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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道:“如此,可是奴婢多嘴了……但是还有一事情,奴婢……奴婢……”说着,忽然哽咽起来。忙捂住了脸,故作平复似的。过了一小会儿,这才放下了捂住脸的手,下定决心似的,重重叩首道:“求陛下为夏果做主……求陛下还夏果一个公道……”
皇上诧异道:“夏果?夏果是谁?”
皇上哪里会在意霜露阁里的一个小宫女儿呢?听得小桃说得这么严重,难免有些糊涂。
“回陛下,夏果是霜露阁里的宫女儿,是小主入宫后,内务府派来的。夏果平日里便因着小主不受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待见,总是怠慢小主,做事很不尽心。今儿小主让夏果去御膳房拿杏仁儿和牛乳,夏果去了许久未回,小主早就习惯了她的怠慢,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让奴婢再去取一趟。可是直到天已漆黑了,夏果却还是未归……”
第七百一十三章:林中死尸
小桃继续道:“虽然小主平日里对夏果的怠慢也有气,但毕竟是霜露阁里的奴婢,小主岂能不惦记着?小主担心夏果在外头惹祸,便让奴婢出去找找,顺便吩咐了奴婢去御膳房拿些玫瑰膏。奴婢在御膳房里拿了玫瑰膏,回来之时,便去附近的树林儿里找夏果,还以为她捉蛐蛐儿忘了时辰呢……可却不成想……”
小桃说着,忽然吓得浑身颤栗起来,不由得双手环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哆哆嗦嗦地说道:“却不成想,奴婢在树林中……在树林中看到了夏果的尸体!奴婢边喊着夏果边在树林儿里走着,并未注意脚下的路。忽然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低头一看,竟然是夏果!夏果已经……夏果已经……已经死得透透儿的了!”
说着,便又是重重叩首,好像要以此而止住自己的害怕和颤抖似的。
“死了?”皇上显然很惊讶,问道,“怎么死的?”
小桃额头杵地,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哽咽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凑近了一看,只见是夏果的脸,便吓得连连后退。撞倒在一棵大树上,这才清醒过来。却还是害怕,根本不敢往前去。原是想着跑回霜露阁去禀报小主,但又恐吓着了小主,且又想到了知秋姑娘的事儿,便紧赶着来禀报皇上了……”
容菀汐仔细听得小桃的话,耐心听她说完了,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一个小小宫女儿,自然知道皇上不是你轻易便能求见的。只是因为这点小事,何以敢在未得自家主子允许的情况下,便来叨扰陛下?”
“奴婢莽撞,还望娘娘恕罪……”小桃认错倒是挺快的,认错之后,便解释道:“可是……可是奴婢觉得这不是小事儿啊……薄妃娘娘在蓬莱殿里吃粥却中了毒,这可多吓人呢!纵然奴婢蠢笨,也能想到是有人故意害薄妃娘娘啊!再加上知秋是……是……是皇后娘娘身边儿得力的宫女儿,宫里人谁人不清楚呢,有大皇子和薄妃娘娘在,皇后娘娘就不得安生。”
“奴婢胡言,还忘娘娘莫怪!”小桃理直气壮地说完,却是吓得什么似的,连连磕头。
听得小桃之言,容菀汐倒是平静。和缓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自打你入王府以来,本宫几次与你言谈,都觉得你是个头脑不甚灵光、心思不甚通透的丫头。如今这一番番、一句句天衣无缝的言语,让本宫听着,未免觉得诧异。果然宫里历练人,原本糊涂胆小、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小丫头,入宫没多久,便也能将事情交代得这么清楚、也能把诸多有深意的话说得明白了。”
这话自然不是说给小桃听的,而是说给皇上听的。让皇上能察觉到这其中的蹊跷。
容菀汐的点醒很明显,皇上当然听明白了。但却并未继续追问小桃什么,而只是淡淡吩咐道:“夏果的尸体在哪里?带朕去瞧瞧。”
李忠贵忙提醒道:“陛下当心,可莫要让奴婢的晦气冲撞了龙体啊。”
“无妨,不过是一个死了的宫女儿而已,有什么可怕的。”皇上说完,便先往后殿的后门而去,众人便也只得跟过去。
小桃快走了几步,垂首躬身,侧身走在皇上前头几步远的地方,以为皇上引路。容菀汐和李忠贵、云裳、冬雪都跟着,知秋自然也跟了上来。知秋跟在容菀汐身后,已是吓得腿脚都不听使唤了,几次险些摔倒。
因着她背地里看冬雪塞过来的字条,容菀汐心里有气,几次都赌气由着她自生自灭,但到底也只不过是赌气的想法罢了,岂能真的不管她呢?
