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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庄园,死一般的沉寂,纵是住着这么多人,却也如同荒城死域一般,毫无生气。庄园之中,只能偶闻重症病人的痛苦呻吟之声。
一道白影由庄园后的小山坡跃下,避过守庄士兵,翻墙而入。他在庄园一角默立片刻,如孤鸿掠影,在庄内疾走一圈,停在了西北角的一处厢房门前。
厢房内,一片黑暗,江慈躺于床上,呼吸沉重。白影轻轻推开房门,慢慢走至床前,又慢慢在床边坐下。
这夜月光如水,由窗外洒进来,映出江慈凹陷的双眸。她的肌肤雪白,双眸紧闭,再不复桃园中的娇嫩。
卫昭坐于床边,长久凝望着她。江慈动弹了一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卫昭忙将她扶起,轻轻拍上她的背,江慈嘴角吐出些许白沫,并未睁眼,又昏迷了过去。她的军帽早已掉在地上,秀发散乱。
卫昭将江慈放下,“嚓”声轻响,点燃一豆烛火。他大步出房,寻到水井,打来凉水,拧湿布巾,将江慈抱在怀中,替她擦净嘴角的白沫。
他将布巾丢回铜盆中,忽然看见枕边的小木梳。他愣了一下,缓缓取过木梳,替怀中的江慈一下下,梳理着散乱的长发。
雪野间,她取下发簪,替他将乌发簪定;
索桥上,她冒险示警,木簪掉落,他负着她赶往落凤滩,她的长发,拂过他的面颊;
桃园中,落英缤纷,他的手,轻轻替她将秀发拢好;
军营里,她梳着湿发,巧笑嫣然:“三爷,您得赔我一样东西。”
屋内静谧如水,只听见她每一次艰难的呼吸声,这呼吸声,似惊涛骇浪,拍打着他即将溃堤的心岸。
江慈忽低低呻吟了一声,卫昭倏然惊觉,低头见她双眸紧闭,腰却微微弓起,似是极为痛楚,急切下将她揽紧,唤道:“小慈!”
从未有过的呼唤,如同一个巨浪,将心灵的堤岸击得粉碎——
卫昭怔怔地抱着江慈,不敢相信刚才的那个名字是从自己口中叫出来的。可是,可是,这个名字,不是已经叫过无数次了吗,在心底,在梦里——可为什么真的叫出来的时候,竟是这般惊心动魄——
昏暗的烛火下,卫昭将全身战栗的江慈揽在胸前,右手紧握住她的右腕,运起全部真气,顺着手三阴经,输入她的体内。
江慈慢慢平静下来,呼吸也渐转平稳。卫昭一直将她抱在怀中,待烛火熄灭,也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腕。
窗外的天空,由黑暗转为朦胧的鱼白色。
卫昭终于松开江慈手腕,将她平放于床上,凝视她片刻,闪身出屋。庄前,已隐隐传来人声,他足尖一点,跃出高墙,奔到庄园后树林中,解下马缰,打马回转军营。
军营中,晨训的号角嘹亮响起。宗晟见卫昭过来,刚要上前行礼,卫昭袍袖劲拂,逼得宗晟退后几步。卫昭入帐,冷峻的声音传出:“我这几日,不见任何人。”
崔亮翻了一夜的医书,又惦记着江慈,天未亮便进庄园,走至回廊,听到江慈在屋内低低咳嗽,似还有轻轻的脚步声,心中一喜,唤道:“小慈。”
江慈忙道:“崔大哥,你最好别进来。”她刚刚醒转,发觉今日精神好些,竟能下床慢慢走动,正有些讶异。
崔亮在门前停住脚步,微笑道:“崔大哥想了个药方,可是苦得要吐,可能还会令小腹绞痛,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江慈正看着床边的水盆发呆,听言忙道:“我就爱吃苦的,崔大哥尽管试吧。”
尽管做好了准备,但喝下汤药后,江慈仍被腹内的绞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崔亮听到她的痛哼声,踢门而入,急施银针。江慈撑着将服药后的感觉叙述,便吐出一口黑血,晕了过去。
崔亮看着江慈面色惨白地倒于床上,十分沮丧。凌军医过来道:“看来得换个方子,这药也太猛了,且不一定对症。”
崔亮大步走出庄门,掀开头上布罩,仰望碧空白云,只觉双足发软,竟是出玄天阁之后,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城内的瘟疫得到控制,但庄园内依然有病人痛苦死去。裴琰考虑再三,决定仍未解除对河西府的封锁。
青茅谷军营军粮告急,所幸河西府及黛眉岭附近乡村的村民一片爱国热忱,自发省下口粮,捐了一批粮食过来,方解了燃眉之急。
