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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只要救了他……她再也不能无视我的存在,他也不能,我确实存在过——”
“我不比她强大……不比她美丽……但是我终于能站得和她一样高了……我不是无名过客,我有名字,有身份,……我是槐芗,我救了她的孩子……是我救的……”
艳红的身影逐渐透明,衣裙之后散落大片花瓣——“我是槐芗,我存在过……她会记住,他会记住,……你也会记住……我是存在过的,不要无视我的存在……”
槐芗的声音渐弱,风吹即散——她消无。她死去。她救了他。
白狸跪下——他的心被撼动,他看这满地纯白的花瓣,和雪一样干净的白色……
她……该也是纯洁美好的……对吗……
去了那些血一样的红色,她的心仍是纯白的,是纯白的……
怀里的人儿恢复生机。他未醒来,他沉沉昏睡。
汐儿,她替你保住他了——汐儿!你看!她保住他了!!!
一阵风吹过,白色花瓣如雪翻飞。
白狸看见白色花瓣之中隐藏着什么。他伸了一只手,轻轻拨开,一包茶叶。
白狸拿起茶叶,想起刚才逝去的灵魂。“槐芗……你想告诉我什么……”
然后,这片昏黄黯然的土地上开始下雪,它们盈盈落下,细细碎碎的模样。士兵们纷纷抬头,仰望天空——纯净的雪轻轻飘落,落在肩头,落在须发,落在肌肤,落进眼里,融一粒清泪湿润了干涩的睫毛。
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只是静默看这一场温柔雪。炎日已消,苍穹仁慈而空无,人世间种种,就此停了罢。
这个盛夏,东诸下了一场雪。没有一丝风,只是安静落下,它们似是上苍的使者——落下,掩埋了死去的残骸,带走飘零亡魂;落下,消失在活着的躯体,融化人心挣扎。
她来了,慢慢走来。
她似雪而来。
士兵们自主退让出一条道,马上的潇沭延看见了她,他想上前,身旁的潇沭辰按住他的肩。潇沭延便停下来。他已是多余,不是吗……
是吗……汐儿啊……
柳言将虚脱的杉儿交给柯尔娜扶住,他慢慢步上前,踏着雪向前。柳言在沽月汐面前站定,一脸肃穆,他单膝跪下,以宫廷君臣之礼向她请安——“……王妃娘娘……万福……”
众军皆跪下,纷雪之中再无人言语。
沽月汐眸子哀伤,望着前面白狸怀中的人儿,她声音轻柔,“……那可是我的孩子?”
白狸站起来,笑得感伤。“是的,是歆儿。”
沽月汐走过去,小心接过白狸怀里的孩子,她听见歆儿平缓的呼吸声——她破涕而笑,“他还活着……歆儿……”
白狸点点头,“是她救了他。”
沽月汐抬头看白狸,“……她?……”
看这遍地雪花,还有与雪混淆的白色花瓣儿……它们一起掩埋了的地。一起掩埋。
“她留下这个。”
白狸将茶叶交给沽月汐。沽月汐睁大了眼——她将歆儿交由白狸抱着,两只手扯着这一包茶叶,她难以置信……
“怎么会……”
“你也闻出来了吧,……是玉葵莲制成的茶叶。”
玉葵莲……无色无味,本身无毒,掺进酒里却是剧毒。
沽月汐苦笑,两指捻起几片,“酒是谷物酿造,这里面……不只是玉葵莲,还有农作物的干叶。”
“这是毒药。”白狸为她说出了最后的话。
沽月汐撒了手,茶叶碎碎落了一地。“他在哪……我要见他……”
我要见他,我要看看他……
看他是不是好好的,看他是不是还活着……看看他……我想看看他……
——汐儿,我本想与你一起去的。等我帮你报了仇……我就能和你一起了……
日日饮的是毒,夜夜思的是苦。残命余生,这陌生人世与红尘,我只盼夫妻团聚,黄泉执手……再不离分。
殷红血流,柔雪轻飞。——逸之,你快睁开眼……你看看我……
你醒来……快些醒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你看啊,我们是不是又回到了从前?……我见你第一眼,你负伤在山崖下,生命垂危,我以血救你——今日,我以血救你,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雪是花,血是花,花开无暇,无暇纯粹,纯粹哀伤,伤是情伤,伤是心伤,伤痛难愈,只盼再见亦如从前,亦如往昔你我言笑宴宴。
