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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怎么把市县的生意都交给枝子呢？广告交给她，镇级经济发展的项目也交给她。她那小广告公司有多大能耐？别以为，你在市县是一把手，人家不敢说你。如果，你做得太过分，人家一样会投诉你。
李向东说：“我一直都注意这个事，生意上的事，也不是无原则地关照枝子。”
张志东说：“你别狡辩，小倩都告诉我了。”
他说，海边度假区那块，都成枝子的天下了。其他镇怎么样？你搞的那个镇级经济发展，不会就是为了让枝子多做生意，多赚钱吧？”
他说，我就纳闷了，这阵小倩怎么总吵着要做去生意，原来是受枝子的影响，看着枝子在市县生意做得那么火，赚了不少钱，所以，也想学她那样四处敛财。
他说，你这么放任枝子，总有一天会出事，你出事不要紧，你自己倒霉没关系，但别牵连我，别把我也拖下水。
李向东真有点哭笑不得，想这四处敛财的应该是小倩吧？你对小倩的控制是越来越失效了。你倒跑来说我。枝子果真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吗？你还是不听小倩说的，小倩自己想要做生意，把枝子这边的事，有多严重说得多严重。枝子多少还听我的呢？今天这新闻片的事，不是小倩怂恿，枝子会参与吗？你倒好，竟说枝子影响小倩了。
他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你放心，我有分寸，其实，那些事，都是以前的事，那会儿，我跟枝子还没什么关系，有了这层关系，我更会严格控制她的。”
他也想借这话题说说张志东，但又觉得不应该说，人家正说你呢，你却也说人家，人家不会觉得你那话有多少诚意，相反地，会觉得你那是对人家的批评不服气，反戈一击。
李向东说：“今晚，我可能要晚点才回去。”
张志东问：“大书记留你吃饭？”
李向东说：“我有点事，早约好的。”
张志东说：“不是大书记，还有谁面子比我大？推了！”
李向东说：“一个有钱人，招商引资的老板。”
张志东说：“别拿有钱人压我，拿招商引资压我！”
李向东笑了笑，说：“能压就压一压吧，我忙完马上赶回去。”
张志东说：“不管多晚，我们都等你。但你也别太晚了。”
李向东想，也应该不会太晚，自己开车去的，朱老板应该不会让他喝太多酒，八点也应该散了，再赶回去，上高速，也就一个小时多一点的路程。
第一零六五章向西发展
大书记召开的会议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个小时，三点开始，五点结束。会议结束前一刻，大书记说，这散会时间还早，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所以，会议一结束，各区市（县）的书记们都陆续回去了。
李向东便自驾车赶去朱老板那个集团公司的总部。在临市当市长与朱老板打交道的时候，李向东就去过那里。那是在珠？？中心地区某地级市的市区，一幢二十多层高的大厦。朱老板当时介绍，这是他们集团公司的物业，时值五个亿。顶层是集团公司的办公地点。集团公司各位董事在这里都有各自的办公室。
李向东认为，朱老板约他来这里，有两个原因，一则避人耳目。这时候，他不想让无关的人知道李向东和他有任何接触。他是一个办事的非常周到的人，既考虑自己，也会考虑别人。一则要他舌战群儒。以一人之力抵他们那一群董事们。老板光很殷勤地在楼下等李向东，一直引领着李向东的车停在停车场，然后陪着他搭电梯直上顶层。好几位董事，有李向东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顶层的电梯口迎接他。
李向东说：“这种待遇，真让我受宠若惊！”
因为已有心理准备，他显得也轻松。
朱老板说：“你是我们的贵客嘛！”
李向东说：“中央领导来这里，也享受不到这么高规格的接待吧？”
朱老板说：“你是我们的财神爷，待遇当然不一样。”
李向东说：“我算什么财神爷？我在你们面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这里随便哪一位都几个亿元甚至几十个亿的身价。”
