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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痛的边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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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声敲响,鸽子飞起来,我听到人们的祝福。
  19
  飞机升空的一刹那,我听到了叶展熟悉的歌声:
  我在天堂向你俯身凝望
  就像你凝望我一样略带忧伤
  我在九泉向你抬头仰望
  就像你站在旷野之上
  仰望你曾经圣洁的理想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
  带回满身木棉与紫荆的清香
  带回我们闪闪亮亮的时光
  然后告诉你
  我已找到天堂
  接着我看到了叶展和崇明苍白的脸,然后一瞬间又全部消失干净,只剩下一种叫失重的感觉排山倒海。
  我想起了我的崇明,我的叶展,我的洛神,我的木棉天堂,我写过的美丽小说,我做过的电台节目,我丢失的午夜灵感,我死掉的手指,我生命中的灼灼桃花,我生命中的阳春白雪。你们在哪儿啊……
  一滴眼泪掉下来,整个城市开始沦陷。

  四维读书之写在前面

  首先交待一下,“四维读书”就是我读书。“四维”取之于我的网名“第四维”。
  我是爱看书的人,我想是的。
  我看很多的书,各种各样的书,我喜欢在灿烂的阳光里在膝上摊开一本书,旁边放上一杯水,然后听风吹开书页的美妙声音。
  我有一个红木书架,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在我小的时候我常常站在书架前面,仰着脖子看那些花花绿绿厚的薄的册子。当然这一切是我的母亲告诉我的,我记不起来了。
  我们往往能够记住成长中的寂寞,疼痛,却记不住童年时那段透明时光中简单快乐的小幸福。也许就像人说的那样,人往往能记住痛苦,因为痛苦比快乐更为深刻。
  可是很多时候我却怀念我的小幸福,如果人能不长大,多好,不用死命地念书,不用去想那个人爱不爱我,不用在黑夜里一个人想要流泪,如果人能不长大,那我就会每天穿上漂亮的衣服,拿着玩具枪出去玩一整天,不用担心明天是否有物理考试,可以全身滚得满是泥巴,回家后指着衣服对妈妈傻傻地笑,于是妈妈疼爱地给我换上刚晒干的衣服,上面还有阳光的清香。如果和一个小朋友打架了,我可以痛痛快快地流泪,大声哭,并说我再也不和你好了,然后第二天又开心地把自己的糖果分给他吃。
  永远长不大其实是一种清澈的“柏拉图”,美好的水晶花园。就像彼德·潘一样,做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记得在刚看《彼得·潘》时,我是不喜欢这个孩子的。而现在,当我站在“孩子”这个称呼的尾巴上时,我想我已经原谅他了。
  一个永远也不肯长大的孩子也许永远值得原谅。
  我习惯走到哪里都带着我的包,朋友说就像蜗牛一定要带着它的小房子。我的包里有我写稿子用的本和笔,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两本我要看的书。
  我白天的时候喜欢朝快餐店里跑,在人声喧哗的场所,我找个角落安静地看书。这个习惯是被顾湘教出来的。她喜欢坐在快餐店里,然后用铅笔快乐地写自己想写的东西。我也试过,可是不行,我是个容易分神的人,风吹草动我的思绪就会跑得很远。所以我总是在夜晚的窗台前一个人悄悄地写,所以我写的东西是忧伤的。朋友说我平淡的口气里有深深的忧伤。而顾湘的东西是明亮且明媚的,看了让人快乐。
  记得我在给一家杂志写专栏稿的时候,我写过一篇文章叫《纸间岁月》,在里面我说:我灼灼闪耀的青春就在散发芳香的纸页间流过了。
  流过了,我的年轻的生活,可是我不后悔。
  我的青春,白纸黑字。
  一个十七岁的人说自己的年轻生活流过了,听起来怪怪的。或许是我看的书多了,灵魂就成熟或者说苍老起来。就像台湾的米天心一样,被人称为“老灵魂”。
