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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依旧 (修改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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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过神来,余清修已经站在旁边与她并肩,用眺望的姿势看着远方。他问:“还在看那些灯么。”
  她答:“是。”
  他说:“非浅,有时候我在想,你宁肯吹风挨冻也不肯主动开口究竟是为什么。是只对我,还是对所有人都一样。”
  非浅没有接话,只说:“你喝醉了。”
  他微微的像是笑了,“醉了么,却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你。”
  她明白了什么,问:“仲微在找我了?”
 
第十六章
  余清修的茶色瞳仁恍惚中重色密布像是筹满了乌云,却也不过是眨眼一瞬。他将脸侧过去,眼里映着微光点点。非浅望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转了头继续看向远方,仿佛是不知何处是归途般,只道是继续看,为着找寻迷失的岸。她觉得过了许久的时间才又将头转向他,恰是看到了他眼里的闪烁忽然暗淡无光,沉着了声音问,“非浅,你这几年过得好么。”
  余清修问得极慢极郑重,仿佛只在这一刻才下了决心问她。她也听得极慢极郑重,一丝一毫都倾心而听,没有错过任一细节,哪怕是他吐字时带着的微叹。过得好么。她忽然忘记了准备好的答案。她等这一句问话等了太久的时间,四年里,想过多少次被他问起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想过很多种的答案,终于扑面等来了他的问,一时之间落入牢笼竟像是被蒙住了所有的语言,不知该如何去答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抵着多少秘密,连四年后的重逢都牵扯了太多的东西,第一次她可以装作忘得一干二净,第二次可以掩饰自己不去在乎,第三次呢,这第三让她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只能不去迎战静守一方。仿若隔了漫长的世纪,才温声说:“不能更好,也不会更坏。”
  清修定定的望向她,而非浅只是执意不与他对视,远远的去看那些万家灯火。其实什么也看不到,眼前一片模糊,纵横的街道,斑驳的楼影,川流不息的车群,一切尽是与她毫不相关。他只是习惯性的笑了,“你说话不像以前那么直接了。”
  “以前”,这两个字于她像是某种触碰困难的开关,听到时总会将心一沉。非浅语气平和得像是能看透一切,“以前么,以前以为离开你是没办法活的,可是后来渐渐明白,跟着你也不一定能活得更好,无论离开谁生活都是要继续的。”
  余清修淡淡的笑起来,“无论离开谁么。”
  她连头都不去点了,只任着沉默一再再泛滥,怕自己这样一点头或是再开口便会落下泪来。还能再答些什么出来呢,四年的时间着着实实是太久了,久得可以将歇斯底里的挣扎慢慢磨成义无反顾的麻木,更何况是后悔呢,在等待和自欺里已经没了后悔的音讯。所以,无论离开谁都是一样的,只要时间足够长久,只要遗忘足够坚决。然而她也清楚的知道,再如何的遗忘都抵不过曾经的发生。
  “清修。”非浅仔细的唤了他的名字,“既然你当年那么决绝,现在再问些什么又是何必呢。”
  余清修的目光严肃得生了寒,只又看了她一眼便转了身,“你进去吧,这里冷。”
  她像是得了命令般不再言语,踱步回光亮处,从背影看来似是欢快的,清修却略略的笑起来,无意识的笑着,他知道非浅走路从来不得平稳,好像随时都会蹦起来。他恍惚中想起了那个问着魏来:“你朋友?”的姜非浅,一脸天真的神色。她那时什么都不懂,让他感觉疲惫,此刻她像是什么都懂了,也让他不自在。他想,自己真的是有些醉了,迷离中想起了四个听得生厌的字,叫做望眼欲穿。望眼欲穿啊,只望着她的茫然。
