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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曾三落,却又三起,每次回归朝堂都能重居高位。岳心知夏声望很高,且年纪不小,绝不会真的被流放边疆,因而此次没有任何含糊。夏彦一朝白身,岳便遣人刺杀了夏彦。夏彦一死,陛下为了自己的面子绝不会为他平反。因而夏家一朝衰落。
柳文长被贬出京,常佳纪,亲观然等那批同考的学子毅然前去相送。柳文长见得远远观望的林甫,很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遂远去。林甫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略有些迷茫。
与此同时,东汉那边放出消息,大周重臣林甫竟然是现今东汉皇帝刘旭的外甥。昔日的一品夫人竟然是敌国公主。本来如日中天的林府瞬间门可罗雀,林甫大笑,如此也好,清静了不少,少了那些个蚊子拜访聒噪,倒也乐得清闲。木子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知道他这是将夏彦的死归罪在了自己身上。首辅参他林甫十几本,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可以说夏彦的死,真正地确立了林甫在京官眼中的地位。溜须拍马者越多,林甫就越自责。
如今东汉消息一放,众人便作鸟兽散,着实滑稽。一人走出门去,昔日前呼后拥者,如今却连个敢与他打招呼的人都没有。闲走几步,却发现一位熟人在跪宫门,夏澹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结局,遂怒跪宫门,久不肯起。
陛下闻言大怒,令杖八十,侍卫持棍而出,举杖欲击的时候却被林甫拦下。众大惊,都觉得林甫此时已经是自身难保,竟然还敢忤逆皇命,拦宫内的廷杖。夏澹也对其怒目而视,觉得他是惺惺作态。但林甫并不言语,而是将其拦腰扛起,直接搬回了林府。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对东汉放出的消息皇帝根本是置若罔闻。违皇命拦廷杖一事,陛下也是毫不在意。直到此时,投机取巧者这才明白,这位小林公子根本还是圣眷不减。再细回想,林甫抗命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哪次当真受过半点惩罚?朝堂上的斥责都快成过家家了。本以为这血统一事总该避讳,却没想到陛下根本不在意。众人深感后悔,却悔之晚矣。
夏澹在林家一直撒泼,林甫也懒得去管,最终还是木子不知以何方法将其说服。
还没写完的那些故事们(林甫权势之路的兴与衰)。
刘夫人的身世,傅风雪查探十几年才只有些许方向,这些年求而不得的秘密,如今却被这么轻松地就昭告了天下。其中原因很简单,所有人本来要瞒的也只是傅风雪而已。
东汉时隔许久,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出消息,是觉得林甫的这套体系实在精妙,想让大周这边君臣离心。林甫若在周吃了亏,自然就会想起东汉,毕竟血缘在此,师姐韩辞也在此。
众位擅长阿谀奉承的官员们小处的溜须拍马无人能及,在大事大非上却缺乏魄力,不敢与有东汉皇室血缘的林甫再有交集。在皇帝没有反应之前,唯有太子表现得若无其事,甚至在这个时间点上故意请林甫去教导他长子的功课,旗帜鲜明。
林甫步入东宫颇觉迷茫,当年科举入仕,一是为了前世情结,二是觉得有了权力才更有可能查清真相。但如今有傅叔在,情势却颇为微妙,自己如果循规蹈矩,难道此生能及上傅风雪的权势?而官场也不似他想得那般雪月风花,尤其夏彦这位刚正的老人之死,让他对官僚的做派心生厌恶,觉得官场那些笑脸上实在是处处写着“吃人”二字。
他本看不惯太子的做派,现今却生出几分敬佩来。那副假笑当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大半年官场博弈,林甫即便摸清圣意一路高歌,却也实在没力气挤出半分笑容来。挤不出,也不想挤。
“在下如今总算是上得台面,入得太子殿下法眼了?”,许久前入东宫,林甫略略拘谨。如今虽还不到四品,却颇有与太子平等论交的神采。不单单是仗着背后的余泽,林甫渐渐有了底气,完全基于个人的底气。
“什么入不入法眼?要我说,我看中你可比东汉那位早。”,太子笑意盈盈。他本没有真的打算与林甫亲近,所谓的拉拢只是利用。但随着东汉事件,以及林甫惊人的成长速度,常年假笑的太子不知怎的,想任性一次。即便林甫的身份此刻微妙至极,都察院也差不多到了收尾的时候。陛下的态度随时会转变,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文也好,武也好,至少自己的儿子能像他一点,别如自己这般,至少能娶得所爱之人罢。林甫背对着太子,坐在石桌上,以脚踏凳,大马金刀地用着点心,喝着花茶。太子站立在三步之外,右手轻轻抚摸着如今东汉帝皇的那张字条,“先你一步,承让。”
先我一步?先我一步什么?登基?太子翻了个白眼。承让?杀爹的事情有什么好比的?
