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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理费要看司法鉴定后给出的护理人数。那我去护理行不行,只要能少花钱,我去当小工,天天给周富昌端屎端尿。治疗费需在交警队核准的情况下先行垫付。陈勇就是太实在,跟本没通过交警队,人家一说缺钱,就颠颠把钱送去,虽然数额远远少于赔偿数,周富昌家也给打了收条,但不符合法律规定的事,还是少干为妙。抚养费得给到伤者子女十八岁,周富昌两个孩子,一个初中,一个高中......哎他怎么没有遵守基本国策?支着下巴歪脑袋,思绪跑题,溜号三千里,东想一下西想一下,现学现卖现场理论结合实际的我,集中不了注意力。“我回来了。”开门声连同招呼声惊动我的“苦思冥想”,跑过去接他的衣服,诧异发现他那蓄了一脸的笑。这么高兴,难道有好消息?“周哥是车床厂的工人,三年前下岗,他的媳妇和他一样,是同厂下岗工人。”
“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高院司法解释里说:误工费根据受害人的误工时间和收入状况确定。那下岗工人的收入比起大企业CEO,赔偿额自然要少得多。面上在笑,心却因为这样的好消息而发苦,什么时候弱势群体的悲哀却成了我们生存的保证,他越弱我们就越强,矛盾又荒谬的关系,着实让人无奈。为了活,我们必须冷酷,没有别的路。“好,旗开得胜,勇哥咱先不想它,饿了吧,快洗洗手,准备开饭。”很是不好受,没对那消息发表过多言论,转回厨房摆碗摆筷,拼命压制罪恶感,闭目塞听,努力把千般想法驱逐出脑。“恩生?”男人凑过来,扳正我的身体望我的眼:“有心事。”“没,没有。”嘴硬心虚,含含混混说话,低了头跟本不敢抬起。“真的?你真的没有因为周哥是下岗工人这事而难受?”嗯?弯弯绕被人一语道破,惊讶抬头,傻愣愣问:“你,你咋知道。”“你呀,心肠那么软。”男人因为我的问题发笑,伸手拥住我:“我这样焦头烂额的火坑都能二话不说往里跳,善良的傻丫头,你那点小心思,我能猜不到?”看着我,陈勇浅浅的眼波里有宠溺满溢,类似很早以前他看我的神情,却又在那之上,加入某种不明原素:“你总是这样,我怎么能放......”话音猛然收住,搂住我的手攥紧又松开,下秒,已是换成清亮语气:“来,吃饭吃饭,不想了啊,走一步看一步,咱不害人,可也不能让人蒙着眼睛欺负,其实查出来那刻我和你想的一样,但现实就是现实,你接不接受,它都是这样。”这话说的实在,想想的确如此,对刚刚的感怀有点不好意思,急于遮掩,干脆顺他的话碴往下续:“对,吃饭,吃饭很重要。”一百万的索赔在那里搁着,再大的歉疚,也得为它让路。接下来的时间挺平静,慢慢吃饭慢慢聊,他夸我的鱼汤好喝,茄子做的地道,我为他添饭,笑着劝他多吃一点,最好把四菜一汤,统统消灭掉。多久没有一起吃饭?忙着猜忌防备的我们早已忘记不带心防的围坐吃饭是个什么滋味,直到如今重温才醒悟,原来那状态,竟是这么好。以前干嘛去了,天天在一块,怎么半点感觉没有?最平淡的,就是最珍贵的。吃完饭,我们坐在沙发上学习,两个脑袋凑到一处看那本《交通事故赔偿详解》,共同研究,努力提高法律水平。不过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说话,陈勇这个坏分子,他不肯老实读书,始终贼兮兮的窥伺,用那双装着莫名情绪的眼睛瞄着我,一会抱抱,一会摸摸;一会弄我的发,一会拉我的手。
