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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瞧刘家两姊妹不顺眼,尤其是姊姊。刘若蔷自以为和冷恺群走得近,平时的动作言行俨然以她嫂子自居,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刘若蔷整一整脸色,霎时变回清爽美 的甜笑。「来,梅梅,我们一起进屋看你哥哥切蛋糕。」
哥哥?听了就刺耳,她从不认冷恺群是她哥哥。她撇开头,装做没听见。
刘若蔷又碰了一记冷钉子。臭丫头!若非看在群的份上,顺便做个样子给花房里的宾主们瞧瞧,早就两巴掌赏过去。
「来嘛,梅梅。」她亲亲热热地牵起冰女孩的手,勉励自己再接再厉。「屋子里有蛋糕点心,还有好喝的冷热饮,你好像一样也没吃到,多可惜啊!姊姊带你进去打打牙祭。」
趁着刘若蔷微倾着身,遮住兰花房那个方向的视线,她忽然仰首,强烈的恶意狂猛地从眼里、嘴里迸射出来。
「这里是我家,轮得到你来扮女主人招呼我吗?」
刘若蔷倒抽一口气。「什麽?」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对冷恺群而言,你只是他众多女朋友之中的一个,你们俩交往最久,纯粹是他懒得汰旧换新,与你的魅力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毫无笑意的哈哈两声。「你若想以我嫂子的身分说话,现在还太早了!多等几年吧!」
刘若蔷血气上涌,天下竟然有这种恶劣不堪的女孩。
「你——你——」又重又狂的火焰几乎烧盲了她的双眼。啪!一耳光打得恺梅的螓首转离九十度。「没教养!」
两个女生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镇住。
恺梅瞪大不可置信的眼。她打她!姓刘的臭女人竟然敢打她!
这是刘家女孩第二度殴打她!天下哪有这麽便宜的事!猛烈的仇视情绪薰红了恺梅双眼。
花房里的大人正自谈花论草,并未注意到游冰池畔的冲突,而冷恺群的步伐已经接近兰花房,也没察觉她又挨了巴掌。
「你打啊!你再打啊!你有种再打一次!贱就是贱,自己眼巴巴地黏上来倒贴我哥哥,还不懂得害臊!」
刘若蔷气极了。「打就打,我怕你不成!」
啪!第二记耳光照样甩下去。
她心念电转,立刻有了计较,忽然扯住刘若蔷的双手,紧紧按在自己胸口,「啊——」
尖高的哭叫声惊动兰花房里的宾主,一群人齐齐纵目向泳池的方位。
「刘姊姊,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打我!」她惊恐万分的惊叫。「不要推我!我不会游泳!啊——」
倒栽葱往两米深的游泳池跌下去。
刘若蔷登时傻住了,自己并未推她啊!是冷恺梅抓着她的手,装模作样地栽下去。
「救命啊……咕噜……我不会游泳……咕噜……救……救命……」溺水的女孩狂乱的挥动双手,激起半天高的水花。
远从兰花房开始,每个人的动作都在同一瞬间做出反应。
「梅梅不会游泳!」冷之谦吓得魂飞天外。
「恺梅!」卓巧丽响起高分贝的尖叫。
「救……咕噜……咕……救命……」湿漉漉的脑袋往水中沉陷,再也浮不上来。
一群人从花房急促的奔出来。
刘若蔷虽然距离溺水者最近,却中了邪似的愣愣盯着双手。天……她做了什麽?不,应该问,冷恺梅做了什麽?
