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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城中、道路两旁、旷野上、远端的阡陌纵横处,黑压压的人群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涌向城门口来,鼎沸的人声和嘈乱的脚步声,李彪李虎大惊失色,立即命护军将孔晟和苏三女等人团团护卫其中。
农人、百姓、商贾和士子,聚集在路边,将这座城门拥挤了一个水泄不通。人越来越多,孔晟看得眉头紧促起来。他即将离开洛阳赶赴长安的消息没有公开,不知道洛阳本地人是如何得知的。
十几个年约十五六岁、身着农衫、赤着双腿却文质彬彬的少年人分开人群列成一排,在为首一人的带领下,向孔晟毕恭毕敬作揖行礼异口同声道:“学生拜见郑王殿下!郑王远行入京,我等特来为殿下送行!”
孔晟心头一动。杨统在身后轻轻笑道:“王爷,这便是咱们洛阳大学堂的寒门学子代表,此人名叫钟诚,年方十五,自幼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但家境贫寒,如果不是王爷创办寒门学堂,他终其一生也是没有机会读书的……”
“而且,按照王爷的嘱咐,寒门学堂所出,必须在读书之余不忘农耕劳务,避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是让他们知道,他们虽然因为王爷恩德多了读书的机会,却不代表他们的命运已经改变,他们必须要比世家子弟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和勤奋……”
“所以,在如今农忙之时,我们的洛阳大学堂是休学放假的,让学生在家务农。而钟诚几人,显然是听闻了王爷远行的消息,专程前来拜见送行,以表他们的感恩之心!”
钟诚几个少年一脸崇敬和感恩地望着孔晟,恭谨和礼仪是发乎于心的真诚,没有半点勉强和作伪。因为如果没有孔晟,他们现在就是在农田里劳务一生的泥腿子最低等贱民,根本没有机会读书习文,更不要说出仕做官改变命运了。
而经历了洛阳大学堂的寒门教育,他们日后通过科举出仕,不要说个人的命运,就是整个家族的命运都被彻底改变。他们内心对于孔晟的感激,可见一斑。
孔晟上前去搀扶起钟诚,笑了笑:“尔等不需多礼,你们安心回去勤奋读书,将来也好谋个晋身出路。只要你们将来学有所成,能报效家国天下,孔某心里也就知足了。”
少年钟诚心神激荡噗通一声跪拜在地,朗声高呼:“王爷恩德,学生等铭记不忘!他日但有所成,必为家国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其他寒门少年也都跪拜了下去,而在少年们身后,无数的农人商贾百姓也都齐呼啦地拜倒了一地,各种欢呼声和恭祝孔晟旅途平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直到孔晟带着两名护卫悄然消失在了官道尽头,人群才渐渐散去。
一道诏命将纪国、李侗和杨雪若三人召回进了长安城。但自打半月前进了长安城,纪国和杨雪若被安置在纪国原先的前公主府,至于定王李侗则被张皇后急匆匆派人接进了宫,再也不见踪迹。
纪国是回到长安之后才得知父皇病重的消息,但她几次要出府进宫探视拜谒皇帝,都被东宫卫率所阻。纪国心中隐隐感觉不安,她和杨雪若居住的府邸被城防军严密看管,不允许她们随便外出并与外界交往。
如今的长安防务,已经被大将军李光弼接管。李光弼接受李怀仙归降之后,就有东宫储君李豫的使者来访。经过一番再三慎重权衡,李光弼终于倒向了东宫。旋即,李光弼被任命为神策大将军、临淮郡王,执掌京畿防务,唯东宫一命是从。
其实长安城已经是铁板一块了,李豫若干年的底蕴和为时大半年的经营,几乎已经清除了所有敌对东宫的政治对手,现在皇帝缠绵病榻大明宫养病不出,朝政为监国太子一人所掌,李唐宗室很多人噤若寒战闭门不出唯恐招惹是非,而满朝文武之中,大多数都是李豫的人了。
通过府中采办杂役的下人,纪国隐隐知晓,现在的长安城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长安城了,老皇帝驾崩,皇帝病体缠身不理朝政,大唐宗室皇亲如赵王李系者大多明哲保身,唯恐引起李豫猜忌而引火烧身,如今很多人其实都很明白,李豫登基称帝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
纪国这才意识到,自己和杨雪若被召进京城,未必是皇帝的主意,但一定是太子哥哥的意图。很显然,李豫将两女弄进京城软禁起来,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远在洛阳的孔晟。
纪国日日焦灼不安,担心不已。但她和杨雪若被软禁府中,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唯有宁国公主在得到李豫的默许之后,经常过府探视两女,安慰纪国稍安勿躁等待事态发展。
大明宫,慈安殿。
张皇后神色焦虑烦躁,在殿中不断转来转去,少年李侗苦笑着:“母后,您有话就说,何必烦躁如斯?”