  此刻的姜非浅正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锦衣男女各自翩翩,藏着多大的秘密般,手心微微出了细汗。根本是没有人去分心注意角落里的动静,她却觉得受了万众瞩目似的,感觉被锋利的目光注视,却左右寻觅不到。直到碰上了仲微还是觉得不自在。
  “怎么,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么。”周仲微戏谑着,眉目清朗得近在眼前,非浅像忽然清醒,泛凉的指尖揪住他的胳膊,牢牢抓住不放。他本来是有气的,嘱咐她不要走远不要走远,一转眼就没了人影,再找到时却和别人相谈甚欢,可是眼下又让他如何生得起气来,她的眼神那么无助,只想着算了,一念之间便想把她放在安全的位置去守护。于是,拉起她略显好脾气的说:“过来,给你介绍几个人。”
  非浅才彻底回过神,随他走近那些好看的男女,在仲微的流畅谈吐间不过是需要偶尔展眉微笑,什么都不必说,只听他说,也许他说了什么也并没有听进去,只是看着他说,他说话的时候五官很好看,无论是眉眼还是唇鼻细细看来都是精彩,她只看着他,却不能清楚到底看着谁。仲微弓背凑近她耳边问:“不喜欢这里么,要不我们回家。”她点的头还停在半空,他就被几个人携着肩腰拉走,善后的人冲她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平时抓不到他人。”既然周仲微都没有能耐脱身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继续枯干的站着,连心思都一并不存在,就那样站着,随意应和着往来的招呼。不知道是喝错了饮料,还是偏偏去拿那一杯,酒入愁肠渐渐泛起醉意来。醉意生着迷离,灯光叠加错综中看到了仲微,他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还是那样鲜亮着,跨开如此远的距离都能看到他脸上清爽灿烂的笑意。而她却头晕眼乱的依靠在角落里,这样想来,他在闪烁的灯光下耀眼,她在阴暗处独自站立,与他之间仿佛是隔了一场无法逾越的繁华,那场繁华她走不进去。意识慢慢变得糊涂,周仲微在她错乱的眼神里摇摆着走来,五官不甚清晰,却知道是他。仲微忧心她是被谁灌了酒,脸上这样潮红,显然是有些醉了,拉住她轻叱:“不能喝就别喝。”非浅呵呵的笑着,“我没喝啊。”
  他摇头,轻笑着带她回去。非浅脚步有些发软。幸好肩膀处有一只大手始终搀扶,温暖而有力,让她不至跌倒,她很想说声谢谢,却张不开口,模糊着看到了清修纠结的五官,暗淡无光的双眸。听见仲微没有起伏的声音:“我们先走了。”
  跟他到了车上她忽然清醒起来,指着他说:“咱俩去喝酒吧。”
  仲微偏着头,想说点什么,最终摇头作罢。
  车开到半路,她叫停车,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说要去便利店买东西,他以为是去买糖就坏心眼的说不如再买瓶旺仔牛奶。她就真的给他买了来,夹杂在一大袋的啤酒罐子里。他问:“你买的那是什么啊。”
  她系好安全带,冲他瞥了一眼,“文盲,燕京啤酒都不认识。”
  他说:“就是认识才问你买来干嘛。”
  她说:“喝啊,你不是说去你家喝酒的么。”
  他吹胡子瞪眼,“你是幼儿园宝宝么,要喝你喝啊,我可不喝。”
  “你当然不能喝了,你得喝旺仔牛奶。”她把小红罐罐举到他眼前晃了晃。他是彻底吃了哑巴亏,在她的得意神色里装作一心一意开车,旁的皆是两耳不闻了。
  说是不喝,又岂能她喝一罐啤酒他干一瓶白酒,哪有吃亏的道理。啤酒摆满了茶几,他说:“来,划拳吧。”
  她说:“不会。”
  他问:“要不玩吹牛,正好有骰子。”
  她说:“不会。”
  他说:“比大小总会吧。”
  她笑:“不会。”
  他说:“你成心,会数手指头就会比大小。那你会什么啊。”
  她认真想了想说:“我教你玩I never吧。”
  他说:“可别是小朋友玩的吧。”
  她又拿起旺仔牛奶晃了晃,笑得一脸灿烂。他看得无力,“说吧,规则。”
  “规则是这样的,首先一定要说实话。我说一件我从来不做的事情,如果你做过那么你就要喝酒,如果你也没做过那么我喝酒。”
  他爽快的说:“行,开始。”
