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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直觉撞对,可惜怀疑的目标错了。
机关没有下在水里,也没有下在砚里,而是下在刺血金针上。
这几日笑笑除了见太女便是在街市装疯卖傻,一面通过些荒诞夸张的故事跟太女暗传消息,让她安心,一面混迹市井,暗中布置,譬如让人在宫中御用金针上全抹上盐醋,便是那日她在小酒楼厨房跟那厨子沟通时暗中传递的信息。
生血见盐醋肯定会融合,甚至哪怕是人的血与动物的血,也会融成一团。
她也不是怀疑太女不是皇帝女儿,不过宁君如此布置,定然有了万全之策,不然不会如此孤注一掷,她不能拿这个冒险。此事务必要稳中求稳,若是出了一点差错,便是永不翻身。
她这次料敌机先,层层化解,全都是仗着她一人谋划决断。知道这些事的人,仅仅只有她,以及调回京升任御前三等侍卫的钟仪二人而已。若不是要钟仪找人准备那些金针,她甚至连这些也不愿让她知道。
知道的人越少,自己就越安全,也避免牵连的人越广。
即使已经将牺牲减少到最少,但是当她听到三天前宫内有一个小侍冲撞御驾,被即场勒死的事情时,心还是揪成一团。
那个小侍甚至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拿一块湿漉漉的布去擦那些亮闪闪的金针,更是不明白,他明明尽心尽力办好了差事,临到头却招来这样一个结局。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关,她终于是过了。
凭着大胆,凭着她装疯卖傻的本领,凭着她对古代宫廷剧那么一星半点的印象,凭着心口一个勇字,她终于是又摆平了一宗凶险。
她又过了一关。
突觉四肢无力,浑身的精力都被抽干抽净了。
帘后的宁君终于按倷不住,舍弃了风度,拂袖而去。
笑笑瞧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心中毫无喜悦之意。
这就是政治,这就是宫廷,这就是泥沼……而她,已经掉进去了。
卷三:转 黄莲根断未觉苦1
皇家滴血镇妖事件圆满收场,剩下余波袅袅。
为了这次行动特别请出的宝亲王与华亲王,原来是拥嫡派。这也对,通常有身份的长辈们都很重视长嫡,因为这代表了某种权威,而她们本身作为权威的拥护者,自然很有维护权威的自觉性,这本身也证明了她们存在的重要性。
其中宝亲王城府较深,华亲王年纪虽大,却是热肠,经过此事更是被激起了护犊情怀,亲自出面请求于端午举办赛龙舟盛事,以祈天下吉祥。
而这盛事的主持者,当仁不让该当让太女主持。
这一提议等于变相申请太女复出。
文武百官嗅到风向已改,纷纷上陈,道此习俗还是皇太祖时举办过两回,均于举办后期间及随后几年国泰民安,年成有增。现在太平盛世,若是皇上重新举办此盛事,一可彰显我大国繁华,二可与万民同乐,三可向上苍祈福,实乃一举多得造福万民的盛事。
隽宗听得凤颜大悦,便即下旨委了太女这个任务。
太女接旨,乘势回主东宫,一一召见各部长官,布置盛事典仪。
应当选取哪段河段、应当如何搭设凉棚、百官观礼位置调配、现场保安秩序,一一安排吩咐,又命以皇榜张贴京城各要地,全国州省发驿信通知,务必要昭告天下这一大事,达到普天同庆的效果。
诸事繁琐,难得太女巨细无遗,一一亲自监督,布置得周匝严密滴水不漏。众部院大臣官员原本是中立派的,便都趁此机会卖好,便是宁君麾下的,见到上次宁君倾力一击也未曾奏效,太女反倒受到皇帝重新青睐的样子,本已抱着观望态度,现在见到太女一展身手,方知太女并非懦弱无能,实在是以往被打压得狠了没得机会,暗自惭愧中都尽力成全。
这场盛事,太女越是办到后来越觉顺手,到了最后竟是无人不肯听令,纷繁万事都一一安排妥当。
