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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振虽然不明白戚总兵为何会突然看上江陵城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秀才,却觉得多半和首辅有关系。
毕竟首辅之子张懋修前一段时间一直在江陵老家,而且据说张懋修和宁修的私交很好。
这么说来,竟然是张阁老为宁修和戚家女儿牵的线吗?
他哪里知道宁修和戚家小姐之间还有那么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只道是张首辅眼光毒辣,心中佩服不已。
也许这就是为何张太岳能够做到首辅而他最多只能做个巡抚的原因吧。
眼光才是一个官员最重要的素质。有多长远的眼光直接决定了能够在官场坐到多高的位置。
张居正和戚继光一文一武,一内一外把大明打理的井井有条,一扫嘉靖、隆庆朝的靡靡气象。
对此,孙振是十分钦佩的。
有这两位辅弼良臣看好,宁修的前程可谓繁花似锦。
念及此,孙振立刻断了招宁修为婿的念头。
开玩笑,宁修这么优秀的苗子岂是他能抢到手的?
争?他拿什么去和简在帝心的戚总兵争?何况戚总兵背后还站着张太岳啊!
“哈哈,治性真是好福气啊。”
说罢拍了拍宁修的肩膀。
看这意思,孙巡抚是不打算坚持了?
就一下也不坚持?
宁修心道这厮态度可变得真快啊,不愧是政治投机客。
不过至少证明了一点,宁修未来老泰山的名头还是挺响亮的,只一提便让孙巡抚“知难而退”。
离开巡抚衙门后宁修便径直返回了鹏举客栈。
刘惟宁已经在收拾包袱了,看他那样子确是一刻都不想在武昌多待。
“咳咳,方才宁某睡醒时不见刘兄,不知刘兄去哪里快活了?”
刘惟宁抬头夹了宁修一眼道:“我去买些武昌府的特产罢了,宁贤弟想到哪里去了。”
“唔,原来是这样。”
刘惟宁的心情宁修是可以理解的。他这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心里憋久了,好不容易中了举自然想要回家乡和亲人分享喜悦。
“好吧,我们今日便出发。”
他倒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只需要把文房,衣物那么一卷便可以启程了。
刘惟宁点点头道:“马车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宁修翻了记白眼:“看这样子,即便我不回来,刘兄也要走了啊。”
刘惟宁狡黠一笑:“宁贤弟这不是赶回来了吗。咦,你方才去哪里了?”
“唔,前去拜会一下巡抚大人,与他告辞。”
“原来宁贤弟与巡抚大人早就认识,如此道辞是应该的。”
便在此时忽然有人敲门。
宁修便转身去开门。
见崔樊和三人在门外站着,宁修颇是有些惊讶。
“崔朋友找宁某有事?”
“我们三人便要返回长沙了,特来向宁朋友与刘朋友告辞。”
崔樊和冲宁修拱了拱手和声说道。
钱盏也道:“是啊,崔大哥是迫不及待赶回岳麓书院闭门读书呢。”
赵渊也打趣道:“这回崔大哥的解元被宁朋友夺走心有不甘,看来是想发奋苦读来年大比再战呢。”
崔樊和冲二人白了一眼没好气道:“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宁修哈哈笑道:“不碍事的。崔兄实力实在宁某之上,会试一定能够一鸣惊人。”
其实乡试第三名的成绩也已经很不错了,崔樊和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
只是被宁修这么一说,他面颊上登时浮了两朵红晕,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道:“宁贤弟便别取笑我了。现在湖广谁人不知宁贤弟宁解元文采无双。明年大比,你可要给咱湖广争气啊。”
说罢他瞥见刘惟宁也在收拾包袱,咦了一声道:“怎么,刘朋友也准备动身了吗?”
