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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两间办公室,找着曹亚杰,一直以来这位年届而立的同志是队里倚仗的技术能手,不但圆滑,而且很低调、厚道,摊上这事,肖梦琪估计一大半原因得归咎在余罪身上,她推开门时,曹亚杰也一样,收拾的整整齐齐,正襟而坐,似乎在等着处理结果宣布,然后走人。
“老曹,你到底怎么了?”肖梦琪痛心地道着。
“没怎么,喝了点酒,我也记不清了。”曹亚杰淡淡地道。
失恋加失意对一个男人打击相当大啊,平时注重仪表的曹警官一直是个帅哥形象,而现在,头发散乱处处、脸上胡茬成片、简直像颓废的嬉皮士翻版,肖梦琪拿着他桌上的检查扫了几眼,还好,这是位好同志,辜负了党的教育、辜负了组织的信任、辜负了上级、辜负……反正该辜负的一个都没拉下,最后因为辜负的原因,也要求请求组织严肃处理。
“你的个人问题……我听李玫说。”
“我不想谈个人问题。”
“那辞职是因为个人问题吗?”
“我说了,不想谈个人问题,我服从组织的处理结果,坦白讲,这身警服也许真的有点不适合我,一直以来我都下不了决心走人,这一次啊,我可以安心地走了。”
曹亚杰笑着道,笑里有点疲惫的样子,似乎已经心力交瘁了。得到这个结果,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老曹啊,人不能变化这么快吧。”肖梦琪苦口婆心劝着:“从深港回来,我们一组人多兴奋,我记得你说了,在抓到一个又一个嫌疑人、挽救一个又一个受害人,这才是一个警察职责的真正意义所在。可才几天,就要放弃你刚刚找到的有意义的职业?”
“肖领队……您是什么衔?我听说,您将有机会进入省厅了。”曹亚杰不答反问,一问肖梦琪噎住了,然后曹亚杰笑了笑道着:“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心态的平衡,如果为了一个理想中的目标我们可以放弃,如果为了一个团队荣誉,我也可以放弃。但如果完完全全放弃自我,纯粹为一个坚定的信念活着,能有几个人办到?我自问,在这件事上,我没有损害过任何人的利益,我们穿的是便衣,谁也没有说自己是警察……是他们查到的,如果组织上认为,我是害群之马的话,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无意中提及深层次的问题了,一个大案换了一个部颁的荣誉,也就一个荣誉而已。真正得到的是领队、上级,给予队员的,只有更高和更严格的要求。
说好听点,他们没有向组织伸手;说不好听点,是组织根本没有给予他们什么。只有更高更严的要求在不断抹煞他们的个性。
“等候处理吧,也许没有那么差……如果纯粹为职务或者个人的原因而选择离开的话,我就替你有点不值了。”肖梦琪道。轻轻地放下了他的检查书,出去了。
为难了,这个小团队一个一个比个性,而且共进退的意识很强,肖梦琪想了想,这件事的罪魁祸手,恐怕还是余罪,他当过特勤,沾惹了一身毛病,要没有他,恐怕曹亚杰和俞峰,都不知道夜总会的门朝那个方向开着。
鼓着勇气敲余罪的门时,她手下意识地停了下,归队后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想法,每每从余罪的眼睛里总能看到淫邪的光芒,虽然大部分男人在这方面都不怎么样,可余罪表现尤其强烈,而且根本不加掩饰。
有鉴于此,她很刻意地在回避着两人的独处,对于一位理性的女人,知道怎么样保持着清醒和理智的头脑,特别是在这种她并不讨厌对方的心态下。男女之间嘛,还是不要那种感情游戏的好。
终于敲响了门,里面传来一句:“门开着,请进。”
肖梦琪进来了,一看余罪埋头看什么,她一想这孩子命途这么坎坷,却是不忍打击了,问着:“也不欢迎我啊。”
“早听到你的脚步声了,犹豫了那么久才进来啊。”余罪头也不抬地道着。
“你人贼,耳朵也这么贼。”肖梦琪看余罪不那么郁闷,反倒心里一松的感觉。
余罪蓦地抬头了,贼忒忒笑道:“眼睛更贼……嘿嘿……”
果真很贼,一盯肖梦琪就脸红,老是想着这家伙很没节操的从裤腰里掏东西的事,她气咻咻地瞪了眼:“再这样看人,我剜了你眼珠子。”
怎么看,你总觉得他眼珠子瞪在你胸前的部位,而且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已经把你扒光了在欣赏一般。
盯得准,变得也快,肖梦琪一生气,余罪蓦地变脸了,很严肃地一请:“坐,肖主任,别客气……哎你是不是喜欢这种板着脸的表情。”
果真板得很严肃,肖梦琪哭笑不得地坐下来,刚要说话,却发现不对了,那两位有点悲痛不知所以,这位罪魁祸手,反倒像没事一样,笑了笑,又低下头了。
“哟,你还真沉得住气呀?”肖梦琪奇怪地问。
“难道你期待看到我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是心里桑感。”余罪阴阳怪调道。
“不能吧?你不像还有心有肺的人啊!?”肖梦琪道。
“我可刚举着拳头宣誓,你这样说话,是侮辱党员干部啊。”余罪不以为然道。
“呵呵……我看看……”肖梦琪兴趣上来了,一拉余罪正写的东西,哎呀,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肖梦琪一下子愁眉苦脸,余罪这字呐,写得胖的、圆得、扭得,净是歪瓜裂枣,不知道多长时间,写了半页,而且是开着电脑屏幕,在网页上照抄下来的。
啪唧,肖梦琪给他扔了,余罪呲笑着看着她,自嘲地道着:“我这如橼大笔,写出来是不是有点惊鬼神的感觉?呵呵……你别这样啊,之所以这个结果,你应该质疑现在的应试教育,存在严重的问题。”
“我……”肖梦琪气笑了,笑着看着余罪问着:“我怎么就对你一点同情都没有呢?”