龙舟竞渡原本是选在五月五这天举办的,但因日子已临近,遂延至十日方才举办。
时至竞渡那日,京城御河下游搭了一溜五色凉棚,皇帝的明黄帐篷位于上首,周围悬挂十六盏黄纱宫灯。垂纱飘曳,棚内皆置冰桶,几案上放着湃好的水果。文武百官按品秩分坐。凉棚五丈开外,挤满红男绿女,熙熙攘攘,观者如云。
位于上游的太女身穿玄色绣五色华衣,衣袂临风,站于上游出发点高台之上。
江边彩棚高搭,彩旗飘扬,身穿喜庆服饰的百姓们蜂拥两岸,条条油光蜡亮、焕然一新的龙舟静泊江心,划船的桡手早已摩拳擦掌,准备一展雄风。
所谓龙舟者,首尾皆为龙形,舟身长达五丈,狭长仅容二人对坐,船底削尖,轻巧快捷,滑行如飞。每船有五十人,均是头扎红头巾,身穿同色衣裤,分两排面船首而坐,手中各执短桨。船上另有三人,一执旗指挥,一击鼓作拍,一敲锣助威。
此刻吉时已到,传令使御前领命,手持半人高的锦旗快马迎风而来。
太女于高处远远见着,便将身一纵,攀上高台旗杆之顶那簇巨大的红花。她手执红花蕊心,飞身而下,团成小圆桌大小的红花随着她身子下拽,顷刻间扯成一段红绸,宛如长虹,划过长空。红花尽放之时,一道宽大数尺的大红锦轴哗然垂下,现出金光闪闪四个大字——“吉瑞千年”。
太女扯着红缎恰恰落地,旁观众人正哄然叫好,旁边准备的一挂十万头鞭炮已经燃起。“噼里啪啦”,热闹吉庆之声震于天地,漫天飞舞的七彩纸屑中,群龙并发。
船发时,彩旗挥舞,锣鼓喧天,众桨动作整齐划一。水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两岸欢声雷动,得奖的龙舟可获一只百来斤重的烧猪和花红利市。
当下千桡齐发,百舸争渡,场面极其壮观。
笑笑跟乔珏还有几位从一品的官员坐在皇帝下首的凉棚中,见到后面小官们的凉棚中极其热闹,早就坐不住了,屁股好像削尖了一般,左转转右扭扭,只想去瞧热闹。
恰好那边果真有人过来,却是甄绣,走过来却不凑近,远远的使了个眼色。笑笑会意,便借口要解手,脱身出来。
却原来下面那些小官员正在下注赌哪条船占鳌头。
笑笑手痒,一摸袖子,有三张银票,却是前两天迎霄送来的,分别是三套饰物的销售抽成。她找了一张面额最小的便押了下去。
那庄家却是个四品的吏部官员,突然见到下来一张银票,唬了一跳,再看面额竟是三千两,呆了呆,苦笑道:“太傅下这样重注,我怎敢接。”
笑笑道:“有什么不敢的,赢了银子归你,输了你也不用赔我银子,就请在座诸位一起吃桌酒就行了。”
集中在这凉棚中的都是四品至六品的各部官员,虽然不算位高,但都是办实事的职务,难得都喜欢热闹凑在一起,笑笑有心想拉拢拉拢。
那吏部官员却笑道:“不成不成,那不是让太傅吃亏了么!”
旁边一个人道:“又不是赔不起,接了她的注罢。”
话音刚落,一柄雪白莹润的玉如意已掷在桌上。
众人大惊,口称万岁,都要拜倒。
隽宗摆手道:“今天是难得的盛典,朕不是让大家放松心情,好好玩乐一番的么。不必多礼。”
一面又睨着笑笑道:“太傅,你看我这玉如意可当得过你三千两银子。”竟是单挑上她来打赌。
笑笑心中倒抽凉气,忙笑道:“皇上这玉如意玉质晶莹滑润,是上等的羊脂白玉,如此珍宝,莫说这区区三千两,便是万两也当得的。”
“既然你说一万两,那便算是一万两吧。”
笑笑苦着脸道:“皇上这不是为难臣么,微臣哪里来这么多钱。”
“没钱?”隽宗眯眼一笑:“听说你把豳州城整个重建了,百姓视你为再造恩人,这般大方,这上下怎地哭起穷来。”
笑笑心中警钟长鸣,强笑道:“那钱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微臣的身家也就仅供养家糊口,哪里算得上有钱呢。”
