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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委书记啊！下来检查工作，这边就如此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不符合惯例嘛。怎么的也得开个会，商量一下接待的事情。
马吉昌其实也觉得有点不对头，但刘书记既然这样吩咐了，眼下他可不好随意更改，便朝小熊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去吧，上班去！”
“哦……”
小熊摇摇头，晕头涨脑地去了，一路上还在不住摇头。
咱们这位书记，还真是与众不同。
小熊刚走，马吉昌便即站起身来，去了隔壁刘伟鸿的办公室。
“书记？”
马吉昌笑呵呵的。
刘伟鸿从文件上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说道：“区长，来，请坐。”
马吉昌便在刘伟鸿办公桌对面落座，刘伟鸿递了一支烟给他。反正刘书记的好烟，都成了公家的，就这么摆在桌面上哪个干部进来都能抽。
“书记，看什么文件呢，那么认真？”
“呵呵，不是文件，是毛凌和柳齐他们几个鼓捣出来的工厂管理制度，我瞧着还有那么点意思仔细看看，给他们提点参考意见。”
刘伟鸿伸出手指，点了点面前的资料笑着说道。
如果在平时，马吉昌一定会顺着这个话题说几句，说不定还会看看这个管理制度。工厂的管理，老实说夹山的干部都没什么经验，刘伟鸿也知道这个情况，一直都在亲自抓这个工作。他虽然也没管过工厂但至少有二十年先知先觉的优势，而且后世在网络和其他媒体上能够接触到的知识量，也远不是眼下的基层干部们可比的。网络时代，就是一个知识大爆炸的时代。对于工厂的一般管理常识，刘伟鸿还是具备的，比目前夹山的任何一个干部都要专业。
两个工厂在初创时期，基本制度的建立和执行，至关重要，刘伟鸿不敢掉以轻心。
马吉昌很守规矩，尽管是自己是区长，却从不胡乱向工厂插手。
刘书记在亲自抓的嘛！
不过这不妨碍他学习工厂的管理模式，这也是刘伟鸿一直都在提倡和支持的。整个夹山的干部队伍要上去，单单凭他刘伟鸿一个人能干可远远不够。
但现在，马吉昌没有这个心思，抽了两口烟，说道：“书记，刚才小熊向你汇报过了吧？”
“嗯，我知道了。”
刘伟鸿点点头。
“这个慕书记，动作还挺快的嘛。面且还很脚踏实地，这么快就来我们夹山检查工作了。”
马吉昌说道。对慕新民，他没有丝毫直观的认识，就在干部大会上见了一面，还是远远的瞅着，只有个大概的印象，就觉得这人好像挺严肃的。干部大会上，一大片西装革履，连地委组织部长魏爱国和朱建国都穿着西装，独独慕新民穿着灰色中山装，严肃得近乎刻板。
刘伟鸿笑了笑，说道：“前两天慕书记检查了城关镇的工作，第二站就到我们夹山，看来慕书记对我们夹山，确实是比较重视的。
慕新民没有急着接见县直机关的负责人，和县领导礼节性地沟通过后，就一头扎进了下边，说是亲民，了解一线情况也行。关键现在大家和他不熟悉，对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很不好拿。一把手的心思，是不能随便解读的，万一解读错了，会大大的不便。
马吉昌脸上浮起一丝不安的神情，说道：“书记，我听说啊，慕书记检查城关镇的工作，县委宣传部的那帮笔杆子，都跟在旁边呢，好像是准备做什么文章。”
“哦？”
这个倒是新情况，刘伟鸿以前还不知道。看来关注着新书记一举一动的，远不止他刘伟鸿书记一人。
“区长，你接着说。”
马吉昌抽了一口烟，说道：“我也打电话给志民同志，请他打听一下。志民同志找了县委宣传部的老李，就是李副部长，志民和他是同学。老李说，宣传部打算把慕书记这次深入基层了解情况的过程写一篇通讯报道出来，到时候交到省报去发表。嘿嘿，慕书记以前就是省委宣传部的嘛，有这个关系，自然要好好利用一下了。”
说着，马吉昌撇了撇嘴，有点不以为然。
这个老慕，未免也太着相了。刚刚到任，就想在省报上露脸啊？你一个新县委书记，下去走走看看，体察一下民情，太正常了，就是本职工作嘛。这个也要拿来大做文章。看来省委下来的干部，就是和本土干部这些“土八路”的路数不一样。很懂得充分利用资源。
马吉昌在基层呆久了，只知道埋头苦干，对这种操作手法自然不感冒。