刘惟宁笑道:“是啊,他要是再不回来我便打算自己走了。”
崔樊和沉吟了片刻拱手道:“今日与宁朋友、刘朋友一别,再见便得是来年二月了,二位多保重。”
宁修亦拱手还礼道:“崔朋友,赵朋友,钱朋友也多保重。你我能同科中举实乃缘分。希望明年大比我们也能一齐登科,金榜题名。”
“哈哈,那便借宁朋友吉言了。”
。。。。。。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归家(4000字二合一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宁修与刘惟宁是在八月二十五回到江陵的。
为了给家人一个惊喜宁修并没有派人提前送信,可当他一进门发现老爹、老娘、七郎、十郎全部站在外院老槐树下,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爹,娘,你们。。。。。。”
“哈哈,臭小子,考中了解元也不知道提前叫个人回来报喜讯。要不是乡试报喜的吏员前来送信,你爹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呢!你爹我估摸着你就是这两日回来,便叫个长随在城门口一直等着,见你回来了就立刻回来报信。”
老爹宁良上前一步,拍了拍宁修的肩膀笑道:“臭小子你还真的有两下子啊,你爹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小子能中解元啊。咱老宁家的祖坟真的是冒青烟啦。”
宁修听得直想翻白眼,死鬼老爹就对他这么没自信吗?再怎么说,他也是能和首辅少师张居正谈笑风生的人啊。
“爹,儿子我是想给您和娘一个惊喜。”
见老爹满面春风,宁修心情自然也很不错。
“瞧你们爷俩,光顾着说话了,饭菜都该凉了,快到屋里,边吃边聊。”
宁刘氏上前替儿子拢了拢鬓角散开的发丝,柔声说道。
“娘,那送信的吏员可已经走了?”
宁修却是突然发问道。
宁刘氏愣了一愣道:“是啊,前日便走了。”
“娘你可给他赠了程仪?”
“那怎能少,五十两的银子,一文钱也不少。”
宁修听到这里,终于稍稍放下心来。他就怕老爹老娘穷日子过惯了,这突然一富起来还不习惯,仍然用以前扣扣索索的方式生活。
自家人怎么都无所谓,若是慢待了送信的吏员可是不美。
这些人虽然地位低微,但一张嘴能说会道。若是得罪了他们,稍稍添油加醋一番,把新科湖广乡试解元说成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宁修不得哭死?
“这就好。爹、娘、七郎、十郎,我们去吃饭吧。”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走到屋子里围着坐了下来,看到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宁修直是感慨不已。
遥想一年前,他们家的米缸都常常是见底的,其间发生的变化简直可以说是天翻地覆了。
从这次老爹对他的态度宁修也能感受出来,老爹是真的认可他了。
这也难怪,宁家的崛起完全是因为宁修,若不是宁修先后做出了手抓饼、肥皂、水泥、玻璃,又结识了一帮贵人,宁家恐怕还在为升米发愁呢。
现在宁修又中了解元,老宁家一时荣光无限,宁良自然对宁修的态度好了不少。
要知道晚明时秀才多如牛毛,实在不值钱。但举人就完全不一样了,能够中举的都是读书人中的翘楚,将来即便不能中进士也可以做个地方缙绅富贵一辈子了。
何况宁修中的还是举人中的魁首解元,这可就厉害大发了。举人一科有一百余人,解元可只有一人,说出去是倍有面子。
便在宁修出神之际,宁良夹了一个鸡腿放到宁修碗里,清了清嗓子道:“臭小子,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宁修愣了一愣,随即眼眶一红,眼泪就要不争气的溢出来。
尼玛,这真的是头一次啊。老爹竟然对他做出这么关切的举动,真的让宁修很不适应!
