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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烟迈着优雅的步子,不耐烦地说道。
“你若再走一步,我便杀了她。”风暖的声音从瑟瑟头顶上方传来,冷澈,狠厉。那把钢刀再次架在瑟瑟脖颈上,散发着幽幽的寒气。
夜无烟闻言,却展颜而笑,温文尔雅的笑。
他依言站定,轻轻挑眉,道:“如果你杀了她,本王一点也不介意。不过,我的香香要和她一起去求签,所以,请你不要误了我们的时辰!”
杀了她,他一点也不会介意?!他救她,只为了伊盈香要让她陪着去求签?瑟瑟咬牙,她不知,他竟是这样冷血漠然的一个人。
她与他定亲八载,竟然换的一句,不介意她的生死?难道,他就这么不愿意娶她,竟要借别人的手,将她除之而后快?
瑟瑟不知,此时自己的脸已经无一丝血色,就连唇色也是惨白,纵是脂粉厚极,也掩不住她的失落。
风暖低声冷笑,手中弯刀压了压,瑟瑟感觉脖子一痛,鲜血流了下来,浸湿了月色的肚兜。
白色和红色互相辉映,怎一个凄艳了得!此时的她,又怎一个凄惨了得!
不过,心疼她的人,一个也没有。
她从鬼门关救回来的那个人,正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未婚的夫君,正站在她面前面不改色气定神闲的微笑。
倒是有几个路人抽了口冷气,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她。
临江仙 009章 捡了一命
同情,江瑟瑟不需要。心疼,她更不奢求。此时,瑟瑟只求能活命。
她知道,风暖暂时不会杀她,他还需要她作人质。否则,在夜无烟重兵包围下,他安有全身而退之理。
只是,怕的就是,她的生死不在夜无烟心上,那就糟了。她这个人质便不具任何威胁性,风暖一急,或许会真的将她杀了。
此时,瑟瑟真的后悔,方才应该告诉风暖,她便是纤纤公子的。那样她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如今,她只有祈求老天保佑,让夜无烟和风暖再对峙一会儿,好给她足够的时辰来冲开穴道。
冰冷的弯刀架在瑟瑟脖颈上,她感到彻骨的寒,却并没有感觉到痛。
夜无烟望着瑟瑟脖颈上蜿蜒而下的血,依旧面色冷酷,他不在意的撇了撇嘴,淡声道:“你以为本王会将一个女子的生死放在心上吗?那你便大错特错了!香香,我们去求签。金总管,你留下来取刺客首级!”
他将冰冷的眸光从瑟瑟身上转过,牵起伊盈香的手,便要离开。
金总管得了命令,一招手,王府的侍卫便逼了上来。手拿弓箭,对准了包围圈中的风暖。
“王爷,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丫鬟青梅从昏迷中苏醒,看到眼前形势,焦急万分地跪求夜无烟。江府的侍卫见状,也跪倒一地。
这个刺客的武艺惊人,他们不能从刀下救出小姐,如若璿王再放手,那小姐焉有命在!
“王爷,您救救江姐姐吧!”伊盈香松开夜无烟的手,走到他身前祈求道。
夜无烟冷眼望着跪倒在地上的人,淡淡说道:“眼前形势你们也可看出,若要将你家小姐安然救出,实非易事,恕本王爱莫能助。”
生有世上最俊美无暇的一张脸,却说着如此狠辣无情的话。
瑟瑟早知他会如此,丝毫不见怪。
倒是风暖,忽仰头大笑道:“不想璿王如此无情,对自己的侧妃竟如此狠心。”
话音一落,他手中弯刀忽向下压去。
众人一声惊呼,都以为瑟瑟性命难保。
穴道已然冲开,瑟瑟正要运力后仰躲开弯刀,却不想弯刀并未向她压来,而是向前挥去。
眨眼间,眼前形势已然大变。
风暖的弯刀依旧架在一个人的脖颈上,只不过那个人不再是瑟瑟,而是伊盈香。
不知何时,伊盈香竟向这边移了几步,距离瑟瑟最近。而方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瑟瑟和风暖身上,并未注意到她。
方才那一瞬发生的太快,待夜无烟反映过来,终究是慢了一步。
瑟瑟脱离了挟持,身子晃了晃,趴倒在地。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夜无烟的脸,发现他的一张俊脸,瞬间苍白无血。
瑟瑟不禁苦笑,由此可见她和伊盈香在他心中的差异,并非只有一点点。风暖倒是见机的快,知道挟持着自己是必死无疑,竟转而挟持了伊盈香。
既然如此,她没必要再暴露武功,乖乖躺在这里看戏即可。
“璿王爷,你的侧妃在下已经玩腻了,不知道你的正妃滋味如何!”风暖冷冷说道,一手拿着弯刀架在伊盈香脖颈上,另一只手在伊盈香的粉颊上捏了捏。
夜无烟本就冷酷的脸,在这一瞬间更加冰寒。任谁都能感受到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意。
“放了她,本王答应放了你!”夜无烟依旧冷冷说道,只是声音却是不易觉察地颤抖着。
“放了我?这么说,在下终于抓住了璿王的软肋!”风暖的声音里有一丝嘲弄,却并没有欣喜,相反倒有一丝苦涩。
他小心翼翼挟持着伊盈香,沿着山道,缓步向下而去。
“在下虽知璿王是言出必行之人,但,在下还是有些不放心,烦劳您的正妃送在下一程!”
