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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山羊东北狼 作者：雪脂蜂蜜
Part1 亏大发了
早上，空气中弥漫着东北特有的雪味。杨洋洋抬起头，看了看旁边已经变成干桠枝的桃树，不由暗自窃喜，东北的秋天好像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冷。
本来她想偷偷从单位旁边的早点铺旁溜过去，可是眼尖的老板娘还是发现了她。
“洋洋啊，快来快来，我寻思着你快来了，咸菜都给你夹好了。”
洋洋头皮一麻，只好挤出一丝微笑走进了早点铺。
老板娘乐呵呵地给她摆上小米粥，咸菜，包子，招呼道：“快吃快吃，我忙去了。”
看到老板娘这么热情，洋洋心里暖呼呼的，可从小拿米粉当早餐的她实在不习惯早上喝粥吃包子。而且自从她前几天跟大娘说自己胃不好以后，大娘便上了心。以后毛毛来喝粥，坚决只卖给她养胃的小米粥。不幸的事，小米粥是毛毛最讨厌的东北食物之一。
吃完早餐，洋洋带着一肚子晃晃荡荡的小米粥，走进一家银行，开始了作为银行小柜员的工作。
上班才一个月，她做得特别认真。
今天人很多，窗口外排了好长一条队。营业厅那么多窗口，只有两个窗口在办公，其他窗口挂着“暂停办理业务”的牌子，那些老资格的同事们都在后面的办公室聊天。洋洋不能对同事们说什么，只能加快自己的速度。
她以前也经常到银行办事，所以她深知银行工作效率低下带来的不便。现在她成了小柜员，恨不得自己多长八只手，一下子把顾客的所有业务都办完。
头昏眼花之余，洋洋再三提醒自己，不能弄错不能弄错坚决不能弄错。主管在一旁看不过去，好心劝道：“洋洋啊，你别急，慢慢办。”
“嗯嗯，我不急。”洋洋点点头，手仍然快得像火箭。
快到中午的时候，肚子里的小米粥已经快消化光了。她定定心神，决定办完这一单就去吃午饭。
窗外的顾客递来一张卡：“取5000块。”
她接过一划，卡消磁了。
“不好意思先生，您的卡消磁了，必须重新办一张。”
“那就重新办一张吧。”
“请交十块钱卡费。”
“还要交卡费？我在你们这存钱，凭什么要给你们钱？”
洋洋饿得头昏眼花，听到顾客的怒吼声心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她不悦地抬起头，看着窗外那个一脸怒容的年轻男子，有气无力地说道：“这是银行规定，补卡必须交十块钱工本费。”
“那好，你告诉我，我的卡怎么消磁的？”男子火气不减。
“可能是您将卡与手机放在一起……”
“胡说，我的卡从不跟手机放在一起，只和其他卡放在一起，为什么其他卡都没有消磁？这是你们银行卡的质量问题，凭什么要让客户承担这个损失？你们银行太过分了，我就取点钱，你们竟然让我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外面的取款机又出了故障，这就是你们银行的服务态度吗？我……”
又累又饿的洋洋终于丧失了耐心，她白了那个还算帅气的男人一眼，鼓起勇气甩了一句话：“如果您对这条规定有异议，可以直接去找银行管理部门。补卡请交十块钱，要是您没有其他事请不要妨碍我办公。”
后面的人已经等不及了，大声催道：“哥们快点行不行，赶时间。”
男子本来还欲争下去，但听到后面的催促只好作罢。他扫了一眼那个女人的工作牌，嘴角勾起了一抹狡诈的笑。
“杨——洋——洋——同志，”他故意拖长了声音，“补卡。”说着，他掏出十块钱递了进去。
不远处有个聪明的小男孩立刻朗声接道：“恒源祥，羊羊羊。”
大厅里的人“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洋洋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接过了那十块钱。
她是伴随着“羊羊羊”声音成长起来的一代。从小学五年级起，“恒源祥”这个外号便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甚至有一次老师点名都不由自主地喊道：“恒源祥。”，很多次她都认真跟别人纠正，我叫杨洋洋，不叫恒源祥，可同学们只是哈哈大笑。她曾冲动地想去改名，可老娘大手一拍：“不准，洋洋这个名字是我和你爸费了好多心血才取的，取自喜气洋洋，你出生的时候恒源祥还不知道在哪呢，为哪样要因为一个外号就改名？”
