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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离港 作者:兜兜麽(晋江榜推高积分vip2013-10-23正文完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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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温玉来,大摇大摆螃蟹横行,摘下蛤蟆镜,甩头,眯眼,“怎么样,Man不Man?”

    蔡静怡同袁珊妮都看傻眼,温玉只想笑,又怕太伤他自尊,只好扮黑脸,看着他终年不见阳光白过女人的皮肤,皱眉说:“我不喜欢白斩鸡。”

    “噢——”

    温玉担心他要当场哭出声,谁知他恍恍惚惚转身就走,终于有一点点实质的男人气。

    莎翁说:“恋爱是盲目的,恋人们瞧不见他们自己所干的傻事。”

    十七岁的段家豪,也要为爱追逐,多么勇猛而伟大。

    只不过蔡静怡担忧,段家豪是不是从精神病院出逃,劝温玉报警求助。

    段家豪不过生活中小插曲,女高生活始终漫长无边。

    汤佳宜两周内甩掉十磅肥肉,虽然基数庞大,效果不显,但她欣喜若狂,希望就在眼前,会不会算?只需要二十周就能完成梦想。她整日开心,温玉也因她快乐。

    某日放学,温玉突然遇到消失已久的四姐温敏,才过去多少天,温玉已经认不出她。

    温敏有没有超过九十磅?骨瘦嶙峋,颧骨突出,原本丰盈的胸部也变干瘪,一夜之间老去十几年,三十五度高温穿一件灰色线衫,不怕中暑脱水。

    她显然是为温玉来,一见她两眼放光,拖住她往僻静处走。

    温敏身后跟两位黄头发古惑仔,鼻穿孔耳穿孔,站不直,走不正。

    温敏开口第一句话是:“阿玉,你有没有钱?接济我一点。”

    温玉道:“我身上只有五十五块零花钱。”

    “我不信三太会这样小气,阿玉,借我一点点救命钱,明天,明天就还你。”她显然犯了瘾,哆哆嗦嗦,冷汗直下,到这一刻,她什么尊严都没有,跪下磕头也好,舔你鞋跟也罢,只求一口神仙水,救命。

    温玉从书包里掏出一叠钞票,递给温敏,“确实只有这么多。”

    温敏身后一个黄毛仔突然在温玉脸上摸过一把,笑嘻嘻说:“这么穷就叫你妹出来做啦,肯下功夫,一定忙到脚不沾地。”

    温敏用仅剩力气,推开他,指着他鼻子骂道:“死衰仔,敢碰我小妹,叫霹雳哥斩死你!”

    “死八婆,你以为你是谁?干巴巴不出水,霹雳哥早不想要。”

    温敏不同他吵了,握住温玉的手,似临死托孤,郑重决绝,“阿玉,你帮帮四姐,回去悄悄告诉大太,叫她拿一万块现金,明日下午放学后带给我。我就在这里等你!”

    “大太不会相信我。”

    “没关系,我写便条给她。”温敏颤颤巍巍从温玉书包里翻出纸笔,身体发冷,四肢无力,字也写不好,歪歪扭扭像小学生笔迹。

    “阿玉,一定要拿钱来…………”

    温敏离开,也带走那五十五块零钱。

    钞票再少也是钱,谁会嫌钱多。

    期末考迫近,气温一日高过一日,Mrs。Yang一日凶过一日。

    蔡静怡说街尾搬来柴犬一家,狗妈妈带四只小狗,在垃圾堆里翻食物度日,十分可怜。

    女高霸王花要为地球做善事,拿午间餐剩余去接济柴犬一家。

    这一天闷热,台风天即将逼近。

    暗巷内高墙边,写着“女高霸王花”的狗窝空荡荡只剩一只小狗,狗妈妈带小朋友们迁徙,别处求生,唯独留下它——因它生来眼瞎,残疾儿,迁徙途中跟不上路,迟早要被丢弃在车流与人潮中。