那些手持弓箭的侍卫,见状纷纷让路,待风暖过去后,持着弓箭紧随其后。
一行人对峙着,不徐不疾地沿着山道,向山下而去。
瑟瑟知道夜无烟不会让伊盈香出事,也知风暖不会有事。她很想再看一会戏的,可惜的是,那些人已经愈走愈远。只有她趴在山道上,好似被遗弃了一般。
唉……一旦利用完毕,就只有被弃的命运了。
“小姐……小姐……”青梅一溜烟跑过来,将瑟瑟从地上搀扶起来。
瑟瑟瞧着青梅眼中不断淌下的泪,心中也微微有些酸。
她盈然笑道:“傻丫头,还不把你的外衫给本小姐披上,等着别人将我看光吗?”
青梅顿时手忙脚乱地将身上的衣衫脱下来,披在瑟瑟身上。当双手触及到瑟瑟身上的吻痕时,眼泪淌的更欢了。
“小姐,我们下山吧!”青梅问道。
“不,我们不下山,我们上山求签!”瑟瑟微笑道。
“小姐,你……你没疯吧?我们还要上山吗?”青梅不可思议地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姐还要上山吗?难道是真的受打击过重,以至于开始说胡话了。想一想,不管是谁,大约都受不了这样的事情的。
“青梅,我没事。我就是要上山,本小姐今日如此背运,当然要上山求签了。幸好他们都走了,我还真不想和他们一起去求签呢!况且,今日捡了一条命,该向佛前烧一柱香,表表心意。”瑟瑟淡然笑道。
临江仙 010章 寒梅弄香苦寒处
香渺山秀丽而优雅,寒梅庵位于香渺山光明峰的半山腰。庙堂并不大,掩在密密丛林之中,只有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进去。
瑟瑟从轿中下来,缓步走在细窄的小径上,头顶有不知名的鸟儿鸣叫着扑棱棱飞过,果然是鸟鸣山更幽。
走进庵内,烟雾萦绕,这庙庵独特的建筑和气氛令人为之望俗。
瑟瑟静心敛目,燃烛,点香,静静站在佛前。可是,她却什么愿也没许,只是空空地看着佛。
纵是有佛,又哪里管得到世人如此多的俗事恩怨,瑟瑟只相信,各人的命,只有各人去争取。
青梅跟在瑟瑟身后,取出二十两纹银,捐了香油钱。
瑟瑟起身,却没去求签,而是向后面走去。
寒梅庵并不大,前院供着神佛,两边厢房是尼姑们修行听课的地方,中院是一出大院落,错落有致排列着几处精舍,是为求签夜宿的施主借宿之处。院中栽种着几株寒梅,正是早春,寒梅开的正盛,院内暗香浮动。
一个青衣小尼迎面走来,瑟瑟迎上去,求见庵堂主持。
小尼姑双手合十,极是客气地带着瑟瑟穿过月亮门,来到主持的厢房。
主持月缘是一个端庄沉静的女尼,手捻佛珠,静静凝视着瑟瑟。
“施主找贫尼,可是有事?”月缘淡淡问道,或许是做尼姑久了,声音不带一丝世俗的悲喜,空空静静地。
“小女子来找主持,是要出家为尼!”瑟瑟语气平淡,轻声说道。
月缘闻言,倒是没怎么惊异,却把青梅惊得不轻。
“小姐,你怎地要出家?”青梅焦急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哭音。看来此次事件,对小姐影响甚大,想想哪个女子,能受的如此打击,纵然小姐自小比一般女子坚韧,毕竟也是黄花闺女。
青梅再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瑟瑟望了一眼青梅,没说话,再次面向月缘,坚定地说道:“小女子适才遭遇不幸,已然心死,只想遁入空门,每日念经礼佛,了却残生,望主持成全!”
