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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隶回到房间,换洗了一遍,到底不放心,下楼往小小房间走去。刚下楼梯,就看到了在小小房门口晃来晃去的欣然,古隶心里微微一松,上前轻拍了一下,也不理会欣然被人撞破后的窘迫,故作沉脸道:“专家团都看过了,那小笨丫儿是被咱几个吓到了,没有身虚体弱,也没有旧病复发,只要你不再呕着她,不出三天……”古隶伸出三个手指头,信誓旦旦道:“保管恢复到膘肥体壮,她亲爹回来都认不出她!”
欣然酸楚难耐的眼泪愣是被逗得噎了回去,望着小小那半掩的房门,见大哥靠坐在床头,一边看着文件,一边时不时地摸摸小小额头,呆站半天回头道:“二哥,我想出去走走。”
古隶大舒口气,这是准备听人劝了,肯谈就有戏,古隶忙上前一个流氓抱,把欣然揽在了怀里,满脸恶少笑容道:“走,跟爷兜个风,吃个香,开个房去!”
欣然朝天翻了个白眼,似乎有些不放心的又回头望了望,站在一旁听了个全场的胡伯笑着劝道:“跟二少爷出去走走吧,小小没事,复检报告陈医生从欣达医院传回来了,连惊带吓,又吃坏了肚子,休息一两天就缓过来了。老爷子刚打的电话,明天下午到家,小小的事儿大少爷没有说,准备等老爷子明天回来再告诉,免得路上惦记。”
古隶、古柳听得明白,明天父亲回来,姐妹俩的事儿是遮不住了,不管谁躲谁退,今晚总得有个计较。
古隶开着车,沿着C城外环,难得车速下了80,车开了近四十分钟,古柳没有说过一句话。眼看着古隶把车停到了橡树公园的停车场,一脸坏笑着带着她翻过栏杆,猫腰低头的溜到了湖边长椅上,古柳憋了一道的惊呼声才喷出口:“古默然,你疯了?拉着你妹妹来当采花贼?”
古隶搂着欣然肩膀,按着她,和他并肩坐到了长凳上,指着夜色斑斓的湖面,少有的平静温和的正经腔调:“去年小小逃出去后,就是在这等的蒋晗。”
欣然拧他胳膊的手僵在了半路,半晌,垂下了肩膀,浑身无力般,喃喃道:“二哥……”
古默然回身,如古楷、贺焕般怜爱地揉了揉她脑瓜顶,笑道:“说吧,哥听着。”
欣然两手支在两腿上拄着下巴,望着月色倒映的水面,轻声道:“你不恨她吗?”
古隶仰头靠在了椅背上,双手抱着脑袋,望着星空璀璨的墨黑夜空,无所谓却又透着叹息道:“恨她干什么?”
欣然坐直了身子,诧异的转过头去:“古默然!”
古隶大笑,如小时候专喜欢逗弄欣然看她哭一样,见她泪流满面,跟父亲和大哥肖似的眼睛里涌动着迷茫和执拗,心疼又无赖地使劲儿揉搓了一下她的长发,笑得认真:“恨她让你开心,还是忘记让你开心?”
欣然心里一震,接过鼓励递过来的纸巾,边擦边哭道:“可是我……妈妈和达然……”
古隶笑了,转过身去,对着湖面静静道:“那年我知道真相之后,上三楼就把咱妈当年给老头编的那几条围巾点火烧了。妈走了以后,大哥几乎烧了所有东西,咱妈这几条围巾还是被老头儿放在了南山才幸免于难,结果……”古隶静静地望着湖面:“老头儿进屋后,没打没骂,也没理我,只是蹲在地上把那些毛线灰一把把捧起,封在了床头楠木盒子里。很久之后我听胡伯说,老头儿头几年经常捧着那几条围巾一坐一宿……”听到欣然断断续续的哭声后,古隶涩声道:“就像去年,捧着小小给你织的毛衣一样。”
欣然捧着脸痛哭失声。
古隶没有哄她,自顾自的说道:“过年时候我去了南边郭家,那小家伙又长高了些,能跑能跳,见人就笑。”
欣然渐渐止住哭声,侧头望着古隶。
古隶笑着道:“真是个漂亮孩子,不比小小差!而且,跟我说话大大方方的,跟着父母出去玩,见到生人一点都不怯场,非但看不出在床上病了十年,而且,我特意打听了,包括他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领养的。他养父母猜出个四五成,我走时跟我说,可男在哪儿,他们就在哪儿。即使可男的亲生父母来抢,他们两口子也死跟着可男到老。”