讨厌,这样让人怎么专心致至!严正警告多次,没有一次有效,最后他索性抽走我的书,拉我到他怀里,学术研究至此彻底变调,下面的时光,改为陈勇同志一个人的龙门阵。“恩生,你现在饭做的越来越好,应该是饿不着了。”“嗯,谢谢夸奖,勇哥这些以后再说,你先放开我行不行。”“回来的路上我去交了取暖费,票据放在床头柜上,你记着,一定收好。”
“那你松手我现在就去放。”“着什么急,再让我抱会儿。恩生啊,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我锁在店内收银台的抽屉里,钥匙等下我去拿,从今往后,这些东西由你保管。”“给我干嘛,放你那里,有检查拿着也方便。”“财产当然得交给老婆......哎说起来你都多长时间没叫我老公了,来来来,喊两声听听好不好,啊,老婆,好不好?”此时的陈勇好象个要求表扬的小男孩,那样可怜巴巴的语气,让人拒绝不了。没奈何,张嘴喊:“老公......”却是话音未落就让他箍紧了身体,男人埋首在我发顶,颤抖着低唤:“继续,继续。”好怪啊,不过一声老公,竟能激动若此?“老公,老公,老公......”喊不下去了,越来越觉得大大的不对劲:他刚才的表现,他的笑,他的话,怎么那么象是一种交待?心火呼的烧起,使劲挣开,几乎是半强迫的拉高他的头,让他望我的眼:“勇哥,告诉我。”
他还在笑,伸手摸摸我的腮:“本来打算晚点说,让你少担一会儿心也好,哪想我的恩生聪明,到底发现了。”“哎呀你,你快说。”急死人,他这里慢悠悠,我那里已是火烧上房。“恩生,交警队下午的时候来电话......”“怎样?”“他们让我过去签领处罚决定,行政拘留十天,明天开始。”“拘留?!”“对,拘留。”“......”=
我不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
1、〃佘祥林的悲剧提醒我们,司法程序的细节,对于被告人的命运至关重要,要想避免佘祥林悲剧重演〃这句话出自搜狐新闻中心,源引2005年04月03日新京报.
2、另附,佘祥林案简介:佘祥林,湖北省京山县雁门口镇何场村人,系京山县公安局马店派出所原治安巡逻队员,因涉嫌杀死妻子而被刑事拘留。曾两次被宣告“死刑”,后因证据不足逃过鬼门关。后被京山县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但在2005年3月28日,被佘祥林“杀害”达11年之久的妻子张在玉突然现身。2005年4月13日,因“杀妻”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在狱中度过了11个春秋的佘祥林,被当庭宣判无罪。法律终于还佘祥林清白。
---------摘自搜狐新闻中心3、拘留所的事情,完全出自真实,吃饭是真实的,哭泣是真实的,排队也是真实的,但冷泉只是写出我所在这个城市的拘留所,至于其他地方有没加餐探视,冷泉真的是不知道
“恩生,行政拘留和刑事拘留不一样,别担心,我不会有事。”昨天,我的丈夫这样告诉我。今天,他提着简单的包袱,穿着廉价的棉袄,站在交警队门口冲我微笑,继续一千遍一万遍的向我保证:那个一般人无法触及的地方,只是稍有艰苦的磨练营而已。走的时候他紧紧抱我,最后一次笑着对我说:“恩生,乖乖在家呆着啊,就当我去度假,十天以后回来。”我于是也笑,在那让人痛苦到窒息的拥抱里轻拍他的背,用力点头,随声附和:“对呀对呀,这样的机会难得,别人想体验还没有,你放心去,回来说给我听,等有空了,我给它写成小说发表。”
真的,我当时真的表现良好,不哭不闹不喊不叫,哪怕是如此的离别场面也没能撼动冷血女人聂恩生的铁石心肠。我朝他微笑挥手,看他坐进交警队派来送他的车子,甚至没等那白底蓝条纹的桑塔纳开动就已转身,自顾自往医院跑。该做的事实在太多,必须马上有人去处理,所以勇哥保重,你自己,走好!