刘伟鸿的双眉皱了起来，直觉告诉他，慕新民此举，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慕新民只有四十来岁，下来镀金的，这么干倒是很有道理。以最快的速度出成绩，捞名声，缩短镀金期，为更进一步做准备。但慕新民已经五十三岁，搞这样的噱头对他来说，意义不大。而且慕新民看完城关镇之后，马上就要来夹山，对夹山的重视程度，未免太高了。
刘伟鸿到任之后，夹山固然起了一些变化，但还远远不够，在全县所有区镇里面，暂时还是垫底的。依照惯例，慕新民应该先去上坪这些离城关镇近，经济相对富裕的区检查工作。不然其他区委书记心里会有想法。谁不想在新县委书记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啊？
“书记，既然他要来，咱们是不是也该适当的做点准备？”
马吉昌试探着问道。他知道刘伟鸿心高气傲，说不定想要给新书记来个下马威。但现在不比从拼了，朱书记不是走了嘛，这么对着千，可不大好啊。
刘伟鸿笑了笑，说道：“区长，不是我要轻慢慕书记。我跟他没意见，呵呵。关键是，他只说要来检查，也没说要检查哪些方面是吧？这个准备工作可不好做。如果仅仅只是看看咱们夹山的情况，那个好办，他想去看哪里，咱们陪着就是了。反正就是这个样，再怎么装扮，也变不成一朵花。”
马吉昌想想，倒也是这个若真要全面准备，也确实不知道怎么着手。
目标不明确啊。
“那，书记，你看是不是这样，我们开个会，研究一下明天的接待工作。起码要分一下工，还有标语什么的，也要弄一两条。欢迎的架势还是要摆出来的吧？我看呢，大扫除也要搞一下，不但区公所这边搞大扫除，整个夹山也搞一搞，起码留个好印象。再说，中午他们肯定要留在我们这里吃饭，怎么个招待规格，也得定下来。你说呢？”
马吉昌沉吟着，将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
刘伟鸿笑了笑，说道：“开会研究就不必了，区长看着安排一下就是。搞大扫除我不反对，干干净净的好，就算慕书记不来，我们平常也该把卫生搞干净。至于招待的规格，早就有文件规定，四菜一汤，不能超标。我还琢磨着，请慕书记去农民朋友家里吃饭呢。嗯，了解情况，就应该了解最基层最真实的情况。”
“好好，四菜一汤，四菜一汤……”
马吉昌连声答应，对刘书记最后那句指示，直接跳过去了。省得刘书记犟脾气发作起来，真将县委书记领到农民家里去吃饭，那可就糟糕了。
刘书记可是出了名的“老抠”
第372章情况不容乐观
第二天一早，三台小车出现在夹山镇。
区公所前，打出了横幅标语——热烈欢迎慕书记前来视察夹山区工作。
在这条标语之下，则是两排整齐站立的干部，当先一人，穿着棕色的夹克，黑色羊毛衫，满脸的青春洋溢，自然乃是夹山区区委书记刘伟鸿同志了。
尽管刘伟鸿没打算“大动干戈”却也没有阻止马告昌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标语，大扫除之类的，都紧急安排了。一个晚上过去，整个夹山镇都变得干干净净的，有点焕然一新的意思。
看来今后是要经常抓抓卫生了。起码精神面貌看上去就是不一样。以前过于关注实业，也不那么全面。
县里一共来了两台桑塔纳，一台面包车，阵容很是庞大。
第一台桑塔纳在区公所门前停住，马吉昌脚下一动，就想要上前，却见刘伟鸿标枪一般地挺立着，没有丝毫要移动的架势，也便将准备迈出去的脚停了下来。这个时候逾越到刘伟鸿前头去，可是不行。再说了，马吉昌主要还是为刘伟鸿着想，生怕刘伟鸿“二杆子”脾气发作，和新书记搞僵了关系。
不过现在看来，刘书记纵算“二杆子”脾气尚未完全发作，也有了点苗头。
县委办的一名工作人员先下了车，紧着绕过来这边，恭恭敬敬地打开了车门。一只穿着黑皮鞋的大脚探了出来，接着就是慕新民那张很严肃的方脸。
还是黑色的中山装，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刘伟鸿这才起步上前微笑着说道：“欢迎慕书记视察夹山区的工作。”
慕新民威严地望了刘伟鸿一眼，嘴角一牵，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缓缓伸出右手，说道：“你就是刘伟鸿同志吧？你好！”
“你好，慕书记，我就是刘伟鸿。”
刘伟鸿也伸出右手和他握了一下很快就松开来，完全不是下属见上级的礼节，而是双方对等的握手方式。
想要让刘二哥敬而重之，得先拿出几分本事来。