看着她这般吃力地亦步亦趋地跟着,还是叫了云裳一声儿,道:“知秋也不知怎的了,走路这般吃力,劳烦姑娘扶着她些。”
虽然已经了进了未央宫,容菀汐对云裳还是颇为客气,云裳对容菀汐自然也一如既往地恭敬。有了容菀汐的吩咐,云裳紧忙过来扶住知秋,关切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知秋能有哪里不舒服呢?不过是吓得罢了……或许也可以说,她是哪里都不舒服。
容菀汐心里惦记着知秋,几次回头去看,见知秋在云裳的搀扶下,步伐和身子都渐渐平稳了些,想来心绪也是如此,便稍稍放下心来。
她是不能和知秋单独走在一处的,不然若是让皇上瞧见了,岂不以为她和知秋主仆二人在暗地里算计什么?让云裳扶着知秋走在后面,多少能避一避嫌。
知秋却是不理解容菀汐的这番苦心,看着容菀汐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不是滋味儿。看来小姐是真的生了她的气,懒得管她了。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不和小姐认错呢!等到事发了,就由着大家误以为是小姐让她去的,这样一来,小姐为了摘清自己,怎样也会帮她的!
现在好了,如果小姐撒手不管,她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如此想着,不免暗恨自己的鲁钝,暗骂自己沉不住气。不过就是一些较量的心思,怎么小姐懂得、她就完全不懂得呢!以至于给自己弄到了这么被动的境地!
一行人各怀心思,小桃的脚步也快,原本并不算近的路,却是在不多时便到了。李忠贵提着灯笼走在皇上身后,灯笼的光芒映着御膳房外的这片树林,风吹树影婆娑,更使得这一片树林里阴森森的。
一阵夜里的阴风吹过,吹得人不由得一阵脊背发凉。小桃倒吸一口冷气,“哎呦”一声儿,吓得人的心也随之一惊。
“陛下,就……就是这儿了……”小桃结结巴巴地说道。
即便不用小桃说,皇上也看到了,前方几步远的地方,正躺着一个人。那人在这深夜的树林里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
皇上直接从李忠贵手里拿过灯笼,几步便走到尸体跟前儿去。李忠贵低声惊呼了一声儿“陛下”,紧赶着跟了上去。
容菀汐脚步平静地跟在皇上和李忠贵身后,冬雪吓得有些腿软,哆哆嗦嗦地跟着。知秋在云裳的搀扶下,虽然不愿意近前,但没几步远的功夫,却也不得不走到了。
夏果喉咙上有一个很细的血窟窿,流出来的血液已经干涸,嘴巴和眼睛都大睁着,模样看起来相当惊恐。嘴里有嚼了一半儿的杏仁儿,顺着皇上手中灯笼的光亮细看去,可见她手上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碎片儿。碎片儿边缘纹路不平,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撕扯下来的。
皇上略一回头,指了下夏果攥着碎片的手,吩咐李忠贵:“掰开。”
“是。”说实话,这种情况下,李忠贵也有些脊背发凉啊。但毕竟是在宫里摸爬滚打大半辈子了,世面还是见过一些,也不至于被这样的景象给吓唬住了。壮着老胆上前去,用两只手抓住夏果的大拇指和另外四根手指,狠命一掰,这死人紧攥着的拳头便开了。手中的那一片儿牛皮纸随即落在了阴沉沉的草地上,不过是半个巴掌大小的小小一块儿。
“拿过来。”皇上又吩咐道。
“这……陛下,莫要让这死人手里的脏东西冲撞了龙体啊。”李忠贵担忧道。
“啰嗦什么?朕还怕这些?”皇上不耐烦道。
李忠贵自然知道皇上胆子大,也不敢再劝说,只能用两只手指掐着边儿,小心地将这一小块儿牛皮纸捏起来,双手递给皇上。
皇上将灯笼的光亮提近了,原本要伸出去的手却停了下来,并未自己接过来,而是就着李忠贵的手,细看这一小块儿纸,“咝”了一声儿,回身吩咐云裳:“去叫太医来。”
容菀汐也凑上前去看了,只见李忠贵双手捧着的那一小块儿牛皮纸上,有一些细小的白色粉末儿。这也是皇上并未接过来看的原因之所在,皇上担心把这些冯粉末儿个抓到手上去、以至于太医不好分辨。
暗夜无星无月,怕是有一场大雨将至。一阵狂风吹来,李忠贵忙用双手将这纸片儿给扣在了掌心里,这才免于它被狂风吹走。几人一阵掩面,这一阵狂风吹过,树林儿里才又恢复了平静。
李忠贵也不敢打开手,只是双手留着缝隙地合扣着,静等着太医来。
从这里到太医署更近一些,云裳是直接去太医署找了还在当值太医过来。因着今夜蓬莱殿里有大宴,太医署里自然早有准备,几乎所有的太医都守在宫里。即便蓬莱殿里已经有了四个,太医署里的太医却也不难找,一起便来了两个。
两位太医向皇上和容菀汐请了安,皇上吩咐道:“忠贵,来他们瞧瞧,看看那粉末是什么?”
