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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达还没有说话，猫族大巫已经冷笑道：“你是个注定要被流放的叛徒，而他却是确保我们安全的人质。”
“我们已经归还了所有东西。”杜达道，”我现在应该可以走了。”
“然后你们渎神者再次降临，将我们轰成泥土，夺取我们的神器？”猿族大巫冷声道，“在天上的神国没有离开之前，你别想走！”
杜达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文明落后只是见识的问题，并不影响智商。
他点头道：“可以，没问题。不过我有个小小的疑惑，为什么你们一直叫我渎神者？我们完全不知道你们的神是谁！”
“嘶嘶~这是我们的历史！不会告诉任何人！嘶嘶嘶~”蛇族大巫道。
“在上古时代……”猿族大巫显然不像蛇族大巫那样排外，他拄着法杖往前走了两步，以平等的姿态缓缓讲述口口相传的历史。
68、人类是善良的么？
上古时代，这个星球是个燃烧的大火球。
神降临此间，祂熄灭了大火，开凿出河道，挖出大海，种植树木，最后创造了人类——虽然具有动物的体征。
人类在神的庇护下，繁衍生息，幸福快乐地生活着。
直到有一天，神走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的岁月，神再次回来了。
与传说中的记载一模一样，驾驶着会飞的神船，长得与岩壁上的神像一模一样。
他们也自称是神，在这片土地上挖掘，所有人都膜拜他们。然而，这些外来者其实是和神貌似的渎神者。他们以人为食，折磨无辜的人们，剖开她们的身体，做尽恶事。万幸的是，这些渎神者之中也有善良的人……
“不！他们不是善良的！他们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权力！”豺族大巫打断了猿族大巫，激动地咆哮着。
“总之，他们发生了战争。”猿族大巫跳过了争议点，继续讲述道，“最后的结果是，战败的渎神者驾驶者所有的神船离开了这个世界。善良渎神者也陷入了困顿。他们失去了飞行的能力，并且很快老去、死亡……但是他们总算留下了这座神洞，告诉了我们真正的神是什么模样。”
“比我高许多，”杜达道，“更像是巨人。”
猿族大巫抬了抬眉骨，表示认同。
“咳咳，你们为什么不能认为，我们其实是善良的那波人呢。”杜达道。
“渎神者中没有善良的！”猫族大巫显然在这个观点上和豺族大巫一致，”他们一样用了邪恶的手段控制我们，让我们为他们厮杀！”
“已经过去了三千年，谁都不知道历史的真相。”猿族大巫道，“我们猿族更相信是先祖们与他们达成了某种条件，作为他们的战士和守护者，同时也获得了他们的神力——原力。”
杜达仔细听了当地的神话，摸出了一条脉络。
如果翻译成地球人的理解，那么这些种族应该是月球古人创造的。
后来三角星人降临这个星球，对这里的文明进行了开掘和研究。对于类人类的生命体，他们将之视为”实验对象”——这倒是和某些地球疯子很像。
随着他们内部的不统一，最终这个文明离开了绿洲行星。也可能是继续追寻月球人的文明。剩下的人在这里进行研究，希望能够取得返回宇宙的能力，但是最终没有成功建造出宇宙飞船。
“那些没有走的渎神者，”杜达小心地选择了措辞，不想激怒这群情绪激动的老女人，”他们最后的归宿在哪里？”
“他们被杀了。”猿族大巫道。
杜达不由疑惑，拥有这么高科技的人，怎么会被杀的？
“因为他们一样邪恶，所以我们的先祖们杀了他们。”豺族大巫貌似愉悦地舔了舔嘴。
“他们偷偷给我们的先祖下了诅咒！”猫族大巫喊道，“使我们只能听命于他们，恶毒的诅咒至今束缚着我们，让我们不能离开！”
最后的三角星人原来是被自己的助手和战士杀死的……杜达总算理清楚了这条线路。
不过对于恶毒的诅咒依旧很迷茫，于是他趁着奥尼玛号还没升空，联络了郑然。
简单地听取了历史过程之后，郑然解释道：“留在这里的三角文明科学家，可能已经找到了bios。”
