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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年听阿绿的姨母绿萝说,父亲对母亲很好,从未有过冷脸苛责之时。但在我并不太清晰的记忆里,却都是母亲独自躲在房中抹眼泪儿的样子。父亲和母亲是父母之命,不怎么喜欢母亲……”
“父亲说,因母亲温婉贤淑,且也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在刚娶母亲的时候,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是喜欢母亲的。可却总觉得心里头少了些什么。于是在母亲生下我之后,瞧着我身体健朗,便打算出去游历母亲很爱父亲,很支持父亲,还帮着父亲说服了祖父。”
“父亲只想着,出去游历一番,便知道了娘子的好,往后更能珍惜她。希望自此能打心底里疼爱她。不成想这一走,便遇到了他今生的挚爱。父亲说,佳萝姑母许是他命里的劫数,但是他却当做了缘,小心翼翼地呵护了一辈子。”
虽说君老阁主和母亲相遇的时候,容菀汐还未投胎到母亲的腹中,但听得君紫夜提起她早逝的母亲,容菀汐的心里,不免替母亲对君夫人感到亏欠。在心里,很真诚郑重地对君夫人说了声儿“对不住”。活着之人的忏悔,不是说给天上的亡灵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若亡灵能听见,则是命定的终了,甚好。
“父亲临终之前,将这一切告诉给我……”接下来的话,君紫夜没有说下去。
父亲说,世间一切因缘有定,若是多年以后,你见着一个和画像上的佳萝姑母一样的女子,务必要善待她。她要求什么,你都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帮她。哪怕是对抗一国……我们君家,有这个本事。
他知道父亲所指的是,让他帮佳萝姑母报仇。不管这个人是佳萝姑母,还是她的女儿菀汐。可这么多年来,他遍寻不见佳萝姑母,而菀汐……
他不希望菀汐卷入这场仇恨之中。仇恨是蚀心的烈火,能将人的本心,吞噬得半点儿不剩。他不希望这样的女子,最终会和她母亲落得一样的结局。只为仇恨而活,忘了此生所有美好的情意、最深的爱恋。
容菀汐叹了一声儿,仔细回想着君紫夜的话。
君紫夜说,当时有雪国的探子找到了容家,母亲意识到自己会给容家带来为危难,为了保得她和父亲的安稳,便求正在容家做客的君北墨帮忙,让她以难产之名“死去”,随他到紫云山上暂且安顿一阵子。
当时的君阁主自然会答应她。但碍于朋友之谊,还是告诉了父亲。并且劝说了父亲,征得了他的同意。父亲是一个不愿意麻烦朋友的人,且也舍不得母亲。之所以答应下来,并非是因为顾及到容家的安危,而是因为,当时母亲的身体里,有当年在雪国皇宫所做剧毒的残留。
当时君阁主之所以在容府,就是为了帮母亲控制住体内的毒素,以让毒素不至于蔓延到腹中胎儿,使得她健康顺利的来到世间。说起来,君老阁主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无君老阁主,她非但不能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健康地来到人世,甚至于,会连降生的机会都没有。
父亲希望母亲能跟着君阁主回到紫云山医治,便答应下来。两人暗中决定,瞒过母亲,让母亲以为父亲并不知情。
不仅如此,他们两人还联手引得那些躲在暗处的雪国探子尽数现身,将那些探子都杀了,以免他们回去泄露容家的事。
在母亲生下她之后,便将君阁主事先给她的假死药服下,使得当时府里上下所有人,甚至连接生婆在内,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其实母亲生她的时候,的确大出血。但因为假死药的作用,出血反而止住了。所以母亲的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父亲以她刚出生,不宜大办白事之故,只简单却不失礼数地安葬了母亲。是夜,却和君阁主一起,将母亲从棺材里挖了出来,把假死着毫无知觉的母亲,送上了前往紫云阁的马车。
容菀汐能体会到当时父亲的心情。其实在父亲给母亲办丧事的时候,就已经隐约察觉到,这真的是为妻子送行吧!因为日后,很可能再也见不着她。
彼时父亲送着心爱之人离开,成全她的所求,心内该是何等悲切。却又如此可敬。自此,父亲一直守着母亲,一生未再娶,甚至连侍奉的小妾都没有。只是偷偷看着母亲的画像,将对她的一切思念都压在心底里。人前,还是那个刚正不阿的铁骨汉子,恍似除了对女儿的爱之外,半点儿柔情也无。
可其实,他、君阁主,甚至是在君阁主对君紫夜的叙述中,并没有出现多少次的雪国先皇,都是这世上最懂爱的人。
母亲这一生虽然不幸,但被这三人爱过、爱着,却也是大幸。
容菀汐思量半晌,最终淡淡问道:“君大哥,其实我母亲还在人世,是吗?”