在宁修的印象中,老爹简直就是凶神恶煞一般啊,只要稍不如意,就举起木棍追来,要用家法树立父威啊。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温情。。。。。。
宁修不确定这是因为家境变好还是他中了解元,总之老爹真的开始关心他了,仅这一点便值得好好庆祝一番啊。
“三哥,你快和我们说说,武昌府好不好玩?听说有上万人一起考试呢,那得多大一个房子才能装下啊。”
七郎一脸期待的看着宁修,显然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
宁修笑了笑道:“武昌府和咱荆州比起来也没有啥太大的区别,无非是布政司辖地,衙门更多了一些。”
七郎大感惊奇:“我还以为武昌府处处雕梁画栋呢。若只是衙门多了一些,倒也没什么。”
宁修翻了记白眼道:“你说的这是京师或者南京。别的地方,便是江南也不可能做到处处雕梁画栋啊。”
“至于参加乡试的考生也没有一万人那么多,那是以讹传讹了。大概是三千人左右吧。”
七郎瞪圆了眼睛道:“我的个乖乖,三千人也不少了啊。”
宁修解释道:“我们参加考试的地方叫做贡院,是一个占地很大的建筑,里面建有许多号舍,每个考生在一个单独的号舍里作答。”
“这样子啊。”
七郎轻点了点头:“三哥哥真厉害,三千多人的考试都能考第一名。”
“咳咳,我这也是运气好。”
宁修顿时面颊一红。
对于儿子的谦虚,宁良一脸的不以为意。
“咋,运气好?那为啥别人运气不好,只有你运气好?你小子别的地方都好,就是太谦虚。你爹我可告诉你,从今以后在人前可不能太谦虚了,该争的时候得争,该出头的时候一定要出头。我可听说了,官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个个阴招损招多着呢。你若是不能强硬一些,迟早被他们踩在脚下。”
对于老爹的教训,宁修早已经习惯。何况他这次说的多少有些道理,大明官场上的职位总共就那么多,可谓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人致仕或者迁谪就不会有人补上。宁修可不想一辈子都做个七品县令,抬头都是上司的感觉实在太不爽了。
“爹说的是,儿子记下了。”
十郎对于武昌府也很感兴趣,只见他双手托着下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宁修,咽了口吐沫道:“三哥哥,你下次有时间了可不可以带我去一趟武昌府?”
宁修点了点头道:“这算什么难事,等下次去武昌我捎带上你便是。不过你得保证听话。”
他与孙家有生意往来,以后去武昌府的机会有的是,带上十郎不过举手之劳。
十郎闻言欣喜的扑向宁修怀里道:“三哥哥对我最好了!”
。。。。。。
。。。。。。
宁修笑了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三哥不对你好对谁好?”
说罢顿了一顿问道:“对了,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生意可好?”
十郎点了点头道:“酒楼那边有二叔照料肯定差不了,至于水泥、肥皂、玻璃七哥哥也很用心,生意自然也不差的。”
宁修见他把功劳都推了出去,打趣道:“咦,那我家十郎做了些什么呢?”
十郎面颊上立刻浮起两朵红晕,将头垂了下去。
“我都是帮七哥哥打下手的。”
宁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三哥跟你开玩笑呢。”
一家人又有说有笑的聊了许久这才用完午饭。
宁修因为舟车劳顿便回屋休息了。
等到他一觉睡醒已经是黄昏时分,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刚想出门走走,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宁修赶忙推门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却是径直笑出了声。
只见孙悟范和柳如是二人一齐穿过月亮门走来,彼此间还似在争吵着什么。
“孙兄,柳兄。”
宁修上前迎了两步,孙悟范率先发声道:“呀,宁贤弟你真的中解元了?”
柳如是斜睨了他一眼道:“我可是听刘朋友说的,他与宁贤弟同赴武昌府参加乡试,这消息岂能有错?怎么听你的意思,是不希望宁贤弟考中解元呢?”
孙悟范立刻反唇相讥道:“黑胖子,你不要血口喷人啊。你哪一只耳朵听到我不希望宁贤弟中解元了?只是湖广乃文教昌盛之地,中举已经殊为不易,中解元更是难如登天。我是想问问宁贤弟是怎么做到的。”
柳如是卷起袖子就要和孙悟范干架,宁修连忙冲过去挡在二人中间。
“好端端的两位吵什么?不怪孙兄惊讶,我也没有想到能够得中解元啊。”
柳如是撅着嘴委屈道:“宁贤弟恁的帮他说话。”
宁修无奈笑道:“我这是说的实话啊。其实这次乡试我考的还算不错,但确实没有想到能中解元的。”
得了宁修帮腔,孙悟范得意的瞥了柳如是一眼,然后气定神闲的说道:“我早就说过宁贤弟生的福相,这样的人是迟早会有大出息的。”
宁修却知道孙悟范所谓望气的本事根本不靠谱,却也不拆穿他,站在那里笑而不语。
良久没人接他的话茬却是孙悟范觉得有些尴尬了。
“咳咳。。。。。。”孙悟范清了清嗓子道:“不管怎么说宁贤弟现在是湖广乡试新科解元,那简直是当红小生啊。近来免不了有同窗、同年前来拜会。我便勉为其难帮你安排一番吧,不过先说好,送来的礼金我得要两成。”
宁修顿感疑惑道:“孙兄说有同窗、同年会来拜会我,这个我明白。可礼金是什么意思?”
