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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那夜我说我喜欢你,要嫁给师兄!”沈银银补充道。
郑韩君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银银,一个女儿家,居然当着男子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黎子何连忙道:“银儿休要胡说,有什么事日后有机会我们再说可好?今日你先与郑公子出宫,我寻着机会便出宫找你。”
“不行不行!师兄你入了宫,就算要出宫,最少也得一年以后!今日你回答我,我出宫也好,回云潋山也好,全听师兄的……我……”
“我当你是妹妹。”黎子何毫不犹豫地打断沈银银,眼看她越来越激动,虽说不想伤了她,可现在郑韩君在场,不可直接表露自己的女儿身份,要阻止沈银银继续下去,只有如此,让她尽快出宫。
沈银银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掉下来,竟是愈发激动,唯恐黎子何听不清般,大声喊道:“师兄,我说我喜欢你!女子对男子的那种喜欢,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噗嗤……”
不知何时殿外已经有药童在围观,听到沈银银这句话有人看热闹般笑了出来,沈银银咽下后面的话,双目通红,自觉难堪,丢人现眼,低着头擦了一把眼泪,转身跑了。
黎子何更是着急,却被郑韩君拉住,不耐道:“行了,我去就好。”
黎子何的脚步顿住,会意点头,只能嘱咐道:“麻烦郑公子好好照顾银儿!……”
郑韩君早就动身追沈银银,黎子何后面的话他没怎么听到,只是在心底暗暗鄙视了一下,人家好歹是个姑娘,当面表白居然那般不客气的拒绝,真是没风度……
第十一章 看诊
夏末的夜晚,凉风习习,黎子何侧坐在长廊边,日落月升,繁星满布,若说前几日是因为缠绕不休的噩梦而无法入眠,今夜呢?只是担心沈银银么?
自打进了皇宫,埋藏心底数年的各种情绪挤压涌动,翻腾欲出,每每极力压制才使得自己保持平静,只是恶劣的心绪到了夜里便开始逆袭,要么完全无法入睡,要么累到极致睡不过半个时辰便在梦中惊醒,呼吸着与从前相似的空气,看着六年来不曾变幻的景致,想到那个人就在不远处,夜夜笙歌,安然入眠,心底如有一把大火在焚烧,惶然,疼痛,还有……从未削减的恨意……
黎子何突地站起身,回到小屋,吹灭烛火,躺在床上强迫自己不要多想,时日还早,只是进宫几日而已,时机未到不可冲动!奈何辗转反侧,脑中还是一片清明。
窗外蓦地飘来一阵悠扬箫声,清越空灵,极其普通的调子,却仿佛沾上院落里繁花的香气,断断续续低回盘旋,随着微微流动的空气,幽幽钻入心底,所有流逝的时光,忽然间,仿佛在吹箫者的指间起起落落,剥去流年,消淡了爱恨,黎子何闭上眼,神思融入箫声中渐渐远去,心湖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消失了几日的冯宗英居然主动来找黎子何,黎子何刚刚收拾好准备去太医院书库找些书来看,冯宗英不在,也没人使唤她,打开门便见他站在自己门前。
“嗯哼。”冯宗英好似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睨了黎子何一眼,含了些不满,嘟哝道:“日后,我教你写字。”
黎子何怔了怔,立刻明白过来,心弦一动,这么些年,始终记得自己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个年近六旬的老人了,毫不犹豫地点头。
冯宗英掩饰性地瞪了她一眼,背着两手走了。
黎子何眸中噙上笑意,慢步跟在他身后,你不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便够了。
“跟着我也没什么事可干,日后李御医若出诊,你跟着便是。”冯宗英走在前头,漫不经心地说道。
“子何明白。”黎子何颔首,听到这句话,心里松了口气,往日冯宗英每日替帝后诊平安脉,连帝后的补药都是由他经手,本以为马上便有机会再见云晋言,可冯宗英这么说,便代表不会带自己过去了,还没摸清宫中状况的前提下,还是不见为好。
冯宗英见她这么老实听话的模样,满意点点头,道:“你去找李御医吧,我回去睡觉了。”
黎子何忍住笑容,点头称是。
本已跟着冯宗英到了前厅,冯宗英一走,其他药童便纷纷看了过来,交头接耳,有几人干脆吆喝道:“哟,子何兄,马屁拍完了?”