隽宗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那吏部官员左瞧瞧右瞅瞅,识趣的没有作声,只是悄悄将桌上的赌注登记表添上了两人的名号。
这时远处江面的锣鼓之声已清晰可闻,不多时,便见四艘龙舟领先群船,并头而来,一蓝一白一红一青,互相较劲,忽前忽后,相差只是伯仲。
笑笑见到自己押的青龙与隽宗压的白龙都在其中,一颗心高高悬起。
这皇帝半路上插进来,谁敢赌赢她,抢了她的风头。
当下装作关心比赛,离座站起,走到江边去看。
到得近前,那一白一青双舟已领先另两舟半头,且看情态,似乎青龙比白龙还略前一拳之地。
龙舟竞技,讲究的就是士气与配合,众桡手均是趁着鼓点挥桨,呼吸吞吐与动作互相配合,丝毫不错。
此刻青龙船见有望夺冠,舟上桡手均是精神大震,齐声呐喊挥桨,要将差距拉大。
眼见离终点处横拉江面的红缎越来越近,缎子在阳光照射下红光闪烁,照得人心都红火亮堂起来,这胜利眼见就伸手可及。就在此时,青龙船中一个桡手落桨时忽觉力度使得不对,提起时带起了一串水花,溅的她眼睛热辣辣的,她闭了闭眼,手底下不停,却已乱了节奏。
高手相争,差的就是毫厘。
眨眼之间,白龙船已趁着青龙船上这一个桡手的小小失误,一气冲前,掠走了横江红缎。
一时间,江岸边欢声雷动,白龙船上棋手将红缎绑在船首龙头上,十丈红缎随风而舞,端的无比威风,青龙船上偃旗息鼓,个个沮丧。
笑笑快步转回凉棚,笑道:“皇上目光独到,最后关头赢了!”
隽宗淡淡瞥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那吏部官员忙道:“皇上,您的彩头!”
“赏你们罢。”
吏部官员小心翼翼捧着那柄玉如意并那张银票,“太傅,您看这……?”
笑笑道:“皇上赏你的,是你的福气,快捧回家供着。我这银子输了给你们,就算你们的,不过要是大家喝酒,得算我一份。”
吏部官员眉开眼笑:“那是当然。”
笑笑抽身出来,甄绣忽然冒了出来,笑道:“太傅大人好阔气。”
笑笑便知她看穿了自己的小动作,也笑道:“别个取笑我不管,不过你是解人,也来笑我,我可要罚你了。”
“罚什么?”
“陪我喝酒去。”
甄绣盯着前方,笑嘻嘻的说:“恐怕不行呢。”
笑笑正要问,前方一人飞马而来,正是太女慕容媗。到了两人面前,勒缰下马,对甄绣点了点头,却对笑笑道:“太傅切莫急着便回,待我回过皇上,等下一起到我那里喝酒吧。”
现在太女已不用禁锢,回了东宫,到她那里便是指到宫里喝酒。笑笑不是很情愿,太女却不让她推辞,自顾上马便去了。
笑笑无奈,甄绣在一旁道:“太女真是厚待于你。”
“你羡慕?”
甄绣笑而不答。
“罚不了你喝酒,你就替我办件事吧。那条青龙舟我很喜欢,问问她们卖不卖,我愿意出寻常五倍的价钱。”
“你现在可真是财大气粗。”甄绣淡笑道:“不过钱能解决所有问题么?”
“不能。”笑笑道,“只是自欺欺人的买个心安而已。”
“你位高权重,富可敌国,为何不能心安?”
“我……不知道。”
“真是有点可怜。”
“喂喂,这是朋友该说的话吗?”
甄绣莞尔一笑,“你看,你刚才问的,不用我去回答了吧。”
卷三:转 黄莲根断未觉苦2
龙舟赛后,还有歌舞表演。
笑笑自己回到凉棚,同坐的乔珏等人已经走了,后面一溜棚子都是空的。
好容易瞥到一个棚子里面剩下有人,还是熟人。
兰陵嬢独自坐在四品官的棚子里,跟笑笑隔着三个棚子,一人守着一桌果品美酒。她也不看过来,坐在椅子上,瞧着江面,眼神远远的放开去,似乎在等人,可江畔众人忙着拖船上岸,应该没有她要等的人。
笑笑觉得心中一阵温暖,擎起桌上酒壶,走过去,隔着桌子坐在她对面,把她面前酒杯斟满了。
“大姐在等我?”
“没规矩!”兰陵嬢瞥了她一眼,嗤了一声。
“大姐教训得是!”笑笑忙站起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小妹向大姐请安了!”
