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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费我狼狈退出。”
可是无极,你幸福了吗?
苹果的语气和过去不太相同,时时刻刻让我感到刻意的疏远。她到底是不愿意对我讲太多的,因为我们中间永远插着一根刺,曾经是十三,现在是无极。总之苹果在我面前表现得很超脱,劝我早点忘记无极,安安心心和胖子白头到老。就像超脱了的释迦牟尼,念念不忘着也要超度别人。
我认认真真地研究她每句话的含义、语气和潜台词,直到她说“累了,想睡了”。
我傻傻的关机、洗漱,躺在我暖暖的被子里,感觉有一些冷。
整夜辗转,我想起很多事,关于无极、苹果,还有自己。那些洒满阳光和欢笑的青春岁月,几段很淡很淡的青涩爱恋,就这样一点一点离我们远去。
好多爱过的恨过的细节,好像开始泛黄的黑白照片,渐渐的不再清晰,但是无极就像永远不会褪色的那一部分,留在我的生命之中。
或许并非爱他多深,只是爱他太久,久到成了一种习惯。所以好像他的伤痛我都能感觉得到。
每个人从悲伤中恢复的能力不同,就好像每个人伤口愈合的时间不同,据说那与个体的凝血因子有关。无极恢复元气的时间应该会比别人长吧,因为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是个感性的男人,并且性格中有着痴情的因子。
我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他忧伤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天亮时才发现头下的枕巾很湿凉。
再到医院看望体委,他又瘦了。冷飘的神色又黯淡一些,尽管抹了很耀眼的唇彩。我开始讨厌那些消毒水的味道,讨厌那些白底蓝条的病号服,因为这些东西都和死亡很接近。
我和冷飘提起无极分手的事情,我想过去的她一定会很开朗的笑,然后说:“该你上场了,宝贝!”可是现在她只是面无表情的问我:“对他还有感觉吗?”
见我不回答,她又接口道:“那就是说还有了。”
我很想开口否认,可是我发现自己好像得了失语症,只听见冷飘很忧伤的说:“其实还是你对,如果最爱的那棵树不在了,拥有整个森林又怎么样?你应该好好珍惜他。”
树木和森林的话题我们曾经很激烈的争执,但我此刻很茫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想到这里,也不明白她所说的“他”究竟是指无极还是胖子。
过了一会儿,体委的那个病友又挂着随身听摇摇晃晃走了进来,时不时闭着眼哼哼几句:“日出唤醒清晨,大地光彩重生,让和风拂出的音乐,谱成生命的乐章……”。听说几日前他已进行了骨髓移植,果然是“明天会更好”啊。
“我明天就要出院了,医生说我手术很顺利,也没什么排斥反应,预后会很好。”
体委听了,很艰难地笑:“恭喜你阿,陈叔。”
冷飘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糟糕,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原来时间是可以用金钱买来的,有钱,才有更长的生命。
冷飘拎着水壶出去打水,回来时,已换上笑脸,对着我讲了几个笑话,体委在旁边跟着乐。
这笑话本来就是讲给他听的。冷飘对着我讲,是怕他觉得太刻意。
我离开的时候是下午五点,送餐员送了两盒饺子到病房,闻着韭菜鸡蛋的香味,我忽然感到内心很安然,我知道此刻的他们是幸福的。
我在三院门口等着公车。北京的风沙还是那么放肆,吹得我脸很疼,皮肤好像被吹裂了一样,很无奈。
冷飘每天也都是这样等车的吗?也许天色更晚,风更劲,人更孤单。
冷飘对体委,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好。也许也有一点补偿的成分,毕竟她错过了好几年的时光。但至少,这种补偿还来得及,过去欠下的幸福现在还可以补得回来。
然而我呢?虽然爱了无极十几年,真正为他做的事却很少。总说着心里如何挂念,但行动上的付出却很有限。
我是否也能有补偿的机会?