张皇后脚步一停,柳眉紧皱:“我儿,你可知道,李豫已经假以陛下的诏命,派人去洛阳诓骗孔晟进京了!”
李侗神色一变,却还是轻轻平静道:“母后,那又如何?如今太子把持朝政,封锁深宫,父皇病体如何,我等均为不知,也见不到父皇,而整个长安城都被东宫所控制,太子即便是假传诏命,也没有人敢抗拒不从。”
“李豫传孔晟入京,图谋不轨。吾儿,我们应该想办法将消息传出去,派人在半路阻拦孔晟,不要让孔晟返回长安。只要孔晟不来长安,坐镇洛阳掌握重兵,以孔晟的能为,李豫必不敢轻举妄动。”张皇后轻轻道:“而吾儿要想成其大事,也唯有指望孔晟了!李光弼已经投向东宫,郭子仪为人迂腐,只有孔晟与吾儿关系不浅,还有师生之谊!”
李侗神色变幻起来。其实他知道母亲张皇后说的没有错,现在能和李豫对抗的人,也就是孔晟了。他这个皇子如果还有染指皇位的想法,也就只能依靠孔晟来成其大事,否则,这皇帝宝座一旦落入李豫手里,他们这些皇子下场之惨可想而知。
但……但孔晟就是那么好操控和利用的吗?李侗想起往日种种,想起孔晟种种,眼前浮现出孔晟那种超乎年纪的成熟理性面孔,忍不住轻轻一叹。
“母后,即便我们派人半路拦住孔晟,即便将长安的局面悉数相告,但儿子看来,孔晟还是会来长安。”李侗轻轻叹息道。
张皇后皱眉:“为何?明知来长安凶险万分,他还是要来?傻了不成?”
李侗摇摇头:“因为纪国姐姐在京。以孔晟重情重义的个性,他断然不会舍弃他的女人置身于危险之中,他一定会冒险进京营救纪国姐姐的……”
第七百五十三章 满城尽带黄金甲(5)
第七百五十三章满城尽带黄金甲(5)
关于孔晟会不会进京,其实背地里在长安城的权贵圈里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热议。几乎所有人都一致认可,孔晟只要进京就会落入李豫的圈套,孔晟就是有再大的本事,在刀斧加身的危机下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但孔晟不来似乎也不行,如果不来就是抗旨不遵,就会被李豫堂而皇之扣上一顶抗旨的帽子。
但即便是这样,李泌和杜鸿渐乃至颜真卿张巡这些人都不希望孔晟抵京。因为只要孔晟手中掌握重兵,加上他的功勋和名望,李豫就不敢轻易动他。否则,就只能将孔晟逼反。
在李泌和杜鸿渐等人看来,孔晟的城府谋虑手段超乎常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这日下午,李泌五人在政事堂百无聊赖的署理政务打发时间,现在朝政尽数归于监国太子之手,他们五人组成的政事堂议事机构的权力已经被架空。
现在的朝政架构是:各部衙门尚书右仆射裴原礼东宫议事堂监国太子。李豫自建了属于东宫的朝政体系,活脱脱将皇帝建立的政事堂体制架空,所以李泌这五大国相在地位上在权力上已经名存实亡了。
兼管神龙卫的张巡突然接到线报,说是郑王孔晟抵达长安,在第一时间被人接进了东宫。如今的神龙卫衙门虽然被东宫卫率极尽压制,但神龙卫军卒渗透长安城各处,各种消息还是来得很快。
张巡脸色一变,他向李泌等人压低声音轻轻道:“李相,大事不好,郑王抵京,引入东宫!”