月缘凝视着瑟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寒梅弄香苦寒处。红颜劫难,望施主坦然面对。施主尘缘未了,不如在此暂居几日,静心礼佛,若是过些时日,施主还是执意要出家,贫尼再为施主剃度不迟。”
瑟瑟点头同意,她并非真的出家,只想造成出家的假象,好让皇家将婚事顺利取消,堂堂王爷总不会来娶一个尼姑的。
事情已走到了如今这一步,世人眼中,她早已不再是贞洁女子。此时回家,只会令不明真相的爹爹娘亲伤心。是以暂居庵中,是上上之策。这是瑟瑟上山时,早就盘算好的。
瑟瑟谢过月缘,拉过仍在呜呜抽噎的青梅,在小尼姑的引领下,向中院最后一排精舍而去。
屋内收拾的极是洁净,瑟瑟坐在简陋的屋内,看着晴光一点一滴消退,直到冷月升起,夜色来临。
瑟瑟回首看青梅早已哭累,趴在榻上睡熟了。她略略妆扮,已是纤纤公子的模样。披衣步出房门,穿过梅枝扶疏的中院,身姿翩翩跃上屋顶,姿态轻盈曼妙,青色袍带在风中激荡开来,端的是风流倜傥。
瑟瑟居住尼庵,还有另一个好处,那便是出去更自由。
今夜,她要出去,去找风暖算账。在风暖常去之处,瑟瑟没找到风暖,还以为他被夜无烟擒住了。待找到了北斗和南星,才得知了他的去向。
南星见了瑟瑟,双眼放光,告诉瑟瑟,她交代的事情已然完成。
北斗却呐呐地说道,其实不是他们完成的。
事情的经过瑟瑟自然知晓的一清二楚,此时也懒得理他们,只问风暖的去向。
“风暖去了胭脂楼。”南星怪叫着说道。虽然他也对胭脂楼很感兴趣,但是自从跟了瑟瑟,就被瑟瑟严令不可去风月场所。今夜,风暖胆大包天去了胭脂楼,他自然要告上一状。
“胭脂楼?”瑟瑟冷冷笑了笑,今日,风暖可是给了她诸多惊奇啊。
“你们两个,跟我到胭脂楼见识一番!”瑟瑟冷声道。
北斗和南星,瞬间瞪大了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在确定没错后,南星兴奋地一跃而起。北斗却疑惑地望着瑟瑟,感觉今日,老大和风暖都有些怪异。他们明明已经成功坏了江家小姐的贞洁,老大此刻不是应当出现在江小姐身边,用真情感化她吗。怎地要带着他们去逛风月场所?不过疑惑倒是疑惑,他们还是乖乖地陪着瑟瑟去了胭脂楼。
胭脂楼是一座楼的名字,却不是一般的楼,而是帝都贵家公子寻欢作乐的场所。
一湖碧水,湖旁花树罗列,一道曲折虹桥,蜿蜒通到湖心岛上,岛上伫立的高檐阁楼便是胭脂楼。
湖水潋滟,星河影动,水月映寒烟。
丝竹声声,魅影盈盈。
夜,是酣眠之时,可在胭脂楼,却正是热闹之时。
一楼的大厅里,宾客满堂,高台上,一位彩衣丽姝,正随着丝竹声声,浅语曼唱。
临江仙 011章 玉掌雷霆
瑟瑟一进楼,便有四五个姑娘齐齐拥了上来。
这些风月场所的女子,惯会识人。一见瑟瑟身上的衣衫便知她是贵家公子,兼之瑟瑟生的清俊贵气,不由得令她们心动。
这些花团锦簇的女子拥着瑟瑟,莺声燕语,好不热闹。瑟瑟却无暇理会她们的前呼后拥,清冷的视线在厅内环视一周,不见风暖的身影,想来必是在二楼雅室。
“各位姐姐,可曾看见一位穿黑衣的公子,面貌生的极其冷峻。”南星早嘴上抹了蜜,问道。
“穿黑衣公子倒是有,面貌冷峻的也有,但可不止一位,姐姐我可不知你们要找的是哪位?”一位红衣女子见他们不是来寻欢而是来寻人的,意兴阑珊地说道。
“他是一位生客!”北斗道,边说边忍不住连连打了几声喷嚏。面前一阵香风四溢,他有些消受不起。
“好像是有这么一位,生的倒是俊气,就是神色太冷。我看他进了秋容姑娘的房。”一位绿衣女子曼笑着道,“公子,不如就让夏荷陪你去。”
绿衣女子说着便来牵瑟瑟的手,瑟瑟不着痕迹地拂了拂衣衫,闪开她的碰触。浅笑道:“那有劳夏荷姑娘了!”