一道迅捷的黑影飞掠过她眼前。
哗啦啦声起,水花分开,黑影斜刺入水底,宛若穿梭自如的游龙,迅速接近下沉的人体。
哗啦啦声二度响起,两颗人头浮上水面,渐渐往泳池岸靠近。
一群大人全部集中在池畔,焦切的等待小女孩被营救上来。卓巧丽紧紧捂着嘴唇,扑簌簌的泪水滑淌到手臂,一颗心跟着水浪的幅度又起又落。
恺群。跳下水的人是冷恺群。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她再也顾不得任何间隙,待两个人上岸,颤巍巍的攀住他的手臂,泪流满面。
溺水的恺梅已经呈半昏迷状态。
「让开!」他没时间顾及旁人,赶紧让溺水者躺平,深吸一口气,用力吹进她肺叶里。
众人屏气凝神,不断祈求上苍给与一点点眷顾,哪怕是最低限度的保佑也好。
人工呼吸一次又一次次进恺梅脏腑……
「咳!」晕迷的女孩陡然呛出几口水。「咳咳咳咳——」
「好了,好了。」一位男客兴奋的拍打冷之谦肩胛。「醒来就没事了。」
「恺梅!」卓巧丽心痛的叫唤,挤上前想搂搂女儿。
「让开,给她一点呼吸的空间。」他不由分说地又顶开缠手缠脚的女人。
恺梅虚软的靠躺在他胸前,勉强眨开眼脸就彷佛耗尽她所有精力。
「梅梅,你怎麽这麽不小心?」冷之谦围过来呵疼她。「爸爸明明警告过你,没学会游泳之前,千万不要接近水深的地方。你怎麽会掉下去?」
「我……」气若游丝的俏脸没有一丁点血色。「是我不好……不要怪刘姊姊……是我害……害她生气……她不知道我不会游泳……」
众人终於注意到仍然呆站在一旁的大女孩。
「小蔷,你……唉!你实在……唉!」冲着老朋友的金面,冷之谦不好太呵责人家的女儿,只能拚命叹气。
刘若蔷百口莫辩。明明是冷恺梅自己跳下去的,可是……可是有谁会相信她呢?
「我……我……」她无助的转向冷恺群,盼望他能给与一丝丝安慰。
冷恺群的眼光不在她身上。
偏偏,除了他,每个人的焦点都凝准了她的脸,即使没有说出口,责怪的神情也取代了话言。
「我不是……我……哇——」她掩面痛哭的跑走。
眼中钉离去的背影,是恺梅再度失去意识前,最後见到的景象。
心里爽快多了……
她满足的昏厥过去。
* * *
凉月幽淡。
角落的一盏小夜灯形成房内唯一的光源,床铺染到一点光,沐浴在淡淡的金色中。娇怯怯的身躯覆躺在床单下,随着呼吸而平稳的上下起伏,双眸紧闭的俏脸微泛着血色,彷若傍晚的一场劫难从未发生。
一场溺水意外冲淡了宾客饮酒作乐的兴致,尤其卓巧丽频频瞄往二楼的方向,透露出迫切想上楼探视女儿的心意,更让客人识相的纷纷告辞。入晚八点半,满屋子人潮撤退得乾乾净净。
男女主人送完客,来不及更换较舒适的家居便服,就急忙奔往二楼的女儿闺房。
看见她平稳安睡,两颗浮躁的父母心才安定下来。
一张单人长椅摆放在灯火构不及的暗角。冷之谦从熠熠放光的两点星芒认出儿子。
「恺群,你一直待在这里?」儿子居然会留守在梅梅房间,不可思议。
卓巧丽一愣。
「今天真是多亏你了。」尽管她努力尝试,笑容依然显得勉强而不自然。「若非你动作迅速,现下梅梅恐怕不是躺在房里,而是医院。」
冷之谦思及事发当时的万分惊险,情不自禁地一阵激汤,冲动的伸张双臂迎向儿子。
「不必太温情主义。」他举起右手一挡,冷冷地回绝父亲的拥抱。「我坐在这里,不是为了当她的守护天使。等她醒来,我有话问她。」
冷氏夫妻俩登时被他反反覆覆的态度弄得无所适从。
「也好,我们先回房换下这身累赘的礼服,梅梅就麻烦你看着。」冷之谦暗暗拉拉妻子的衣袖,示意她离开。
年轻人心眼少,任何话题都容易聊得起来,或许应该让他们兄妹俩多多独处,藉以使两人的手足之情培养得更深更切。
「可是……」卓巧丽迟迟不愿离开。她不想放恺梅与这个善恶难办的继子同处一室,尤其女儿还如此虚弱,毫无招架之力。
「恺群做事一向稳当,没什麽好担心的。」冷之谦不由分说,便拉着妻子往外走。
「且慢。」屋角响起声。
两位大人愕然回头。
