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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端,已然遭报。求师父慈悲,救救我罢!”和尚哈哈大笑,说道:“你既知循环报应,你可知道他自作孽不可活?来罢,我给你一粒药吃。”那边地方官人说:“不行,和尚你别惹事,你给他药吃,倘有错误,那还了得。”刘妙通说:“无妨,我吃死与和尚无干,是我命该如此。”旁边众人说:“他既是愿意吃,何必拦他呢?”济公叫人给他找了一碗热水来,把药化开,给刘妙通端过去。刘妙通喝下去,工夫不大,觉着肚腹咕咯咯一响,浑身烧的泡立刻全化开,流出毒水,也不疼了。旁边众人齐说:“好药!”在济公身背后站立一人,说:“罢了,真乃神也仙也!灵丹妙药。”济公回头一看,见那人身高八尺,细腰扎背,头上戴宝蓝缎六瓣壮士帽,上按六颗明珠,身穿~件月白绸箭袖袍,鹅黄丝驾带,足上薄底靴子,闪披宝蓝色缎英雄大氅。面如白玉,眉分八彩,目如朗星,五官清秀。济公回头一看,照这人脸上“呸!”阵了一口,这人拨头就跑,和尚就追。头前跑的这人,非是别人,正是圣手白猪陈亮。只因他被和尚追了半夜,好容易听不见草鞋响了,自己止住脚步,把白昼衣服换上,打算瞧瞧刘妙通是生死存亡。刚到这里来,见和尚给刘妙通药吃。陈亮一说“好药”,和尚回头一阵,陈亮拨头就跑,和尚随后就追。陈亮跑着,自己一想:“我可就是个贼,他也没拿住我,我何必跑?我问问和尚为什么追我?”想罢,止住脚步,见和尚也赶到了,陈亮说:“和尚,你为甚追我?”和尚说:“你为什么跑呀?”陈亮一听也乐人说:“和尚,我知道你老人家是一位高僧,你老人家收我做徒弟,我跟你出家罢!”济公连连摇头说:“你是个贼,焉能跟我出家?我们出家人,讲究三规五戒,三现是规佛、规法、规僧,五戒是戒杀、盗、淫、亡、酒。你要出家,你如何能改得了这几样?”陈亮说:“我上无父母牵缠,下无妻子挂碍,了一身之孽冤。师父所说的话,我都能行得了。”济公说;“你既是行得了,你到临安城去等我。我把这里事情办完,咱们在临安再见。”陈亮一听,说:“师父你叫我临安等你。临安城的地方大,叫我在什么地方等你老人家?”济公想了半天说。“咱们在临安城床底下见罢。”陈亮一想;“必是临安城有这个地名。”这才给济公行完礼,说:“师父我这就起身,直奔临安去等你去。”济公说:“你头里走罢。”陈亮告辞,也不到祥云观瞧刘妙通,自己顺大路直奔临安。在道路之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天来到临安。陈亮本是初次到京,见人烟稠密,甚是热闹,就在钱塘门外天竺街,找了店住下。次日由店中出来,打算要逛西湖,散步而行,见西湖上有冷泉亭。站在苏堤上,四下观看。一眼望不到边。信步来到灵隐寺门首,见有两个门头僧在那里坐定。陈亮过去说:“二位师父,这庙里的济公长老,可曾回来?”门头僧说:“他没在庙里。时常不在庙的时候多,也许十天八日不回来,也许三五个月不回来,没有准。”陈亮听罢,转身回来,见人就打听,逢人便问:“借问床底下在哪处?”一逢人问这个地方,问了好几位人,俱皆不知。自己无法,心中一颁,打算找座酒楼喝点酒,回头问问跑堂的。想罢,转身往回走,来到上天竺街,见路北有一座酒楼,字号是天和,挂着酒幌子,里面刀勺乱响,过卖传菜。陈亮进了酒楼,登楼梯上去,靠楼窗临街有一张空桌。陈亮坐下,伙计赶紧过来探抹桌案。陈亮要了几样菜,两壶酒,自己自斟自饮喝着酒。陈亮把伙计叫过来。伙计说:“大爷还添什么菜?”陈亮说:“不是添菜,我跟你打听一个地名,你可知道?”伙计说:“你说罢,大小地名,我都可以知道,”陈亮说:“这临安城有个床底下,你可知道?”伙计连连摇头说:“没有这个地名。”陈亮也不往下再问,心中暗想道:“济公老人家不能跟我撒谎,没有这个地名,我哪里间去?”