希望一切来得及,让我有个机会可以对无极好。
杭州,是我的梦想之都,我突然间很想去那里,迫不及待。
当我风尘仆仆到达杭州京火车站的时候,无极在站外接我。他和过去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更加成熟。
“我是不是像个村姑啊?”我理理凌乱的头发问他。
无极不说话,只是笑,嘴角向一侧轻扬。
原来他还是会笑的,我莫名其妙的开心。
无极带我去学校外面的小吃店吃水饺,我听他兴致勃勃地说着这里的水饺如何廉价美味,很配合的吃了四两,末了还大力点头:“真好吃。”然后听他孩子气的炫耀:“好吃吧?”很得意的样子。
那一晚,无极带我散步,远处的河中有船,船上花灯如昼,让我联想起晚清那些画舫,画舫里一个又一个的动人故事,比如说秦淮八艳,很轻易的让人浮想联翩。
河边的酒楼有着现代化的外表,隐隐约约却夹杂着二胡吱吱哑哑的声响,好像人去楼空之后,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还在不倦的唱着风尘。
“为什么会有这么美的地方呢?”我仰着头问无极。
“谁知道呢,江南,只是名字就很美了。”
是啊,江南,是我的第二天堂。
无极,是停留在我天堂里的天使。
我是以实习为借口去杭州的,只在空闲时才能见到无极。而就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里,我们都那么忙,忙着游山玩水,忙着观花品茗,忙到没有时间去谈那些敏感的话题。
无极带我游遍西湖、太湖,十分尽兴。
我们交谈很少,偶尔会提起苹果,他并不十分避讳这个话题,但并不深入。我常找些轻松的事情和他聊,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希望看到他熟悉的笑容。
我总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经抛开了一个女孩应有的矜持,我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我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可我又不知道,一旦他真的接受了我,那是否是我真正想要的结局。
我很快也和无极实验室的师兄们建立起了友谊,他们的聚会常常叫上我,但大家都带着女友,一对一对的才子佳人,我的身分便显得有些暧昧了。我暗自用心观察每个人看我的神色,希望可以窥见某些痕迹,让我可以揣测无极和苹果的过去。
直到有一次聚会时,无极某个同学的女友无意中说:“诺言,你的脾气真是比她好太多了。”
我很客气的笑,没有回话。无极本是在和别人谈话,忽然扭头看了我们一眼,对我笑笑,又转过头去。后来我们很放肆地喝酒,甚至划拳,我本不擅长这些,但那时却很投入,无极帮我挡了几杯酒,有人起哄,喊我“嫂子”,无极只是说:“不要乱讲。”
酒席到半途,突然沉寂,没有原因的,只是大家不约而同都将话题告一段落,便一下子很沉静,许多人都懒散的靠在椅子上,好像疲惫了。我的手机铃声于是在这沉静中张扬起来,铃声是胖子帮我下载的,说是他曾常唱的一首歌:“我怎么才能登上你的爱情诺曼底……”。我愣了一下,才想到去接。
我走出包厢,身后又开始嘈杂。
“喂,喂,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响,许久才听到胖子问:“你在哪里?”
“和朋友吃饭。”我很含糊的回答,想想又补充道,“和好多朋友在一起呢,什么事?”
“……诺言,你能不能提前回来?”
我不明所以,道:“为什么?我还有三个礼拜呢,实习都没完成,提前回去不太好。”
胖子不说话,我追问:“怎么了?”
“没事。”他又沉默许久,“如果没有任何理由,只是为了我,可不可以提前回来?”
“为什么?”我不明白,当我提出要去杭州的时候,他并没有丝毫的阻拦阿,“我在这边很忙的,天天事情都很多……”
“那算了。”胖子打断我。
我忽然有些担忧,和他一起沉默。他定是有理由的,我刚想接着问清楚,手机忽然断电关机了。我走回包厢,非常唐突的问:“谁有摩托罗拉的充电器?”