「父亲大人对我的办事能力这麽有信心,真是令人感动。」他的语意阴凉、淡冷,没有任何感动的徵兆。「既然如此,我顺便提醒你,从今年开始的每年寒暑假,我想进公司兼个差,增加我对公司的了解。毕竟韶光如箭,出不了几年,我可能就得坐上管理阶层的高位,不趁年轻的时候吃点苦,怎麽成呢?」
冷之谦的方字脸倏地变了一层颜色,嘴唇蠕动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说啊!你有任何反对的藉口,尽管说啊!他突然漾出挑 的笑意,分分明明的享受着父亲的不安。
「纵横科技」迟早会落入他手中,他们父子俩都知道这一点。这个当头他只是开始为後局铺路而已。
「嗯,也对。」冷之谦的笑容与妻子适才的表情一样僵硬勉强。「好,我过几天就吩咐人事处安排。」
冷恺群笑望着两人退离。
老头子已经意识到己方的领导优势只能再维持几年的好光景,待他成年之後,幕後的大老板——他的外公,一定会对董事会施加压力,逼促「纵横科技」的棒子传递到新生代手中,一则让自家的资源交回自家人手中,二则替过世的女儿教训不忠的丈夫。
为了保住权位,近几年来,「纵横科技」的开创元老纷纷面临被迫退休的下场,未达到退休年纪的高级主管则一律被「升迁」到领乾薪、不管事的职位。
铲除异己原本就是人之常情,不足为奇,若非冷老头子大杀功臣的行动太过明显,他也不会急着介入公司,防止己方的人马被拔除得寸草不留。
冷恺群从後口袋掏出压扁的香烟,点燃一根。
「咳……咳咳……」床上蓦地呛出咳嗽声。
「醒了?」他不为所动,照旧吞云吐雾。
既然形迹已暴露,就没必要继续颓躺着扮演病人。她推开被子,呼吸的频率仍然比往常清弱。
「别在我的房里抽烟。」一点也不懂得体恤病人。
「抱歉。」缕缕烟雾宛若翻腾的蛟龙,屏障住他的五官。「不过你最好趁早习惯。」
她就知道!要求冷恺群中止他自身的享受,以提高旁人的舒适空间,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奇迹。
「我想喝水……」她嘴里又乾又涩,犹如快裂开来。
「你喝的水还不够?」他冷笑。
「我刚才是溺水,不是喝水。」也不知道为什麽,语气自然而然充满戒备。
「下回想闹自杀,记得别挑後院的游泳池。家里随时有人在,你死不了的。」
她抿着唇,维持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谁说我想自杀?」
「你居然以为我笨得看不出来!我应该感到失望或是愤怒?」他端出虚伪的悲哀神情,摇了摇头。「说吧!刘若蔷究竟说了些什麽,让你想玩弄这种栽赃嫁祸的把戏,陷害她杀人未遂?」
「你喝多了酒,已经醉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麽。」她打定了主意不认帐,看他能奈她何。
冷恺群微眯起眼睛,静静地望着她,缥纱的烟雾制造出完美的阴异效果。深深一凝视,注入无限悬疑,无尽迷离。
半晌,他离开座位,缓缓移坐到床畔,视线须臾未曾调离她的容颜。恺梅竭力持稳了呼吸,不愿在他的威逼眼光下示弱。每每被他注视时,充满束缚的无力感便倒冲回四肢百骸,使她逃无可遁。
「告诉我,」他忽尔笑了,清朗的眼芒像预告一般,直望进她的心田。「你与刘若蔷闹翻的缘由,和几年前与她妹妹打架的原因相同吗?」
「臭美!」她成功的被激怒了。「别以为你跳下水救了我,我就欠你人情。我才不在乎你怎麽想!」
冷恺群突然抓住她双手,使劲一拉,害她失了力的跌撞向他胸怀。
香烟味、淡酒味,异性的体息突然飘进她鼻端……红色、黄色、蓝色、绿色,诸般纷乱的色彩蜂拥向她的脑壳……好晕,好晕……
一直让她心悸的眼眸就在数公分之外,灼烧她的心……
她的唇染着清清浅浅的朱赤,脸蛋浮现异样的绯红,秋眸因为微烧的体温而发亮,贝齿如白米粒,眉宇间依然透露出年轻少女的稚弱……
他猛地推开她,力道既狂热又突兀。恺梅一时不察,应声又倒回软枕上,骇异得喘着气。他——他想干什麽?