闻言,君紫夜愣了一下。不善言辞的他,想要撒谎的确不容易。但这谎话,却是很坚决地说了出来:“怎么可能呢?佳萝姑母的确已经去世了。就比我母亲早了一年,父亲连日子都记得很清楚。”
容菀汐却是很肯定:“如果母亲真的去世了,我想,在这房子附近,就应该有母亲的坟。就算母亲的尸身被父亲带回祖坟安葬,这里也应该有母亲的衣冠中。君大哥,你不擅长撒谎,不要说紫云山上的确有我母亲的衣冠冢,但却不在这附近,也不要说君叔父没有给母亲立坟……”
“因为以君叔父对我母亲的深情,如果母亲真的去世了,叔父一定会为母亲立坟,以便拜祭之用。而这坟墓应该立在哪里呢?在紫云山上,母亲是客人,而且还是一个身份尴尬的,不受女主人欢迎的客人。再加上身子不方便,必定不常走动,所以她最熟悉的地方,也就是这片林子和林中小屋了……”
“最远的地方,估计也就是后山。叔父怎么可能让母亲去世之后,长眠在一个她觉得十分陌生、很无归属之感的地方?所以如果我母亲真的已经去世了,就在这小屋附近、最远不超过后山,一定有母亲的坟墓。可无论是这里,还是后山,都没有。”
“君大哥……”容菀汐看向君紫夜,很诚挚地说道,“我很相信你,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
她知道,君紫夜说的这些事情,一定是真的。只是为这故事的结局,做了稍微的改动。而君紫夜之所以会做这一改动,是为了,不让她卷入到仇恨之中。如果母亲真的活着,可却从未去见过她和父亲,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母亲回了雪国。
第五百二十章:生母犹在
如果母亲回到雪国,她会去做什么,自然不可能只是想要在故土上安稳生活。而只能是去……报仇。
若她知道母亲还活着,必定会去寻母亲,必定会卷入到仇恨之中。
这是她的命,她逃避不得。父债子偿、父仇子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并不是旁人好心劝说,她知道按着这劝说去做对自己有利,就能真的因此而去照做的。关乎于父母亲情的事,从来都不可能用利益去权衡。
君紫夜早知道容菀汐聪明,但听到容菀汐如此肯定,观察得如此细致,还是不免有些惊奇。
他本就不善于撒谎,这会儿被人看穿了,自然不能继续编下去。只能坦然地点点头,道:“不错,听父亲说,佳萝姑母的确还在人世。姑母跟着父亲回到紫云山之后,父亲以红莲治好了佳萝姑母身上的残毒,姑母在这儿养好了身子,便留下一封书信,离开了紫云山……”
“但佳萝姑母真的不想让你去找她,不想让你卷入到这场仇恨中来”,君紫夜看了下书桌上放着的那本《雪国秘史》,道,“我听父亲说过,当初姑母以为自己身上的毒解不了,必死无疑的时候,的确将那些事情写下来,想要让父亲在你长大之后交给你。但后来她却后悔了。姑母留给父亲的信上……”
“除了一些对父亲的感激之言之外,特意说了,自此就当她已经死了,不要让她的女儿找到她,也不想让女儿知道那仇恨。因为父亲一直都想要细知道当时在雪国宫廷中发生的事,姑母便将这本书留了下来。但却特意嘱咐,让父亲看完之后,务必烧毁。说此恨从她而止,不要再牵连任何人。”
君紫夜的目光再次落在《雪国秘史》上,略微一声叹息:“想来父亲是舍不得毁掉佳萝姑母留下的任何东西,便将这本书留了下来吧。因缘际会,还是被你看到了。”
君紫夜说的这些劝说的话,容菀汐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此时她的脑海里,只是反复回响着:“母亲没死,母亲还活着……母亲没死,母亲还活着……”
什么权当做她已经死了,什么仇恨从她而止,什么不要再牵连任何人……这怎么可能呢……
母亲还活着,她怎么可能当母亲已经死了。母亲一个人回到雪国,为了报仇,一定受了诸多苦楚,她却是在风国自在逍遥,这让她于心何安?
