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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双飞-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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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蓝翎全身鸡皮陡立。

  瞥她一眼,宣隐澜笑道:“如果你知道她是我,你还会表现出这副样子伤我的心么?”

  “什么嘛?”

  “她告诉我,如果我执意滞留不归,她便是我,她是我逆天而行的一个结果,几十年岁
月里无人问津,一个人慢慢枯萎,这是对我的惩罚。”

  什么嘛?前一回听姐姐如果化身为一国之相已经象是听一则传奇了,现在……

  “她的话我并不是很在意,如果那真是我自己的结果,也没什么不妥,顶多寂寞罢了。
可是我看到了爸爸妈妈,他们自我们失踪起,每年中秋夜都会到寰亭度过。他们彼此安慰说
:只当女儿远嫁,只希望嫁得好一些。如果我就那样执意不回,必是愧对了他们,所以,我
回来了。只是,我的落脚地仍是淦国,仍是原装宣隐澜与原装苗苗的故乡,那栋茅屋舍竟然
劫后余生。我本意是想在那一处过下去也不坏,但此后不久,淦王遇刺的消息传了开来,我
星夜赶往阏都,才知是苛大美人爱极生恨,喂我们王上吃了她新近研究的蛊苗——欢情薄。
那苛大美人在得手之际,被淦王一掌拍出,半年后身体复元,此过程中却始终不肯交出解药
。避蛊鸣只能抑其痛,却无法除其根,为了给蛊医们研制解药的时间,需制蛊虫沉睡,而一
旦服下制蛊虫沉睡的药,淦王本人每日也要在床上度过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因这个变故,淦
国朝堂风波陡起,不得已,给翎儿写了那封‘两只蝴蝶’报平安后,宣隐澜再度出世。”

  “呀呀~~~”无关人等,蓝翎不需挂心,“那个老妪当真是几十年后的姐姐吗?”

  “如果我滞留不归,也许是。因为在我被寰亭吸纳的一瞬间,看见她身影如灰尘一样散
掉。”

  “怎么可能?那张脸……”她盯着姐姐未因岁月变迁而稍有苍色的美人面,“这么说,
姐姐如今能葆持这张青春面孔,是和姐姐顺天回到这里有关喽。”

  “本相是保养得宜好不好?淦国朝堂之间哪个不在猜测我与当今王上的关系,为了应和
人们的暇想,我总要保持以色事君的资本才行。”

  “哇哇噢,姐姐不怕戎晅吃醋?他为了姐姐,禅位给戎商,如今已是一介寻常人了,姐
姐能原谅当年他的所作所为么?”

  “有些事情可以淡忘,可以搁置,却无法轻易原谅。我和他,未必是你们所想的美好结
局。”宣隐澜施施然起身,眼望满目的诧紫嫣红,蝶儿轻嬉其上,翩翩而舞。

  “早在五年前,我便在淦郴交界处置下一处田产,我本来是打算近日离开阏都的,只不
过,宣隐澜结下的仇人不算少,所以,我会消失得神鬼不知。而你们来,实在是意外。至于
我和戎晅的未来,顺其自然吧。”

  哦噢,戎帅哥,阿晅同志,您自求多福喽,尽管我在你潇洒地让出王位之时便承认你还
能配我称一声“姐夫”,但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作为负上责任,你也必须为自己当初的用
情不专付出代价,谁让你碰到的,是我这最爱记仇的姐姐。

  *****

  宰相府邸,宣相大人的卧榻下,有一条匍匐在脚下土地深处的秘道,直通阏都城外。它
存在的历史,不多不少,已有八年。自宣隐澜重返阏都次日起,便酝酿它的出生,后历经两
年,终于得成。籍由它,她可以一夜之间自京都繁华处移至阏都城外林叶丰茂处。相府内,
除了苗苗,无第三人知。而曾画图设计的老工匠及其两个修筑完工的徒弟,接完这笔赀费颇
丰的生意后,便兴冲冲还乡,不曾再现身在阏都地面。她当然没有心狠手辣到要杀人灭口,
只是用了些手段使其不可能再进淦境而已。

  当一行人出了通道时,正处于天色将明的黑暗中,举起火把,伯昊回首观摩那精巧出口
,问:“宣相,若在下猜得不错,这出口不止一处罢?”