林甫满嘴糕点,毫无形象,看着眼前正襟危立的准太孙,不知为何心头一动。自己所承太多,前世精要,两位宗师嫡传,加上慕青竹多年教诲,的确渊源。
不过看似底蕴深厚,太子此举却是大不智,自己若是成了东宫的讲师,他吃的亏定然比自己要多。
但又何妨呢,人这辈子总该做点错事。
此后,林甫时常出入东宫,虽无名分官职,却与太子殿下的嫡子有师徒之实。太孙择师,怎能越过朝堂越过皇帝?
此事传出,他派官僚放着林甫不管,集中火力抨击太子。加之多年前太子初与时年东汉二皇子搭线时的线索暴露了些许,一时之间极为狼狈。
一拖就是春夏秋冬,这一年中的种种细节不再赘述,来年此时,陛下仍旧对众人的打压不闻不问,不表态,不支持,也不禁止。放任太子被穷追猛打,窘态百出。按捺了一年多一出手,却是伸向了林甫这边。
都察院,言官体系已经成型,该打压的该换的陛下早也有数,不知不觉就到了考成法收官内阁,回收都察院权力的时候。时年,林盎入内阁,林甫的恩师江太岳被破格提拔,家中冷板凳近三年,一跃重回尚书之位,取代了林盎的司职。
当朝宣布这两条任命之后,众人大惊,万万不曾想到陛下憋了这么久,竟然还是对小林公子的大力提拔。
这是目光粗浅者的看法,东宫之中,太子与林甫的笑容绝不是单纯的欣喜。
“庆之啊庆之,没想到你的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太子哈哈大笑,“咱们英明神武的陛下手腕如何?”
“哈哈哈哈!人常言明升暗降,咱们陛下的手笔还要更高一级,名升不降,却让你使不出半点力气来。”
两人都看得通透,内阁是岳淞的内阁,自从之前林甫因夏首辅一事没有与岳走到一起,两边便不可能是朋友了。林尚书高升内阁,实权在手,却不可能越过岳首辅。
而日前多年吏部积攒下来的关系人脉,却要被自己人钳制。江太岳的脾性林甫最清楚不过了,就算坐了几年冷板凳,也最多圆滑一些,绝不可能放任吏部的人再听从叔父的指示。而他恰恰又是自己的恩师,吏部诸人也无法硬抗。
“而我自己呢?”,林甫笑着摊手,“考成法一出,都察院势力衰颓,小弟我的仕途也算是到头了。”
林甫这才知道,什么小说中十几岁就一品二品入内阁是有多难。自己这家世,背景,顶上天了,也没能捞到一个三品官职。
“君此刻方知吾之艰辛!”,林甫一路顺风顺水,太子心里的委屈憋了很久了,如今不可一世的小林公子也吃瘪,太子颇为开怀。“都察院,六部,内阁相互制约。你帮着陛下拔完了杂草,如今自己成了最大的那一株,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现今朝堂泾渭分明,陛下要东征,我非是主战派,早就成了眼中钉。”,林甫笑答,“得亏我身家硬朗,若非傅叔还在,恐怕头上这顶官帽早就让陛下抹了去。”
“陛下不乐意见我,又不肯动手抹我的官职,我还不得识趣些,自己辞了官去?”,林甫说得是实话,却实在胆大了些。陛下此刻不想他惹事不假,却也不至于有罢免的心思。但林甫顺惯了,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三年道行一朝丧,老子不干了!走了!咱们江湖见!