    温玉抱起它,小小的一只,软乎乎身体,因抢不过哥哥姐姐,所以十分瘦,营养不良长不大,更加不讨人喜欢。

    她叫它晶晶,晶晶的眼亮晶晶。

    谁说它看不见,它能感受到,怯怯弱弱舔温玉手背。

    但值得苦恼的事情一件不会少,大太凶悍刻薄,一定不会允许她带一只流浪狗回家。退一步说,她自身正与晶晶一样,是无根基浮萍,随水飘而已。

    一万块钞票就在背包里,温敏却没有出现。

    她低着头,抱着晶晶走出巷道,便遇到武大海,说大D哥请她去池记茶餐厅喝茶。

    她原本拒绝,但武大海说温敏也在,她不去,温敏不会好过。

    温玉憋一肚不明火,随武大海左转右转到达目的地。

    才七点而已,这间茶餐厅居然已是半歇业状态。偌大个前厅只看得到陆显,温敏,以及闲杂人两三。

    最突出是昨日两位高调出现古惑仔,今日老老实实坐大厅,啪啪啪,一边哭一边自扇耳光,打到脸浮肿,眼充血,陆显不出声没有人敢停。

    作者有话要说:一边写一边听岁月轻狂

    写到这里,突然好想哭,先把自己感动了

    再企图打动你们

    汤佳宜,很多时候就是从前的某某,不出众不美丽,甚至有写笨拙,有些傻

    执着地追逐着一个梦

    当她真的长大,Leslie却不再,不知是多大遗憾,或是。。。OK,Just So So,那只是年少梦,现在…………时光改变一切,时光令你忘记一切

    人世无常,沧海桑田。

 15要挟

    三十平逼仄空间,长方形铺陈,前通街,后通巷,方便大哥小弟潜来光顾,更方便见事跑路。白天做街坊邻里生意,夜晚关上门,噔噔噔只听得见菜刀斩砧板,低头做人肉叉烧包。

    墙壁上,石青色瓷砖沾满油,一万年不清洗,叫做保持特色。

    人造皮革裹着长椅,贴紧皮肤,更显闷热。

    头顶一只年老失修的三片叶吊扇,仍呜呼哀哉带病工作,吱吱吱,忍不住呻*吟哭诉。

    他坐第二排格挡墙附近,脖子上挂一条锃亮发光金链,刺拉拉短发正顶风,占尽好处。

    大约才冲过凉,袒露无遗的上半身湿漉漉负一层高温中挣扎搏命的水珠,得一颗滚圆,从肩头滑过胸膛,试图抓紧被日光海风催成小麦色的皮,无奈推推挤挤归向中心凹槽,再经历小腹,一块块肌肉平整紧实好似Barsix巧克力(注),最终流向哪里?牛仔裤头松松垮垮,人鱼线都露头,性*感过健美先生,三级艳星。

    温玉抱着晶晶,随武大海引接,坐在陆显对面。

    桌上一只白底红花碟,盛酥骨皱皮蒸凤爪,一只沙煲,里头牛精牛腩兹兹冒热气。

    他只顾吃,拨冗问一句,“想吃什么自己点——”

    温敏坐隔壁桌,一阵阵发冷,一阵阵抽搐,空洞浮肿的眼,索命鬼一样盯住温玉。

    还有耳光声响亮,如同演唱会热烈掌声。

    收音机里恰好唱到:“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一首歌,两年来反复播,街头巷尾人人会唱,卡啦OK爆红曲目,只是许多人不知其义,何为千千阙歌?是一对一首歌的迷恋,或是千帆过尽唯你是真的执念?

    收音机里兹兹电流声嘈杂,谁肯静心听她唱。

    伙计拿一本过期日历,一支长不过大拇指的铅笔,问:“小姐想吃点什么?”

    “三文治。”

    “喝什么?”

    “给我一杯鸳鸯。”

    这时陆显终于肯发声,纸巾擦过嘴,说:“给她一杯凉茶。”

    广式凉茶,千年古方,岗梅、淡竹叶、五指柑清心火、解热毒;山芝麻、布楂叶、金沙藤、金樱根、木蝴蝶利湿通淋;金钱草、火炭母冰血去淤,疏肝和胃。一株植物,口不能言,脚不能动,一生花开花落春生秋死,根茎叶脉里的苦都熬出来,沁进舌尖,苦中苦,食过要升仙。

    温敏跪在她脚边。

    温敏今日只穿一件浅蓝色背心,领口一排胸骨突兀,撑起松弛干瘪皮肤。手臂上密密麻麻数不清针孔,诉说她对海洛因最真切渴望。这欲望大过人性,越过情谊,碾压良心,将人变成兽,返祖。

    她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上下磕碰,一句话拆成碎片,一样讲不清楚。

    “阿玉,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几时开始,下跪磕头成常态,她曾经高傲过皇室公主,是大太贴心小女,吃住用一等一,没人敢多话。

    温玉拿出一只信封,小小一叠钞票,还有大太警告她不许多看一眼的私人信件。

    她递给温敏,“这里是一万块现金,近来家里唯一一台车也卖掉,大太手头紧,放□段去求人………………”