  “先生猜得是不错,除此外,一处在悬崖壁,一处在乱坟岗,一处在淦江底。”仍做男
装打扮却不再是白衣的蓝翾淡然道。

  “也就是说,此行若无宣相引导,我们极有可能跌落悬崖,眠宿淦江,除了那乱坟岗,
其它两条都是死路喽?”

  “也许。”蓝翾领头前行,右首是钭溯举火照明。“钭溯,你当真不向钭波作别了么?


  “她如今已是武家人,自有人照顾,钭溯前日又才见过。”

  “那你呢,今后作何打算?”

  “属下……”

  “淼儿!”手忽然被牵住,身子也栽进一个健实温热的胸膛,“你已不再是宣隐澜。”

  她抬脸嫣然一笑,火光下,虽是男装,亦妩媚动人,“我存在一日,便是一日,这已是
不可更改的事实,阿晅同志,你有意见?”

  戎晅黑眸熠闪,薄唇紧抿,俨然生气了。

  她拍拍他憋紧的脸,回首:“上路。”

  “宣相,你擅长不告而别么?你堂堂一国之相,无故消失不怕动摇国本?”

  哪来得一只鸟聒噪?秀眉一锁才要反讥,已听得有人不平则鸣:

  “我说伯老头,你说也好歹也以多谋善智人士自居,就算你再努力一百年也修练不到人
家诸葛孔明老先生的万分之一,也不要太没有格调好不好?一个胡子一大把的老人家偏偏爱
好向三姑六婆看齐,该称你勇气可嘉还是为老不尊?”

  我的翎儿。蓝翾忍笑忍得腹痛,戎晅在她耳旁推波助澜:“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哈哈……”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伯先生喟叹。

  “唯老头与书虫可恶也。”翎儿曰。

  “哈哈……”未来人生有他们相伴,也不怕太无聊了罢。

  “宣……主子,是前面么?”钭溯举高火把。

  “是了,灭了火,上前叩门。”

  “是。”火灭了,才知天边已透薄曦,沿着他们足跋过来的林间曲径,尽处有一小小院
落,不似猎户的歇脚点,倒像一处避居林深处的住家。

  “宣相,如伯某猜得不错,那又是宣相未雨绸缪的另一项安排罢?”

  “伯先生既然这么喜欢猜,不如猜猜里面安排了什么?”

  “车马盘缠,无非如此。”伯昊胸有成竹。

  “先生妙算。”

  *****

  大苑宫,承天殿。

  淦王高高端居王位,俯视群臣朝贺已毕,群臣中却独不见曩时众目所望者。

  另一派后起力量之首前科状元趁机发难,“王上,这卯时已过,宣相尚未现身。身为一
国之相,群臣表率,旷误早朝,今后教臣等该如何自处?”

  “吴大人此言差矣,宣相乃群臣之首不假,但我等尽忠恪责的是吾王陛下,岂能因一人
之因而忘了如何自处?难道吴大人寒窗苦读金榜题名,就是为效仿宣相行事风则来的么?”
发言者阚鸣,兵部尚书,宣隐澜拥趸之要员。

  “阚大人!”吴大人待要反唇相讥,忽听得头顶干咳声起,立刻噤了言。

  “昨日宣卿进宫面朕,面陈承相夫人旧疾发作,需长年服用家乡药草及水土方得痊愈。
朕念之操劳经年又爱妻心切,特准了宣卿的长假。宣卿临行之际,荐阚尚书暂接其位,朕也
颇认同。阚大人,今后,卿即为群臣之首,可要尽到表率之责哟。”

  “臣谨遵陛下圣谕。”阚鸣伏首谢恩,藉宽袖之掩投去言予一眼,后者颈首微动。

  退朝,群臣鱼贯而出。千步廊上,吴大人青着一张脸,探臂拦在阚鸣向前,“阚大人,
可不要太得意,宣相究竟为何会居高位十余年不倒,大家心知肚明,阁下可有宣相的本事?