好不容易到东北找了份工作，没想到“恒源祥”这三个字竟然千里迢迢地追到了东北。
补完卡，那男人又说道：“取5000。”
洋洋以最快的速度取了钱，丢到凹槽里，总算送走了这尊大神。
下班后洋洋仍然满腹委屈，进入社会后的生活跟校园生活真的很不一样，就像刚才的事，明明不是她的错那个男人却硬要找她的麻烦。
夏玲拿着水杯走了过来：“洋洋，还在想白天的事哪，别放在心上，在银行工作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到。”
洋洋叹了一口气：“小小的城市，小小的事业，小小的我。”她小时候的梦想是当联 合 国国王，现在连联 合 国厨师都没混上，只能窝在这个小银行里不停地数别人的钱。
夏玲白了她一眼：“得了吧，活着多快乐。想我大学同学何佳，嘎嘣一下被雷劈死了，死的时候连恋爱都还没谈过呢。比起她，你不知道有多幸运。今天吃饭去？”
被夏玲一开导，洋洋心情好了许多，她摇摇头：“算了，我才不去当你的电灯泡，你和你家苏哥哥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
“唉，对了洋洋，旁边另一个前辈热心地说道：”你不是还没对象吗？姨给你介绍一个。”
东北大姐很热情，见到单位的小姑娘没对象比当事人还急，工作后已经有不下十个人说给洋洋介绍对象了。从前辈的口水中脱身，洋洋急匆匆的跑去赶公交车。
半路，手机响了，洋洋打开一看，是爸爸的短信：
我今天过生日，你怎么连问都不问一声？
洋洋毫不犹豫地删了短信，将手机放回包里。
回到小屋，桌子上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糖醋排骨。不管在外边受多少气，只要一闻这个香味，洋洋立马就精神抖擞的。
“老娘，今天是什么日子？咱们发财了？”洋洋一边说着，一边朝排骨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隔着厨房门，老娘仍然料事如神：“不准用手抓，拿筷子再吃。”
“嗯，我没吃，”洋洋啃着骨头，将包拿进了卧室，出来时老娘已经体贴地给她乘好了饭。
“洋洋，”洋洋妈满脸笑容，“妈也找到工作了，在城西一家毛衫店当服务员。”
洋洋高兴地扑过去搂住了老娘的脖子：“太好了，我就知道妈妈厉害。”她是真的非常高兴，老娘快五十岁了，以前在闲散机关做文职，能重新振作很不容易。
洋洋妈兴奋地点点头：“那是当然，你老娘我是谁，咱好好搓一顿。”
这股精神劲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洋洋和妈妈各自出门上班。心情好吃什么都香，洋洋甚至觉得连早餐小米粥都多了一股子鲜味。
可这种好心情在进入单位后嘎然而止，还没等洋洋坐下，主管就神情凝重地走过来：“洋洋，昨天查账，你差了一万元。”
Part2 在火星出差
洋洋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她极力想定下心神，可脑袋里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乱叫，一万啊，那可是一万啊。
看过帐后，洋洋终于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昨天那个特别较真的客户要取5000元，她当时被“恒源祥”这三个字弄得很郁闷，脑袋还晕乎乎的。不仅乖乖地给人家取了5000块，还傻傻地往人家的卡上存了5000块。
完了，自己和老娘的所有积蓄只有父母离婚时分到的十万块钱，那是老娘留来养老的，这下完了。
夏玲也吸着冷气说道：“亏大了，上次李姐差了2万块，客户讹了3000块才肯改帐。这还是好的，万一客户不讲究你就得自己掏腰包。”
自己掏腰包？洋洋雷击一般看着夏玲，脑海里一片空白，泪花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主管看到她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照着客户电话打了过去。
那边传来了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喂，你好哪位？”
主管忙解释道：“先生您好……”