欣然慢慢沉默下去。
古隶顿了一会,接着道:“小小呢?不要说见到大哥和大表哥,那二位爷好声跟她说话时,她都咬着牙哆嗦,就是胡伯胡婶有时候故意板脸吓唬她,都唬的要命。现在跟老爷子和我还好些,那年有一次在西厨房,小小跳在胡伯背上,往胡伯嘴里塞吃的,正闹得厉害,老头儿听到声音拐过去看,小小刚看到老头儿衣服边,那小脸,我隔着大老远都看得一清二楚,一下就跟见鬼似的白的透明,没等老头儿开口,就溜到胡伯脚下,蹲在地上低着头不出声了。这还是在家里,在外面……”
欣然仰着头,咬着嘴唇憋回了眼泪。
古隶低着头,好一会,慢慢道:“大哥把小小捡回来以后,大表哥把她查了个底儿掉。”古隶顿了一下,放低声音道:“没过过好日子!要不是有个蒋晗,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十几岁的大姑娘没穿过裙子,刚到咱家时,胡婶给她准备了几条睡裙,刚开始不敢换,大半夜自己偷偷摸摸的套上后,稀罕的穿着两条、抱着两条睡着了。胡婶后来又给她准备了几条外裙,都是摸摸之后,一条没敢穿,胡伯问她为什么,她说……太贵了,要弄脏了,会被大少爷关牢里打板子的。”
欣然想起初遇小小时的情景,眼泪再次喷出。
古隶长吸口气:“就这么一丫头。发病前,给口饱饭就把你当恩人,给买件新衣服能围着你乐一天。有次你和她闹着,头发别到了她拉链上,老头儿和大哥一起上去帮你一根根的分头发,小小抖着身子,嘴唇都咬紫了,吓得差点尿裤子。老头儿给你揉脑袋的时候,她跪在床上不错眼儿的看着大哥的脸色,老头儿给你揉了那么久……谁知道是不是也想上去揉揉小小。”
欣然大哭出声,大哭道:“别说了,别说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古隶笑道:“我有时候真盼着她有点坏心眼,有点报复心,对我们兄妹几个做点什么,我收拾她都有理由。可是……她除了怕我们,忍我们,受着我们,多重的打咬牙挨着,多冷的话笑脸听着,多难堪的对待默默受着,到头来,给个温饱就乐的屁颠屁颠的。欣然,你说我恨她什么?”
古隶一边给欣然擦着越来越多的眼泪,自己也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她哪怕有孟庭芳十一的心机,有顾孟晓一丝的蠢,我都能把她踩脚底下,让她这辈子给我受活罪,可是呀。欣然,大半年的毒打、苛待,老头儿偏心都偏到咯吱窝了,可她呢?临到要自杀,都没想过埋怨我们分毫,更甭提报复了。你说这么一丫头,你让我恨她什么?”
古隶慢慢道:“就在这,小小从医院跑出来,到这跟蒋晗道别。要不是蒋晗那小子阴差阳错回了蒋家,我们真的得年年给小小烧纸了。我们要恨一个人,报复她,就是让她过得更不好。可是小小呢,孤儿一个,要妈没妈,要爸,老头儿还……让她没钱过活吧,她本来就穷得兜比脸干净,蒋家和魏家栽了,蒋晗那小子手里可能也没剩多少了;打她吧,我们哥儿几个对她连打带骂一年了,她那屁股就没见过亮儿,最后打到要死,也几乎是打死了,可她呢,一丁点的反抗都没有,她自己愧疚的恨不得我们打死她。还有什么?动那个蒋晗?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大妹子,你说,你要恨她,还能怎么恨?我见过的花花草草无数,偏偏我这老妹子是我见过的最光杆没毛的一个,要啥啥没有,就那小身板,接着打?除了打到死能让她出个声儿,有个反应,就是把那两瓣屁股打飞了,也不抱怨一下,打多少挨多少,偶尔不打了,或者少打了,还感激的要命,逆来顺受到这份儿上,我还能怎么着?”