正在心中发闷,只听下街上一阵大乱。陈亮往下一看,见有一乘小轿,跟着有许多人,各拿刀枪棍棒。听轿子内有人哭。仿佛这个样子,大概是抢人,由西来往东去。陈亮站起来,瞧够多时,又见由西来了一人,浑身的血迹,跟着许多看热闹的,奔到这酒馆,在这楼下争争吵吵乱嚷。陈亮也听不明白,把伙计叫过来说:“伙计,这楼下方才进来那受伤的人,是被何人打的?因为什么事?”堂官说:“老爷,你老人家不是我们这本地人,要问这件事,实实可恼,令人可恨。你可见那位受伤的人,他姓王,跟我们掌值的是磕头的弟兄,因为管闲事,路见不平,被人家打了。他们门外有一家邻居,姓韩名文成,开钱铺生理,只因把铺子荒闭了,欠下苏北山员外二百两银。今日苏宅管家,去要银子去。韩文成说,等卖了房再还。苏管家不依,带着人把韩文成的妹子金娘抢去作押,把韩文成也打了。那位王三爷多管闲事,要合人打架,被人家打了,来找我们掌柜的给他出气。这位苏北山,是我们临安城内绅士,又是头等财主,结交官长,谁惹的了?”陈亮一听,说:“这天子脚下,要是这样没王法,要到了外省,应该如何呢?这是恶棍,他在哪里住家?”跑堂的说:“在城内青竹巷四条胡同路北头一大房,门也高大,门外有四棵龙爪槐树。”陈亮听了,吃完了酒,会钱①下楼,进城在青竹巷左右,操了道路。各处一看,自己找了一座茶社吃茶,心中说:“帝都之所,有这样恶棍。我今既见,就要多管闲事,今夜晚我到他家,把他一家人全皆杀死,也叫他知道天网恢恢,自有报应。”
①会钱:作“结帐”解。
想罢候至天晚,吃了晚饭,找到无人之处,换好了夜行农,把白天所穿衣服包好,斜插式系在腰间,蹿房越脊,走了有几所院落。到了苏毛,往各处探听。到内宅,见是四合瓦房,前出廊后出厦的上房,西里间屋中灯影摇摇,听有人说话。就听见说:“秋香,把茶给我斟上。”陈亮到窗外~看,见那边有个小小窟窿,砍一目往里看,只见靠北墙是花梨俏头案上,摆上好古玩,顺前檐是一张大床,上放着小儿。桌西边坐着一个半老妇人,年约四旬以外,五官清秀,有两名丫环,两个仆妇,正伺候吃茶。听那个妇人说:“员外这时候也不回来,是往哪里去了?内宅又无男子,好叫我不放心。”那使女说:“太太,咱们员外不回来,也应该给送个信来。这内宅男子非呼唤是不能来的,太太你老人家破个闷儿①,我们猜猜谜。”太太说:“我说一个,你们猜去:花姐最贱是油头,送旧迎新一夜床,来往客传情不尽,谁将玉体育轻揉。”两个老妈请了半天,也没猜着。使女秋香、秋桂叫:“太太说了罢,别闷人了。”那太太说:“是芝麻楷。”秋香等全笑了,又说:“你老人家说个浅近的,我们猜猜。”那太太说:“哟,我可不说了,说了你们猜不着,又来搅我。”秋香说:“这回我们不问了,太太说罢。”那妇人说:“一条白蛇鸟在江,乌江岸上起红光,白蛇吸尽乌江水,乌江水尽白蛇亡。说完了,你们猜罢。”使女正是思想要猜,忽听那外边叭嗓一声响亮。众妇人往外一看,一片红光,只冲斗牛之间。有一宗岔事惊入!正见:眼见之事由然假,耳听之言未必真。不知陈亮在苏宅做出何等事来,且看下回分解。
①破个闷儿:即“猜个谜语”。
第037回 听好言苏福生祸心 见济公皂白得分明
话说苏北山之妻赵氏夫人,正同使女仆妇屋中闲谈,只听外面一声响。大家回头一看,外面火光冲天,见陈中那些花盆架和挑拓槐树上俱有火光。仆妇丫环过去一看是火,用手一格就灭。书中交代,原来是圣手白狼陈亮使的调虎离山计。陈亮见众人出来,自己由房上下来,滴溜一转身,进到房中一看,见屋中极其幽雅,墙上名人字画,挑山对联,山水人物,工笔写意,花卉翎毛,顺前檐一张湘妃竹的床,挂着床株但帐。地下桌椅条凳,摆着古玩应用物件。陈亮正在屋中观看,听外面婆子丫环说:“这必是福儿、禄儿两个孩儿淘气,弄的这火。”说罢,众人往屋中直奔。陈亮正在屋中观看,听众人要进来,自己一想,叫人躲到屋中,可不像话。急中生巧,一撩床伸,钻在床底下隐藏。众人进来,也不知屋中藏着人。