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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佣金是雇主出的,但跟这些人打交道或许牙行觉得面上无光吧。
“既然来了,总该要试一试吧。你别看这些人穿着破烂,真要有机会赚钱,他们会比其他人更卖力气的。”
孙悟范撇了撇嘴道:“到时你出面,我可不想被一群饿狼盯着。”
宁修心中腹诽,这么一只‘肥羊’出现在饿狼面前,确实应该有危机感才是。
二人往易春坊正中走去,两旁的力棒越来越多。
一个穿着稍显干净体面的男子主动凑了过来,恭敬的问道:“两位公子可是来雇工的?我们这里的弟兄都是最实在的,做一天工只要二十文钱。”
这男子生着一张国字脸,星眉剑目英武不凡,与身旁的邋遢同行格格不入。
宁修心道这人应该就是工头之类的人物了,大量雇工肯定要和他打交道。
稍稍整理了番措辞,宁修朗声道:“不错,我们是来这里招工的,不过我要先了解一下你们的身份。”
毕竟是修缮王府这样的大工程,宁修总不能随便雇些工人来。不然万一发生什么恶**件,这个锅他可背不起。
“我们原先都是在码头做工的。因为这两个月码头一直没有大单,便只能来城里接单。若是公子能够包下我们一个月,价钱方面我们还可以再做些让步。”
那工头以为宁修是想要压价,咬了咬牙如是说道。
原来是码头的搬运工!
宁修这下放心了。
荆州地处水陆要冲,往来船只无数,货船自然也很多。
装卸货物需要大量的人手,这便养活了许多码头搬运工。
可码头并不是全年都有活儿的。一年当中七、八两个月因为天气炎热,便是货船都很少航行,活儿也就少了许多。
这些码头的工人没了活儿便得进城谋生计,易春坊便是他们的聚集地。
换句话说,这真是被宁修赶上了。
等到了九月,他再想雇佣这么多的工人便得出更高的价格。现在处于雇工价格的最低点。
“宁某可以向你们保证,最少可以保证你们干满八月。至于工钱,宁某可以给你们开出一人一天二十五文的价格,并包三餐。”
“啥?宁公子不是在说笑吧?一天二十五文,还包三餐?”
别人都是砍价,这位公子倒好竟然主动提价。提价不说,还要给雇工包三餐。这岂不是说一天二十五文的工钱都能攒下来了?一天二十五文,一个月就是七百五十文。虽然比起在码头上做工还是少赚了一些,但在没有大量货船航行的七八月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怎么,你不愿意?”
宁修眉头微微皱起。
他开的这个价格的很公道了,若是这工头不愿意他也只能再去找旁人了。
“不是,当然不是。我们愿意,宁公子开出的这个价格很有诚意。”
工头欣喜若狂,连忙点头应道。
“很好,这位。。。。。。”
“呃,鄙人姓吴,单字一个宏字。”
“哦,吴工头,宁某有一句话说在前面。宁某包下你们,那么在八月工期内你们便不能去接别的单子,必须全心全意的替我做工。八月之后,若有需要宁某也可以优先续期,不过会给你们张薪一成。你们看如何?”
“这。。。。。。”
吴宏有些犹豫。
七八月份是往来货船的淡季,码头上基本没有什么活儿。故而大伙儿都到江陵城里做散工。
可从九月起码头上的活儿便多了起来,他们也可以返回码头继续装卸货物。
在码头做工肯定是要比在城里做工赚的多的。
哪怕这位宁公子给他们加一成的工钱,那也就是一天不到三十文,比起码头来还是稍稍逊色的。
不过宁公子只说有延期的可能,却没说一定延期,兴许他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呢?