    温敏听到钞票两个字,晦暗的双眼即刻放光,一把抢来,拆封,点钞,金光闪闪都是希望。

    前一刻喜上眉梢,后一秒绝望颓丧。

    钞票仍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攥住命,看温玉,“没用的,大D哥不发话,没有人敢卖粉给我。”

    三文治与凉茶上齐,陆显坐在对面,听收音机里陈慧娴一首接一首唱歌不休,观看姊妹间虚与委蛇进攻防守,修长手指随节奏敲击桌面,这一次是《傻女》,谈痴恋失恋苦恋,女人都一样蠢。

    温敏紧紧抓住温玉微微发冷的手,似溺水者抓紧救民浮木,迫切、狂热、愚昧可怕,“阿玉,你牺牲一次,陪大D哥睡一次,就当救我命,行不行?”

    一杯凉茶黑黢黢,苦味弥散,横亘在她与他之间。

    温玉越过桌上残羹冷炙,去看他挑衅得意笑容,眼神对峙,烽烟四起。片刻后,转过脸面对脚下瑟瑟发抖的温敏,冷声问:“他应过你什么?”

    “大D哥说事成,供我一生一世不愁货。”

    温玉道:“假设我不答应呢?”

    尖利斑驳红指甲早早凋敝,深深陷进皮肉,温敏一双眼如铜陵,“我没的吸,只好去死!阿玉,你想想清楚,你只付出一张膜,四姐就能逍遥一世,你拒绝,就是逼我去死!”

    见温玉不答,她挪动膝盖,凑上来,急切补充,“你退一步想,大D哥这样英俊又多金,你们在一起,刚好是男才女貌,大家开心,有什么好拒绝?再不然,你就看在这么多年,大太出钱养你们母女——”

    “我记得刚来时,一群女生围着我喊‘灿妹’(注),是四姐路过,将她们都骂走,你那时说,我与你,是亲姊妹。三太打牌输钱,拿藤条抽我时,你也替我挡过。四姐,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记得。”

    陆显侧目,略微惊讶,原来她恩怨分明,不是没温度冷血动物。

    温敏听完,不只是失禁还是感动,呜呜咽咽泪如泉涌,又或许是感受希望就在眼前,今后翻天覆地放肆吸白粉,不必担心钱多钱少,多么伟大光明前途。

    但是温玉继续说:“我有五万块存款,明早提出来交托给你,当还你恩义。”

    陆显的烟在唇边,不合时宜笑出声。怎么不是十万?小姑娘鬼精鬼精。

    温敏难置信,过几秒,恨意陡生,“你要眼睁睁看我去死!”

    “路是你选。”

    “我与妈咪的恩,你们一生一世还不起!”

    为一克白粉,可以杀妻杀子,放火烧屋,更何况同父不同母姊妹,随时随地翻脸不认。

    陆显敲一敲桌面,温敏的气焰又弱下去,继续演苦情剧。

    一旁古惑仔飞出一口血,哭到鼻涕眼泪满脸,还在不停扇耳光。

    温玉叹,“四姐,我从前多羡慕你,读名校,拿奖学金,生日Party,大太为你,早早从巴黎定时装珠宝,你那样美丽,艳压群芳。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究竟为什么去碰白粉?”

    “为什么?我多想知道为什么?”浑浊的连串泪落下,她或许有悔恨,但几分真几分假,太难分辨,“家道中落,从前好友避你像避传染病,男朋友明目张胆劈腿,全校都看我笑话,其实没有错,贫穷就是致命传染病,谁不怕?或者是空虚,是寂寞,是苦闷难解?总之有一就有二,上瘾就脱不开身,阿玉,我早出来做,一张毕业证书用处不过抬高身价,只是年华过去就看跌,到现在,恨不得上街去卖,随便哪个古惑仔,老穷鬼,随便多脏多臭,都能骑到我身上来…………”

    她眼中的泪越积越多,冲洗一张曾经美丽的脸孔。尚未跌进谷底的绝望,与渴望重生的奢求往回拉扯,如钝刀割肉,凌迟一般疼痛,“我最低才卖五十块呀,五十块,你想想,够不够你吃一份低价牛排?这算什么?我已经是这样了,破罐破摔,大不了就是死嘛,死也要死在吸冰的快*感里。”

    温玉忽然拥抱她,紧紧,“四姐,我帮不了你。”

    温敏笑得惨淡,“是不是一定要我磕头你才肯应?放心,我这就磕。”

    咚咚咚,她额头触地,闷声回响,借用这痛缓解身心苦楚。

    她发*泄一般,不停以头撞地,口中喊:“我没有尊严也没有人生了,我早就不是人,阿玉,你就当做善事————”发疯发痴,拼尽全身力,温玉拉不住她。

    温玉看向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的陆显,恨得咬牙,“人渣!”