洋洋紧张地盯着主管的手机，恨不得一把将里面的人揪出来上思想教育课：同学，知不知道拾金不昧这个词……
主管讲完事情的经过后请求道：“先生，您能不能来一趟银行，我们给您报销车费，还赠送小礼品。”
那边的人轻轻一笑：“报销车费？我正在火星出差，赶来的路费你们报销吗？”
“嗯，火星出差？”主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对啊，火星出差，你们报销吗？”
“啊，这个……”主管沉吟，大概还在算火星到地球的路费是多少。
正在这时，那人挂了电话，也不没说来也没说不来。
主管同情地看了洋洋一眼：“咱们等等看，你先去工作。”
洋洋木然地点点头，恍恍惚惚地飘到了自己的岗位。
没过多一会，主管就听到了顾客抱怨的声音：“你怎搞的，我说取2000，2000。”
主管扭头一看，电脑前的洋洋一脸煞白，眼神像幽灵一样游移。他知道小姑娘刚上班，遇到这种打击也不可能正常，于是他折回洋洋身边，安排道：“洋洋，你先站大厅冷静一下。”
洋洋点点头，恍恍惚惚地飘到了大厅。
银行里人来人往，昨天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出现。下午，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走进银行，拉着洋洋问道：“同志，我想买基金，你给推荐几种。”
说起基金洋洋就想到了一万块钱，她强打起精神，给对方推荐了几种。
“那你给我算算，如果用三万块钱买基金，时间五年，我各能赚多少？”
洋洋咯噔一下，心说我也没计算器啊。
“阿姨，这个问题有点麻烦……”
“阿姨？”阿姨妖娆地一撩头发，“我很青春的，你要叫我姐姐，当然，叫妹妹也无所谓。”
洋洋低下头，艰难地说道：“嗯，姐姐。”
魏啸朗一进银行就看到杨洋洋低着头，缩着肩站在一位阿姨面前，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羔羊，不由轻轻一笑。
主管首先看到了魏啸朗，他从办公室跑了出来：“魏先生您来了，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说着，他冲洋洋使了一个眼色。
洋洋已经快绝望了，听到异样，惊喜地抬起头，一脸期望地望去。对头，就是他。
主管见洋洋不会来事，只知道直瞪瞪地盯着来人，就像埃塞俄比亚难民看到大米饭一样兴奋。没法只好替她出头：“先生，对不起，她是新手，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感到非常抱歉。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我们特地给您准备了小礼品。”
“小礼品我没兴趣，”魏啸朗笑着扭头看看洋洋，“把我的十块钱还我我就答应改帐。”
洋洋先是不相信似的眨了眨眼睛，随即心中一阵狂喜，竟然忘了道谢。
主管也大喜，想不到这年轻人这么容易就答应改帐：“魏先生，你先坐，我们立刻给您办理业务，洋洋，快把十块钱退还给魏先生。”
这十块钱肯定不能由银行出，洋洋激动得手都抖了，她将右手伸进裤包，抓出了几张钱，全是一百块的。于是她把这几张钱转移到左手，右手继续找。
魏啸朗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洋洋伸着腰，在她的裤包里掏啊掏，就像抓虱子似的。
主管看不下去，自己从身上掏了一张十块的递过去：“魏先生，您的十块钱。”
没想到魏啸朗摇摇头，探身抽出了洋洋手中的一张百元大钞，一脸坏笑地说道：“没有十块就先拿一百块吧，等你有零钱再说。”
洋洋脸都快绿了，虽然魏啸朗同意将帐改回来，但这一百块钱可是自己和老娘这个月的菜钱啊。可她也没办法，谁叫自己出了错呢。
魏啸朗盯着她的脸，越笑越欢，分明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了洋洋的痛苦之上。
改完帐，主管和洋洋满脸陪笑地送魏啸朗出门。魏啸朗也不客气，钻进自己的捷达后，他摇下车窗，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红灿灿的百元大钞：“恒源祥，别忘了，拿九十块来换。”
洋洋看着那百元大钞，内心在哗哗淌血。可她还得强撑着笑容：“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魏啸朗也不多说，发动汽车，绝尘而去。