「你和姓卓的女人一个样!成天只晓得在男人身上动脑筋。莫怪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场突来的恶气发得一点道理也没有。
「你凭什麽瞧不起我妈!」累积多年的怨恨终於 出一点因头。「或许她不该和已婚男人发生感情,然而历史已经无法改变,起码她除了原来的丈夫之外,也只跟了爸爸这个男人,你凭什麽以看待淫妇的眼光和口气来指责她?」
「谁的爸爸?」他黑着脸,露出阴凉森恶的微笑。「你的爸爸或我的爸爸?」
这个反驳方式为她意料未及。
「什麽意思?」她一呆。
他只是冷笑,并不给与直接的解答。阴郁的再瞟她一眼後,带着莫名其妙的火气,他重重踏离闺房里的暗潮汹涌。
第四章
十五岁,私立女子国中的第叁年生涯。
千百年来,骚人墨客吟咏着这段美灿的青春年华,她只觉得惨澹。如果生命能够有所选择,她宁愿跳过这段人人欣羡的芳龄,直接面对鸡皮鹤发。
成长的痛苦,大致来自生理上。
短短一年之内,平坦的前胸迅速鼓膨起来,上体育课或涉入拥挤的场合,偶尔被同学的手肘不经意撞触到,简直痛不欲生。於是,她刻意与全世界画分出来的距离,益形明显。生理上的不适已经让她难以调适了,邻校男学生的注目更让她手足无措。
她的身段比同龄的女孩高挑优雅,五官典雅而清丽,一头乌黑青丝在老爱於秀发上作怪的流行少女中更显得出色,尤其是沉默内向的性格,被一票半大不小的毛头们比喻为「充满神秘感」,简直让人如痴如醉至死。彷佛一夜之间,所有同龄的异性都注意到景雅女中的校花冷恺梅。
无论她如何避免,那些烦人精永远有法子问出她家里的电话号码,冷氏夫妻一面赞唤「有女初长成」的同时,她却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直到世界末日再爬出来。
不愿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
自小即如此。
这一年来,冷恺群依然不改一贯的讥嘲和冷调,以他独有的傲慢姿态笑看人世间。然而之於她,只有忽视——非常非常非常刻意的忽视,似乎她的年龄越来越大,姿貌越来越出色,他的轻忽就随之水涨船高。有时候她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变成隐形人了。
她才不承认冷恺群的态度伤害了她。
他算什麽东西?一个傲慢自大的臭男人而已,自以为是名校电机系的高才生,前程远大,地球便依循他而运转。
可是,该死的,他确确实实的伤到她了,不容她否认。偶尔她会坐在梳妆镜前,细细打量自己精巧秀丽的长相。难道她一点也不美不好?其他男同学都看走了眼?女同学又嫉又羡的眼光纯系出於她的幻觉?否则,为何看进他眼内却无动於衷?
可笑的是,父亲却对他的异样毫无所觉,连她妈妈也不觉得有什麽不对。
「恺群一直就是这种态度啊!」卓巧丽见怪不怪。
从一年前冷恺群救回她一条小命,两个大人竟然对他产生莫名其妙的信赖感,认为他嘴里虽然不说,其实很疼宠唯一的「妹妹」。
疼宠?骗鬼!害她背上芒刺生疼才是真的!
「梅梅,你妈和我有事到高雄去,这两天不会在家。」早餐桌上,冷之谦宣布夫妻俩又有应酬的讯息。「司机老吴家里临时有事,今天也请假,晚上你的辅导课结束,记得自己搭计程车回家,而且一定要送到家门外才能下车,知道吗?」
前阵子这附近发生几起抢案,做父亲的不免有点忧心忡忡。
「年轻女学生独自搭计程车就安全了吗?」卓巧丽嘀嘀咕咕的。「那个老吴也真是的,一天到晚告假不上班,需要他的时候永远找不到人,我看乾脆换个司机算了。」
「要不然我打行动电话联络恺群好了。」冷之谦把念头动到「很疼妹妹」的儿子身上。「你的学校离T大不远,下了课和他碰头,两个人一起回来。」
「不用了。」如雷贯耳的大名震得恺梅眉间兴起波涛。狡兔叁窟,这家伙昨夜不晓得又耗在哪号女友的住处过夜。
溺水事件之後不久,刘若蔷成为冷恺群花名册上第无数个「还是好朋友」的下堂妇。她不敢痴心妄想的以为他是为了她而与刘若薇分手,毋宁说她替他制造了绝佳的分手藉口,省掉一番拉扯和纠缠。
过去一年以来,唯一让她足堪告慰的好消息,莫过於刘氏姊妹的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