    陆显道:“多得你提醒,我早知我是人渣。”

    温玉道:“你不讲道义!欺负女人,让你很得意?”

    “好说,我只在逼不得已时才讲道义,通常我都是未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渣。”

    “你记恨我在警察局所作所为,我现在郑重向你道歉,我人小,不懂事,大D哥你贵人大量,放我四姐一马。”

    “不必,我更中意听你喊我陆生。”

    陆显的烟抽的尤其凶,眼前烟雾缭绕,看她红着眼站起身,宽大校服裹着纤细曼妙的腰,细白莹润的小腿裙摆间游走,更觉得心痒心酸,你说怎会心酸?近在眼前,得不到,又舍不得,下不了手,更放不开,怎么不心酸?

    真是鬼迷心窍。

    她端起满满一杯广式凉茶,下决心,“陆生,我饮过这杯茶,就当赔罪。”

    他看着她,仰起脖颈,一口一口灌苦茶,苦到胃液翻滚,呼吸停滞。

    一杯茶过后,她直想吐。

    陆显却掸一掸烟灰,懒懒道:“你心里明白,我要的不是这个。”

    温玉气结于胸,牙缝中漏出字句,“你可不可以磊落一点。”

    他笑,“你才说我是人渣,我要名副其实。”

    “你想怎样?”

    陆显摁灭烟,指一指唇。

    那过后难忘的吻,可敬可怕,毒过海洛因,一次上瘾,终生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Barsix巧克力来自李碧华,逆插桃花。

    灿妹:港澳把内地来的年轻女性叫做“灿妹”,“灿妹”带有贫穷、寒碜之意。

    在线更,无聊剧透一下,D哥之后有一段戒毒艰辛史,导师当然是我们温玉咯。

    P。S。,这位zelongchen,请你自重,更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16一对一

    四目相对,空气中传来电波,交缠焦灼,一路烧心。

    不知痛,温敏虔诚向上帝祈祷,祈祷家中七姑娘肯发慈悲,通大义,做一回小小牺牲。

    而陆显,眼底深深,嘴角含笑,一侧目,便引春风沉醉这夜晚。

    他猜,左右脑博弈,温玉有无低头可能。

    作陪的衰仔也停手,专心看戏,只是脸颊红肿,嘴角撕裂,悲惨似哭泣小丑。

    两个人一同猜,大D哥会否因这一个吻心花怒放,摆摆手饶过他。

    湿热沉闷一间屋,不管有没有脑,皆是各怀鬼胎。

    没预兆,她弓下腰,尖尖下颌投入他眼底,再向下,收音机一瞬间被掐住咽喉,丝丝缕缕都是微弱杂音。

    菱花唇形,薄厚适宜,浓淡恰好,任你花多少钞票从巴黎、伦敦、纽约、米兰也订不到这样恰如其分的颜色。新鲜娇嫩,饱满丰盈,深呼吸,随她俯仰间流动,全是青春蛊惑迷醉芬芳。

    哈——一首小夜曲。

    她近在眼前,她点滴逼近,她温柔试探。

    一个吻双手奉上,似剥开壳的青莲子,去外衣的甜荔枝,轻轻一碰就要挤出香艳迷离汁与液,怦然——

    这一切不过是他凭空幻想。

    男女之间,最难解是会错意,他以为她欲拒还迎,她错认他贪得无厌,爱的人越发痴狂,恨的人越发痛苦。

    他向前,她微凉指尖如同清醒剂,按住他兀自发烧的嘴唇。

    转话锋,人也变样,三五秒已足够作出决定。温玉的眼望住他,是晶亮晶亮一颗星,可望不可即光芒,“我虽然年纪小,可也明白,世上三件事一旦沾上再不要想脱身,是毒品、权利与淫*欲,习惯敞开腿不用想不用做就来钱,懒惰与病毒侵蚀身体,不到死不肯洗心革面。”

    “你又知道?”他索性握住眼前一只玲珑雪白的腕,浅酌于她手心。

    温玉道:“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成年人有的选,不走正道,偏要堕落,怪谁?我出五万,已经仁至义尽,六十年后碰面清算恩恩怨怨,我也不怕。你说是不是,陆生?”

    陆生——陆生——陆生——

    发“生”,抬一抬舌,划过上颚,短促似蜻蜓点水,却总有酸涩苦艾情愫从舌尖荡开,涟漪一圈圈,浮荡于他的心,忽近忽远,忽明忽暗,一根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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