沽月汐白衣已染红,清泪两行,随雪而化。
“汐儿……你哭了……”白狸站在马车边喃喃道。
“……是吗……我以为……是雪化了……”沽月汐痴痴望着林逸之,轻轻抚他的脸颊。
“你哭了……你流泪了……”
问情是何物,不过清泪两行,它们沉积已久,将酸苦涩痛凝结得干净美丽……眼泪啊……
赵旬令着军医在一旁紧张的观望,看着沽月汐雪衣染血,不敢言语什么。许久之后,或许是更久,众人见沽月汐笑了,泪却不止,她这样美丽……虏获人心的美丽,不带一丝邪气。
“将军,为我好好照顾他……”
赵旬愕然,“……你……”
“我去那边一下……”沽月汐望向宫殿。
由白狸升起的烟雾早已不见。所有人退后,赵旬低身行礼,“我等……恭候娘娘。”
天钥与成哓互视一眼,也低下身来,“我等恭候娘娘……”
沽月汐淡然看向白狸,道:“与我一起进去吧。”
雪是缠绵雪,更像誓言,绝不带一丝尘埃,哪怕消融为水。
伊南莎。泷感觉到外面安静了,安静无声,他闭上眼睛——是她来了,对吗?
是的,她来了。
你我之间,总该了结了。
白狸领她进去,汐儿抱着歆儿走进去,一阵风起,床塌纱幔飞舞,掀起。
“我们总算见面了……”沽月汐说道。
“呵呵……”床上的伊南莎。泷已经病态得不成人形。
“你总以为我自负自傲,你又何尝不是。”
“事到如今,这些话再说无用,我的命,你拿去吧。”伊南莎。泷并无惧意。
“你拿捏住了我的死穴……你知道我苦苦挣扎的原因,你又是否知道,我也拿捏住了你的死穴……”
“沽月汐,我已将死,你再威胁不了我。”
“伊南莎。泷,你看看我怀里的孩子……”沽月汐走近他,“你看他……聪明伶俐,任性得可爱……”
“哼……”伊南莎。泷只是冷哼一声。
“你为伊南莎王朝奔走百年,它兴起于你,也亡于你……不,它不会亡,不会。”
“……你……想说什么……”
“你看……你卧床这些日子对外称病,无人知妖王将死,我会带你去雪山,取走我母亲残留在你体内的魂魄。”沽月汐淡淡说着,又看看怀里的孩子,“……而歆儿,我会让他代替你,重振伊南莎王朝。”
“你?!!!……”
“他会很快长大,我会安排可靠的人扶持他……他会是个好皇帝,你的王朝永不落日。”
“沽月汐……你!……你好狠!!!……”
“是否懂了被夺珍爱之物的感觉?……你终于懂了……虽然是晚了些……”
沽月汐背过身去,看着白狸,“我们上路吧,带他……去雪山。”
白狸点点头,释然一笑,“然后呢……再去哪?……”
沽月汐笑,“回华葛。”
那一日雪山上起了很大很大的风,然后一切平静下来,雪山上终不停息的大雪停了。老人们说,因为雪山上离开了一个人。
华葛国恢复安宁,皇帝与皇后共掌朝政。老人们说,每一年夏,皇后会以血喂服皇帝,那血是天下至毒,但皇后的眼泪却化解了血中之毒。
东诸国也恢复兴盛,悬帘听政的皇帝终于撤去了帘幕,是个漂亮活泼的少年。国内也再不会有士兵乱抓孩童,数年后皇帝成年,改国号伊南莎为沧月。
尽管还是有人离去,尽管没有人忘记,尽管曾经伤到难以言痛,尽管我们一度不相信神明——可是看见阳光铺洒了满地,看见他,看见她,看见自己,生活继续,为了见证某些东西……执着的活下去。
是谁给了我生命,是谁教会我哭泣,——那云端的神明,谁会是宠儿,终受你怜悯……
终回 第八节 完整结局
又是春日洋洋,满庭花香撩人,天空澄净无云,细风缠绵无骨。屋外暖阳高照,屋内佳人未起。
——暖玉金纱帐,秋雪鹅绒塌,人比娇花媚,又似天上仙。林逸之推门进来,见沽月汐还在睡,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走近过来,轻轻推了推沽月汐,唤道:“汐儿,该起了……”
沽月汐闭着眼儿翻了个身,背对林逸之,呢喃语:“……还早呢……”
“我都已经下朝了……不早了……”林逸之又努力的拉了拉她。
沽月汐拉紧了身上的被子,“还很早……你才刚下朝而已……”
林逸之无奈,又道:“今天歆儿过来看我们,快起来吧……我们得去港口迎接他……”
沽月汐仍是没有起身的意思,“兔崽子隔三差五就来一趟……还要我亲自去迎他……不去!就不去!”