方才落座,只所外面有脚步声音。秋香赶紧问:“什么人?”外面有人答话,原来是家人得福。秋香说:“什么事?”得福说:“员外爷回来了,同着和尚。这位和尚,也不在书房坐着,也不在客厅坐,要到太太屋里来坐着。员外说,赶紧叫太太躲避躲避。”太太一听,赶紧叫丫环把屋中收拾收拾,心想:“员外太不对,外头有客厅,又有书房,为什么卧室里让和尚进来?”正在思想,外面得禄又进来说:“太太快走,员外已然同和尚进来。”太太赶紧躲出去,丫环尚未收拾停妥,只听外面员外说话:“师父请你老人家来到我家,就如同你老人家自己俗家一样,不可拘束,愿意哪屋里坐都可以。”陈亮在屋中床底下藏着,心中暗想:“恶霸地往家里让和尚,也没好和尚,必是花和尚。”外面济公哈哈大笑说:“没有好和尚?我怕你等急了,早来约会了。”苏北山一听:“好呀,和尚跑到我媳妇屋里,拿约会来了。”说:“师傅你老人家醉了。”和尚说:“没醉。”说着就往里走。陈亮一听,大吃一惊,来者非别,正是西湖灵隐寺济公长老。心想:“济公怎么会来到这里?”书中交代,济公自从打发陈亮走后,回到云兰镇梁员外家中。梁员外说:“圣惜来了,我这里甚不放心,自从夜内追贼出去,不见回来。我振家人各处寻你,你老人家上哪去了?”济公说:“我到五仙山祥云观瞧了瞧,那座庙烧了个冰消瓦解,片瓦无存,尺木未剩。”梁员外盼嘱摆酒。把酒摆上,梁员外陪着喝着酒说:“师父你从哪来?外面带着都是什么人?”济公就把被城隍山老尼姑清贞所请,到余杭县寻找高国泰,带着苏禄、冯顺找着高国泰,要回临安。从头至尾,已往从前的事,细说一番。梁员外说:“原来圣僧去找高国泰,是通家之好。他父在日,合我是金兰之好。不想他家中一穷如洗。”叫家人把高国泰请进来。不多时,高国泰进到里面。梁员外让高国泰落座。梁员外说:“高国泰,你家中从前的事情,你可知道?”高国泰说:“我略知一二。”梁员外说:“你父亲名叫高文华,乃是余杭县的孝廉,我等乃是金兰之好,那时你尚年幼,提起这话,有十数年的光景。后来你父亲去世,你也年幼,也没给我送信,因此就断绝往来。不想这几年不见你,落的一穷如洗。方才我听圣僧提起你的名字,我才知道是你。”高国泰一听,曾记得当初母亲也提过,赶紧才站起来行礼,说:“原来是老伯父,小使男有礼。当年我听我娘亲提过你老人家,只因家道寒难,不能应酬亲友,未能常常给伯父请安。”梁员外说:“现在你兄弟梁士元,正在用功读书,也少个人指教他。你也不必到余杭县去,我把你家眷们接来,你同你兄弟读书,一同用功。等大比之年,你二人一同下场。”高国泰点头答应。济公说:“梁员外,我和尚要化你的缘。”梁员外说:“圣僧有什么话,只管吩咐。”济公说:“你花几百两银,把祥云观烧的地基买回来,把刘妙通叫来,给他五百两银,叫他回古天山。你把祥云观仍然修盖起来,改为祥云庵,把城隍山老尼姑清贞连高国泰的家眷接来,叫他们住,这段事算我和尚化你的缘。要不然,老道张妙兴也得讹你几千银子。”梁员外说:“是了,谨遵师父之命,赶紧派家人去找刘妙通。”此时刘妙通烧的伤痕已好了,来到梁员外家中,梁员外给了他五百两银,刘妙通知患感德,拿银两告辞,自己回古天山凌霄观去了。梁员外把高国泰留在这里,把冯限也留下,派妥当家人直奔城隍山迎接老尼姑清贞等,并高国泰的家卷一同接来。把诸事办妥,济公禅师这才告辞。梁员外给拿出数百两银,叫济公换衣裳做盘费,和尚哈哈大笑说:“员外不必费心,我和尚常说:‘一不积钱,二不积怨,睡也安然,走也方便。’我不要钱。”济公带领苏禄,告辞出了云兰镇,顺大路直奔临安。一路之上,见天气晴和,和尚信口歌曰:
参透炎凉,看破世态。散淡游灵径,迫遥无挂碍。了然无拘束,定
性能展才,撒手辞凡世,信步登临界。抛开生死路,萧洒无静界。初一
不烧香,十五不礼拜。前殿由他倒,后墙任他坏。客来无茶吃,宾朋无
款待。谤的由他谤,怪的由他怪。是非临到耳,丢在清山外。也不逞刚
强,不把雄心赛。学一无用汉,亏我有何害?