宁剑瑜送来的几个桓军俘虏颇为嘴紧,酷刑下,仍不肯招供桓军实情。裴琰巡营时得知,也不多话,直接截断了其中一人的内八脉。看着同伴在地上哀嚎抽搐着死去,死后鲜血流尽,全身肌肉萎缩,如同干人,另外三人吓得面如土色,悉数招供。
得知桓军也陷入粮草危机,东莱民变,烧了桓军留在涓水河的部分战船,宇文景伦恐腹背受敌,又抽了部分兵力回镇东莱,“回雁关”这边,下了“严防死守”的军令,一时不会南攻,裴琰心情稍得舒解。
在河西等地新征士兵尚需训练,朝廷粮草也未到位,“回雁关”桓军又守得严,裴琰只得命宁剑瑜不要贸然攻关,仍保持围关之势。
这几日,他也曾数次打马南奔,在山路遥望庄园,却最终黯然回转军营。
江慈时昏时醒,早上起床时精神不错,有时能下地走动,但到了下午便全身乏力,只能躺在床上,夜晚更是陷入昏迷之中。
精神好时,她不断喝下崔亮开出的汤药。崔亮数次变换药方,仍令她小腹绞痛,但江慈吐出的血却不再乌黑,渐转殷红色。崔亮与凌军医等人大喜,知有了一线希望,便稍减其中几味猛药的份量,试着给庄内其他病人服下,终于初见成效,死亡人数逐渐减少。
江慈却觉有些怪异,早上起来,自己总是面容清爽,衣物齐整,头发也没有前一夜睡时散乱。她努力回想夜间情形,可总是只有一点依稀的感觉,仿佛幼时躺在师父的怀中,安稳而舒适。
再服两日汤药,崔亮又早晚替她施针,江慈精神渐好,能自行洗漱,到了黄昏时分,也仍有力气在屋内慢慢走动。
这日入夜,用过些米粥,江慈无意间看到床边的铜盆,心中一动,将铜盆轻轻踢至床柱边。
她努力强撑着不睡过去,但不多久,晚间服的药药性发作,仍陷入沉睡之中。梦中,依稀有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她仿佛被人抱在怀中,也依稀能闻到那人身上如流云般的气息,能听到那人压抑着的、偶尔的低唤。
第二日早上醒来,窗外却下着大雨。雨点打在芭蕉叶上,“啪啪”震响。
江慈睁开双眼,又合上,终慢慢坐起,望向床边。铜盆,果然已不在原处,而是被放在了稍稍偏左的地方。
江慈温柔地看着铜盆,微笑溢上嘴角,接着又有些担忧起来。
崔亮推门入屋,看了看江慈的面色,江慈忙伸出右腕,崔亮切上脉搏,片刻后喜道:“看来真是用对药了。”他兴奋不已,奔了出去,江慈也心情舒畅,走出屋外,望着浓绿的芭蕉,慢慢伸出双手。
雨水,滴落在手心,清凉沁肤,江慈用舌头舔了舔雨水,忍不住绽开笑脸。
九九、星雨花树
桓国天景三年五月,桓国三皇叔宁平王和四皇叔毅平王各率五万大军,南下驰援宇文景伦。
五万“宁平军”先行,甫入成郡,便在麒麟谷遭到不明身份人员暗袭,暗袭之人人数不多,但个个身手高强,为首青衣人更是将久经沙场的宁平王刺伤后逃逸。
宁平王遇刺,伤势虽不太重,却也需休养几日,其所率的“宁平军”便在距麒麟关南二十余里处的石板镇扎营休整。
是夜,石板镇却忽起大火,又有不知数量的黑衣蒙面人闯入“宁平军”军营,他们个个身手高强,烧了上百架粮车,杀死杀伤上千名桓军,又趁乱逃逸。
宁平王接报大怒,吐出一口鲜血,再度卧床,直至三日后方才有所好转。
他性情本就暴燥,本想着率五万大军南下驰援皇侄,定能联手击溃长风骑,直取华朝京师,让“宁平军”的铁骑踏遍中原富庶之地,不料甫过成郡便遭此暗袭,不但自己受伤,还大损了面子。
盛怒之下,宁平王将怒火撒在了沿途村镇。主子一声令下,“宁平军”一路烧杀掳掠,过州掠县,造下无数杀孽,惊起遍地血光。宣王宇文景伦留守各地的驻军也不敢出言干预。
“宁平军”的暴行激起了华朝各地百姓的冲天怒火,他们在某些神秘人物的带领下,分成无数“暗袭团”。“宁平军”行到哪里,暗袭团便跟到哪里,或烧粮草,或杀散勇,或给桓军食用水源下毒,“宁平军”又要分出部分兵力助宣王军留守州府、镇压当地民众,每日还有士兵死于暗袭事件,兵力渐弱,过涓水河时又被暗袭者凿翻了一艘战船,溺水者众。待“宁平军”到达东莱时,只剩三万余人。
桓国毅平王随后率五万“毅平军”一路南下,也遭到了同样的抵抗和暗袭。毅平王更是出了名的凶悍之人,怒火冲天,血洗了数处村庄,无一活口。
黄尘蔽天,铁骑踏血,“毅平军”负下一路血债、击退无数次暗袭后抵达东莱。
回雁关,浓云蔽日,宇文景伦的面色却比头顶的乌云还要阴沉。
滕瑞和易寒少见他这般神情,俱各心中微沉。宇文景伦长叹一声,将手中密报递给滕瑞。滕瑞低头细看,眉头紧拧,良久无言。
宇文景伦语调沉重:“真没料到,竟会是这般情况!”