朱老板说：“我们算得了什么？市县三千多平方公里的范围都是你的天下，值多少？万亿也不止。”
李向东“哈哈”笑起来，说：“那是共产党的天下，老百姓的天下。我只能算是总经理，一个普通打工的。”
说说讲讲，他们便把李向东领到了一个小会议室。朱老板说，今天约李书记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要李书记看个短片。这是我们集团公司特意为市县录制的一个短片，不公开的。所以，才把李书记请到这里来了。
李向东心里跳了一下，这是什么短片？为什么不公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难道记录了他李向东什么见不得人的丑闻？像公安局那位方政委一样，他们也要用一种卑鄙的手段控制他李向东？
他笑着问：“短片里是什么内容？”
朱老板笑而不答。再看其他几位董事的面上也一个你李向东尽在掌握中的微笑。
李向东又想，自己是不是太多虑了。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你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与钟市长的权力之争，这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发展镇级经济，你自己却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这次临市纠纷，你扮演的完全是一个不知情的角色。唯一见不得人的就是跟枝子的苟合。这算什么事？有多大威力？拿这点事来威胁你李向东，也太低贬了他们的智慧了。
老板光说：“春节一过，我们就着手制作这个短片了。”
他说，朱老板在对付郑书记的时候，我们也没闲着，就在忙制作这个短片。可幸的是，朱老板大获全胜，我们这个短片也大功告成了。
他说，小刘是第一大功臣，从收集资料，到拍摄制作，到邀请专家验证，都做了大量的工作。听说，你的小舅子也参与了这次制作。他是市县城区的党委吧？好像叫杨晓明，是个很不错的年青人，为小刘，也是为我们企业制作这个短片，提供了许多方便。
李向东松了一口气，听那口气，看那些参与制作的人，这短片的内容，怎么也不会是什么偷鸡摸狗的玩意。小舅子杨晓明总不会害李向东吧？小刘虽然在老板光那混饭吃，也不会连最起码的良心也没有吧？
朱老板笑着说：“我看李书记是想多了，往坏处想了。”
李向东不承认，说：“你觉得，我会那么想吗？在坐各位都不是那种卑鄙的人，我李向东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也没干过什么卑鄙事！”
朱老板说：“正是因为这个，我们才要制作这个短片，希望能给李书记一个完美的交代。”
短片在屏幕上播放了。先是市县城区的全景，以及一些很有建筑特色的建筑物和近年兴建的住宅新区。旁白是一个女中音，很甜美地介绍着市县的历史，地理位置，风土人情等。接着，推出片名，市县城区向西发展之利弊。
李向东这才明白，这个短片的内容，也可以说，朱老板他们出招了，他们要用这个短片劝服他改变城区向西发展，从而，提升他们属下那房地产公司的业务，为他们每一个董事们赚取更大的利益。
朱老板笑着说：“不是说服你，而是希望帮助你，说服市县人民。”
李向东也笑着说：“不错，有创意！”
短片继续推进，大致分三大块。
第一部分是黑白画面，以一张旧城区图为主，说述旧城区发展的历史，证明旧城区建设的初衷是从东向西发展的。并用大量的事实说明，在改革开放前，城西较城东要兴旺得多。
第二部分是改革开放后的城区建设，以一组组新建楼宇为主，说述城区逐渐向东扩展的依据，以及逐渐形成的新区。
可以说，这第一和第二部分都很真实，以事论事，不带任何感*彩。
第三部分逐渐推出了制作者的意图。用三位知名专家的观点道出城区向东发展的弊端，以及当初为什么向西发展的客观原因。
最后的结论是，向东发展似乎更合适于经济发展的理念，然而，用这种理念左右人们的生活环境是极其错误的。人们的生活环境应该更注重于自然环境的选择。比如，每年大多数时间吹的是西南风，城区向东发展，人们便生活在原来兴建的工业区里，就会呼吸大量的工业废气，而向西发展，不仅远离工业区，还会不断补充西南山区吹过来的新鲜空气……因此，市县城区的发展，还是应该按照建城区时的初衷，以更适合人们的生活为重心，向西发展。