赵太医小心翼翼地从李忠贵的手里接过了牛皮纸片儿,捻了一点儿粉末在手指尖儿,放在鼻子下面闻了,却是皱眉道:“这……哪里来的水仙汁子味儿?”
“嗯?”李忠贵诧异了一声儿,忙将自己的手心儿送到鼻子下闻,“呀!可不是这个味儿吗?好像女人身上香粉的味儿呢!怕是夏果姑娘身上的香气,沾染到纸上了!”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小桃哆嗦着说道,“夏果身上不是水仙花儿的味儿!夏果用的香露是玫瑰花的!刚进宫的时候奴婢就注意到了,绝对不是水仙花儿!”
皇上一蹙眉,回身看向知秋,道:“你过来。”
总在漪澜宫里,不光是菀汐身上的味道他熟悉,就连初夏和知秋身上的味道,他也认得。这俩丫头身上味道相同,都是——水仙花的味儿。
听得他们说起水仙花汁,知秋吓得好悬没瘫软在地,靠着身旁一颗大树,这才勉强稳住了。此时听得皇上叫她,已是吓得双腿发抖、冷汗淋漓,哪有胆量上前去?她们这是要污蔑她杀人呢!这可不是小罪名啊!人已经死了,偌大的祸锅硬生生地往她身上扣!
第七百一十四章:杀人之罪
容菀汐见知秋怕得已经近乎神志不清了,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知秋越是害怕,皇上就越会把杀人的事儿往她身上想,再加上秦颖月这边一个接一个的确凿证据,知秋很有可能会落入辩无可辩的境地。
当然,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们也没什么可辩驳的。但至少她们没做过的事情自己总该能说的清楚。至于别人相不相信,那是别人的事,与她们尽力与否无关。
因而就在这儿略扬声对知秋道:“知秋,你不要怕,是非曲直,陛下心中自有定论,你且听命上前来便是。”
听得容菀汐的声音,知秋心里多少安定了些,有些哆嗦地应了一声儿“是”,便强撑着胆量,缓缓近前来。
知秋一近前,随着夜里的凉风,皇上可更能闻得清楚了。他可以肯定,知秋身上的味道,和这一小片儿牛皮纸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知秋,在此刻之前,你可见着了夏果?”皇上直接问。
知秋连连摇头,惊恐道:“奴婢没见过!陛下明鉴,奴婢真的没见过夏果啊!”