大家均很惶惑的望着我,我有些无措,摸着自己的酒杯,觉得若有所失。无极问我:“手机没电了?”我点头,他说:“有要紧事?不如我先送你回去。”
我摇头道:“也不是很要紧,没关系的。”
酒席又持续了许久才结束,我打的回招待所,刚将手机接上电源便迫不及待的开机,拨胖子的手机,却传来“对方已关机”的讯号,我有些讪讪。
第二天,胖子一早发来短信,说着北京降温之类的平常话,我也没再追问昨晚的事。
到实习快结束时,我终于提前了一周时间,准备回北京。
离开之前,我对无极说:我想去南京。他说好。于是我们当天便乘车去南京。无极在南京有许多旧识,不知从哪里借来一辆单车,便载着我在南理工的校园里转。我看着校园里的一草一木,很多感慨,曾幻想过千百万次南理工的美丽景色,和眼前的实景却有很多不同。
这里是无极生活了四年的地方,虽然找不到自己的影子,我还是感到亲切。这是我第一次来南京,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相逢即是离别。
下午,无极用单车载着我绕着玄武湖转,我和以前一样,还是没有勇气伸手去揽住他的腰,也许是太清楚,有的东西不该轻易打破。我们中途停下,看着垂钓者勾起一条硕大的鲤鱼,无极便和我打赌鱼有多重,输者请吃最后的晚餐。
无极输了,我猜他是故意的。
饭桌上,我们话很少。
夜深了,无极送我回招待所。夜色朦胧中,无极送我过了一座天桥,我们分手、道别,而他始终没有对我表示什么。
再见,这次也许是真的再见了。
每次分手,我习惯于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这一次,我没有拒绝让自己先走。可是,走过那座短短的桥,我还是回过头去。
无极站在桥的那一头,夜色中只见他模糊的轮廓,但我知道他也一样专著的看着我,那一刻,世界都安静下来,我感到内心很温暖。
我知道无极是对的,对他的感情之所以那样珍贵与美丽,或许是因为我们从未开始过,而让我迷恋的或许只是那种单恋的感觉,到最后我已是为爱而爱,为得到而得到。
可是,他仍旧是我心目中永远的无极阿,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想到他,心都会变得柔软。
再见了无极,虽然过去不能在瞬间抹去,但我再没有固执的理由,他已是我不得不看破的那抹红尘。
回到北京,已是初夏,胖子带给我一个更意想不到的消息:“我要去日本留学了。”
“什么?”我极度惊讶,语气却平静,“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两周之前。”
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我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专著的打量过他。他不再是那个害死我蚕宝宝的小男生,也不再是与我在学习上争夺的对手,甚至不再是那个默默呵护我多年的人。他已蜕变成一个成熟理智的男子,眼神中却是我熟悉的深藏的忧郁。
为什么这样陌生,却又感到彼此的心灵还互相依偎着。
我自然不明白胖子是怎样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只记得在中友百货里买SK…Ⅱ的眼膏时,他很轻屑的对我说:要抵制日货!
也许是那个半途停掉的电话让我失去了一切,但也许不是,是我自己亲手葬送了这段感情。
然而这并非我所愿意,若我有拯救的能力,我定会救出他,然后是自己。
可我没有那种能力。
十一年的感情,我无法用一朝一夕就忘记,也不能带着这段伤去面对胖子的深情。
我知道胖子总是对的,对于我,对于无极,对于他自己,他永远看的比我通透。所以我不解的只是,当时他为何会决定和我开始。
“诺言,我曾经想过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让你过得很幸福。”
我傻傻的看着他,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表达情感的人,不谈唯一不谈爱情不谈永远,一旦他谈了,就是决定放手的时候。
“那么现在呢?”
“现在只是觉得,自己当初真是自信得可笑,我远不如自己想象般的能干。”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分手,但我剪断了我的发。我曾说,我将在第一次失恋时剪掉自己的长发。所以在机场送别胖子时,我是清爽的男生头。
焕然曾经很懊恼地问我为什么会和胖子分手,在她眼里,胖子是天下第一好男人:“他的爱可真是如钢铁一般坚定哦!”