“bios？”杜达更疑惑了，那不是电脑的底层程序么？…；
“生物一样也有，比如族群繁衍，自身dna的优先性等等。”郑然解释道，”谋杀禁忌就是前者的表现，没有动物以自己的同类作为食物。即便有动物在某些情况下会食用同类的尸体，甚至猎食配偶，那也是为了保证族群繁衍的手段，比如螳螂。”
“嗯嗯。”杜达应声表示自己在听，让郑然继续说下去。
“自身dna优先特性也是一样。”郑然道，”新狮王会通过强奸怀孕的母狮子使之流产。人类男性存在处女崇拜，认为女性**中含有其他男人的**会影响子代的dna纯洁性……这些都属于bios程序。不过也有反对派学者认为：dna优先性服从于种族繁衍，所以不能算bios程序。我个人觉得，谁规定了bios程序只能是最基本的那一条？”
杜达打断了郑然的长篇大论，直接问道：”说说她们……”
“她们显然被三角文明残余科学家修改了dna信息，将‘保护基地’写进了bios，优先级甚至比种族繁衍更高。她们现在的心态就如禁欲派修士，一方面无法克服自由对本性的诱惑，一方面又认为这是邪恶和痛苦的根源。”郑然叹了口气，”我能理解她们的祖先为什么要杀掉那些盟友，甚至是导师了。”
的确，不经过别人同意，将别人世世代代设定成自己的奴仆……可悲的是，对方发现自己没有能力修改bios程序，于是只能采用过激手段来发泄内心中的痛恨。
杜达甚至猜到，大概就是猫族人发现了这一阴谋，与豺族一起干掉了那些人。蛇族或许知道，但并没参与其中，所以缄口不言。而猿族或许不相信有这么回事，也并不赞成猫族和豺族的行动。
“哦，我必须纠正。”郑然的声音突然响亮起来，”从三角星文明制造生物兵器的技术水准看，他们必然已经找到了bios，也有能力进行修改编写。少校，你彻底断绝了一个人类进化的机会！我们本来可以克服一切基因层面的疾病和残缺！甚至是人性的弱点！”
杜达关上了通讯器，对猿族大巫道：“这个人是无辜的，请让她先进入我的飞船，我继续作为人质。”
猿族大巫不置可否地转过头。
这是猫族大巫的权力。
“你被流放了，无论你去到哪里，都不会逃过神的惩罚。”猫族大巫恶狠狠道。
杜达点开平阳公主的机舱，将菲虎推了进去，低声道：“我能逃脱！”
菲虎被从未听说过的历史所震惊，又见杜达轻轻拍了拍腰间的球，知道他能瞬间消失，终于放下内心中的骄傲，接受了一个男人的保护。
“我很高兴听到了这些文明……的秘密。”杜达转向四名大巫，背对着严阵以待的生物兵器。
“作为回报，”杜达道，”我可以给你们一个保证：我们真的不是渎神者，也不会做出他们所做的事。我们会安静的离开，如果我们能够再次回来，希望彼此友善一些。”
“嘶嘶！他要逃！抓住他！”蛇族大巫首先反应过来，一挥法杖。
高能激光束穿过了杜达刚才站立的位置，击中了平阳公主，被平阳公主的能量护盾吸收转化。
“以后要听话。”杜达站在机舱里，随手将钥匙放入暗格，点开了通讯器：“月球基地，平阳公主准备返航，奥尼玛号为什么还不走？”
杨曦的影像出现在通讯器中：“刚才奥尼玛号已经与基地取得了联系，军官联席会认为，在你脱困之后，我们可以对他们进行有限火力打击，然后夺取三角文明的遗物。”
杜达顿时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看着面无表情的杨曦，良久方才问道：”杨姐，你是司令，你下命令。”
杨曦被杜达的一声”杨姐”叫得方寸全无。
她并不喜欢那种冷血的姿态。
华夏军队的教育是铁血与柔情并重，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般冷酷无情，但是对于无害的弱者应当同情怜悯……这也是华夏传统的仁者思想，早已经融入了每个华夏人的血脉之中，甚至成为了华夏文明的bios。
“人类的利益优先。”杨曦微微闭上了眼睛，当她再次睁开的时候，显得无比坚定。
“命令：取得三角文明的基因研究设备，以及成品标本。”
杨曦缓缓道。
69、叛徒
杜达在数十毫秒的呆滞之后，笑道：“命令收到：人类的利益优先！”
他转手切断了与月球的通讯，点开傅毅国的通讯频道：“傅连，舰队的命令收到了么？”