一上午,我在医院和饭店间转战,先去看亮亮,再去看老周,然后到饭店主持大局,定菜,进货,结算......琐碎工作一箩筐,勇哥度假十天,那些日常经营上的种种事务,我这个留守得一样一样照他交待的办妥。等他回来,我要捧着饭店这几日的盈余,现给他看!下午的时候我还通过喜华找到一个律师咨询,那个明显想追喜华的刘姓律师很是热心,问清情况后,他给出两条意见:一、都是超速,双方负同等责任的可能性非常大。二、四五十万就已经很了不起,一百万赔偿绝对不合理。另外就算是一百万,责任分定后也只变成五十万,虽说这个数字还很吓人,但起码不会再有叫人咋舌的效果。多好的消息,真该告诉勇哥,可是......唉呀,谁让他去的地方不通手机,没事儿没事儿,我攒着,再在他回来时,给他大大惊喜。就这样,东奔西走的我忙到晕头,如此密集活动的结果直接导致回家时的浑身瘫软,软绵绵靠在床头,累得手脚不想动,随口就喊:“勇哥,帮我倒杯水。”喊完愣住,半晌爬起来,自己倒水,自己开电视,自己削苹果,一点一点小心的削,注意不让那锋利小刀,划破我的手指。
“佘祥林的悲剧提醒我们,司法程序的细节,对于被告人的命运至关重要,要想避免佘祥林悲剧重演......”手一顿,到底割出血口,耳边言词犀利的女主持人还在继续对那著名的冤案发表看法,可我却再不想听,转至音乐频道,正播铿锵摇滚,很好,现在还是这个,最最适合我。
咬着嘴唇按按钮,直到震天音乐把房间灌的满满。扔下小刀,放好苹果,重新趴回床上,牙齿咬住被罩,我在崔健那首哑哑的“一无所有”里哭泣,再把哭声深深的,埋进被里。
勇哥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我没有做到,太多的酸涩捣碎心肝,再不哭出来,我怕郁结的血气,会腐坏我的肚肠。不过老公放心,眼泪被我藏住,那些脆弱,那些无助,我保证只在人后,只在这寂静深夜里。一旦面对外人,你的妻子仍是无敌金刚,仍是坚强又勇敢!很久很久,终于哭够,洗洗脸,重新拿起苹果,也不管是不是还在抽噎,一边转台看小品,一边张嘴细啃。吃不下也得吃,努力补充维生素,尽量添加蛋白质,值此多事之秋,我必须维持强壮身体。
既然老公在里面受罪,那外面俗事,我得替他顶起!如此过了四天,我再忍受不住,强烈的孤独感磨垮人的意志,挨打的陈勇、受罪的陈勇、吃不上喝不上的陈勇成了我每晚的梦魇,白日的坚强与夜里的脆弱形成鲜明反差,每天顶着核桃般的双眼去饭店,别人问起,还得费力掩饰,把那显而易见的事实强扭成:头天水喝的太多,以至造成浮肿。
多拙劣的托词!死鸭子嘴硬,我这跟本就是强挺。所以,借口找到第五天,我决定去看望那正在里面受苦受罪的陈勇,不单是为了替他打气,更重要的是让自己安心,给自己减压。而不管承不承认,这男人,是我唯一的减压阀。到拘留所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十五,一边急匆匆跨过灰墙铁门,一边在心底大骂:早不塞晚不塞,怎么偏赶今天塞车,听说星期一拘留所下午学习不办公,这要探视不成,我该找谁说理!
心烦归心烦,行动到还没耽误,很快在闹哄哄的大厅找到接待窗口,结果一看,唉呀,真没人,当时就傻了,不想啥来啥,这下怎么办?人一着急,理智就跟着缺失,一时间啥办法也想不出来,拉着背包的带子站在拘留所门口发呆,眼睛失了焦距,看什么都是雾蒙蒙一片。勇哥,见不着你,我,我......“喂,你也是来看人的?”大咧咧的声音离我极近,扭头往旁边瞅,只见一个留着爆炸头的女孩,正边问话边把块“益达”放到嘴里嚼。“他们休息。”指指空无一人的窗口,我回答的有气无力:“我来晚了,看来得等下次。”
“行政还是刑事?”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对于刑事二字极是排斥,忙不叠一口咬定:“当然是行政。”
“那你不在这儿吃饭啊?”“啊?”在拘留所?吃饭?可能是我的样子实在太傻,女孩儿瞅着直乐:“哎呀姐们儿一看你就啥也不知道,拘留所开展新业务,中午有加餐探视,一位一百三十八,管你四菜还有一瓶酒,看见那边的楼梯没有?上三楼315室交钱领票,半点人家休息,11点45就开饭了。”还有这种事?没工夫惊讶,甚至来不及道谢,我撒脚就往楼上跑。正好可以给他补充营养,别说一百三十八,再贵一倍也要点头,边掏钱边还得双手合十,感谢政府的人性关怀,外加英明领导。就这样,终于搭上最后一班车的我于11点45分准时坐进了拘留所那个贴着“改过从新”标语的饭厅,只待时间一到,好和亲人团聚。很久以后丽丽告诉我,我当时的表情就象在等发令枪响的运动员,脸绷着,眼瞪着,全身鼓涨,蓄势待发。