夏荷没牵到瑟瑟的玉手,略有失望,怔怔地想,这么俊的哥儿,却不能碰触。
瑟瑟随着夏荷来到二楼,夏荷指着一间雅室道:“公子,那便是秋容的闺房,可是,眼下,秋容和那位公子可能正在……我们这样进去,搅了人家好事,未免不好,不如公子随奴家去,奴家定会令公子快活的。”夏荷说着,温玉素手已经向瑟瑟衣襟探去。
瑟瑟执扇挡开,笑语道:“夏荷姑娘,别急,一会儿本公子自会去寻你。”
使了个眼色,命北斗和南星前去叩门。这两个家伙倒也不含糊,伸足使劲,将好端端的门踹开了。
瑟瑟淡笑着向室内瞧去,笑容却忽然在唇边凝住了。
室内的光线极是黯淡,充满着暧昧的气息。一张红木大床,垂着粉红的纱幔。在琉璃灯微弱的光线下,粉红色的纱幔上,清清楚楚映出两道缠绵的影子。
瑟瑟呆了呆,玉脸上忍不住一片羞红。
她原以为风暖在雅室内和秋容姑娘在品茶听曲,看来她的想法还是太过纯洁了。一个男子到欢场自然不是纯粹要听曲的。
瑟瑟羞恼地低头,目光在触到自己脖颈上一块浅浅的吻痕时,神色忽然一冷。这个白日才在她脖颈上印下吻痕的男子,此时正在别的女子身上欢畅。
风暖啊风暖,真是错看你了。
床上人听到屋内的动静,忽然掀开了纱幔,声音粗噶地问道:“什……么……人?”
只不过是掀开一道窄窄的缝隙,便觉的里面的无边春色蔓延而出。
从瑟瑟站立的角度,恰巧清清楚楚地看到鸳鸯绣被翻红浪,看到仪态慵懒的风暖。此时的风暖和白日里轻薄瑟瑟的风暖又有着不同的风情。
彼时,他对她是冷漠无情,纯粹是要蹂躏她侮辱她。此时,他却是一脸的享受和惬意,享受着温玉软香抱满怀。
这…这还是她认识的风暖吗?
他衣衫半敞,清俊的脸上一片潮红,墨发凌乱披散着,一向冷冽冰寒的俊目中透着迷乱的神情。
瑟瑟只觉得心中一阵烦乱,她愤怒地瞪着他。
饶是南星再机灵,还不曾见过这种场合,一时间呆在那里。北斗更是一副愣愣的表情,尤其是从纱幔缝隙里瞅见女子光裸白皙的大腿,更是目光惶惶。
正在僵持之时,胭脂楼的老鸨走了进来,娇笑着道:“公子,怎地站在别人房中,莫不是瞧上了我们秋容,可是眼下她正忙着。我们楼里多的是出色的姑娘,个个水灵!”言罢,一使眼色。
本来侯在门口的几个姑娘扑了进来,将瑟瑟团团围住,这次也没漏下北斗和南星。南星倒还罢了,北斗却被香气熏得喷嚏连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些姑娘七手八脚,试图将瑟瑟拉扯出去。
忽听瑟瑟冷声道:“放开我!”语气冷澈似冬夜寒冰。
北斗南星心一抖,抬头看去,却见瑟瑟面上一副从未有过的冷澈表情。
“哎呦,这位公子,您若是来此寻欢的,妈妈我欢迎,若是找茬,可休怪我不客气。”老鸨狠狠说道。
瑟瑟瞧也不瞧她,只将眸光扫向拉扯着她衣衫的几位姑娘。那几个姑娘在她清冷目光注视下,微微松了手,却被老鸨的一生咳嗽吓得再次使力,向外拽着瑟瑟。
瑟瑟银牙一咬,忽然举袖,一掌拍向身侧的红木柱子,只听得啪啦一声闷响,柱子碎裂,木屑纷飞。
那些姑娘瞬间吓傻了眼,一时忘了动作,待到瑟瑟目光再次扫来,才尖叫着松手。老鸨更是神色剧变,她没想到这么文弱的公子,竟然也有武功。而且,看样子她楼里的侍卫也不是他的对手,当下,小心陪着不是,向外退去。
瑟瑟却也不理她,长袖再次纷飞,好似一道青光,袭向床榻上的风暖。
风暖闷哼一声,便从床榻上摔落。粉色纱幔被瑟瑟袖风带起,飘飘荡荡垂落下来,露出了榻上女子衣衫不整的身影。那女子以为瑟瑟要取她性命,吓得只披一件纱衣,便从屋内冲了出去。
瑟瑟低眸瞧去,见风暖懒懒躺在地上,内里纨裤穿的还算齐整,看来和那女子还不曾成事。
她盯着风暖迷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