慕新民脸色就微微一沉，那一丝十分勉强的笑意悠忽不见点了点头。
刘伟鸿对慕新民的脸色变化，视而不见，随即就向他介绍了马吉昌等夹山区的主要领导干部区里和夹山镇的负责干部们排着队，一一和慕新民握手。自然大伙可不能像刘书记那样“牛气”大咧咧地和县委书记单手相握，一个个都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慕新民的手，摇晃了几下。
慕新民的脸色才略略好了一点。
看来夹山区也不全都是不懂事的年轻娃娃。
紧随在慕新民之后的桑塔纳上走下来县委办主任王化文。看上去，王化文有点疲惫。每次一换新的县委书记，县委办主任总是特别辛苦。王化文总觉得自己点儿有点背。好不容易得到康书记的赏识，康书记出了车祸；换了朱建国过来，王化文又是好不容易和朱建国搞好了关系，得到了朱建国的信任，一年时间不到，朱建国又调走了。眼下这位慕书记，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你好，王主任！”
刘伟鸿客客气气地与王化文握手，很例行公事地说道。
“你好，刘书记！”
王化文却紧紧握了握刘伟鸿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感慨之意。看来自己要保住这个县委办主任的位置，很不容了。慕新民上任二十来天，王化文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从慕新民嘴里听到一句真正肯定和赞誉的言辞。慕新民表面上对他十分客气，骨子里头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却也是明明白白地显露了出来。县委办主任由县委常委兼任，原则上县委书记走动不了的。但鉴于县委办主任是县委大院的大管家，如果县委书记坚持要用自己的人，地区一般都会尊重县委书记的意见。
如果因为这个而影响了县委书记的工作，那就很不好了。地委领导，也该体察下情。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还是不能轻易破坏的。
尤其慕新民是从省里下来的干部，浩阳地区的领导，更加会多几分关注。万一慕新民要走向上级领导反映一下，说地区领导不支持他的工作，陆大勇就会很被动。
怎么，省里安排一个县委书记，不合你们地区的意，你们就连正常的工作都不支持了么？
故此王化文现在很为自己的前途忧虑，不知道慕新民什么时候会动他，更不知道会将他打发到什么地方去。
当着慕新民的面，刘伟鸿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紧紧握了握他的手。
最后那台面包车土，则下来好几今年经人。当然，说是年轻人，那地是相对而言的。至少全都比刘伟鸿年长，二十几岁三十岁左右吧，有男有女。有人拿着照相机，有人拿着笔记本。拿照相机的男子，对着慕新民就是一阵猛拍，拿笔记本的女子，则急急忙忙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这几位，刘伟鸿倒也大都熟悉，都是县委宣传部的笔杆子。目前林庆县还没有报纸，浩阳地区的日报社，尚在组建期间。宣传部门的稿子，只能发到省报去。
看来慕新民还真的想要为自己这一趟“全县视察”宣传造势。
虽然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分析，慕新民年龄偏大，前景不见得一片光明。但慕新民自己，却不一定就是这么认为的。只要操作得当，运气一旦降临，谁说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就算不升官，把势造起来，权威也就树立起来了，这县委书记就当得比较顺心，那也是好的。
阳历十二月，已经是冬季了，夹山区地势较高，寒风凛冽，室外活动时间不宜过长。大家在区公所外边握了一阵手，刘伟鸿便邀请慕新民进区公所会议室，听取夹山区的工作汇报。
其实这一次慕新民下来视察工作，县委办的正式通知十分简单，只说慕书记要去夹山区，时间上通报了一下，但具体视察什么工作，县委办的工作人员也是语焉不详。
刘伟鸿昨天给王化文打了个电话，王化文也说不大清楚。根据慕新民视察城关镇的情况来看，确实是十分随意的，先听听城关镇的工作汇报，然后就四处走走看看，也不完全是城关镇领导来安排行程，慕书记兴之所至，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估计这一回视察夹山区，也是这么个流程。