黎子何只当没听见,往后厢走。
“子何兄,我喜欢你!”身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喊道,瞬时大厅一片哄笑声。
黎子何顿住脚,回头冷笑道:“莫要忘了,嘴巴是用来吃饭的!”
众人顿时噤声,不止因为冯宗英说过这句话,还因为黎子何此时脸上的表情,尽管与平日一样面无表情,却有一种难言的魄力,无形给人施压一般,让人不敢反驳。
直到黎子何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医童们的议论声才重新响起。
“切,不就仗着得到冯院史青睐吗,才入院的时候冯院史还和他对不上眼呢,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才几日时间便把马匹拍得响亮亮的。”
“哎,人家法子多着呢,就凭沈医师的名头,院里的御医便不敢怠慢。”
“沈墨?传闻他淡泊名利,与世无争,还敢拒绝朝廷恩赐的院史一职,竟会教出这样阿谀奉承势力无理的徒弟,你说那沈墨是什么人?”
“神人呗,我明年就满十八了,也没见医术那么厉害。”
“废话!你要能像他那么厉害,我早成医仙了。”
……
太医院的前厅两侧各有四间房,供御医探讨医术,平日休息用,其中一间专门用来放各种医书。虽说在云潋山的三年,黎子何已经看过不少,可太医院的医书更细更全,黎子何思酌着自己拿脉经验不够,总要多看些书,从其他方面来弥补。
“哎?黎子何。”
李御医刚好出房门,见黎子何打算入书房,连忙叫住,昨日冯宗英与他合计了一番,日后他出诊,便带上黎子何,虽然不知院史大人为何突然之间对黎子何改观,可他本就想收黎子何,冯宗英既然那么说,他当然欣然应允。
黎子何弯腰颔首以示敬,道:“李御医找我有事?”
“院史大人可有跟你说过,日后我出诊你便跟着?”
“今早跟我说过了。”
“哦,那正好,你现在跟我走一趟。”李御医侧过身子,露出背后的医药箱,说话间拿手拍了拍。
黎子何点头,随李御医出了太医院。
李御医快步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黎子何,见她低着头紧跟身后,满意点点头,为人内敛,勤奋少语,隐忍识礼,适合在这皇宫中生存。
“姚妃娘娘那日你见过了,性格你也能猜到几分,等会去了桃夭殿,凡事小心些。”想到第一日进宫发生的事,李御医还是有些不放心,特地叮嘱黎子何。
“子何明白。”黎子何沉声回答,这才知道原来是要去给姚妃看诊,难怪从太医院出来便一直走向红鸾殿的方向,莫不是红鸾变桃夭?
不需片刻,目的地已到,黎子何冷眼看着眼前的宫殿,同样的砖瓦同样的门楣,只是主人不同,名字便也不同,呵,这替代,还真是彻底,红鸾红鸾,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鸾非凤。
“臣李乾参见姚妃娘娘。”
“奴才黎子何参见姚妃娘娘。”
经太监通报,两人一同入殿,在外间屏风前跪下。
姚妃斜躺在榻上,粉红帷幔由上而下铺满整个床榻,光滑的丝被随意搭在身上,懒声道:“进来吧。”
话落音,旁边的宫女便将帷幔放下,黎子何入内只看得到姚妃伸出的一截白嫩手臂和帷幔后模糊的影子。
李御医示意黎子何拿着药箱,自己上前,坐在宫女备好的凳子上,由宫女牵出丝线,由线辨脉。黎子何站在一边,见他眉头紧了又松,送了又紧,半晌放开丝线,却是从凳子上站起来跪在地上,自己也连忙跟着跪下。
“恭喜娘娘,娘娘喜脉……”
“你说什么?”