傅毅国道：“收到了，你起飞之后我们就可以进行攻击。”
“你这是什么命令！”杜达故作惊讶道，”这与我收到的命令不相符。”
“啊？”傅毅国也诧异了。军令可不是儿戏，他连忙问道：“你收到的是什么命令？”
“杨司令说，以人类的利益优先。所以我认为应当尽快救助伤者，返回月球基地。”杜达道。
傅毅国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道：“命令解读的偏差挺大啊。杜少校，你确定没误解？”
“我觉得这条命令是对人类负责。”杜达认真道，“起码是对月球上两百零九万人类负责，所以我赞同杨司令的命令。”
傅毅国沉默了。
杜达知道他还在线，只是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
杜达将奥尼玛号拖入了通讯组，呼叫郑然。
“你为什么还不起飞？”郑然一直在关注着杜达的动向。
杜达已经不是刚上月球的小菜鸟了，他知道郑然并不是关心同伴，而是关心那个基地里的实验设备。
“郑博士，我有件事想请教一下。”杜达道。
“说。”
“为什么三角文明的那些人，”杜达加重了语气，“不将‘绝对服从’写入这些原住民的bios？以至于最终被这些原住民杀害。”
郑然沉默了。
“我曾听博士们说过，越高级的文明，其伦理水平越高。”杜达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现在我们知道，哪怕发展到了三角文明的程度，依旧会有人将生命视若草芥。同样，他们之中也会有人怀有对生命最后的尊重，保留一丝底线。”
“取走了那些东西，说不定对她们的族群更有利。”郑然反驳道。
“你以为我在关心她们么？”杜达轻笑一声，“我还没那么高尚。我关心的是我们！”杜达的声音渐行渐高。
“我关心的是我们人类！如果我们今天可以背信弃义，轻易地撕毁协约，夺取并不属于我们的东西。那么明天，我们的文明会走向哪里！？强盗？土匪？还是蝗虫！如果我们地球人遭遇这样的文明，你会怎么评价对方？反之，这样的文明的内部成员之间就真的是春暖花开相亲相爱一家人么？”
“郑博士，”杜达放低了声音，“我希望你也好，张博士也好，其他什么博士都好，回到你们钻研科学的原点。你们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让人类更幸福的生活，还是带着人类走向疯狂和毁灭？我们已经偷到了古人的医疗舱，该知足了。”
郑然依旧没有说话。其实科学家们并没有将生物兵器的核心还给这些原始人，这多少是个安慰。
杜达不知道郑然博士是在考虑这个哲理性的问题，还是在考虑如何让军队忠诚执行命令。
傅毅国率先打破了沉默：”杜少，我部暂时无法与月球基地取得联系，现向您通报返航。请多保重。”
杜达发现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
傅毅国并没有称呼杜达的军衔，也没有提出返航申请。
杜达很清楚，这种“通报”其实是傅毅国独自承担了违背军令的后果。如果在地球上，傅毅国可能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其实，无论怎么样我都逃不掉。何必把你再搭进来？
杜达点开所有通讯频道：“这里是平阳公主号，我是杜达少校。作为行星内最高军事主官，我命令：行星大气层内所有舰、机，尽快返航。重复：我命令，所有舰船、战斗机，一律返回月球基地。”
傅毅国点开了通讯器，脑子里冒出来许多话，但是不知道该说哪句……
是说：“杜少，抢我指挥权不厚道吧？”
还是说：“少校，你没有资格指挥我的部队！”
要不就说：“遵命！”
……
傅毅国最终关掉了通讯器，什么都没说。
三角战机随着他的拉升渐渐升高，很快就如逆向而上的流星一般冲出了大气层。
战机编队早就接到了傅毅国的返航命令，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杜达又下了一遍命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些优秀的飞行员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纷纷返航。