短片结束后，李向东鼓起掌来。
他说，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他说，看了这个短片，我都被你们说服了。
朱老板说：“过奖了。过奖了。”
李向东问老板光：“你可是化了不少心血啊！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高的水平。”
老板光说：“那里，那里。集体智慧的结晶。”
朱老板说：“有了这个短片，老板光再组织几个政协委员向市政府提出议案，再有你李书记支持，市县城区向西发展就水到渠成了。那时候，我们企业经济效益上去了，各位董事看到前途一片光明，注入大量资金，现在的城西三两年内，就会建成一个比城东配套还要齐全的新区。李书记也因此而得到不菲的政绩。”
李向东不得不叹服，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路子都为他铺好了，城区向西发展有理有据，而且，由政协委员提出来，只要他李向东重视，把这当回事，要求有关单位进一步论证，再交人民代表大会举手通过，城区向西发展就可以写进政府工作报告了。
他说，非常感谢各位对市县的无限关怀！
他说，你们为市县的未来描绘了一幅美好的画卷。我在这里，代表市委市政府，也代表市县人民，向在坐各位，致于崇高的敬意和衷心的感谢！
他站起来，向各位一一鞠躬！
朱老板说，言重了，言重了。我们怎么担待得起啊！大家也说，就是，就是。会议室一阵骚动后，李向东便坐下来严阵以待，等朱老板发话了。
第一零六六章被击中
朱老板喝了一口茶，却问李向东，李书记，还有什么指示吗？李向东笑了笑，说，现在应该听你的了。朱老板说，那我们去吃饭？李向东始料不及，愣了一下。朱老板又说，今天，主要就是看看短片，短片看完了，就是喝酒。他说，不把李书记请到这里来，你是肯定不会赏这个脸的。他说，我们好久没喝酒了吧？今天，这酒一定要喝尽兴。
李向东说：“我自己开车来的。”
朱老板笑了起来，说：“不准挂免战牌，不能找任何借口。”
他说，开车不是问题，我们有得是司机，安排一个专业司机送你回去。
有人说，听说李书记的酒量很不错。
有人说，朱老板是我们这的酒仙。听说他也喝不过你！
李向东说：“哪能跟朱老板比，我这还是群而攻入啊！”
朱老板说：“你放心，我们绝对公平！李书记喝多少，我也喝多少，就是醉了，也奉陪到底！”
一帮董事拥着李向东出了会议室，上了电梯，又一起到楼下。朱老板说，我坐李书记的车吧！给李书记带带路。就随李向东去停车场，坐在李向东的副驾驶位上。李向东意识到，朱老板是别有用心的。
车启动的时候，朱老板开玩笑地问：“你这车上没有摄像镜头和窃听器吧？”
李向东也笑了笑，说：“我会那么傻自己监控自己吗？”
朱老板说，没有就好。又说，就是有也没关系，我不在乎那些，倒是担心李书记在我们的地头，有些话不好说。李向东想，这个朱老板，真是人精了！这是告诉他李向东，为了让你放心，我只在你的车上跟你谈正事。
朱老板说：“其实，你也知道我请你来的用意了。否则，你不会单枪匹马赴约。有些话，有些事，你也不想让外人知道。”
他说，比如临市的事。虽然，你一直在躲避，但如果别人知道，我是为你而战，再信得过你的人，多少也会怀疑我们之间有某种默契。
他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又是在你的车上，我们可以放开来谈。
他说，为了杀住临市郑书记的不可一世，我的企业损失了一千万。这还不包括以后的损失。你是知道的，那郑书记肯定会记恨我，以后，一定会报复，会还以颜色。一个地方官员，要报复所属地的企业，那是轻而易举的事，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能让企业震几震，抖几抖。
朱老板说：“我并没有拿这个做为条件，跟你谈话的意思。我们这么做，完全是出于一种自愿。我们觉得，你李书记是朋友，是值得帮忙的朋友！”
李向东笑了笑，说：“也认为，一定会在我这里得到回报？”
朱老板“嘿嘿”笑，说：“我们的诚意已经摆在那了。”
他说，你不能说，以目前这种形式，捍卫一把刀，只是为了我的企业吧？如果，不是把郑书记的气焰杀下去，我们根本没必要采用这种两败俱伤的形式。郑书记的气焰杀下去后，得益最大的应该是你李书记。