看到容菀汐仍旧眸光坚决,君紫夜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打算。
“你还是打算去找令堂?”君紫夜淡淡问道。语气里,已经全然没有了劝说之意。
容菀汐点点头,自然要去找。哪怕山高路远,哪怕道阻且长。
她做梦,都想要见一见母亲的模样,都想要触摸到母亲的面颊。小时候,她渴望母亲的怀抱,她渴望叫一声“娘”。现在虽不似幼年之时那般渴望依赖母亲,却还是想要抱她一抱。
她希望,自己的怀抱,能够给疲惫的母亲以片刻的安定温暖。
“想要什么时候动身去雪国?”君紫夜的问话仍旧是淡淡的,就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事,好像她出发去雪国,就只是去游山玩水而已。
但这淡淡的一句话,却把容菀汐给问住了。
什么时候出发去雪国?若以她的心意,自然是越早越好。可是翎王这边生死未卜,京都城里风声鹤唳。她不可能放下翎王的生死不管,也不可能放下宸王的安危不顾。
她虽然心急找母亲,却也知道,这是一件极其漫长的事情。并不是她到了雪国,寻上三五日就能找到的。当然,这种可能也不是全然不存在。
一切只看缘分。
若真有机缘,或许她到达雪国没几日,就见到了母亲;若是机缘未到,或许她在那里寻找上三年五年,也寻不到母亲的踪迹。
所以即便心里很着急,容菀汐却也很清楚,这事儿急不得。而且只要稍稍理智一些,就能想到,找母亲的事情,和翎王的性命与宸王的安危比起来,是可以暂且放缓的,并不紧要之事。毕竟母亲已经独自回到雪国十余年了,不拘这三五个月、一年半载。
可心底里,却岂能如此怠慢了母亲的事?一时,理智和喧嚣着的情感碰撞拉扯着,让容菀汐的心仿似被撕成了两瓣儿,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其实父亲留有遗愿,希望我能找到佳萝姑母,并且帮助她完成复仇大计。这么多年来,紫云阁派出去的人一拨儿又一拨儿,却还是寻不见佳萝姑母的踪迹。其实我想,会不会姑母已经……故去了。”君紫夜道。
这是容菀汐最害怕听到的话。
对紫云阁的势力,虽说她没有详尽的了解,但想来应该极其庞大。可这样的势力,想要寻一个人,却是这么多年都没找到,那么是不是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容菀汐知道,这种情况可能很大,但却不能让自己相信。
这么多年,她好不容易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活着,好不容易又有机会可以见到母亲,如何能接受母亲依旧已经故去的事实?