欣然捂脸痛哭,半天没说出话来。
古隶悠悠道:“大哥还没跟你说吧,小小到家没两天,老头儿就叫来曹律师,立了遗嘱。”
欣然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古隶。
古隶苦笑道:“大哥都是昨天知道的。集团的主体股权和下面公司的经营收益权的70%归大哥,剩下30%,表哥、我、你,三分。”
欣然脸色渐渐苍白。
古隶擦着泪,苦涩道:“剩下的等值固定资产,除鹿阳山给了大哥外,其他各项我们四人平分。”
欣然僵硬在座位上,半天,讷讷道:“小小……”
古隶摇摇头,声音沙哑道:“唐老叔还给她那个老丫头留了10%的股息分红,让她每年有固定收益。可咱老头儿只给了小小三套房子和……”古隶比了一个数字,苦笑道:“还不够我两年花的。房子一套在C城,一套在南省,一套在伯明翰。就算加上大哥去年过给小小的G市那片庄园,和大表哥给她和蒋晗准备的两辆车,加一块……”
欣然苦笑着接道:“还不如我们的零头。”
古隶点点头:“这都是些死钱儿,花完就没。老头儿这是在赌,赌我们兄妹几个会在他百年之后替他看顾小小。如果我们容不下,给她再多的东西,大哥一句话就会变成一张废纸。”
欣然望着前方,目光却不知飘在何处:“爸爸,才五十六。”
古隶点头道:“可是小小才十六!将来,给小小撑家撑场的是大哥、大表哥和我们。小小在英国那年,爸爸匀出那么大一部分准备给‘晓然基金’和蒋晗,可是人回来了,爸爸却不敢给了。他还是怕大哥……怕我们,因此忌讳小小。”
欣然猛然趴在古隶身上,痛哭道:“怎么会?爸爸就是给她再多,又能怎么样?”
古隶苦笑:“有时候我都替小小悲哀,死过一回,好不容易回来了,老头儿那里还是排第五,爸爸考虑我们永远在小小前面。所以,每次看到老头儿逗她一下,她都跟吃了蜜似的,我都恨不得……我给她花了那么几个钱儿买的零食,胡婶说,到现在都没吃,每次讨好胡伯,就拿出那些东西当宝贝似的贿赂胡伯,那些小零件儿满大街都是,可小小,几乎都没吃过。欣然,小小但凡动过一点歪心思,不用我,大哥和大表哥都能把她踩死,可到现在,大表哥心软了,大哥退步了,我,我早就把她当妹子了。”
欣然慢慢沉默下来:“我,我懂了,可是,二哥,我要是对她好,我怕妈妈会怪我。”
古隶深吸口气轻声道:“母亦亲,父亦恩,兄亦情,妹亦缘。妈妈希望看着你和小小开开心心的姐妹亲热,不想看着你愁眉不展,全家替你烦忧。对她好不一定是背叛,对她不好却是伤人伤己伤老头。把咱妈和达然放心里,把小小放身边,有亲有近,有上有下,不伤不离,不尴不尬。”
欣然有些疑惑的抬头道:“你想的?”
古隶哈哈大笑:“表哥劝大哥的。原谅不代表背叛,放下有时候才是承担。欣然,我们和小小之间永远隔着一条河,但是我们是愿意隔河相背,还是架桥相连,不是取决于妈妈怎么想,而是我们自己愿意往哪个方向走。”
良久,欣然微微点了点头。
古隶、古柳深夜回家时直奔小小房间,推门而入时被眼前景象惊得顿在了门口。古大少青着脸咬着牙一面卷着被沾湿的裤腿,一面和闷笑不已的胡婶给小小换着床单被褥。而小小则裹着被子,蹲在床头,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百年难见的小脸通红,闭着眼装不存在。
古隶大乐,忙上前一巴掌拍在小小脑袋上,坏笑的问道:“二小姐,发洪水了?冲着太子爷了?有胆量!有魄力!二哥明儿送你一筐跌打损伤膏。”
刚给古大少取来换洗衣物的胡伯,见状埋怨道:“二少爷,您就起哄吧,小小刚被大少爷打了巴掌,小屁股还红着呢。大少爷一肚子火儿没地撒,你就往前凑吧。”古隶“嗷呜”一声,上前冲着小小涨红的小脸“吧嗒”亲了一口,大赞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尿之有道,灭之有术!二哥以后跟你混了!”
古大少的牛喘声、欣然的窃笑声、胡伯胡婶的哄劝声、古二少的乐极吼叫声,都被一阵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闻声猛然睁开眼睛的小小听到这专属铃声后,顾不得自己刚被打红的光屁股,钻出被子,一步蹦下床头,抖着手从书桌上拔下了刚充满电的手机,一个着急按开了免提。蒋晗喜极邀功的吼叫声隔空传来:“小馋丫儿,老子明天出院啦,晚上到C城,你给我洗干净了,后天咱俩一出出算总账!”
约法三章
“小馋丫儿,老子明天出院啦,晚上到C城,你给我洗干净了,后天咱俩一出出算总账!”