林逸之看了看窗外天色,只得先下手了——他一把将沽月汐从床上捞起来,惊得沽月汐惨叫连连:“呀!呀呀呀!!!你要干嘛!你要谋杀皇后啊!!!”
“我亲爱的皇后,你千万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这个勤劳孝顺的儿子吧……”林逸之拉开那些碍事的被子,双手开始拼命为沽月汐穿上衣裙,“他现在是沧月王朝受人爱戴的名君,来我华葛踏春……我们身为一国之主,出迎是理所当然的啊……”
“得了吧!去年夏天说什么来打鱼,秋天赏叶,冬天观雪,现在又踏什么春!……”沽月汐烦躁的跳下床,任凭林逸之摆布,“他就是存心在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林逸之干笑两声。
一位妙龄女子婀娜走进来,手里端着洗梳用的水,她仿佛是已经习惯了皇帝与皇后之间的打打闹闹,安静的放下水盆,近乎于无视,直径走过他们开始利索的整理床塌。
林逸之见了她仿佛见了救星,急忙叫道:“杉儿!快快!给她把衣服穿好……”
杉儿笑了笑,将纱幔系好结,走过来为沽月汐穿衣。
“陛下真是好耐心,出迎的军队已经由涂大人带往港口去了,您怎么还在这里……”
林逸之苦笑,“……呵呵,不急不急,我等皇后一道走。”
沽月汐瞪他一眼,“少愁眉苦脸的,你当然要等着我!”
沽月汐自然是不慌不忙,港口处的人也一样不慌不忙,连涂龙也不得不心中多想,眼前这男子的脾性,跟沽月汐还真是一个样儿……
数年过去,歆儿早已不再是那时的顽皮孩童,他已成为一代名君,更是一位令王孙公侯之千金为之倾慕的男子。歆儿看着海面上翻飞的浪潮与穿梭而过的海鸥,显得心情愉悦。一国之君斜倚着岸边,修长高佻的男子眉眼里是洒脱不羁,容比秋月,目如璨星,嘴角勾着笑,动人心弦之魄,然眉宇微挑又含霸主之气——他有一双与沽月汐极为相似的眼睛。而这张面容,竟是连男子见了也会为之脸红。
远处听得马蹄声,众人望去——歆儿笑,将身后的护卫唤到跟前,轻声道:“小海,小雨,去瞧瞧是不是我娘来了……”
两人点点头,骑上马向前面的队伍奔迎过去。
来的人正是皇帝与皇后的人马,十三年过去,沽月汐与林逸之容颜未褪,仍旧如当年模样。
蔚小海与蔚小雨见了也不禁感触——这就是受四国万民敬慕的华葛至尊,长生不老,与仙同寿。
在四国之间,他们的事迹被传诵,被歌咏,久久不息……
“皇帝陛下万福,皇后娘娘万福。”
林逸之握着沽月汐的手,笑问:“汐儿,我们真能活一万年吗?”
沽月汐微微笑,“不知道,……不过一千年应该没问题吧。”
“一千年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我会像我母亲一样,轮回之后终生寻你。”沽月汐答他。
“不,我不要你那么累,我来寻你,你只管等着就好。”
“呵呵……不如一起吧。”
“也好啊……”
他们的手握得更紧,远处,歆儿已经策马奔来————你的母亲真的能够找到你的父亲吗?
——她会的,肯定能找到的。
——万一找不到呢?
——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一直找下去。
——这么找下去……不累吗?
——不知道,我不是她啊……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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