仗剑走天涯,肆意那么一阵子再说,正巧听说溯光,他要登基了。平日里坐惯了官轿,这回也走一遭竹林。
还没写完的那些故事们(牧忘川,溯光登基与入微笔记)
前面提到的官场兴衰与这里的江湖还有许多支线,由于种种原因,无法详述。
说是辞官不做,却也没有真的那么招摇。寻了个时日,叶王爷过寿,林甫便上表带着木子一行人往叶城回了。
内中实质几人清清楚楚,面上却仍需做足态势。林甫此时权柄虽然被削,却还在交接之中,送行百官谁也未曾想这位一路顺风顺水的小林公子会直接急流勇退,即便是知道那种始末的太子,也不免有些愕然,没想到他的动作如此干净利落。
众目睽睽之下,这两位如此交头接耳颇有些犯忌,然两人却浑然不觉。林甫若有所思地看着脚下,二十年前他被慕青竹抱在怀里离开此地,走得就是这处城门。今虽走得这般有排场,却一样是落荒而逃。
“还回来吗?”,太子一反常态,脚上踏着名贵紫金靴,却饶有兴趣地用脚尖拨弄这地上的石子,颇有些童趣。
“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林甫笑了笑,仕途之路走了这么远,非但没有能够让他触及真相,反而让他身心俱疲。“咱们陛下还是太厉害了。”
林甫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心知肚明,自己再在这儿耗上几年也不可能会有什么进展。依他的性子,自是一去不回了。若是回来,定是为了手刃仇人,那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太子拨弄碎石的动作戛然而止,良久,把长子推到林甫身边,郑重道,“你当事师若父”。林甫微怔,最终应下。
此事在朝中掀起大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察院真正的一把手林甫始终不归,陛下也无召回的意思,众人便调转风向,撇开了那些个礼教之言,转而争夺起实际利益来。
是年夏,林甫匿迹潜入江湖,小有名声,于深秋结识江湖宗师牧忘川,获益良多。然不久,初冬时节牧忘川遭杀害,林甫心头一紧,没来由地觉得这是自己的敌人在行动了。
牧忘川在江湖中声名极好,遇害后群情激奋,众皆情愿,希望剑圣传人溯光能够领头,带领江湖豪杰查明真相。但溯光定在今年登基便是因为父皇年衰,深冬,海国皇帝驾崩,溯光登基。
溯光的登基仪式同样是剑圣传人的选拔仪式。女剑圣一位空缺多年,此刻溯光去剑圣之位,于情于理当选出两人。
林甫本欲上前比试,却被久不出现的傅风雪暗暗拦下,剑圣位置最终归于韩辞与溯光的儿子之手。两人代为处理此事。
而林甫在傅风雪的安排下,随溯光去海国潜修,只为突破宗师之境。
经历了官场而又放下,曾想着成为剑圣号召天下而今早已不在意的林甫,心境进展十分不错。但良久,直到归来的时候却还是不能突破宗师的境界。虽然借着残卷的神秘可以与宗师过上一两招,但终究还是差了那么几步。
林甫归时,宫中隐隐传来消息,陛下身体似有小恙,不知真伪。但观近来陛下的旨意号令,的确突然十分激进。东征一事因为傅风雪和林甫的不配合,本还需要筹备数年才更有把握,如今陛下却屡屡运粮调兵,似乎不日就要挑起战事。
林甫归叶城,万不曾想这些年少有露面根本无迹可寻的傅风雪竟早几日便等在了此处。得知林甫虽然比慕青竹更近一步,却还是没有突破宗师的时候,傅风雪颇为失望。
傅风雪坐镇叶城,蔡宜风在汉京运筹帷幄,双方博弈数月,傅风雪小胜一筹。宫中忽来信,云陛下重病,恐日不久矣,望傅大人回京医治。林甫看后微微摇头,觉得此事定有蹊跷。傅风雪却微笑应下。
林甫彻夜辗转反侧,几乎没怎么睡,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既然牧忘川会死,就说明宗师也并非是完全安全的。傅叔一打一外带两个九品能够搏杀,但若是带了两个宗师呢?