  “吴大人说得对,宣相的本事的确不是你我可以窥测的。”阚鸣面色不善,“还有,吴
大人,年少气盛是好事,但因此坏了自个的前程就是粗莽愚蠢了。宣相可是很看好阁下的,
别让他失了望才好。”言罢不再多和这位前科榜首纠缠,径自拂袖而去。

  出宫门,蹬华车,长街滚滚,回到尚书府。不多时,一简衣朴素的文士由侧门现身,钻
进一青篷马车,再下车时,马车停留在莲菁坊后门前。

  “阚大人是存心和吴大人产生口角的罢?”莲菁坊三楼,等候多时者笑诘来人。

  “宣相说得有理,为君者不介意臣下在他所控制的范畴内挟斗,却绝不会任由一方独揽
朝政,这也他在击溃才党后又任由吴氏小子之流小小狂妄的因由。”

  “看来阁下也收到宣相的留书了。”

  “彼此,彼此。”

  “所以,吴氏小子鼠目寸光,目光狭隘,不会有多大本事。有他牵制着一边势力,陛下
不必因担心你我坐大而心生猜忌。宣相临去尚设想到这一层,由不得人不生敬服之心。”

  “依阚兄之见,宣相可还有回朝一日?”

  “谁晓得呢?手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却走得潇洒利落,这般胸襟,自愧弗如
。”

  “怀念啊,只希望在言某有生之年,还能遇到一个如宣相般风流俊才的人物,那样日子
才不致于无趣呆板,可对,阚兄?”

  “诚然是好,只不过若那人是你我的敌手,就不那么有趣了。”

  “哈哈……有理,有理,可为友,莫为敌。”

  *****

  古道,清风,高头大马,旅人在天涯。

  十里杨柳满江堤,大路长长正好行。

  八人,五男,三女,六马,两车,三人乘车,两人驾车,三人骑马。乘车的均是妇孺,
驾车者均是男儿,马上人则男女混杂,不过,从外观上看,是三个男人没错,个中一位,自
是男装未褪的蓝翾。

  “宣相……”

  “咳咳……”

  “宣……”

  “咳……”

  “公子,您可是贵体有恙?前方歇下,容在下为公子把脉可好?”

  “不劳先生费心。”

  “是。那么,宣……”

  “咳咳咳咳……”

  “公子,是不是这几日起早贪黑赶路,有了炎症,这嗓子……”

  “眼下该操心的不是我的嗓子,而是先生的嗓子。”

  “是呀,是呀。”附和得热闹的是撩开车帷任凉风拂面的蓝翎,这伯昊大叔,不相信他
看不出戎大帅哥有多在意那“宣相”两个字。“话说得太多,小心声带不堪其扰给罢了工。
奇怪了,明明长得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却怎么生了一张三姑六婆的嘴呢?”

  “哈哈……”蓝翾笑得放肆无拘,“想来这十年,翎儿没少向先生讨教!”

  “姨妈~~”甜软的童音,听来就舒服。

  耶?她回眸,看向蓝翎胁下的小几号蓝翎,没错,娃虽是男娃,可那张脸分明是小几号
的翎儿。“有事,小空帅哥?”

  “别人的姨妈都是女人,为何小空帅哥的姨妈是男人?”

  小孩子旺盛求知欲给伯昊带来了快乐,他纵声大笑,“厉小爷,你怎知你的姨妈是男人
?”

  “误人子弟是会遭人恨的。”青天白日下,小帅哥的老妈面目阴森。

  伯昊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开罪了尊神,为何字字遭伐,语语遇劫。殊不知那小妇
人爱姊成痴,哪容得他有半点不敬?

  “小空帅哥,姨妈理当与众不同。”帅哥的姨妈善尽解惑之责,“小帅哥是小帅哥妈咪
的儿子,小帅哥的妈咪前身是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那小帅哥的姨妈又岂能和寻常人一样?


  是这样吗?小空帅哥教小空帅哥的姨妈给绕了满脑问号,大眼扑扑质询向乃母,后者咧
咧嘴:论及误人子弟的功夫,姐姐不遑多让。

  “那小空帅哥的姨妈,可否不吝为在下解惑?”某人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恒心毅力。

  “伯先生的求知精神实在是可与小帅哥媲美,但讲无妨。”

  自动忽略对方口中最后四字前的所有字符。“你做了如此周密的安排,是早有退意么?


  “是。”

  “何时?”

  “想走时。”

  “那公子与我等的出现有何意义?”

  “使计划提前。”

  “若公子不来找阁下,阁下可想过要回去找公子?”

  老狐狸,真真个唯恐天下不乱。移眸,某人状似浑不在意,修长的颈项却挺得僵直,无
疑,她的答案关乎他心情走向。“伯先生向来爱揣人心思,不妨再来猜度一番。”

  球踢回来了?伯昊也不客气,道:“夫人原本是打定主意要独走天涯了罢,我们这群人
的到来,纯粹是一桩锦上添花的意外。”

  “先生?”有人出声。

  “是,公子。”

  “送到这儿,你也该回去了呗?”