  她说:“我从不喝白酒。”
  他先干了酒,放下杯子指着她说:“奸诈。”
  非浅问:“哎,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啊。”
  他说:“这个历史可是太长了,不知道源头在哪里。”
  她说:“你不老实。”
  “就是因为太老实了,真的记不得了。”仲微倒好了酒说,“我从来不光脚走路。”
  非浅气鼓:“老奸巨猾。”一口一口把酒咽了,叉腰问:“光脚走路怎么了。”
  他说:“看过《东邪西毒》的人就不这么问,那部片教育我们至少要相信穿鞋的人。”
  她说:“那部片里的台词随便举都是经典,你怎么就能记住平庸的呢。”
  他说:“看过太久了,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说:“我就记得张曼玉穿着红色的衣服样子特别美,她对梁家辉说‘你太老实了吧’。”
  他们一起笑起来。
  她想了想说:“我从来没挂过科。”
  他好笑的说:“把我当什么了,你接着喝。”
  她凑过来问:“不会吧,你再好好想想,从幼儿园开始想,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她一个一个数,他一个一个摇头。她说:“你好好想想。”
  他说:“别搞得像要申报吉尼斯记录一样。要不你去查查看,别不信,真没有,别以为就你一个好学生。”
  非浅喝了酒抹抹嘴认真起来,说:“我从来没被罚过站。”
  他推脱不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被罚过啊。”
  她说:“就知道你不会是好学生。”
  他说:“应该就被罚过一次。”
  她诧异:“天呐,我还以为你连处分都有过呢。”
  仲微揉揉她的顶发说:“我们老师一向是罚我抄写学生行为规范的,所以我对错误的轻重烂熟于胸,她哪有机会逮着我处分啊。”
  她笑得前仰后合,好奇心大起,“那你还记得那次罚站是为了什么吗。”
  他说:“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扬起下巴斜视着他,“别是调戏女同学吧。”
  他说:“就算是吧。咱接着玩,该谁说了。”
  非浅扯着他的袖子不依不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笑:“你真想知道啊。”
  她忙点头。
  他说:“就咱们两个人你还瞎起什么哄。根本没什么,就是上课给女生写情书。”
  她夸张的大睁着眼睛好像刚刚才认识他,“你还会干这事啊。”
  他说:“是啊,我也年轻过。”
  她被逗得大笑,“是不是,遥想当年年纪小。”
  他难得没笑,正经说:“我们那时候流行讲成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
  她撑着下巴问:“是沈乔悄么。” 其实她真的不会喝酒,两杯啤酒脸已经微微泛红。
  他眯起眼睛好像打量猎物,“你那两杯啤酒这么快就发酵变成醋了。”
  她也学他眯眼,说:“是有那么一点突然想知道。”
  他说:“还真是她。”
  她说:“我都忘了跟你说了,她长得真好看。”
  他笑:“是挺好看的。”
  她跟着笑,“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这人真美,嫮目宜笑,蛾眉曼只。”
  他问:“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想起什么了吗。”
  她只冲着他笑,等着答案。他嫌弃的口吻:“太嫩了,整个一女高中生。”
  她挺直了腰板,气鼓的说:“你才嫩呢。不就是知道‘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么,谁不知道啊,滚滚红尘对吧。”
  他哄她说:“行啊,咱俩一个时代的。”
  她噘嘴:“别以为只有你知道罗大佑。”
  他笑,敷衍着:“是。”
  非浅抿着嘴细细想了好久才开口道:“你们怎么分的啊。”
  他望着她,简短的说:“她恨我。”
  非浅笑:“恨你的人肯定多了去了。那你干嘛就借车给她啊,你不是唯车子和老婆不借人的吗?”