  老灵魂就老灵魂吧,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有足够苍桑的心来看纸间的悲欢离合。
  我看的书真的很杂,包括平面设计和广告画册,甚至连建筑杂志我都会看。我喜欢在空气清凉的日子里,坐在阳台上,旁边有杯咖啡,膝盖上摊开一本建筑杂志或者牛津词典,我不是喜欢看我膝上放的我永远也看不明白的建筑设计,而是喜欢在翻书页的空闲时候,抬头看阳台外高大美丽的香樟,我不是喜欢背单词,而是喜欢那些很长很长的词条给我的平静安稳的感觉。
  读书是我生命的一个状态,飞行的状态。
  四维读书,我在纸间摸到过的华彩,遇到过的人,拾起过的感动,流过的眼泪。

  水中的蓝色鸢尾――读安妮宝贝(1)

  我想 / 有些事情 / 是可以遗忘的 / 有些事情 / 是可以纪念的 / 有些事情 / 能够心甘情愿 / 有些事情 / 一直无能为力 / 我爱你 / 这是 / 我的劫难
  那天在杂志上看到余杰说女性作家写小说有三个顶峰,一个是张爱玲,那个演尽末世繁华的女子;一个是王安忆,那个纤细而精致的女子;最后一个是安妮宝贝。
  我忘了余杰是怎么评价安妮宝尾贝的了,但我很想知道。因为我想看看一个极度理性的男人是如何去评价一个极度感性的女人。我想应该很有意思。
  我想我是喜欢安妮的,但有时候我会主动地拒绝。因为安妮总是给我大片大片措手不及的空洞以及内心流离失所的荒芜。我想那不是我这个年龄应该承受的。所以我拒绝。
  可是很多时候我需要一些敏锐细小的疼痛,让我抵抗生命中呼啸而来的麻木。
  只要你以相同的姿态阅读,我们就能彼此安慰。
  可是彼此安慰之后,是更加庞大的寂寞。
  在接触安妮之前我是个阳光明媚的孩子,接触之后依然是,只是双子星的另一面有些蠢蠢欲动而已。我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像安妮一样将自己——放逐,对,就是放逐。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我在陌生人面前得体地微笑,穿干净的衣服,写有些干净的文字。安妮对我来说就像是开在水中的蓝色鸢尾,是生命里的一场幻觉。幻觉降临的时候我们从时光的两个入口分别进入然后相见,幻觉消失,我们也就告别。安妮依然是那个落拓但美丽的女子,而我依然是那个用功读书准备考大学的好孩子,什么也没有改变。
  就像一个浪人在雨天里躲进一栋废宅,生起一团火,然后第二天雨停了,火灭了,浪人继续上路。那座废宅并没有改变浪人的方向,只是浪人会记得有个雨夜他在一栋废宅里用一堆火取暖。
  浪人会感激那堆火,而我会感激安妮。
  记得一年前我在桃成蹊——就是那个我曾经写到的书店——看到《告别薇安》的时候天在下雨,也是春天,可是春寒料峭,高大的落地玻璃窗上雨滴沿着紊乱的轨迹下滑。那本蓝色的书被单独地放在醒目的位置,像安妮一样以孤独的姿态站立。
  安妮说书的封面上那个身穿白色棉布长裙的女子有着寂寞的手势,于是她接受了这个封面设计。
  而当时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书面上那种暧昧的蓝色,蓝中透出苍白,恍惚荡漾的感觉。
  我是个对颜色敏感的人,一种颜色对一个人来说注定是命中的囚禁,我们在劫难逃。我喜欢白色,有点纯净而无辜的感觉,像个受了伤的委屈的孩子。后来从小许的文章里知道,原来白色是一种破碎,是内心的流离失所。“白色有激越的热情,但是容易被摧毁。”而小杰子喜欢蓝色,纯净的嘹亮的蓝色,蓝过任何一块晴朗的天壁。而小蓓喜欢红色,她说她喜欢明媚温暖的感觉。
  而小A喜欢黑色,且没有任何理由。
  “黑色是收敛的,沉郁的,难以琢磨的。很多有伤口的人,只穿黑色的衣服。因为这样不容易让别人看到疼痛。”
  有段时间看《告别薇安》看得很灰暗,心里空荡荡的。我总是梦见自己站在一个空旷巨大的停车场中茫然四顾,这种状态让我恐慌。
  有时候在街上走,突然看到花店里的蓝色鸢尾或者精品店里梵高蓝色鸢尾的复制画时,我就会想到安妮,那个在黑暗中孤独地写字的女子。她把字写在湖面上,于是那些水中的幻觉,一边出现,一边消失。