对了,丽丽是那个帮了我的爆炸头姑娘,她来看他的男友。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地方结识的女人,竟会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变成我最好的朋友。当然,那些都是后话。“来了,来了。”窃窃语声越响越大,饭厅里的人全在往前挤。到了吗?我急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三钻两钻,竟钻过那道厚厚人墙,挤进了最前面。然后,我就看见了他。排成一溜儿的队伍中左数第五个,旧棉袄、红马甲,胡子已经留起老长的陈勇正站在那里,一脸焦急的四下打量。他,他,他?!嘴角的乌青是怎么回事?眼中的血丝是怎么回事?胡子长了怎么不刮?棉袄上那个暗色污点到底是什么构成?心在剧烈的跳,脑袋嗡嗡的响,说不出话,只能伸手拼命冲他挥动,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声音:“啊,啊,啊!”似乎听到我的呼唤,他转过头来,继而浑身一震,僵在了那里。此时,无声。清楚的,我看他的眼,看那里有水气慢慢凝结,象流动的泉,一点一点,汇成汪洋。
“稍息,立正,解散!”随着口令,人群四散,我的男人向我走来,终于在我面前站定,他低头,用那洗过的、海一般幽暗的眸子,深深看我:“恩生......”伸出手,抚他的脸,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却半个音也发不出,泪哗哗流下,眼睛却死死盯住他一眨也不敢眨,咬着牙,嘴唇哆嗦不停的我带着满脸的泪,硬是挤出个几已变形的笑,再用破碎调子断续的抖着说声:“嗨.....勇哥.....中午好。”他一把就将我抱进了怀里。顾不得了,顾不得那成山的人、成海的笑;顾不得地点很别扭,气氛不协调。回手,紧紧抱他,用我最大的力量,紧紧的、牢牢的,给他最暖最暖的拥抱。勇哥,我终于见到你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我,大手揉揉我的发,眼里露出真正笑意:“好多人在看,恩生,咱过去坐啊。”“嗯?”愣愣随着他的话环视,结果一看之下赶快低头:整个饭厅里的人包括管教都在盯着我们咧嘴!天,这回真是出名了。找到坐位,赶快做好,他还在瞧着我傻笑,我已经打开简易筷子,边把那四个菜呼呼呼往他碗里夹,边下命令:“不许开口,统统吃光,吃光再说话。”能补一点是一点,瘦了那么多,可心疼死人了。剩下的时间主要是在我的絮叨中度过,要讲的事情太多,没功夫挑重点,索性想起什么说什么,反正,报喜不报忧就是。“老周病情有好转,虽然还是无意识,但眼睛能睁开,已经会眨动。”其实此前冯建云来找我要过钱,对陈勇的拘留她不但没有任何惊讶,而且话里话外还带出满满的志在必得,似乎一百万的到手只是时间问题,早早晚晚,我们都会把钱乖乖奉上。
这件事,不能说。“亮亮恢复的不错,今天来之前小伙子还托我给你带好。”只是他从此和最爱的红烧肉绝缘,哪怕再馋,也不可以吃。这件事,不能说。“店里挺好的,一切都很平稳。”除了有地痞来收所谓的“管理费”,我不给,结果被人砸坏八张桌子,二十多把椅子。
这件事,不能说。“家里......”“恩生!”挡住我替他夹菜的手,陈勇打断我的滔滔不绝,他看着我,眼睛里有清楚的了然:“情况不可能这么好,别瞒我,有啥说啥。”“我......”真想全都告诉他,象旧日那样,他是树,我是藤,那坚强巨大的枝干挺拨蓊郁,足够容纳我小小的身子,为我遮风挡雨,护着我,让我靠。可是......“本来就没什么嘛,对了,我已调回总部,宋总说给我一星期的假,等你出来,我就得去上班了。”扒开他的手,继续添菜动作,我笑着说话,咽回一腔苦水。就算倾诉,苦楚也还是苦楚,而这样的情绪与其分摊,不如一人独享。“平调?”“这个......位置是满的,我得先干几天前台接待,不过宋总说了,只要一有合适......”没能解释完整,因为那个敏感的男人正握紧我的手,想说什么,却哽在那儿说不下去。半晌低了头,声音里透出无边沉重:“都是我,是我......”明白他的痛,明白他说不出口的歉疚,上天对于错误的惩罚是如此残酷,无言以对,只因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巨大!吸口气,眨眨发涩的眼,努力开玩笑:“哎我说你这个同志怎么回事,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