假使他们拒绝了宁公子,当然可以保证九月去码头赚更多的钱,但八月就得面临无活儿可做的窘境。
也许偶尔会有些零单,但却是饥一顿饱一顿,比起做整工可是差远了。
宁修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在他看来,不出意外王府的修缮工程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完成,毕竟没有太大的主体工程。但为了以防万一,他想给雇工们签订合约时加入一条优先续约权,这样可以保证雇工们将王府修缮工程做完再离开。
不然万一到了九月工期还没有完成,他们却急着返回码头撂挑子不干了,宁修不但得临时找人,工程也会陷入停滞。
吴宏思忖了片刻,冲宁修抱拳道:“我答应宁公子。如果到九月宁公子的活儿还没有做完,我们愿意继续给宁公子做工。”
宁修对他这么快给出答复颇是惊讶,和声道:“你不要跟他们商量商量吗?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人就能做主?”
吴宏嘿嘿笑道:“吴某虽然没啥本事,但在弟兄们中还有几分声望,他们都听吴某的。宁公子就放心好了。”
宁修点了点头。
吴宏应该类似于大哥大那种角色,众人都服他。
若是宁修再质疑吴宏便是有些瞧不起人了。
“好,那我们便把合约签了,最快明日你们便可以开始做工了。”
吴宏闻言大喜。
他们中有些人已经连着几天没有做工了,饿的前心贴后背。早一天开始做工便能早一天拿到银钱,还能吃上免费的三顿饭。这宁公子真是他们的救星啊。
。。。。。。
。。。。。。
第五十六章 修缮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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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一,是辽王府修缮工程开始的日子。
宁修与孙悟范带着几百名工人来到辽王府前,在衙役的指挥下开始对王府外墙、殿阁、水榭、歌台进行全面修缮。有的小修小补即可,有的则需要全面翻新。
毕竟辽王府已经查封了十几年,这么长时间无人居住,难免破败。
再加上破窗效应,越是残破的东西越容易激发人们心底的恶念,对其造成更严重的破坏。
现在的辽王府空有骨架,衬里已经残破不堪,急需大修。
宁修都怀疑三万两银子都投进去够不够用,没准朝廷和地方还得追加银两。
藩王宗室真的是一群饮血吸髓的寄生虫,他们不事劳作却可以拥有大量的财富,侵占土地,欺男霸女,弄得地方鸡犬不宁。
偏偏这些金枝玉叶,天潢贵胄还说不得碰不得,地方财政的一大半都能拿出奉养他们。
大明的衰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些宗亲王孙。
不过宁修现在显然不应该考虑这些问题,他要做的就是尽快完成王府的修缮工程,给陈县令一个交代,给新辽王一个交待。
宁修正自指挥着雇工们粉刷墙壁,一个王府管事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竖起一只兰花指,咯咯笑道:“这位就是宁修宁公子吧,辽王殿下说了,修缮工程需要在三个月内完成,应该没有问题吧?”
说到底,辽王本身也无法决定谁来承包这个工程。但工程既已外包,作为王府的主人,辽王还是可以催一催工期的。
宁修打量了这名管事一番,只见他五短身材,淡眉细目,鼻梁矮塌,下颌无须。。。。。。
加上那暧昧飘忽的眼神,竖起的兰花指,乖乖这厮该不会是一个太监吧?
“这位贵人怎么称呼?”
“哈哈,咱家姓苗,单字一个惠字。可当不起贵人二字。”
那太监倒也爽快,毫不犹豫的吐出了身份。
果然是太监!