杜达一直在神洞上空悬浮，监视着。
奥尼玛号和萧何号不甘心地加大了反重力引擎输出功率，缓缓腾空而起。
“等会回去之后，我可能会被送进监狱。”杜达道觉得有些头痛。
“什么是‘监狱’？”菲虎挑了挑眉毛，“流放？”
“和流放正好相反。”杜达道，“是关在一个笼子里，就和你们蓄养动物一样。”
“然后吃掉？”菲虎脸上浮现出一层怒气，“你们怎么会这么野蛮！跟我走吧！我们在可以在丛林里活得很好。”
在丛林里生活？当人猿泰山？说不定还能当个野蛮人之王……杜达苦笑。
下一个外星文明什么时候来？他们来了之后会发生事？是奴役还是毁灭？自己真能摆脱自己的社会属性，回到那种蛮荒时代么？
无论怎么说，自己依然是月球上唯一的大唐级驾驶员。
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这个身份，如果不是它，也不至于面临如此巨大的压力……这完全超出了一个躺在沙发上玩电脑、看剧集的宅男承受范围。
“我宁可接受惩罚，”杜达最终下定决心道，“我没法接受那种丛林流浪的生活。”
菲虎点了点头，道：“我理解，就如我们不能离开那个神洞。”
她眼神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怀念。
杜达心中哀叹：这种悲催的bios设定好像比自己更悲剧……什么时候宅男不撸管，她才能不想家……怎么看都比“西湖水干，雷锋塔倒”更不现实。
不过他很快就没机会为菲虎操心了，杨曦的面孔出现在通讯器里。
“降落之后，来我办公室。”杨曦脸色铁青。
生气到了极限，就不会再骂人和暴跳了。
杜达宁可面对暴跳如雷的杨曦。他在绿洲星大气层停留了许久，直到大汉级都进入了一号机库，方才飞了上去。
刚一出舱门，杜达就享受到了俄军飞行员的冷眼。
他们虽然没有进一步挑衅，但是目光中毫不介意地喷射出愤怒和悲恸。
他们的战友死于此次行动，而主官却憋屈地退缩了！
俄国人只相信丛林法则，相信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们可以在海兰泡屠杀手无寸铁的华夏农民，但是不能容忍杀死自己人的凶手安然无恙！
让他们没有当场冲上来的原因除了杜达肩膀上的少校军衔，还有那柄传说中的光剑。
杜达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目光。…；
从小到大他很少和人发生争执，人际圈里找不到一个能称之为“仇人”的家伙。
看到这些俄军飞行员的目光，杜达知道现在他有了。
傅毅国走了过来，站在杜达身边，替他挡住了大部分仇视的目光。
“我……”杜达吐出一个主语，却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即便被人仇视，杜达还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你们本来就是蹩脚的强盗，在失败之后还有脸去抢第二次么？”菲虎踏着猫步，双手按在弯刀刀柄。她转而迷茫地望向杜达：“为什么我能说你们的语言了？”
杜达心情很糟糕，抿了抿嘴，没有回答。菲虎也没有细问，这个神奇的地方让她充满了好奇心。不过出于猎手的本能，菲虎还是保持着极大的戒备，尤其在这个并不友善的环境中。
赵彦走了过来，依旧一脸春风得意。一个滑稽的踢踏舞踏步，立刻冲淡了小圈子里的沉闷。他朝菲虎吹了声口哨，换来一个鄙夷的目光。
“哈，基地已经传遍了。”赵彦从背后抽出平板电脑，“看，论坛上已经闹翻了。”
“这么快……”杜达接过点脑，论坛上高亮置顶的标题让他头晕目眩：
——伪装成圣人的人类叛徒！断绝人类进化的凶手！
70、军人
光是这个标题，杜达就不想点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