“感情可以有,同情就不要了。”余罪坏笑道。
“你别打哈哈……这事很严重,弄不好真敢给你一个除名,把你开除了我觉得应该,可不能把曹亚杰和俞峰两位好同志也牵连到吧。”肖梦琪说到正题,一说这个,余罪眨巴着眼,像是欲言又止,肖梦琪奇怪地看着他,狐疑地问:“好像你一点也不急?”
“你……一定想知道我根本不急的原因,对吧?”余罪看着她,似乎看到了她此时的思维。
肖梦琪点点头:“对。”
“那……”余罪把检查往前一推道:“替我写封检查,我告诉你。”
切……肖梦琪气得从座位上跳起了,蹬蹬蹬几步准备拂袖而去,到了门口,转身回看余罪,余罪仿佛吃定了她一样,理也不理,又低下头了。一瞬间她受刺激了,又走回来,刷声抽走了余罪的检查道着:“好,我替你写……不过你得保证,把曹亚杰和俞峰辞职给拦住,好容易组建起了支援组,不能因为你,把他们牵连了。”
“成交。那你坐这儿写吧,我上个厕所啊。”余罪道,懒洋洋地起身,把座位让给肖梦琪,他呢,出了门,出门时像是身后有眼睛一般,一回头,和正凝视的肖梦琪来了个对眼,他一笑,肖梦琪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也许,这家伙和许处长的关系不一般,似乎有缓和余地。
也不对呀?在深港还当面指责过许处长,这个时候,许处长难道会维护他!?
疑问重重,让肖梦琪觉得莫衷一是了,一看余罪写的检查,得,气更大了,擦擦一撕,随手龙飞凤舞地开始写了,写了几个字又觉得不对了,自己堂堂的一个副处级领导干部,居然替一个小警写检查!?看来是着急上火了,就病急乱求医,也求不着他呀。
她扔下笔时,又觉得不忍了,那怕让她多写几封检查也无所谓,这个来之不易的团队,她真不忍看着散伙。
………………………
………………………
到底严重吗?
这种事在体制内真不好说,不追究屁事没有,要追究,屁也是个事啊。何况在这种整顿警容警纪的风头。
史清淮赶赴省厅的时候已经快下班了,三楼的楼道里来回巡梭着,许处长不在,电话里让他等着,事情已经汇报了,电话里许处长没说什么,不过史清淮知道,臭骂一顿不可避免了,到了那一级的领导不会直接针对队员,可领队就得遭殃了,训了两句管理不善、放松思想教育那是轻的。警队里这些领导,急火了骂人比街头那些粗鄙爷们还寒碜。
他在试着想该怎么说,事情发生在凌晨两点,地点发生在橙色年华KTV,五原很有名的一家,本来就是个国庆期间的例行临检,查查有没有在逃人员,却不料查到了酩酊大醉,一手揽一妞吼歌的余罪,跟着是啥身份证明也没有,还试图逃跑,这倒好,直接被拘回110指挥中心了,直到天亮才通知总队领人去,史清淮现在想起来当时面对同行的尴尬表情,脸上都有点发烧。
是啊,这事就一点偏袒的理由也找不出来啊,他愁眉苦脸地一遍一遍走着,看到许平秋从楼上下来了,赶紧地迎上去,许平秋盯了他一眼,很不悦的表情,一句话没说,进了办公室,坐下。史清淮关好门,却不敢坐了,稍有紧张地看着许平秋。
刚刚取得了点成绩,就翘尾巴是吧?
刚刚得到了点表扬,就目得意忘形是吧?