待魏啸朗那辆冒着浓烟的汽车消失在视野中，主管猛地收住了笑容，厉声道：“恒源祥，限你在三天之内买个钱包，否则你就站一年大厅吧！”
洋洋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答：“哦。”
她隐隐觉得主管的话有些不太对劲，但劫后余生的她一时间怎么都反应不过来。
同事们见到洋洋躲过大难也很为她高兴，热心的李姐又凑了上来：“洋洋啊，这次还好你遇到了好人，趁着这喜庆劲，我给你介绍一个小伙子吧。”
以前洋洋听到这话都婉言谢绝，可今天虚惊一场，她忽然对相亲这种事有了兴趣，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回到家，老娘还没回来。洋洋戴上围裙，点火做饭。忽然，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是爸爸的电话，思量了一下，她关了手机。
这时，老娘兴奋的声音连同开门的声音同时在客厅响起：“洋洋耶，今天又累又充实，看来我还不老嘛。”
洋洋一边炒菜一边接话：“那是，只有您这样伟大的母亲才能培养出我这么优秀的女儿嘛。”
相亲的事洋洋暂时不想告诉老娘，还没谱呢。
轮休那天，洋洋打扮了一番，特地换上了女性味十足的尖跟高跟鞋。李姐轮班不能去，只告诉洋洋两人各拿一本知音作为暗号，在易登路商厦五楼餐厅见面。洋洋第一次相亲，脚下簇新的高跟鞋又非常不合脚，等她有意无意磨到餐厅时，正好到约会的时间。
她先小心翼翼地伸头往餐厅里看了看，没有发现目标，这才把心放了下来。一会跟人家说点什么呢，男人比较健谈，干脆随便挑个话头让他说，自己一直保持矜持的淑女微笑即可。
这么一想，洋洋转身，对着餐厅外的玻璃，甜甜地笑了起来。
Part3 打地鼠
高欢真是服了魏啸朗，永远都那么省。就算来这种大众餐厅，他也只舍得点一盘炒饭。吃到一半，魏啸朗突然抬起头扒了扒自己盘子里的炒饭，不满地说道：“这家的炒饭越来越不地道了，刚开张的时候他们的牛肉炒饭里有六块牛肉，现在只放四块，切得还贼拉薄。”
高欢差点没把自己嘴里的饭喷出来：“魏啸朗，你可真会算。”
这时，旁边“哗啦”一声巨响，两人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端着饭的中年男人摔倒了，那人笔挺的西装也遭了殃，被饭糊得一片狼藉。
魏啸朗站起身，将他扶了起来。
男人懊恼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糟了，一会还相亲呢。”
高欢笑道：“没事，女人都喜欢拖拖拉拉，你去买件衣服现换都来得及。”
男人点点头，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魏啸朗回身坐下，高欢打趣道：“朗哥，啥时候找对象啊？”
“这事急不来。唉，你的那个田妹妹搞定没有？”
高欢叹了一口气：“田妹妹没有发现我与众不同的魅力，拒绝了我，所以，她已经是我的过去式了。我现在的目标是肖妹妹，看到她我就心如鹿撞。”
魏啸朗怔了一下：“高欢，你就是个禽兽，你说你这个月都已经喜欢过多少个女孩了？”
高欢厚颜无耻地笑了笑：“你纯属嫉妒，”说着，他一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本知音，“刚才那哥们把书落这了，估计是相亲暗号。”
魏啸朗一把将书抓过，站起身，挖苦道：“嫉妒个毛毛头，哥上高中时好歹也谈过几场恋爱，你追了那么多，一个女生也没追到过。不许偷吃我的牛肉啊。”说完他迈步朝门外走去。
快走到大门的时候，他愣住了，玻璃墙外有一个脸熟的女人正露着一口大白牙，极其灿烂地对着他微笑。还没等他回应，那女人忽然像啃骨头一样，咔咔咔地啃起了空气，好像是在试自己的牙结不结实。
魏啸朗眨眨眼睛，扭头对高欢说道：“哥们，从现在起你不认识我。”
因为魏啸朗的大实话，高欢正捧胸伤心，听到这话不解地问：“干啥啊？”
魏啸朗像革命烈士一样举起了手中的知音，兴奋地扬了扬眉毛：“我发现了一样比实况足球还好玩的东西，我要相亲。”
“咳咳咳咳咳——”高欢被饭呛着了。
洋洋仔细检查完自己的仪容，不禁有些失落。自己的容貌虽说算不上牡丹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