没有人亲眼看到母亲的死亡,这只是君紫夜的一个猜测。她不能只因着这一个猜测,便就此放弃。
“不会。”许久,容菀汐才很肯定地说出了这一句。
与其说是给君紫夜的回答,莫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
君紫夜其实也看出了容菀汐的心虚,但却没有点破。他能看得出,对于此事,她很固执。他本是一个凡事顺其自然,不愿意对人进行什么无谓劝说的人。今日对她劝说了这番,仿似已经用尽了他毕生所能用的,所有劝说的话。但她依旧如此坚决,他便也觉得,这是命定的事情,无需旁人再妄图插手更改。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雪国?”所以,君紫夜只是又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
这一次,容菀汐没有被君紫夜给问住。
“看京都城里的情况,待到京都城里的局势稳定之时,我便动身前往雪国。”容菀汐道。
宸王说,太子会趁着他们不在风国的时候出手加害,可宸王却如此能沉得住气,可见这是宸王给太子设下的又一个圈套。既然如此,这一次,京都城里的天,怕是又要变上一变,或许会变成一个全然对太子不利的局面。
狗急跳墙,她担心的是,越到胜券在握之时,宸王的自身就越是危险。所以她不能在这时离开宸王。
一旦太子又犯下大错,宸王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定然会乘胜追击。如此一来,不出一年,胜负定然见分晓。
对容菀汐的回答,君紫夜稍感意外,但略一想来,便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她到底是个与常人不同的聪慧女子。即便再由感情催促着,却也不会做贸然之事。还是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的。
“待到你去雪国之时,来紫云山叫上我,我与你同去。”君紫夜道。
没什么解释,就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句。
容菀汐原本是要本能地拒绝,因为她觉得寻找母亲,是自己的事情,不想要牵连到旁人。但转念一想,君紫夜身上,承担着君老阁主的遗愿,他自然也想要找到母亲,对老阁主有个交代。
既如此,结伴而行并非不妥之事。只是却也并非是理所应当之事,毕竟人家这是帮她的忙。对他的感激,还是少不得。
“既然君大哥有此意,我自是乐得结伴同行。君大哥……多谢。”她知道君紫夜是个受不得厚重情感的人,繁琐浓烈的感谢之言,反而会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受人恩惠,这个“谢”字是必须说的,所以就只能说了这看似不痛不痒的两个字。
君紫夜也没说什么“不用客气”之类的客套话,只是道:“这一阵子我还会继续派人找寻,若是有什么情况,定然即刻派人去京都城告知。”
容菀汐点点头,再有谢的话已经不必说了,只能自己放在心里。
找到母亲,是她的本分,但却不是君紫夜应当应分要做的事。无论是君老阁主、还是君紫夜,其实都是仗义热心之人,只是这两人的表面不同罢了。
容菀汐借着烛火的光芒看着挂在一边墙壁上的画像,仿似能看到,母亲在雪国的某个角落,正在自己慈爱的微笑。
她心里明明知道,此时的母亲,满心想着复仇,心中戾气定然不少。或许已经完全不是父亲和君老阁主记忆中的那个,活泼灵动的独特女子了。可即便如此,只要想起母亲,想起与母亲见面之时的场景,容菀汐还是觉得,一切都得是如此温暖美好。
这就母女之间的感应吧。不拘母亲此时变成什么乖戾的样子,她都可以肯定,对她,母亲一定满腔柔情。
出了这林中小屋,外头已是夜凉如水,不似刚从后山回来之时所感受到的温暖。容菀汐拢了拢肩膀,脚下是蟒兄在草地上爬行所发出的窸窣声,身边是君紫夜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第五百二十一章:反而成拙
容菀汐但觉处于一个极其静谧的环境里,心中所有喧嚣的都随之静了下来。
她不打算去问父亲什么。父亲知道母亲还活着,这是一定的。母亲和君阁主回到紫云山养病,事后不可能不管不问。但这么多年来,父亲却只是当做母亲真的已经故去了一般,从未提起找母亲的事,可见父亲是想要成全母亲的所求。
他懂她,知道她不愿意让他们搀和到这事情中来,知道她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被仇恨吞噬的样子,所以他便宁愿独自忍受着担心和思念的煎熬,忍住了不去找她。最深沉的爱,便是如此了吧。
我可以为了你而不顾一切地执着,我也可以为了你,不问因由地放弃。你可以自在地去做你必须要做的事,这段情里所有的辜负,便由都我来承担。
挚爱之人明明还活着,却要强迫自己当做她已经死去,这是何等悲凉的事。
因为懂得父亲,容菀汐从没有想过要质问父亲,从没有想过要埋怨父亲。回到京都城里,她依旧会当做自己不知道这事。待到自己真的能找到母亲,真的能帮母亲报了仇,真的能把母亲带回到父亲身边,再停止装傻也不迟。
夜空中,一轮将满的月亮高悬,不知道在雪国,抬头看到的月亮是不是也是一样的。
明月千里寄相思,远方之人知不知……
……
次日一早儿,宸王下了早朝刚回到昭德院,还没等坐下来喝口茶呢,就听到院子里响起了一声儿闹腾的呼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