大明官场有盘根错节的关系,什么师生,同乡,同窗,同年。
靠着这些关系,一个新人才可能在官场混下去。
其中同窗和同年是最容易投机钻营的。
所谓同窗指的是一起读书的,这个可以是县、府、州学等官学,也可以是岳麓书院这种私学。别管是哪种,只要一起读过书就可以算同窗了。
至于同年,则更简单了。乡试、会试同榜登科皆可谓同年。
现在湖广乡试刚刚结束,主考官赵明和取了一百四十名举人,这一百四十人便都是同年了。
这些人见宁修中了解元前途无量,想要拜会结交,增进‘友谊’也在情理之中。可礼金是什么鬼?
孙悟范上前摸了摸宁修的脑门,咦了一声道:“宁贤弟也没发烧啊,怎么说起糊涂话来了?”
宁修翻翻白眼道:“孙兄就别卖关子了,我都快急死了。”
孙悟范这才慢吞吞的解释道:“看来宁贤弟是真的不知道。罢了,我便与你明说了吧。这些同窗、同年来拜会解元郎自然不可能空着手来啊,按照惯例是一定要赠送礼金的。”
宁修恍然大悟。
他之前只听说过官员升迁后,同僚前来拜会会送礼的,却不曾想中了解元前来拜会的同窗、同年也会送礼。
这真是开了眼!
原来孙悟范是想给他当经纪人啊!
一想到此宁修就觉得好笑。后世只有娱乐明星有经纪人,而在大明朝,似乎解元郎也可以有啊。
“恩,我这些日子倒是肯定在江陵。只是前来拜会的同窗、同年多了,档期可能安排不开。孙兄若是有意帮宁某安排,宁某自然乐得如此。至于礼金分成,便依着孙兄的意思办吧。”
一想到可以多收数笔不菲的银子宁修便感到心情十分舒畅。
他现在又不是官身,便是收了同窗、同年的礼金也无不可。看不出来这个孙悟范还真是有商业头脑,竟然连这种商机都不错过。
孙悟范闻言大喜。
他拍着胸脯向宁修保证道:“嘿嘿,宁贤弟不愧是考中解元郎的奇才,眼光就是不一般。既如此你就放心好了,只需要待在府中随便干些什么,剩下的事情便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把那些同年、同窗的拜会时间安排的妥妥当当。”
宁修点了点头道:“那便多谢了。”
这种好事有多少来多少啊,既可以收礼金,还可以增加影响力起到间接宣传的效果,何乐而不为?
一直插不上话的柳如是有些急了。
他跺了跺脚道:“死胖子说的那些我也能做。宁贤弟可别忘了,我是河东诗社的社长,那些县学同窗大半都加入了河东诗社,我说话可比那死胖子有分量。”
宁修这下差点乐出声。
好嘛,这柳如是也不甘示弱,开始抢生意了?
孙悟范夹了柳如是一眼,双双叉腰没好气道:“喂,黑胖子你能不能有点德行,明不明白什么叫先来后到?”
柳如是哪里会向孙悟范服软,上前一步脖子一仰道:“我只知道强者为尊。你既然没有我的资源好,就该退出,让宁朋友选我来打理一应事宜。”
宁修见两个胖子争得面红耳赤,他再不出面得打起来,便清了清嗓子道:“二位且听宁某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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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提督织造太监有请(4000字二合一大章!)
孙悟范与柳如是闻言皆定定的看着宁修。
宁修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柳兄与孙兄各有所长,故而可以加以合作,共同安排宁某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