我说:“或许,他的爱开始生锈了,慢慢的,就不爱了。”
胖子从北京的机场出发,方妈妈和方爸爸不能来送行。我和他早早在机场大厅里坐着,时间提前太多,彼此已再没有可以说的话题。他仍旧拿了一瓶农夫山泉看报纸,我打开了自己的mp3,感觉不到这是一场别离,但心里有些东西在慢慢失去。
“诺言,不能给你幸福,不能让你忘掉过去,是我的错。”
我扯下耳机,看着胖子近似于独白般的表情,他不看我,只是继续说:“但这并不表示其它的人也不能让你忘掉过去。”
“我会等你的。”我急于表白,深怕他有所误会。
胖子只是淡然笑道:“可我不会。”
“你真的不再爱我?”
“傻瓜。”他摇头,“我现在当然是爱你的,但我无法保证永远,也许将来某一天,我就不爱了,但现在并不是那一天。”
无法保证?我仍很迷惘,他真的无法保证吗?还是不想束缚住我?
“好吧,”我点头,“可我还是会等,只是不会刻意地等。”
胖子终于笑着点头,仿佛放下什么重负一般。
胖子终于离开了我,让我的生活又恢复到一个人的寂寞当中。我常常会怀念有胖子陪伴身旁的时光,然后感叹幸福过站不停。
暑假,我回到老家。楼上乒乒乓乓响个不停,原来是方家要乔迁到新的教师宿舍区。而此刻,胖子已在东瀛留学,或许已邂逅他生命中另一阶段的女主角。
我出门买东西,正碰到方妈妈把一箱书籍卖给收废纸的小贩,那价钱真是低廉到让人心痛。我无意中看一眼,里面有一本《三国演义》,正是胖子过去买的那套精装版,于是走过去央方妈妈把那一箱书送给我,她没有拒绝。
我抱着那一小箱书走回家,把胖子看过的旧书一一拾掇出来,塞进自己的书柜里。
忽然有一张照片从书中滑落,照片上是我和胖子并肩站在一起,彼此很恬静的笑,身后是满山的红叶。我翻过相片的背面,有胖子熟悉的字迹: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2003年10月摄于香山脚下。
原来自己还是那么轻易就热泪盈眶,在泪眼朦胧中翻过书皮,是沈从文的《边城》。
我于是想起了翠翠说过的话:
他也许明天就回来,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
番外…无极
试验室的铃声响起,师兄大宇挥着电话对我喊:“快,电话!”
“喂?”
“喂,无极吗?我是诺言。”
又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只觉心底很暖:“我能听出来。”
“我知道你能听出来……陈凯歌拍了一部新戏叫《无极》,已经杀青了你知道吗?”
“知道。然后呢?”
一阵沉默,我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的她腼腆微笑的表情:“没有然后了。”
她叫作洛颜,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女孩。
我叫吴籍,但我总喜欢把自己的名字理解为无极,我知道,在她心里面也一直叫着我无极,就如同我叫她诺言也叫了这么多年一样。
又是一年冬季,窗外稀稀落落撒起了雪花,一片片的洁白,好象她一样。
每次想到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怀念起那段青涩纯粹的年少时光。偶尔也难免会想,如果一切重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我一直是个孤独的人。
小的时候因为对数字太过敏感,五位数的乘除法我能够在五秒钟内心算出来,于是常听到有人叫我“神童”。初一期末考,700分的考试我拿了695,拉下第二名120分,父亲认为按部就班的学习对我而言是浪费生命,于是我就从初一直接升到了初三,接着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叫我“天才”。
天才没有朋友。
由于比同班同学都小,我和他们好像永远隔着一条跨越不了的沟,无法交到真正知心的朋友,而自己也不得已的早熟起来。
中学时光对我来说总是一成不变的孤寂和乏味。
直到初三,我听说了洛颜这个名字。他们说那是一个初一的小女生,很像我,也曾囊括七科第一。
很像我?那么说,她也很孤独了?我在心里想着,渐渐开始关注这个小小的女孩。
她很安静,如果她呆在人群里,你也许第一眼不会发现她,但她的坚韧气质会渐渐地吸引你,让你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她。这样的人,未必多么刻意地经营自己的学业,光芒却难以遮掩的四射。
那时,我们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