想到这里,林甫一身冷汗,连忙冲进傅风雪的房间,却发现不知何时早已人去楼空。唯有桌上的半份残卷。
翻至封面,上书“入微笔记”落款处正是自己母亲的名字。始知事情的部分真相。
又想起在海国时,溯光嗟而长叹的话,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所谓的巧合,说到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慕青竹走进刘雉家的院子不是巧合,是刘为报师恩有意为之。傅风雪千里迢迢去了大周,也非是巧合,而是他早就倾心与人。
唯一称得上是巧合的,应该是刘与林将军的结合了,谁也未曾想聪明伶俐的刘雉会甘愿放弃东汉,在周度过余生。
谁也未曾想只是杰出医者的傅风雪会一鸣惊人,叱咤疆场。
所以说自己母亲拉架傅风雪和慕青竹靠的不是面子,而是实力吗?慕青竹那个样子恐怕从未想到,但傅风雪一直以来一定是知道这件事的。
能写出入微笔记,刘雉那年恐怕就有了宗师的境界。再细想一点,她催慕青竹快走是不是为了保护她?
想明白了许多事情的林甫一时之间还来不及细盘什么,难怪傅风雪说探寻真相的过程就是寻找宗师的过程。但如今又有什么头绪?
林甫心脏霎时间快要跳出胸膛,他遁入江湖后曾里应外合鹰卫夜探皇宫,竟被人察觉了踪迹。这就说明皇宫之中定有宗师。
此事他曾与傅风雪说过,但傅并不以为意,说这件事他也有线索。当时他不曾在意,但如今细想,似乎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若真的如此,当时两方乃是鸡同鸭讲,傅风雪此行岂不是要以一敌二?
林甫念及此处,来不及多想,揣起残卷便夺门而出,飞身上马,向京城疾驰而去。
林甫启程后几刻,天刚蒙蒙亮,傅风雪缓缓地踏入府邸,多年不回,这园中不知怎得也略有些怠慢了。陛下时辰到了,也就顾不上做戏了。
傅风雪缓步走向后院,周围的密探如乌鸦般漫天乱窜,他也懒得去管。
此来京都本是虎穴,又何必遮掩?
终于走入尘封的小屋,拿起那幅沉重的画卷。展开卷轴,冲着画中人微微一笑,“走了,我送他们去见你。”
旋即,将画卷负于背后,轻启机关自轴心取出一把细剑,正是丢失了多年的女剑圣的象征。
轻挥细剑,荡起纤尘,单剑负卷,直赴皇宫。
还没写完的那些故事们(有点草率的结局)
清晨的皇宫寂静无人,阴谋几乎就这么摆在了台面上。皇宫内有问题,但傅风雪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担忧。
行至皇帝寝宫,除了冷清还是冷清。虽说昔日皇帝身边也只张公公一人,但绝不是这样无助的场景。
皇帝似乎已经病入膏肓,整个人显得十分干枯,见到许久不回的傅风雪,甚至无法挣扎着坐起身来。
张公公沉默地立在床旁,病重的皇帝身边竟然没有侍从御医,这着实不合情理。不过相比一路的诡异,倒也算不上是什么了。
傅风雪轻轻地坐在床边,看着皇帝这几年迅速枯槁的面庞,一件件地说道。
“你大儿子募兵意图造反,我没有管。”
“皇后与人私通多年,这个你想必早就知道了。”
“那年我先去了草原,我从来就不信你,你终究也没有让我失望。”
傅风雪的手指搭上皇帝的手腕,“你本还有个十几二十年好活,但又哪里架得住餐餐有毒呢?”
皇帝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光彩,但他此刻喉管早已被腐蚀,只能发出些嗯嗯呃呃的气音。
“太子添了毒的饭菜往宫内送,半路要被皇后截下换上另一份。”
“当然,这些细节也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想说,我都知道,但我没有救你。”
今天傅风雪不知怎的突然多起话来,大约是有些恼怒面前这个人始终不肯以诚相待罢。“你如此信赖张无缺,他却也对你不闻不问。”
“傅将军,我以诚待陛下,多年以来不曾有违诺言。多年前陛下担忧刘夫人的背景,害怕她借助林将军和剑圣门人的势力难以掌控,暗示老奴和袁大人,蔡国师联手伏杀刘夫人。如今他却想将老奴卖给傅将军泄愤,以完成一统天下的宏远。”
“我欠陛下一命,此生当护得他周全,即便侥幸步入宗师也未曾违背,却不代表陛下可以如此待我。”
傅风雪对张公公的话置若罔闻,犹自再数了些许事情,对着陛下怨恨的表情郑重道,“这些事我怕你不知,特来相告,如今见你死不瞑目,我也就安心了。”
挥剑斩下皇帝的头颅,回身面对张无缺,“一起上吧。”
在皇宫等待傅风雪的是三位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