滕瑞忽想起镇波桥上崔亮说过的话,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叹道:“得想个办法才行,这样下去,王爷何谈以仁义治国,何谈消弭华夷、统一天下?”
“是倒是这个话,可是,眼下咱们南征不利,还得依仗两位皇叔,若闹得太僵,只会对战事不利。”
滕瑞思忖良久,道:“不能拖得太久,两位皇叔大军一到,咱们便得强攻,否则粮草跟不上,后方会更加乱。只有击败裴琰,直取京城,王爷掌控大局,才能收服二位皇叔,收拾乱局,稳定民心。”
宇文景伦点头:“只能这样了,当务之急还是攻打长风骑,滕先生可先拟着条陈,到时好挽回民心。”
“是。”
裴琰将信笺慢慢折起,清俊的眉眼似被什么照亮了一般。他唤了声,安潞入帐,裴琰微笑道:“传令下去,解除河西府的封锁。”
安潞大喜,城中还有许多长风骑的将士,疫情得解,河西解封,实是让人高兴。他朗声答应,奔出帐外,不久便听到长风卫如雷般的欢呼声。
马蹄声远去,裴琰走出帐外,仰望万里晴空,笑得无比舒畅。
河西解封,疫症得消,裴琰率中军重返河西府,百姓们死里逃生,连日来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再度露出了笑容。
庄园中的疫症病人也逐步康复,江慈身子一日好过一日,裴琰派了周密数次过来接她,她却仍留在庄园内,待所有疫症病人康复离去,方随崔亮回城。
甫入城门,便见大量运粮车运向城西的粮仓,崔亮上前相询,知朝廷征集和京城富商自发捐献的粮草正源源不断地运来,心中大安。他与江慈相视一笑,说笑着走进郡守府。
江慈一进府门,便往东首行去,走出几步,正见卫昭由东院过来,他白衫冷肃,眼神平静而清锐,但嘴角微弯,隐约有一丝欣喜。
一刹那间,江慈仿似听不见周遭的任何声音,看不清院中的亭台楼阁,眼中有的,只有他的眉眼,及洒在他身上的斜阳余晖。他渐行渐近,她也终于闻到了梦中那熟悉的流云般的气息。
“卫大人。”崔亮走近行礼,江慈恍然惊醒,向卫昭眨了眨眼睛,又开心笑了笑。
卫昭眼中似有光芒,如蜻蜓点水般一闪而过,他微笑着向崔亮道:“子明辛苦了。”顿了顿又道:“少君去了粮仓,道子明若是归来,他夜晚摆宴,为子明庆功。”
江慈“啊”了声,崔亮转向她道:“看来去不成了。”
江慈撇撇嘴:“我还想去买簪子的。好不容易等到西街夜市重开,崔大哥又不能去。”
崔亮望了望天色,笑道:“反正也差不多到入夜时分了,咱们先去逛逛,再赶回来。粮草刚入城,少君估计也得忙到很晚才回。”
江慈大喜,却不动,只拿眼瞅着卫昭。卫昭神色静如冷玉,也不说话。崔亮走出两步,回头看看,微笑道:“卫大人可愿和我们同去?也好体察一下民情。”
卫昭修眉微微挑起,报以浅笑:“也好,少君不在,横竖无事,我就陪子明走上一遭。”
尚未入夜,西街上已是人头攒动。河西府很久都不曾这般热闹过,眼下赶跑桓军、瘟疫得解,朝廷又送来了粮食,百姓倾城而出,似要借这夜市重开,庆贺河西恢复盎然生机。
卫昭与崔亮负手而行,江慈跟在旁边,被如潮水般拥挤的人群撞得有些狼狈。卫昭身形隽修,面容绝美,不多时便让满街的人群发出一声又一声惊叹,许多人看得移不开目光,三人身边越发拥堵。
眼见卫昭面上闪过一丝怒意,崔亮心呼不妙,正犹豫是否回转郡守府,江慈笑着过来,手中举着三个憨娃面具:“这个好看,乃‘河西张’亲手制作,崔大哥,卫大人,要不要戴着玩一玩?”