颜真卿默然无语。
杜鸿渐愕然抬头。
李泌拍案而起:“郑王糊涂!怎么轻易入京!被引入东宫,以郑王的脾性,与太子必然闹翻,尔后……”
张巡苦笑摇头:“倒也未必,张某与郑王过往多打交道,知道郑王也不是生硬迂腐之人,通晓通权达变之理,他也未必不会识时务……”
颜真卿在一旁轻描淡写的道:“郑王其实是外圆内方之人,性急刚烈,若是郑王知道东宫把持朝政,并怀了险恶用心,恐怕……此番估计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杜鸿渐长叹一声,扭过头去,感觉眼前一阵发黑。
孔晟本来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所在,但如今,随着孔晟的抵京,一切希望都不复存在了。在杜鸿渐看来,无论孔晟本事通天,但孤身进了长安城,就是虎入牢笼,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将任由李豫宰割了。
李泌无奈无力的坐了回去,他们这些人,名义上是大唐朝廷权力最大的一群人,但实际上,他们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哪怕是各部各衙门的一些个副官侍郎,都能昂着头从他们面前傲然走过,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东宫。
尽管孔晟是微服进京,但孔晟的面相被东宫卫率所熟知,日日在四门守候,所以孔晟刚进城,就被东宫卫率发现,旋即由裴原礼出面将孔晟引入了东宫。
这一路上,孔晟面色平静,一言不发。他从来就没有打算要秘密潜入长安,如果他要潜入长安,怎么可能会被东宫的人轻易发现。他倒是要看看,李豫想要做什么。不过,从东宫卫率第一时间在他面前出现,孔晟这才陡然意识到,皇帝的病情、长安的局势可能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恶劣一些。
很显然,李豫已经掌控住了长安的局面。
对于裴原礼其人,孔晟之前只有几面之缘,无什么好感,但也没有什么仇怨。而在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之前,无论是裴原礼还是东宫的人,对孔晟都极尽礼数。
进了东宫正殿,孔晟与裴原礼缓步而入。
李豫神色傲然高居中间,左右两侧是如今归属东宫的文武大臣,文以世子李适为首,裴原礼为辅。武以大将军和临淮郡王李光弼为首。孔晟一眼扫过去,见没有李泌杜鸿渐几人的身影,心头微微一叹,知道李泌几个人的下场必然不太好。
孔晟缓缓走上前去,微微抱拳拱手道:“孔某见过太子殿下!”
李豫似笑非笑,摆了摆手道:“郑王远来,路途劳顿,给郑王看座!”
孔晟淡然一笑,摇摇头:“孔某奉皇命进京,当即刻进宫拜谒陛下,不知太子殿下将孔某召进东宫来可有要事?若无事,孔某就此告辞了!”
李豫轻笑了笑:“父皇病体缠身,轻易不见外人。父皇已经委托本宫,全权授命,让本宫与郑王好好谈一谈。所以,今日本宫请郑王入东宫,你且稍安勿躁吧。”
李豫眸光闪烁,一丝复杂的光彩一掠而过。其实对于孔晟的能为和文武双全,他是颇为赞许的,但阴差阳错之下,两人已经势同水火,很难两立了。既然孔晟不能为东宫所用,那就只能挥泪斩马谡了。
“哦?不知殿下要跟孔某谈什么?”孔晟淡然道,双手抱在胸前,依旧没有入座。东宫所属故意将他的座位看在李光弼之下,这让孔晟心里的火气无形中点燃起来。
李适皱眉爆喝道:“孔晟,汝竟敢对监国太子无礼?我父王如今贵为监国太子,执掌朝政,形同陛下,你见我父,当入拜谒陛下之礼!”
孔晟面不改色淡然道:“监国太子依然是太子,不是陛下。孔某为陛下之臣,怎么会分不清陛下和太子?世子在大殿之上咆哮,恐吓孔某,大**份,其实不必。”
李光弼突然起身沉声道:“郑王,不可对世子无礼!殿下受命监国,规制等同陛下,你以拜谒陛下之礼拜见殿下,并无不妥。”
孔晟扭头望向了李光弼,明知故问道:“你又是何人?孔某离开长安多时,却不知道长安城中何时多了你这位英雄人物?”
李光弼沉了沉脸:“本王乃神策大将军、临淮郡王李光弼!”
孔晟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兵败如山倒,被史思明叛军杀得丢盔卸甲的李光弼李大将军!失敬失敬!”