随便看看就随便看看吧，刘书记也不十分着急。夹山区的偏僻落后，走出了名的。慕新民若真心实意想给偏僻山区的群众办两件实事，刘书记很欢迎。
慕新民也没有推辞，就在刘伟鸿的引领之下，去了区里的大会议室。
会议室也是按照马吉昌的要求，布置成了“圆桌”的形式力自从刘伟鸿到任之后，区里干部开会，基本就是这种形式了，只有开大会，才改成传统的形式。
这种布置，比较适宜汇报和座谈。
刘伟鸿请慕新民坐了主位，王化文在慕新民的左侧第一个位置，刘伟鸿则是在右侧第一个位置落座。县里来的工作人员，和王化文坐在一起，夹山区的干部们，则在刘书记身侧一字排开。当然，夹山的干部比较多，右侧坐不下，左侧也坐了几个，大家围着长条形的会议桌落座。
小熊和区里的其他两名年轻干部，便紧着为领导们奉上热气腾腾的香茶。
慕新民身材比较魁梧，坐在主席位置上，挺直了腰杆，眼神在与会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颇有威严。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同志们，我今天走过来了解情况的。夹山区作为我县北部最大的一个区，比较偏僻。我来之前，也大致了解过夹山区的基本情况，山多地少，自然条件比较恶劣，底子差。当然，这些都是客观条件。在刘伟鸿同志和马吉昌同志的领导之下，听说夹山这一年来，取得了比较快速的发展，这个很不错，值得肯定和表扬啊！”
慕新民缓缓说道，声音沉稳而浑厚。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整齐的掌声。
“刘伟鸿同志，具体的情况，请你介绍一下吧，我洗耳恭听。”
简短的开场白之后，慕新民威严的眼神落在了刘伟鸿的脸上，沉声说道。
“好的，慕书记。洗耳恭听不敢当，慕书记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我们夹山视察指点工作，是对我们夹山全体干部群众莫大的关心和鼓励。我代表夹山区全体干部，代表夹山区八万群众，向慕书记，向县委表示由衷的感谢……”
刘伟鸿微笑点头，也一口气说了一大撅“场面话”会议室里再次响起整齐的掌声，似乎比刚才给慕书记的掌声还要整齐响亮。
套话说完，刘伟鸿便开始介绍夹山区的情况。他面前摆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却并未打开来，就这么侃侃而谈，很多数据都是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窒滞，可见夹山区的基本情况，全都印在刘书记的脑海之中了。
县委宣传部的干部们，便走笔如飞，将刘伟鸿汇报的内容记剥下来。
第373章慕新民果然是带着“任务”来的
刘伟鸿的汇报，简明扼要，多数都是由数据组成，基本上看不到何官话套话。整个夹山区的情况，大约二十分钟不到，便汇报完毕。
等刘伟鸿说出那句“我的汇报完了请慕书记指示！”
大家都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这也太简单了点吧？
前几天在城关镇，镇委书记可是足足汇报了一个小时，如果不是慕书记抬腕看了一下手表，估计这个汇报还能再讲大半个小时。这位倒好，大伙还愣着呢，汇报就完了。
慕新民点了点头，脸上神色不动，眼神落在马吉昌脸上，说道：“马吉昌同志，你有什么需要补充汇报的吗？”
马吉昌忙即欠了欠身子，说道：“慕书记，刘书记的汇报已经很全面了，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慕新民嘴角一牵，算是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吉昌同志，不要谦虚嘛。你是区长，经济建设工作是你该管的，怎么能一点补充意见都没有呢？”
这话乍一听是没什么，很合乎规矩。但细细一想，就不对了。区长主管经济建设工作，现在却都由区委书记讲完了，你一点补充都没有，到底是你这个区长太无能还是刘伟鸿这个书记太跋扈，四处伸手，将区长的权力吃干拿尽？以至于马吉昌被挤兑得毫无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