容菀汐听得知秋回答得如此害怕的样子,心内暗道不好。心想知秋反应这么强烈,谁都会以为她是畏罪了。可这时候,却又偏偏无法和她说什么。因为不管她说什么,在别人看来,都像是给知秋的提点。
此时多说多错,唯有慎言,或许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没见过便说没见过,朕不过例行询问一番,你如此害怕做什么?”果然,知秋的反应,让皇上很怀疑。
“可能看出死了多长时间了?”皇上并未继续追问知秋,而是转而问两位太医。
两位太医仔细瞧了,商量了一下,给出了一个统一的答复:“回陛下,臣等以为,应是在酉时许。”
“酉时……那不就是夜宴开始之时。”
“应是那个时候。”赵太医道。
“小桃,你觉得夏果是因何而死?”听了赵太医的话,皇上点点头,忽然又问向小桃。
皇上这东一句西一句的问着,弄得人好生摸不着头脑。但容菀汐心里却明白,想来此时,皇上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只不过是在印证自己的判断罢了。
从夏果的死相上看来,应是给主子拿了杏仁儿后并未马上回去,自己躲在外面先偷吃起来,但不知何原因,发现了那带有蹊跷粉末的牛皮纸,与人争抢起来,被那人出手杀了。当然,这只是从夏果的死相上看出的,最表面的东西。
以秦颖月的意思,自然是要让皇上往深一层去推敲。只要稍稍一想,便不难想明白夏果之死的整个过程。
听了皇上的问话,小桃细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连连摇头,道:“陛下恕罪,奴婢实在想不明白啊。”
“是想不明白,还是不敢说?”皇上问。
小桃犹豫了一瞬,又道:“有想不明白之处,也有不敢说之处。”
这都是秦颖月教给她的。秦颖月嘱咐得仔细,说如果皇上问她对夏果之死怎么看,第一遍她千万不可回答什么,待到皇上再问,她便说,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也有不敢说之处。果然如同秦颖月所料,皇上真的问了她的看法,而且还真的问了两次。如此紧张之时,却也不免对秦颖月佩服得五体投地。
“何处想不通,何处不敢说,你细细说来。”皇上道。
“是……”小桃很害怕的样子,支吾道,“奴婢觉得……奴婢觉得……应该是夏果在御膳房拿了杏仁儿之后,躲在这儿偷吃,但不幸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比如说……比如说是有人在埋什么东西、或是扔什么东西。夏果刚好把东西捡了来,也有可能是抢了来,反正两人就因此而撕扯起来了……”
“只是奇怪的是,既然这牛皮纸上面有香露的味道,应该是女人用的吧?其实夏果力气也不小了,两个女人撕扯,她不一定会落入下风啊,怎么就能被人这么利落地给杀了呢?而且……”
小桃很不解地犹豫了一下,看了知秋一眼,道:“奴婢斗胆,大胆做一个假想……如果这东西是知秋姑娘的,知秋姑娘就只是拿在手里、或是带了一路,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水仙味儿啊……奴婢、奴婢真的觉得是知秋姑娘所为,但这一点又实在想不通。”
“奴婢只是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儿说出来,不敢欺瞒陛下,还望知秋姑娘莫怪!”小桃说完,慌忙向知秋施礼赔罪。
知秋这时候又惊又怕又气,哪里还能有什么应对?面对小桃这般看似胆小诚实、实则巧舌如簧的话,根本想不出应对之法。“你你”的支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来。
皇上道:“你想得倒也细致,只是有些地方未及那么深……”
旁人瞧着,估计是想不出皇上哪根筋错了位,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对一个平日里不怎么待见的小丫头忽然有了耐心。听得皇上给小桃解释道:“你没见夏果嘴里还有咬了一半儿的杏仁儿么?可见那行凶之人是偷袭,趁她不备将她给杀了……”
“且人在极度发狠的情况下,力气可是出奇的大,想要将一个毫无防备的、与自己原本的力气差不多的人给一击毙命,并不是难事。至于那牛皮纸上的水仙汁子味儿,你怎知,就是这一路沾染上的?或许这牛皮纸在这歹人的屋子里藏了许久呢?”
皇上给小桃的这一番仔细解释,弄得人人诧异,包括小桃自己,但却不包括容菀汐在内。因为容菀汐清楚,皇上的这一番解释,明着是说给小桃听,实则是说给知秋听。
皇上给小桃解释完,便对赵太医道:“将那块儿牛皮纸上的粉末全都刮下来,放你手里放一会儿,再闻。”
“是。”赵太医虽然不明白皇上的意图,但却也应道。
按着皇上的吩咐做了,皇上将那一块儿空纸扔到夏果的尸体上,吩咐李忠贵:“找人收拾了。”
随即便没了什么接下来的吩咐,只是闭目负手而立,倒像是在这夜深密林中静静练起内功似的。
没有皇上的吩咐,其他人自然不敢妄动,只能静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冷风把在场之人都吹得清醒了些,知秋也不似先前那么害怕了。正当清醒的众人都在想着皇上的意图之时,听到皇上对赵太医道:“闻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