  一直以来,城市生活在当代文学中久久缺席,于是安妮来了,带着她那些阴郁冷艳的文字,也给人们带来了伤口以及疼痛。在安妮的字里行间,我们可以看到大批内心流离失所的人,他们有着空洞的眼神,寂寞的手势,以及一脸的落寞。所有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在后现代的水泥森林中浮动,等待末世,接受宿命。而安妮笔下的爱情,在夜色中渐渐幻化成了一把闪亮的匕首。
  她似乎是想用爱情来对抗后工业时代里庞大的孤独和冷漠。
  安妮是个喜欢旅行的人,而我也是,我曾经说过我的生命是从一场繁华漂泊到另一场繁华或者苍凉,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总能给我细小但深刻的感动。我喜欢走过陌生的城市,看那个城市里马路两边美丽的香樟或者梧桐或者什么别的高大乔木,看几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坐在院子里腌制泡菜,看一个年轻男人牵着一个年轻女人走过繁华的街道,看几个戴着红领
  巾的小学生乖乖地站在马路边上等红绿灯,看夏天灼热的阳光撞碎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外墙上,看冬天寂寞的雪花飞进白墙青瓦的深宅大院。
  印象最深的是我在峨嵋山金顶的一个寺庙里住了一个晚上,晚上我睡不着,就裹着毯子起来倚在窗边听外面下雪的声音。清越而温柔。那一刻觉得天地空旷,十六年的光阴都在窗户外面静静地盘旋,我听到自己的青春在哼着小曲儿。年华似流水。
  去年除夕的前一天晚上,我也是在上海的一栋木质阁楼里听窗外下雪的声音,以前听人说过,上海有全中国最寂寞的雪景。抱着毯子坐在床上,想明天也许就能看见那样的雪景了。可是雪一会儿就停了。第二天阳光明媚,上海洗掉了长久以来的冷漠和喧嚣,街上冒出大大小小的红灯笼,大群大群的孩子穿着红棉袄在街上跑,司机微笑着减缓车速,这个温情的城市让我感动。而我也要飞回家了,我终于体会到过年的时候漂泊在外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而眼前浮现出爸爸、妈妈的笑容温暖而舒展。我知道,他们摆满了一桌子的菜在等我回家。
  真的,很多时候细小的幸福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淹没我们,只是我们常常出于麻木而忽略。
  小许说她喜欢在火车上匆匆地邂逅一个人,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笑容,以及彼此间转瞬即逝的温暖。她说一个人在深夜的火车上,裹着毯子靠在窗子边上观望夜色中铁轨外大片大片的黑色田野和山坡,以及偶尔零星出现的乡村的灯火的时候,心里是空荡荡的,但是平静而安宁。
  平静而安宁。这是我们可以用来抚慰伤口的东西。
  而安妮的旅行是漂泊,是放逐。她总是将自己扔在火车上,然后不说一句话地望着一个个靠拢而又消失的站台,窗外沉寂的绿色山脉,擦肩而过的列车上一张张飞掠而过的面容。安妮喜欢这种流动的前行中的生命状态,尽管她知道且固执地相信生命只是一个空虚的轮回。
  我曾经一直在不同的城市和乡村之间徘徊,没有目的,只有前行。看到广阔的天空,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看到陌生的容颜,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那是生命的体验。一个人只有去过很远的地方,见过很多的人,他才能够让自己体会到什么叫平静和沉着。因为无限延长和开拓的,其实是我们心的空间。
  很多人在城市的夹缝里营营役役,他们不知道生命有非常多的苦难和甜美,值得我们坚持,宽容和珍惜。
  那天在翻花谱的时候看到了蓝色鸢尾,上面写着:
  代表着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可是易碎且易逝。
  于是想起安妮。
  一直以来,安妮在她的读者眼中都是个疼痛的女子,一个带着伤口衣锦夜行的女子。她的文字总是抽离人们身边的氧气,然后知道人们缺氧窒息。
  那天在榕树下看安妮新写的散文,写她工作的样子,写她健康的疲惫,突然发现了安妮明媚的一面,让人很是惊喜。有个网友评论说:安妮,很高兴看到你阳光灿烂的样子,丢开那些阴冷尖锐的文字吧,只要你快乐,我们都会快乐的。