未等李御医话说完,姚妃从榻上坐起身,猛地拉开帷幔,露出略有惊讶的脸和身上的大红缎裙。
李御医重复道:“恭喜娘娘,娘娘身怀龙种,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你确定?”姚妃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挑眉问道。
李御医不由渗出一身冷汗,连连称是,姚妃轻轻扫了他一眼,看到跪在后面的黎子何,指着她道:“你!过来替本宫再拿一次脉。”
“奴才遵命。”黎子何沉着起身,犹豫地看了看姚妃的胳膊,再看了看被她甩开的丝线,最后看向李御医。
李御医触到他的目光,忙道:“娘娘,这于礼不合……”
“本宫喜欢如何便如何,是你们这些奴才管得着的!”说话间,姚妃执起床榻上的木枕,毫不犹豫砸在李御医脑袋上,只听见“嘣”的一声响,李御医不敢躲,稳稳跪在原地低头受住。
黎子何不欲争辩,姚妃不怕,她还怕什么?上前扣住姚妃的手腕,拿准脉门辨脉,滑脉,如盘走珠,再加上太医院嫔妃月事记录,黎子何敛拢双眉,垂眸跪地道:“娘娘的确为喜脉。”
“哈哈,哈哈……很好,赏!全部打赏!”姚妃突地大笑起来,双眼闪亮,极兴奋地看着众人。
黎子何垂首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姚儿?不是,是她被这吃人的后宫逼得面目全非,还是自己从未看清过她?
“悦儿,去把皇上叫来,本宫要亲自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姚妃突地安静下来,沉声道。
一名宫女屈膝领命,急步退下。
“你们可以走了。”
姚妃一挥手,李御医连忙起身,朝黎子何使个眼色,示意她跟上。
出了桃夭殿,黎子何垂首轻笑,喜脉,自己曾经盼了两年,终是得了一胎,百般小心万般呵护,却是一碗汤药送入黄泉,云晋言,你何其忍心?
垂首间,黎子何只看得到李御医的脚步,保持速度地跟上便是,却见他突地停下来,人立马矮了一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耳边传来李御医的高喝声,明明很近,却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到黎子何耳里,只是一个抬眼,便看到前方刺眼阳光下一片明黄,龙辇缓缓驶近,恍然如梦,许是被阳光扎得疼痛,黎子何眨眨双眼缓解干涩,低下头,弯下一只膝盖,随之跪下另一只,跟着李御医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十二章 秋日
龙辇缓行,皇宫中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侍卫的脚步声,车辇前进偶尔发出的嘎吱声,还有黎子何自己的心跳声,脑中恍若突地急速充入热气,翻滚着叫嚣着欲要找到出口,双眼被逼得通红,耳边仅剩的声音渐渐被嗡鸣取代,就连呼吸,都开始浑浊。
黎子何全身僵硬地跪住,强迫自己低下头,不能抬眼,不能嘶喊,只能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滑过一抹明黄,车轮一圈一圈,如在心头碾过,压抑到浑身颤抖,死死盯住地上的两条车痕,直到车辇声远去,猛地站起身,急促朝太医院的方向行进。
李御医诧异看着浑身戾气的黎子何,张大嘴巴赶紧跟上,心里突突直响,暗自埋怨自己越老越不中用了,居然连一个孩子冷着脸都会觉得害怕……
太医院,冯宗英在厅内背着双手不耐烦地走来走去,看见黎子何一人走在前面快步过来,拧着眉毛吼道:“去看个诊居然用了这么长时间?我睡了一觉再进宫你们还没回!让我等了这么半天!”
黎子何的脸在看到冯宗英的瞬间柔和下来,垂首不语,任他吼骂。李御医一看,糟糕,今日真不是个好日子,看诊被人砸,出门碰到皇上,冷清的医童突然变冷脸,还赶上脾气火爆的院史大人怒气冲天,只好认命地跟着黎子何在一边站着。
“就算是步行到西苑,也不会慢到这个程度吧?啊?有什么可磨蹭的?太医院大把事情要做,就你们这个磨蹭性子,上百个御医都不够用!”
厅内只有冯宗英一人咆哮的声音,剩下两人皆不言语,吼了几声冯宗英也有些气喘了,又想到自己这脾气发得好像有些无理了,他的确回去睡了一觉,可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黎子何那一手字,经他教导一番,不出些许时日,又能……又能看到那丫头的字,就心心念念回到太医院早点教黎子何写字,哪知道等来等去没瞧着人影,窝了一肚子火哪能不发……
想到那字,冯宗英眼眶一热,也不再训斥了,叹口气道:“黎子何跟着我来吧。”
太医院的八间房,靠左第一间便是专供院史来用,黎子何跟着冯宗英进门,房间算得上一个小书房,外间放了许多医书,一张雕花长桌,备了笔墨纸砚,整整齐齐放在桌角,里间一张小床,供日间休憩来用。
“你坐那边。”冯宗英指指长桌旁边的太师椅,这房间平日少外人入内,只备了一张椅子。
黎子何犹豫道:“还是大人坐吧。”
冯宗英白眉一竖,不耐道:“你站着怎么能写好字?我让你坐就坐,瞧不起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怎地?”