“久闻‘河西张’之名,做得真是精美。”崔亮接过面具,在手上把玩了一下,戴在面上。卫昭望着江慈,笑容淡若浮痕,一显便隐,也戴上了面具。
三人在西街走了一遭,崔亮问了一些货物的价格,天色便完全黑了下来。街铺相继点起灯火,还有数处放起了烟花,映得河西天空亮如白昼。经历战争、瘟疫之后的城市,勃发出一种顽强的生机。
江慈惦着买簪子的事,遥见有家首饰铺,便拉了拉崔亮的袖子,三人挤了过去。伙计见三人进来,虽都戴着憨娃面具,除一人身着士卒军服,其余二人服饰却颇精致,想是富家子弟来游夜市,问清江慈要买发簪,便极热情地将各式发簪悉数摆于柜台上。
江慈挑了又挑,有些拿不定主意,崔亮在旁笑道:“你领军饷了?又买面具又买簪子。”
江慈微薄的军饷在买面具时便已用尽,听崔亮此言,脸便有些发烫。崔亮也是无心之言,转头又去看旁边的首饰。江慈悄悄回头,向负手立于店铺门口的卫昭使了个眼色,又把右手背在身后。卫昭慢悠悠走过来,悄无声息地塞了张银票在她手心。
江慈得意一笑,暗中收起银票,又拿起一根掐金丝花蝶簪和一根碧玉发簪,向崔亮笑道:“哪个好些?”眼角余光却看着一边的卫昭。
崔亮看了看,有些犹豫。卫昭也不置可否,只是看上那根碧玉发簪时,视线停留了一下。
江慈收起那根碧玉发簪,将银票往柜台上一拍,向伙计笑道:“就是这根了。”
伙计看了看银票,咋舌道:“客官,您这银票太大,小店可找不开。”
江慈“啊”了声,低头一看,才见是张三千两的银票。见崔亮取下面具,略带惊讶地望着自己,强撑着向伙计道:“瞧你这店铺挺大的,怎么连三千两的银票都找不开?”
伙计苦笑:“客官,您去问问,这西街上的店铺,只怕哪家都找不开三千两的银票。再说,小店要找回您二千九百九十七两银子,这么重,您也搬不回去,是不?”
江慈还待再说,卫昭从袖中取出几点碎银,丢在柜台上,转身出店。江慈暗暗一笑,崔亮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头,二人跟了出去。
三人再在街上走了一阵,见一处店铺的屋檐下挂着数十盏宫灯,里外围满了人。江慈一时好奇,可人群围得太密,挤不进去。她回头看了看卫昭,卫昭手拢袖中,暗自运力,带着江慈和崔亮挤了进去。
这处却是店铺掌柜的在举办猜灯谜,猜中者,由店里奖励一套文房四宝,猜错者,却需捐出一吊铜钱,由掌柜的统一捐给长风骑,以作军饷。围观群众猜中亦喜,猜错也不沮丧,掏铜钱时也是笑容满面。
江慈自幼便爱和师姐及柔姨玩猜谜,又见即使猜错,输出的铜钱也是作为军饷,便饶有兴趣地去看宫灯上的谜面。
崔亮看过数盏宫灯,但笑不语,江慈知他本事,摆了摆手:“崔大哥,你别说,让我来猜。”
左首起第一盏宫灯上的谜面是“踏花归来蝶绕膝”,打一药名。江慈想了一阵,便知答案,但见掌柜的文房四宝甚是精美,他又是用自己店铺的货物为注,引众人捐饷,一时竟不忍心赢了他的。她眼珠一转,取下宫灯,笑道:“这个我猜着了,是香草。”
店铺掌柜大笑:“香字对了,却不是草。”他揭开谜底,却是“香附”。围观之人哄笑:“小哥快捐铜钱吧,反正也是捐到军中,小哥下个月就可领饷,领了饷,可得多杀几个桓贼。”
江慈笑笑,欲待伸手入怀,这才想起自己身上除了一张卫昭给的三千两的银票,再无分文,一时愣住。
她回头看了看,崔亮忍俊不禁,以拳掩鼻,卫昭面具后的眼眸也露出一丝笑意。江慈眨了下眼,卫昭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江慈大喜,取下面具,掏出银票,向掌柜的道:“我身上没铜钱,就这张银票,这样吧,你让我把所有灯谜都猜一遍,不管猜中多少,这银票都算、算我们捐的。”
粮草入城,裴琰松了口气,叔父随粮草而来的密信,更让他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