  “回去?”

  “回去。”

  “公子何意?”

  “戎商乃是先生的弟子,又经由先生力荐,为先生师誉考虑,还是尽早回去在旁督扶一
把的好。”

  “不怕,不怕,他有公子的睿智传承,有在下的多年诲导,一时半刻不会……”

  “先生?”又有人出声。

  又是谁啊?“厉将……厉公子,何事?”

  “小弟厉鹤虽年过而立,但生性顽劣贪玩,军中无儿戏,还多劳先生看顾了。”昔日威
镇宇内的卫宇大将军厉鹞,此刻化身车夫一名,坐在车前驾车,后面,是他的妻,他的子。

  啊?今天是什么日子?“托孤”日?任他脸皮再厚也看出自己不讨喜了,扁扁嘴,不说
话,万事大吉。

  “姨妈?”

  “小空帅哥。”

  “后面车里坐着的那位美人姨姨是哪位?”

  “她是姨妈患难与共的好朋友,也是宣隐澜的前妻,两年前,我把她许给了那位驾车的
叔叔。”意即,你小子少觊觎,那是人家的老婆。再向“前妻”乘坐的车马一瞥,后者纤手
扶帷,正与挥鞭驭车的钭溯笑语如花。

  婚姻之缘何等玄妙,有谁想到,当年钭溯的护从前来,竟在相府内和相府女主人一见钟
情?而曾将一颗芳心系在勒瑀身上的苗苗,不再耽溺于在那矗华丽宫房里冀求一隅的想望,
转投务实朴素的爱情,是最令蓝翾欣慰的。多年的熏陶洗脑工作未被还了回来,岂不快哉?

  “够了!”有人无法容忍自己的一再被忽视,怒吼声起猿臂倏伸,她甚至未及发出惊呼
,人已经移形换位,身后是那堵精健的胸墙,纤腰上是那强力却不失温柔的箝制。

  马嘶声又起,旋即一匹马,两个人,绝尘而去,留下一干表情错愕的人们面面相觑。

  ******

  直到后面人马失去踪影多时,马儿驰速甫渐缓,风掠颊而过,马上人也得空释疑解惑。

  “阿晅,你做什么?”

  “带你回家?”

  “家?”何处是家?

  “我们的家,水园。”

  “水园?”

  “对,水园,我们的家,我和淼儿厮守一生的地方。”

  “你……早有安排?”

  “当然,阿晅做事的章法怎会输了宣相?你体性惧寒,所以那水园选在一个南方小镇,
虽小了些却也算得上精雅,淼儿非浮华之人,我离开王宫也自然不是为了过奢侈日子,足够
了。老管家在那里等待男女主人回园已有三个年头。我们先走,伯昊先生会领他们走过来。


  “也就是说,我在此的退路安排用不到喽?”

  “嫁夫从夫,自走出那座相府,你自然要听我的。”他笃定得意。

  “也好。”她乐得从善如流,“我买下的那宅子不会跑掉,如果哪一天又碍了你和哪只
莺莺燕燕的眼,我总有避难的去处。”

  “淼儿!”横在她腰间的臂膀一紧,“我……已知道错了,原谅我,好么?”

  她一愣。纠缠了那么多年,他有一再重申自己的爱情,也有盼她回去的希翼,却从未说
过一个“错”字,想来在他,那本不是错。而今时今日,他竟说出了,这意味着什么?

  “阿晅,你不后悔吗?舍弃江山,没了无上的尊荣,没了镇慑天下的威仪,二十年权力
顶端养成的贵胄习性,旦夕之间要你形同你所知所见的每一个寻常人,你可能适应?”

  “你忘了么,淼儿?我曾在那个世界生活过一年,那一年里,我已是一个最寻常平凡的
人。当时若无法返回,我那一生怕是就要那样过下去了。我回了来,是为承肩上未竞的使命
;我离开,也只为自己。”

  咦?她侧首仰望他在阳光照拂下俊美如雕的颜容。

  他薄唇勾出的,是仿若繁华阅尽后的天高云淡,悠悠道:“我儿时的梦,极平凡平庸,
便是与最亲最爱的人相守一生,足矣,后来种种,只能说是被那繁华给迷了心窍,但是,我
已知错,想改便容易了,对么?”

  她笑,是自听到他所做一切后首次现出的由衷笑意。阿晅啊,已经懂得为人设想了。他
告诉她,他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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