  他笑着,看不出真假,“欠她的。”
  她不知是听懂了,还是不想继续问,冲他说:“该你说了吧。”
  仲微反应了一下,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便讲:“我从来没送过情书。”
  她乐起来差点喷了口水,“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外加我从来没摸过女孩子的手,也从来没有过女朋友,你是我第一次爱上的人希望你能成全我的小小心愿呐。周少爷,您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说出来的内容像是十六岁的少年。”
  他笑:“这也不行啊,那再换一个。”
  她反倒不肯:“哎,写情书却不送情书那你怎么追的女孩子啊。”
  他笑意昂然,“送花呗。”
  她满嘴教训的口吻,“你就老土吧,早就不流行送花了。”
  他笑得更欢了,“好,下次改送人。”
  非浅还没纳过闷来,“送什么人。”
  仲微凑近了说:“投怀送抱的送,本人的人。”
  很少这么近的看他,他的睫毛长得让她心动,弯弯的如墨笔精心勾画出,那样纤长那样浓密,脱口说:“我从来不用睫毛膏。”
  这下换他纳闷了,“诶?”然后想起了什么,指着茶几说,“刚才那杯酒该你喝吧。”
  她端起杯子,递他一杯,大声说:“咱俩干。”
  他就很豪爽的仰头而尽,放下杯子才又问:“你刚才说的什么。”
  她说:“我从来不用睫毛膏。”
  他说:“你想喝酒就直说,难不成我用过啊。”
  她一脸凛然正气,“你酒都喝过了,当然是承认用过了。”
  仲微才惊觉,原来喝过酒的姜非浅仍旧是一把耍人的好手,大意不得。他笑着说:“我从来没看过言情小说。”
  她又是瞪大了眼睛,“这个不算,你怎么总挖社会主义墙角啊,明摆着的事情你要是看过才奇怪呢。”他觉得她是醉了,依偎着他声音有些绵绵,沉顿了片刻,从他怀里爬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两颊似有似无的泛着红晕,瞳孔纯真到了极点。仲微低低的笑出了声,俊朗的眉目弯若长虹,脸上像是镀了一层细瓷隐隐发着柔和的光,非浅顿时想起八个大字,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后来还说了些什么非浅记不清了,只知道最后已经不分南北不辨天地,恐怕公母也认不出来了,但是记得自己执意要回家。果然宿醉是会头痛,她醒过来的时候觉得世界竟然如此沉重全部内容都压缩在她脑袋里,沉甸甸的。适应了好久才慢慢睁开眼睛,竟然真的是在自己的家躺在自己的床上。仲微是如何把自己送回来的却完全想不起来了。拿起闹钟看了看,还幸好,没有睡过头。爬起来洗漱,一边刷牙一边照镜子,自己一脸蜡黄,眼角也是细碎的憔悴。外面的阳光很好,照得盥洗室满地金灿,让她想起昨日的仲微,无论是与她的同事相见欢的谈笑风生,还是和他的旧识高声呼应的爽朗洒脱,都像是这一刻的阳光,朦胧着巨大的光环,他的那些朋友多是出彩的人,可是他在那些人里仍是出挑,就像是所有的钻石都闪闪发亮,独独能有一枚最能让人怦然。这样想着又照了照镜子,心底暗暗有些无望,隔着一场繁华啊,他在那一边桃花蓁蓁,而她的梅花业已零零。这时她不得又想起了那满树梨花,更加头痛愈裂。
作者有话要说:
唉,改来改去还是不舍得把这个雷人雷己的情节删掉,惊觉我何时变得这么小气了啊。。。果然是太爱周少爷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舍得删。。。(我又被雷到了,走过路过无视我)。。。
第十七章
  这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伟大的角色,在头痛难当的时候总想扑入她的怀抱,想要得到她身上的温暖,想要被她轻轻的拍抚,想要对她撒娇对她发牢骚,想要听她轻声的唤着乳名,但是不想她开口说话。这个角色就是妈妈,姜妈妈也和万千的母亲一样没什么不同。而姜非浅也和万千的女儿一样,无论在外面是经历过怎样的风雨,面对如何的磨难,是出色还是平凡,在母亲面前都是孩子,都是公主般的小女儿。姜非浅中午十二点整的飞机,三点钟进的家门,一头扎在妈妈的怀里呢喃:“妈妈,我想你了。”
  姜妈妈笑得和蔼:“浅浅,出什么事了?”
  非浅直起身,转身把行李箱提进门,抿着嘴笑着埋怨说:“您怎么知道我出事了啊,我每次一说想你了你就一准觉得没好事。”
  妈妈一边帮她把箱子抬回到她房间,一边说:“是好事,你想我了当然是天大的好事。最怕你不想我。”
  非浅又从背后环住妈妈,左右摇晃着的说:“妈妈,我最想你做的饭。”
  姜妈妈就慈祥的笑起来,被女儿抱着的时候总是最甜蜜的时刻,永远都是。
  
  非浅将行李箱大概整理了下,就洗洗手到厨房帮妈妈包饺子。进去时妈妈正在忙着和面,她还记得当自己还没有桌子高的时候,就已经能踩在板凳上双手举着装满水的大碗帮妈妈和面了。妈妈说倒一点水她就倾斜了碗倒一点下去,妈妈说再倒一点她就听话的再倒一点,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常常手不受控制的倒了很多的水出去,妈妈都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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