“这还差不多。”
瞧瞧大姐一下子变和蔼的表情,笑笑忍着笑,认真的说:“作为后辈,妹子向姐姐请了安。可这是在外,天子脚下,参领大人不该对本官行礼么?”
兰陵嬢霍然变色。挑起眉毛,恶狠狠的瞪了她一会儿,站起来果真要行礼。笑笑喷笑拦道:“别,我说说而已……今天是普天同庆,我也没穿上官服。”
兰陵嬢的手让她搭着,却不收回,反倒加力往下压,一副坚决要拜的样子。
笑笑急了:“我认错还不行么,你没得折煞我了,又不是上朝!”
兰陵嬢才把手收了,一剔眉,“就是要折煞你!”
笑笑哭笑不得,举手投降:“好好,以后老姐你要打要骂悉随尊便,只是千万不要给我行礼了,不然我会寝食难安上吐下泻不定还会给雷劈,你就怜惜怜惜你妹子这条贱命吧。”
兰陵嬢转过身,“你倒看得透彻。”
过了一阵,却又道:“你的功夫不在我之下,以前我小瞧了你。”
笑笑吐了口气,笑道:“哪里及得上大姐你一成……”
“少说些有的没得。”兰陵嬢叱道:“你现在风口浪尖上,功夫万不能搁下。”
“那是自然,若是有人要明里暗里害我,我至少还能自保。”笑笑随口应着,心里却在苦笑。功夫练得再好,若是对上千军万马又有什么用,何况自己已有家眷,怎能丢下他们不管自己逃命。真要有那么一天,她多半是主动采取不反抗合作原则,乖乖束手就擒。
兰陵嬢背对着人,没有瞧她,却似看穿她的心思:“只要留了性命,总会有转机的,万不可……兰陵家百年没有出过不战而屈的女子!”
“是,是!”笑笑缩了缩脖子。
“别当我看不见,装神弄鬼的!”她似背后长眼。
“是!”赶紧肃容,这等背后窥人的本事不知可是兰陵家不传之秘,不是不要硬碰的好。
“我家柏儿已经会说话了,但还没学会喊姨。”她语气忽转。
笑笑呆了呆,会过意来,“是,我等过两天就到府上拜候。”
心中一紧,似被一根细线一勒,抽痛。
自己的儿子碧羽只比大姐的儿子小柏小三个月,那时送去兰陵王府避难才一岁多一点,走路还是摇摇晃晃的,更不用谈说话了。
自己竟是没有听过他喊一声娘,大概他也一直没有学会吧。
“经过今日典仪,太女的能力有目共睹,备受皇上赏识,位置比以前是巩固的多了。你跟家人骨肉分隔太久可不行,要是你仍旧害怕,不然趁现在朝堂平静无事,请个假回去看看吧,不然你儿子都不认得你了。”
“我晓得了,多谢大姐关心。不过大姐的柏儿聪明俊秀,我看着就像看着自家儿子一般,也就稍慰相思之苦,想来还是大姐最体贴我啊。”
心中暗暗懊恼,这眼高于顶的大姐什么时候练了这读心术,背着人讲话也说得这么准的!按倷着心情,笑嘻嘻回了,还顺便占了口头便宜。
兰陵嬢这回却没有听说来,只道:“既然这样,你就多来坐坐。外人?哼,别当一回事!”
这次却是正面邀请了。
笑笑忙谢了,两人碰了杯,喝了两盏。兰陵嬢辞去,只留下笑笑一个人在等,忽然就觉得天地孤廓,无比无聊起来。
这一等,直等到夕阳贴了江面,晃了半江的粼光。
笑笑把头埋在胳膊里,眼睛要眯不眯的想打瞌睡。旁边几个凉棚已经有人在收拾,因见这里还有个大官坐着,都不敢过来。
“再不来……我就睡死给你看……”
正在下决心,忽然听见有人说:“太傅久候了。”
她想睁眼,反倒忍不住对着人先打了个呵欠,尴尬道:“还好啦,太阳还没有下山。”
“皇上对此次安排很是嘉许,还想留宴。”
笑笑睡眼惺忪站起来,挥手道:“那好,你快去吧,我自己回家吃饭……”
“但我方辞了……我先跟太傅有约的。”
“这种事情就不必太认真了,我觉得皇上赐宴那是对你的嘉赏……”说着抬头愣住。
慕容媗身上换了件淡黄团花的袍子,剪裁合身优雅,她背光立在面前,夕阳在她身沿镀上一层金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