他说，不知李书记听到这样的消息没有？地级市将在各区市（县）的书记中选定一至两人兼任地级市委常委。按正常规律，地级市区的区委书记是绝对人选。另一个人选，就要在其他几个区市（县）的书记里物色。就年龄优势，后台背景而言，你李书记哪一样都不比郑书记。现在让我这一敲，还选他，大家不仅不服气，也找到否定他的借口了。
他说，当然，我说的这个大家，还包括大书记和大市长。在地级市这个层面，大书记和大市长都会推举你。他一沉下去，省委某领导也不好提他了。很自然，你就浮了出来。
李向东说：“还有一个提前，那位省委某领导不能把自己的人推上去，省委还会不会给地级市两个常委的名额呢？如果，只给一个，所有的可能都不成立，把郑书记敲下来，对我李向东也没有实际好处。”
朱老板“哈哈”笑起来，说：“这就靠你李书记争取了，靠你李书记通过大书记和大市长争取了。只要据理力争，这个名额应该不会旁落。”
李向东说：“你太乐观了。”
朱老板说：“李书记也不至于那么悲观吧？”
李向东说：“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等这一切都兑现后，我再考虑城区的发展方向？”
朱老板说：“其实，你不应该把城区向西发展单纯看成是我们单方面的得益，也应该看到你的得益。”
他说，只要把向城西发展写进政府工作报告里，我们将会火爆炒作，将会注入新的资金，在最短的时间内，城西将会矗立起一个新区。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政绩。
李向东问：“对老百姓来说，对科学发展来说呢？向城西发展，真的就像你们说的那么好吗？”
他说，其实，我们都知道，向城西发展也好，向城东发展也好，都有它的利和弊，如果，单纯拿城西发展的利和城东发展的弊来比，当然应该向城西发展，但是，我们如果拿城东发展的利和城西发展的弊来比，那一样很有说服力。
他说，实事求是的进行对比的话，就要进行全面对比，有利于经济发展的对比，有利于人们生活居住的对比，有利于自然环境的对比。等等。这些对比，还不能是单项的，而应该是综合性的。
他说，我曾负责市县城建工作有相当一段时间，对城区向东，还是向西发展，有深刻的体会和理解，当然，这不是我个人主观的体会和理解，而是利用工作之便，配合市委市政府为什么确定城区向东发展的精神，对各有关资料进行过综合思考。
李向东说：“你们那个短片，很有说服力，但它只是制造了一个假像。综合对比，向东发展比各任何方向发展都有利，不仅经济发展有利，对人们居住环境也有利。”
朱老板说：“我们也知道，我们非常清楚，想用那个短片说服李书记是不可能的。刚才，我也说了，只是希望用这个短片帮助李书记说服其他人。”
李向东说：“你并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明确地告诉你，不管你们怎么努力，我都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朱老板“嘿嘿”笑，说：“李书记不用这么快表态，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他说，如果，向西发展，我们将会得到丰厚的回报，这是不言而喻的。而李书记只是得到一个副厅级的职务，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他说，我知道，李书记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所以，总不好意思提这两个字。既然谈到了现在这个份上，我也全盘托出了。
他说，五百万怎么样？
李向东一脚踩在油门上，车猛地停了下来，两人身子前冲，就见到后面的车也一阵滋滋的急刹车声。李向东松了油门，车又继续向前行了。朱老板说，钱有时候是好东西，有时候却也是祸。不过，我保证，我们会做得不留任何痕迹。他说，其实，你也知道，我们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李向东发现，他那个坚定的信念摇摇欲坠。他似乎被朱老板击中了，感觉自己很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