小小浑身一紧,从里到外被不知名的热浪和冷气席卷而来。阿晗出院了?明明还以一个礼拜的最后疗程,阿含竟然提前出院了?小小死咬着嘴唇,才在惊喜和痛失之间,把要脱口而出的问句咽了回去。
“阿晗病号,不洗澡不许出门,不刷牙不许开口,本公主等你过来侍驾!”
小小早已关了免提,身后的古家众人不知道蒋晗最后说了什么,只见小小满脸是泪,两眼带笑的挂上了电话。一晚上都死气沉沉的小脸,仿佛镀了层金光,欢喜明亮的让古楷兄妹和胡氏夫妇惊诧中,心里带着微微的刺痛。
欣然看着仿佛变了个人的小小,不知为何,微微有些惶恐。
古楷沉默了一会,回头冲着胡伯吩咐道:“后天早晨派人去接一下,把二楼东客房收拾出来。”胡伯忙答应着,低头看着抱着被子只会傻乐的小小,心里既替她高兴又莫名地叹息不已,上前摸了摸她小脑袋,转身出门安排去了。
欣然见小小眼睛里只有了那个手机,对屋内众人已经完全屏蔽,想要向以前那样上前掐她屁股,逼她说出悄悄话,脚还未迈步就怯场了。抬头和古隶对视了一眼,在古二少的眼神示意下,跟古楷和满脸梦游般的小小打过招呼后,出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古楷和小小后,古大少想要细问一下蒋晗的起居习惯,好方便蒋晗在古宅长住,可低头一看,小小抱着手机,拇指如飞的发起了短信,嘴角咧到了脑后,大眼睛里的笑意都要漏到枕头上了,什么古大少、古小少的,统统置若罔闻状,古楷第一次面对不怕他的小小,有些失落和茫然。
小小一直没有转身跟古楷说过一句,短信发累了后,便沉睡过去。一直看文件的古楷见状调暗了床头灯,摸摸她额头,见外面天色渐亮,揉了揉眉心,轻声吩咐了看护的护士和保姆后,和睡过一阵的古隶交班之后,回房梳洗去了。
古涵山上午到家时,大儿子和大女儿有月末例会,大清早就出了门纷纷冷落了他。古涵山毫不介意,只忙着指挥把一大堆大礼小包搬进家门,准备讨好数日未见,日日看着照片都难解思念的小闺女。
胡伯一肚子话想说,可见老爷子衣服都没换,谁都没理,直奔小小房间而去,叹口气咽下了嘴边的话。
古涵山推开门,目光一扫,见二儿子一身家居装,腿上搭着被子,半躺在小小身旁,见几个护士和保姆在小小狭窄的房间角落睁着眼,看护着床上的孩子。古涵山微微沉了脸,大步上前,把熟睡的小闺女小心翼翼地揽在了腿上,温和地看了一眼被声音惊醒的二儿子,一把褪去了小小的裤子,见小女儿不仅屁股,全身上下一丝伤痕都没有,轻舒了口气。
如果小小病发,家里不会瞒他,那么小小病了,只能是挨了打。古涵山轻手轻脚地替小小提上裤子后,抬头眼神询问着紧跟进来的胡伯。胡伯低头看了眼扁着嘴似乎要醒的小小,在古涵山耳边轻声道:“螃蟹加西瓜,隔天还偷喝了两瓶果子酿,坏肚子了。”
古涵山见胡伯欲言又止的表情,微垂了下眼,转头温声道:“默然守着你妹妹,小胡跟我去书房。”说罢,低头轻轻地在小小额头上亲了一口后,又掐了掐她略见苍白的小脸,转身上了楼。
古隶见父亲出门前双拳紧握,心里暗沉,知道事情终于要捅出去了。见小小睡得香甜,溜出房门给欣然打了电话。
在大哥微冷的目光下从会议室里偷溜出来接电话的古柳,俊眉倒竖,咬牙道:“昨天晚上的事儿,大哥说小小的八十板子,我和她一人一半,好二哥,你这么着急是想替我挨呀,还是想替小小挨呀?”
要是平时,古二少不幸灾乐祸半天不是他风格,此时古柳却听古二轻轻一叹:“欣然,爸爸回来了,把胡伯叫到了书房,大半天了,应该是……知道了。”
古柳鼻子一酸,垮下了肩膀,半天,抽了抽鼻子道:“我机票提前了,不会让爸爸为难的。小小……二哥,我不会打她骂她伤害她,我会慢慢学着不恨她,可是,一时半会,我和她,很难回到以前。二哥,给我点时间。”话未说完,泪流满面。
古隶叹口气:“欣然,那你继续冷着她?小小在家里,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