济公带着苏禄往前走,顺道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日到了临安,见眼前坐西朝东一座酒馆,和尚说:“苏禄咱们这里吃杯酒再走。”苏禄点头答应,刚一进酒店,只见苏北山带着苏升,正在这里吃酒。一见济公进来,苏员外赶紧站起来说:“师父,你老人家回来了,一路之上多有辛苦!可曾将高国泰找来?冯顺哪里去了?”济公就把找高国泰的事,已往从前之事,述说一遍。苏北山说:“原来如此,师父多受苦了,请坐一同吃酒罢!”济公同苏员外刚才坐下,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位老者,苍头皓首,须发皆白,手执拐杖,慌慌张张进来,举拐杖照定苏员外楼头就打。苏员外赶紧往旁边一闪,吓得惊慌失色,说:“韩老丈你我素有相识,再者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见我用杖楼头就打,所因何故?”老丈说:“苏北山我今天给你一死相拼,我这条老命不要了。我儿已然上钱塘县去告你,我老汉上你门口上吊去,我这里有阴状!”苏禄、苏升赶紧把老丈拦住,见这位老丈气得直哆嗦。苏北山也不知所因何故,两个家人把老丈搀扶在板凳上坐,苏北山说:“韩老丈你不要着急,有什么事要跟我拼命?你说明白我听听。”韩老丈坐在那里,缓了半天,叹了一口气说:“苏北山,可是我儿欠你二百银子,把买卖关闭了,应着卖了房子还你钱?你不但不等,你竟敢派家人带着许多匪根,把我女儿抢了去,把我儿打了,将帐目折算人口。我韩氏门中,世代商贾传家。无故你把女儿抢去,这了得么?”苏北山一闻此言,说:“老史此言差矣!这件事我实不知道,这其中走有缘故,这不是我手下家人。你问问,我如何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之事!什么人去找你要钱?”韩老丈说:“明明是你的家人,当初给我儿送银子,就是他送的。”苏北山想了半天,想不起这个人来。济公哈哈大笑说:“苏北山,韩老文,都不用着急,我带你们去找这个人去。先叫人去把韩老丈的儿子韩文成找回来,不必叫他钱塘县告去。”打发苏升去不多时,把韩文成找回来,韩文成~见苏北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说:“苏北山,我这条命不要了!”苏北山说:“贤弟你我知己相交,你欠我二百银子,我并没打算跟你要。什么人去抢人?把这件事遇在我身上。”韩文成说:“分说是你的家人,去把我妹妹抢了去,打了我一身伤。我正要去告你,你还不承认?”苏北山说:“这不是济公在这里,这件事求济公他老人家给办。”和尚说:“你们不便争论,少时你等自然知道,跟我去。”说罢,给了酒饭帐,带领苏北山、韩老丈父子出了酒馆,一直在南。进了一条胡同,来到一家门首,和尚就嚷:“苏管家,给你送银子来了。”只见由里面出来一人,苏北山、韩员外众人一看,说;“原是你!”和尚要捉拿行凶作恶之人,不知出来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038回 苏北山酒馆逢韩老 济禅师床底会英雄
话说济公带着苏北山、韩文成来到一家门首叫门,只见由里面出来一位管家。韩文成一看,说:“不错,找我要银子,带人抢我妹妹就是他。”苏北山一看,原来是苏福,苏北山赶紧叫苏禄、苏升把他揪住。这个苏福当初他本是金华县人,他父亲带他逃难,把他卖给苏员外家五十两银子,充当书僮。自从来到苏员外家,老员外待他甚厚。苏福自己很积聚两个钱,就有一样不好,苏福最好喝酒,喝了酒,不是英雄仗酒雄,坐在门房不管是谁张嘴就骂。这天,同伴伙友就劝他,大众说:“苏福你自己不可这样胡闹,你常常骂人,倘若叫员外听见,你是自找无趣。”苏福借着酒性说:“我告诉你们众位,慢说是员外,我拼得一身刚,敢把皇帝打,就是打皇上一个嘴巴,也无非把我剐了。员外也是个人。叫他听见,他敢把我怎么样?”正说着话,正赶上苏北山由外面回来,听见苏福在门房里大嚷大叫。苏员外一想:“苏福这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