  感动了,为那个不知名的朋友。
  快乐不是烟火只开一瞬,快乐永恒。
  送给安妮。也送给我所有的朋友。

  坐井观天的幸福――读苏童(1)

  在我的电脑里面有着一些作家零散的照片,其中包括苏童。本来我看书的时候很少去看一个作家的本身,可自从小A给我弄了这些照片之后,我开始形成一种爱好:我喜欢在看完一个作家的文字之后再来看作家的照片,看他的眼神、眉心及嘴角的弧线。
  一直以来,苏童都以他冷艳张扬的想象力以及飘忽的行文风格震撼着我,在没有看到他的本人以前,我一直想象一个男人要有多么冷峻沧桑的面孔才能完成那样的文字。后来你看
  到了,一个笑容平和而温暖的男人,只是目光依然锐利。
  记得我第一次看苏童的故事是在初二的时候,书的名字我已经忘了,可是永远记住了那个枫杨树故乡。
  评论家说苏童的文字里有种思想的回归。所有内心的流离失所都是以同一个地方做为牵绊,而这种牵绊就是他所幻化出的枫杨树故乡。在那个地方,有被烈日晒得发烫的青石板,有长满青苔的石桥,还有一条河水昏黑发臭的小河沟,河边有几个洗衣服、洗菜的泼辣的妇人,墙角边吐着长长舌头的赖毛狗,以及在生活的夹缝中蠕蠕爬行的人们。
  苏童常常将小说的背景设定在夏天,烈日炎炎。苏童似乎是要故意违背那句“太阳底下没有秘密”的古话,他用他的文字在朗朗白日之下编织了太多太多绮丽诡异的幻觉。
  一直以来我是喜欢夏天的,因为我觉得这是个个性张扬的季节。就像周嘉宁说的那样:我需要明媚的阳光,让我漆黑,让我沸腾。我是个出生在夏天的孩子,双子座,性格内敛而又张扬,在平时我被教育成一个要掩藏棱角的人,而内心却是不甘于平凡。我向往一切华丽与新锐的东西,正如我向往梵高喧嚣的色彩。而苏童让我找到这样一个秘密的后花园,洒满夏日阳光的后花园,有色彩无声但张扬地流动。
  苏童营造了太多的南方意象,他笔下的世界总是散发出一股南方八月湿热的氤氲。评论家说苏童像是一株南方的阔叶植物,展开着肥厚宽大的叶子,枝叶交错,自由而散漫,时常还是水淋淋的,散发着植物在夏天里辛辣的气息。而有些时候我觉得苏童像是在夜色中开放的黑色曼陀罗,暗香涌动。南方意识,南方气质,南方氛围,这一切构成了苏童小说世界的底蕴:躁动不安的生存欲望,怪异诡秘的历史与自然,自由洒脱的叙述风格。
  那天翻一本杂志,翻到了一篇文章批评苏童创作面狭窄,执著于个人内心世界的描写,里面说苏童“坐井观天”。然后我又在榕树下看到一篇文章,叫《坐井观天的幸福》。于是我一下子就把两件事想到了一起,我觉得真是奇妙。
  苏童是个对细节方面很执著的人,有点像张爱玲。张爱玲总是不厌其烦地用大量的笔墨去描述一只留着褐色茶渍的杯子,一幅被风纠缠的窗帘,一双锐利雪亮的男人的眼睛,一圈女人颈际的蕾丝花边,一座无声倾倒的城,一缕妩媚晃动的烟。她以极度冷静极度客观的心态来描写这一切,让人在心里感到琐碎的同时产生不可名状的空虚和恐惧,同时怕被这种生活纠缠一生。一直以来我都想动笔给张爱玲写点东西,可是这个掌心写满末世繁华灵魂却被深深囚禁的女子真的让我束手无策。不是我不想写,是我写不来。
  可是苏童对细节的关注却注入了太多迷幻的色彩。比如他在《妻妾成群》里描写的那口井,井内是幽暗且寒冷的,井台上也爬满了青苔。颂莲被这口井纠缠了一辈子,井中的世界对她来说是个黑色的诱惑,她想将它看清楚以便使自己不再莫名地恐惧,可是她却永远也不敢靠近,但她也走不出那口井的阴影。所以她只好在井边不停地转圈,一边转一边说:我不下去,我不下去。
  还有武则天手中的紫檀的木珠,溺水而死的女孩子指尖的红色花瓣,死人塘里漂浮的尸体和岸边生机勃勃的野菜。
  苏童不喜欢碰那些很大的题材,他的小说关注的是人内心的挣扎。可是有段时间评论界大肆抨击苏童的小说,说狭隘且单薄。于是苏童屈服了,写出了一些让我看了为他心疼的文字。但苏童后来又回到了自己特有的叙事风格。我想他也许发现了“坐井观天的幸福”。他是个任性且有个性的人,我欣赏他。
  有人说过,写字的人内心都是流离失所的。安妮是将自己放逐,而苏童更彻底,他是逃亡。由贫穷向富足逃亡,由历史向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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