孔晟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嘲讽,李光弼听得面色大变,咬了咬牙,面红耳赤,却是没有办法发作。
李豫皱了皱眉,挥挥手道:“孔晟,你不必在本宫面前如此嚣张。好了,念在你旅途劳顿,本宫不为己甚,你且去驿馆安歇,等待本宫的召见吧!来人,送客!”
第七百五十四章 满城尽带黄金甲(6)
第七百五十四章满城尽带黄金甲(6)
郑王孔晟抵京的消息传了出去。从第二天开始,无数长安百姓蜂拥而至,拥挤在孔晟居住的驿馆门口,声音鼎沸要求面见孔晟。但底层百姓何曾知道,此刻的孔晟已经被东宫软禁起来,不允许孔晟面见任何人。
但孔晟在民间的威望之高超乎了李豫的想象。
不仅仅是农人百姓商贾,还有大量的士子闻风而来。这两日,驿馆所在的西市热闹非凡,成了一处别样的公众聚会所在。
这让李豫倍加烦躁。孔晟名望之高,导致他要将孔晟诛杀以除后患增加了不少难度,强行为之,显然要落入天下人诟病的巢窠。这让李豫意识到,当刽子手这档子事,还是需要皇帝来做的,他这个还未登基称帝的准皇帝,没有必要因此败坏了名声,失去民心。
孔晟在驿馆之中闭门不出,静静读书。他的心神非常平静,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如果要说有,那就只有纪国和杨雪若两女了,但对于两女,他已经做好了各种安排,只是暂时时机还不到,他还是要静观其变,看看皇帝和李豫到底要如何表演下去,又该如何收场。
实际上,昨夜他驾驭凝的世界能量潜入大明宫一趟。他发现皇帝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像外界传说中的那样玄乎,皇帝身体没有大碍,只是精神头有些萎靡罢了。但皇帝显然是被李豫控制住了麟德殿之中,麟德殿的宫禁宿卫全部被东宫卫率取而代之,任何人想要见皇帝,哪怕是张皇后这些嫔妃,都需要经过东宫的允许。
暗地里听了李豫和皇帝的一番对话之后,孔晟顿时觉得这事颇有些意思了。他倒是要看看,皇帝最终是如何下决断。对于皇帝李亨,孔晟心里还怀着一丝的好感。
他觉得皇帝对于自己的了解,应该超过了这个时代的所有人。没有人比皇帝更清楚,孔晟没有取李唐皇室而代之的野心,也没有称王称霸的雄图大略,他要的无非是想要给这个时代留下点什么,扎扎实实地做点事。
从一开始,皇帝就很清楚,孔晟没有半点私心,两人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默契。孔晟要等待,若是皇帝心底能有一丝的坚持,他便会使手段将皇帝营救出长安,然后举兵逼迫李豫下台还政于皇帝,这对于孔晟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孔晟希望皇帝能不让自己失望。但这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愿?
大明宫,麟德殿。
李豫缓步走进殿中,皇帝正窝在软塌上闭目养神,神色困顿。老皇帝驾崩,让皇帝颇受打击,他总觉得老皇帝之死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如果不是……一念及此,皇帝就心神不宁惴惴不安,这直接导致了他前段时间缠绵病榻不起。
而让皇帝没有想到的是,东宫太子李豫趁机起事,在他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就轻易接管了朝政,威逼他下达了监国太子的诏命,尔后通过说服李光弼归顺,获得了李光弼麾下数万大军的支持,文武百官尽数归心,如今长安城已经被李豫经营成了密不透风的水桶大阵,任何人都插不进手去。
皇帝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的手段其实远远超过了自己。李豫的心狠手辣,也远非自己能及。皇帝知道,若是到了关键时刻,哪怕是弑父篡位,李豫也未必做不出。
更重要的是,经过了大半年的沉淀,李豫执掌朝政已经走上正轨,现在即便是皇帝东山再起复出,也很难荡涤李豫的影响力,注定也会是一个被架空的傀儡皇帝。
如此让李亨心灰意冷,几乎失去了所有的雄心壮志。他终于体会到当年老皇帝李隆基在马嵬坡时的心情,被迫退位当太上皇,这种滋味不好受。
李豫诓骗孔晟进京,皇帝心知肚明。他知道,李豫之所以迟迟没有逼迫他退位,主要就是为了等待诛杀孔晟。孔晟已经变成李豫登基称帝的最大障碍,他必须要死。但李豫又不想变成万世唾骂的诛杀功臣的千古罪人,想要皇帝当这个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