黎子何依着他的意愿坐下,拿起桌上的笔,右手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恍惚看到六岁那年,第一次握笔写字,冯宗英拿着戒尺毫不心疼地打在白嫩地小手上:“先坐好,头正,身直,臂开,足安。”
“拿笔,收放自如,力而不僵,隽而不媚。”
“字如其人,做人不可随性,写字亦不可随意,需静心,修心,即可修人。”
“丫头你在不在听我说话?”
“这是写的个什么东西?重写!明儿一早带入宫给我,否则这一个月都无需进宫找我了……”
“丫头,你这是画画呢?”
……
夏日的尾巴不知不觉中一扫而过,宫中飘下第一篇金黄落叶,昭示秋日的来临,天气逐渐变凉,到了夜间便带上些许寒意。
黎子何裹紧身上的被子,整个身子蜷成一团,这天气阴沉,受过伤的股骨酸疼难耐,明日怕是要下雨了。
窗外虫鸣声已经少了许多,只听到秋风刮过,带动枝叶摇摆的哗啦声,黎子何将脑袋埋在被子里,明明已经有了睡意,闭上眼却仍是睡不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荡荡的,却找不到哪里不对劲。
来回翻腾了两次,干脆坐起身,披上衣服点燃蜡烛,刚在桌前坐下,便明白缺了什么,这个夜晚太过安静,不止是没了夏日虫鸣,还少了半月来夜夜相伴的箫声。
黎子何拢了拢衣服,走到小窗前,夜色正浓,星月无光,窗外的宫殿树木,都只看到模糊的影子罢了,借着屋内透出去的烛光,看到细雨一丝丝,如银色发丝一般随风飘落,打在叶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轻轻一笑,原来下雨了,那人该是不会吹了吧。
吹灭烛火,躺回床上,那箫声突地破空而起,萦绕在耳边,黎子何心中一喜,不知是何人,居然在这深宫中夜夜吹箫,前几日她还特地出去找了一番,没见着人影,更奇怪的是,这箫声经常一响便是大半夜,直到自己沉沉睡去,也不知是吹到何时才停,整个太医院居然没有人议论这件事。
摒去杂念,黎子何的思绪随着曲子渐渐平缓,如往日的数十个日夜一般,沉沉睡去。
沈墨靠坐在树枝上,繁密的枝叶挡住他大半身形,他又穿的一身黑衣,地面上的人若不抬头仔细察看这颗大树,要发现他实在不易。从他的角度,刚好看到黎子何的小屋一角,本来担心冯宗英因为几年前的事情为难她,进宫来看看她是否一切安好,无意中发现她几乎夜夜难以入眠,便想起那首安神曲。
今夜见她早早睡去,暗想她的心绪已然恢复平静,可见她屋中烛光再亮,一丝怜惜仿佛化作春水荡漾在心头,无知觉地满腹柔肠,持萧吹曲,这箫声他用内力传音,只有黎子何一人可听见,也不担心被人发现,只是念及黎子何心中持久不散的执念,淡然素雅的曲子,竟被他吹出几分惆怅味道。
看到屋中久无动静,沈墨放下长箫,擦去它身上的雨水放在腰间,抵在树干上的手臂稍稍用力,一个翻身便已经到了屋子后面的小窗前,灰白的窗纸挡住他所有视线,轻风夹杂着细雨落在他耳边,却仍旧能清晰地听见屋中女子轻浅的呼吸声。
沈墨抬起手臂,动了动手指,突然想要戳破窗纸看看里面的女子。
细雨早就渗透沈墨的黑衣,连同湿漉的长发一起贴在身上,雨水顺着他举起的手一滴滴落下,沈墨像是呆住一般,依稀可见那五指微微颤动,最终握成拳头垂下,迎着风雨转身离开。
一晃又是半月,黎子何每日跟着冯宗英学写字,其实只用慢慢将字体变回原来的样子就行了,每每看到冯宗英对着自己的字发愣,心头温暖,又有一丝愧疚,明明人在眼前,却要借字缅怀。
黎子何还发现,冯宗英不是不带自己出诊,而是他现在几乎从不出诊,原来替云晋言把平安脉的任务交给了殷御医,宫中无后,两名宠妃也分别由两名御医主治,只是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