别管是亲王还是郡王,王府内都会有大量的太监。看样子这苗太监应该在新辽王身边的时间不短,估计在这位王爷还是广元王时就是心腹了。
对这样掌权的太监自然不能得罪,宁修笑了笑从钱袋摸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放到苗太监的手中。
“苗公公,初次见面,一点心意。”
苗太监嘴角抽了抽,显然有些激动。
五十两的银子绝对不算少,别看他是王府管事,可广元王毕竟是郡王能捞钱的地方不多。王府上下过的还稍稍有些拮据。
虽然王爷现在被加封为亲王,整个王府的日子都跟着好了起来,可那也有个过程。比起未来可能的好处,摸到现银的感觉当然更好。
“呀,宁公子实在是太客气了。”
虽然如是说着,苗太监却一把将银子塞入袖中,笑吟吟的说道:“其实呢,说是三个月的限期,也没有那么严格的。辽王殿下为人很随和,稍稍超期也没有关系。”
宁修心中暗暗慨叹,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对太监来说,金钱更是唯一追求的东西。
这个苗太监看来是辽王殿下派来做监工的,跟他搞好关系今后这一段时间便会少很多麻烦。
其实三个月的工期并不短,和陈县令给他预估的工期差不多。
宁修原本觉得一个月左右就能将王府修缮工程完成,但看到辽王府破败的景状后觉得还是两个月保险一点。
辽王殿下给出三个月的限期,那是绝不会有问题的。
又和苗太监闲聊了几句,苗惠便借口有事要办,抽身离去了。
见苗太监走远,孙悟范撇了撇嘴道:“跟一个死太监那么亲近干嘛?不男不***阳人。。。。。。”
宁修白了他一眼道:“孙兄还是太年轻啊。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唯女子与太监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孙悟范眼皮跳了跳:“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我书读的少,宁贤弟别骗我。”
“我骗孙兄作甚,不过是在圣人之言基础上稍稍改了几个字罢了,不影响理解。”
孙悟范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唯孺子与小人难养也!”
“孺子。。。。。。小人。”
宁修差点背过气去,看死胖子认真的样子应该不似开玩笑。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堂堂巡抚公子放弃科举一心经商了。这厮的脑瓜实在不适合读书啊。
“好吧,别扯这些了。王府修缮不是一天两天完成的,你我兄弟好好去吃一顿。”
孙悟范颇有大哥范儿的拍了拍宁修的肩膀,如是说道。
宁修一听到孙悟范这话,下意识的捂紧钱袋。
虽然他现在发达了,但钱也是辛辛苦苦挣来的,死胖子一顿恨不得吞下一头牛,跟这厮一起吃饭恐怕钱袋要大出血啊。
孙悟范仿佛看出宁修心中所想,尴尬的笑了笑道:“宁贤弟,别这么紧张嘛,今天为兄请客,咱们去吃蘸水面!”
宁修:“。。。。。。”
罢了,罢了,死胖子能请客便已经不容易了,蘸水面就蘸水面好了。
。。。。。。
。。。。。。
卢府,卢家家主卢佑安大发雷霆。
厅堂之内跪着一排瑟瑟发抖的壮汉。
他们都是卢家的家将,半月前被卢佑安派去武昌欲找机会废了小伯爷常封。
但小伯爷被武昌伯关了禁闭,伯爵府又戒备森严,他们徘徊几日难觅机会最终垂头丧气的返回荆州。
卢佑安看着眼前一帮废物就觉得来气,大手一挥道:“滚,都给我滚!”
一干家将纷纷作鸟兽散。
卢佑安胸口急剧起伏,面色涨得通红。
管家卢方一瘸一拐的凑过来道:“老爷,小的有一计可彻底搬倒武昌伯父子。”
卢方被陈县令打了一顿板子,一个月下不了床。现在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却是落下了病根,走路一瘸一拐。
他当然对宁修和小伯爷常封怀恨在心,这些时日一直在想报复的办法,终于想出一个妙计来。
“哦,你说说看。”
“老爷何不请辽王府的楚先生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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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幕僚楚汪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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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卢佑安闷哼了一声,显然对管家的提议很感兴趣。
卢方见老爷似乎听进去了,便继续道:“王爷对这位楚先生十分信任,王爷不想出面对付这个小伯爷,可若是楚先生在旁边敲敲边鼓,或许情况又不一样了呢。”
卢佑安背负双手踱了几步,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单纯靠楚先生劝,或许王爷也不会改变主意。但若是借势王爷的大计摆武昌伯父子一道呢?
卢佑安的妹妹是王爷的正妃,卢佑安因此能够得知一些内幕消息。
他知道朱宪对张居正十分嫉恨,碍于张居正的权势才表现出驯顺敬仰。
事实上,朱宪对张居正一直怀恨在心,认为是张居正逼反了自己的堂兄,导致辽国被废除。
现在张居正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向天子请旨由朱宪继任辽藩。
但朱宪却并不领情。
他下令暗中搜集张居正的罪证,期待有朝一日可以搬倒张居正,替堂兄报仇,为辽王藩系雪耻。
这个工作已经开展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卢佑安也是通过妹妹才得知的。
而负责这一工作的不是别人,就是朱宪最信任的幕僚楚汪伦楚先生。
如果能借着这件大事,往武昌伯和张居正身上泼点脏水,岂不是一石二鸟?
