉吟不语。本来想的是跟宋军打一仗,是很轻松的事情,派个使节到开封,直说辱慢盟国,以兵相加,打胜了还能再要点好处。现在已经攻守易势,再敢这样做,宋朝必然说想打就来打,趁机撕毁盟约,把岁币也停了。
宋朝君臣不是看准了这样的形势,怎么会让富弼说那样的话。现在国力大涨,钱粮充足,在西北方向维持住二三十万的大军没有困难,哪里还会甘心现在的局面。对外不兴不义之兵,契丹想靠实力调停大宋和党项战事,刚好把借口送了过去。
现在契丹骑虎难下。认孙子不打,宋朝紧接着就会派使臣前来责问,契丹背盟帮着党项说话,一年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匹绢喂狗了?就此取消好了。要打,就面临着东西战线相距数千里,同时保持两个数十万人的常备兵团,契丹国力无法支撑。
双方的盟约是建立在实力对比上的,现在实力对比变了,就必然改变条件。
马保忠上前,沉声道:“陛下,臣有一计,可解当前困局!”
耶律宗真猛地直起身来:“宰相有何妙策,快快请讲!”
“当今难题,无非一是无法跟宋国交待,二是被宋军占住阴山,于本国不利。如今党项分崩离析,元昊再无作为,境内人心惶惶,再无战心。党项的地盘,宋可取,本国为何不可取?想德明在时,是向本国和宋同时称臣,元昊还是本国之婿。有这名分,可命西南面招讨司立即出兵党项,夺取党项黑山监军司之地。黑山以南,便是大漠,宋军即使占住了党项之地,也无力威胁云州。他们若是来攻,便是宋国背盟!”
耶律宗真拊掌:“宰相此言大善!党项的地,宋军可以取,本国取之又有何碍?此时党项已无战心,只要少量兵马,便可攻下黑山来他们的守将举城而降也说不定!”
萧贯沉吟道:“往常没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