唯一的遗憾是这样等得时间会稍稍有点长。
但只要能报仇,卢佑安并不介意稍等一段时间。
思定之后,卢佑安立刻摆手吩咐道:“去楚先生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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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新辽王朱宪最信任的幕僚,楚汪伦并不住在王府,而是独自住在朱宪赏赐的一套三进宅子里。
换做一般的幕僚敢有这样的要求早被朱宪踢走了。但楚汪伦确实有才华,独得朱宪宠幸,可以获得特殊优待。
要论功名,楚汪伦不过是个举人。但他总能给朱宪提出许多奇计妙策。
向张居正献礼示好便是楚汪伦的主意。但另一面,此人却在暗中搜集张居正的罪证,准备汇集力量给出大明第一权臣致命一击。
楚汪伦今年四十有二,却是无妻无妾,无儿无女。唯一的喜好是逗弄几只狸猫。
这日他像往常一样熏了一炉香,闭上双目抚着古琴,嘴里哼着青玄的古调。
听得脚步声响起,他的琴声却没有休止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宏润。
“楚先生的琴艺又精湛了不少啊。”
卢佑安拊掌轻笑,行至近前盘腿坐了下来。
楚汪伦睁开眼睛,不露喜怒的说道:“卢员外今日怎么想起来寒舍了?”
卢佑安连忙道:“楚先生这是雅舍,哪里寒了?卢某一介俗人,也想沾沾仙气啊。”
楚汪伦摇了摇头道:“什么仙气不仙气的,卢员外是在埋汰楚某呢。”
说着他倒了两杯茶,递给卢佑安一杯道:“卢员外尝尝,自己炒的茶,新鲜。”
卢佑安连忙双手捧过茶杯,对这位朱宪身边的首席谋士他是十分的尊敬。
因为他知道此人有着左右王爷意志的能力,讨好了他便等于讨好了王爷。
他将茶杯放至嘴边,呷了一口,闭着眼睛品了一品,赞叹道:“清**气,这茶里透着清**气啊。”
楚汪伦嘴角微微一扯,似笑非笑道:“卢员外来找楚某怕不光是为了听琴饮茶吧?”
“嘿嘿,楚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啊。不错,卢某前来确是有一事相求。”
楚汪伦定定的看着卢佑安也不说话。
卢佑安知道楚先生的脾气,咽了一口吐沫主动道:“是这样的,那武昌伯家的小伯爷伤辱了小儿,实在跋扈的紧。若是不报此仇卢某在江陵城中便抬不起头来。无奈武昌伯府戒备森严,卢某派出的人实在无法得手。卢某便只能来麻烦楚先生了。”
楚汪伦沉吟了片刻道:“这楚某就不明白了。卢员外办不到的事情,卢某怎么就能办到了呢?”
卢佑安苦笑道:“楚先生,谁人不知您有通天之能啊。您只要动动笔杆,还愁写不出一封弹劾武昌伯父子的奏疏吗?”
“奏疏当然可以写,但卢员外觉得一封奏疏就能搬倒武昌伯吗?何况这封奏疏以谁的名义写,怎么写?据楚某所知,王爷怕是不想介入这一纷争吧?”
卢佑安深吸了一口气道:“若是武昌伯和张居正勾结,欺压乡里,侵占田地呢?”
楚汪伦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这话卢员外也敢随便说吗?”
卢佑安搓了搓手掌道:“卢某相信事在人为,对楚先生来说,做出这样一个局来并非什么难事。”
卢佑安前思后想,觉得只有这个办法最合理。
辽王殿下对张居正恨之入骨,只要是张居正的罪名他肯定愿意搜集。借着弹劾张居正将武昌伯一并弹劾了,便能达到他报仇的目的。
“卢员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谁知卢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