肯定是这些话,史清淮心里直打鼓,许平秋凝视了好久,开口了:“你这个组长当得很不称职啊,清淮。”
“是,我没有抓好他们的思想政治教育,放松了对他们纪律约束。”史清淮赶紧开始承认错误。
“去去……少来那套。我是说,你遇到问题就往我这儿跑,这一点就不合格。”许平秋不悦地道。
哟,敢情问题在这儿,史清淮愣了,可不求助于他,跟其他领导也说不上话呀。
“知道你错在哪儿吗?”许平秋又问。
“知道,对他们关心不够,没有及时的疏通他们的思想症结。”史清淮。
“停停……你这个组长当的是个什么呀。什么思想症结,喝喝酒、唱唱歌,那是思想有症结!?那是玩得高兴……可玩就玩吧,也不能让人提留到110去吧?他们在刑警眼里还算警察呀?真是光着腚推磨,转着圈丢人。”许平秋一拍桌子,手下犯这样的错误,实在让他不可理解。
这可把史清淮整懵了,似乎这错误在领导眼里看来,又是一个概念。而这个概念,他无从了解。
“现在什么情况?”半晌许平秋又问。
“市局把这件事通报出来,措辞很严厉。”史清淮道。
“他们呢?”许平秋又问。
“领回去了,早晨110指挥中心通知总队,我去领的人。”史清淮道。
“你们怎么处理的?”许平秋皱着眉头问。
“万政委很生气,训了一通,现在正在总队写检查,听候处理。”史清淮道,期待地看着许平秋,他知道,这几位爱将,无论如何也是领导不可能舍弃的。
可也就怕万一呀,他看到许处长哎声叹了句,又有点忐忑了,这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古话应验的时候太多,何况这几位也不是什么好鸟,领导能保他们吗?
“许处。”史清淮弱弱地问着:“我们……怎么处理这个事,万政委让请示一下您。”
“处理什么?我就不信,五原每天吃喝嫖赌抽的警察多少呢,就偏偏把我这几位功臣给逮现行了,放着,我还不信了,谁敢把手伸到总队替我处理………你回去吧,谁也别理会他,毛病……就看不惯别人能挣下点功劳。”许平秋不屑地道,黑脸颇有威风。
听这话史清淮乐了,无原则地一点头:“哎,好嘞,我马上回去。”
“等等。”许平秋一招手。史清淮马上道:“我懂,对他们加强教育,加强管理。”
“你快算了,他们教育你还差不多。我是说,你帮我想想,多给他们,特别是余罪压压担子……你不给他找活干,他就给你找事捅。”许平秋道。
“是。”史清淮道,觉得领导这眼光和境界,就是高,三言两语就解决问题。
挥手屏退了人后,许平秋啪唧扔了一把文件,不知道生谁的气,谁的也有,这几个混球公然逛娱乐场所,说破天也不占理啊;逛就逛吧,还被治安给逮个正着,这倒好,市局一通报,直捅到省厅来了,总队刚受到部里表彰的名誉啊,一下子从巅峰摔到低谷了。
想了好大一会儿,想着其中可能的因素,他瞬间决定,拿起电话,命令似地口吻道着:
“红城,查查橙色年代KTV……对,查清,到底什么来头。”
打完了电话,他起身了,想了想,应该到昨晚出警的部门去一趟了,当警察从来不相信巧合,那怕它真是一个巧合……
第75章 逆势而行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诚不我欺呐。
杏花分局,刘星星副局长看着电脑通报内容,手僵在空中,表情僵在愕然处,足足有半个小时没有惊省过来,进KTV娱乐场所、酗酒、还召陪酒女,在他看来,能干出这事而且被人逮个正着的警察,职业生涯基本就得划个句号了。
“这个蠢货,被人黑了。”好久他才下了这样一个定论,有点挽惜,可无能为力。
平阳街打击路面犯罪侦查大队,女队长林小凤,在接到了老搭挡刘星星的电话时,不迭地打开内网新闻,一看,那表情叫一个痛不欲生,这娄子捅得,让人一点同情都没有,除了给他一句活该,都不知道该说句什么。
从警十几年,认识的人不少,她四下打电话询问着情况,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哎哟,这才几个小时,出入娱乐场所,已经纷传成刑侦总队警员,买醉嫖娼被抓了,几次问下来,她连电话也不敢打了,生怕人家反问:咦?你认识啊!?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是一点也不错。
政务大厅,出入境管理处的窗口单位,安嘉璐并不知情,她听得几位女同事闲聊。有人说昨天巡检,治安把几个刑警给堵在夜总会了。有人补充了,是橙色年华KTV,半夜两点多。马上就又有补充了,据说那三位召了几个失足女,正那个那个啥呢,给抓了个正着……有人问了,啥呢是啥呀?有人回答了,工作压力大,羞射一下嘛。
然后众女警噗噗笑了,说者是一位中年妇人,有名的嚼舌根以及大嘴巴,她绘声绘色地讲了,刑警上那帮流氓,一个个憋得那个都是酒中醉鬼、色中饿狼,肯定是憋不住了去找小姐了,橙色年华那啥地方?连外国人都知道那儿有漂亮姑娘。
这些讨论安嘉璐从来不参与其中的,一直以来她都有点清高,但这点清高在工作的环境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在这里她负责出入境护照申请审核,边工作边听着同事们的闲言碎语,她没来由地觉得眼皮子有点跳。
总队的?刑警?不会是……
绝对不会。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她只知道鼠标和余罪一直出任务去了,一去就是两个月,回来又是庆功又是授奖,说起来他们的生活比这里可要丰富多彩多了,虽然离开的久了,关系有点淡了,但是偶而不经意想起来,总觉得在心里那些地方还牵着、连着,想完全地放弃,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好容易得空了,她习惯性打开电脑,正逢有人说已经通报出来了,她点开内网,在扫了一眼之后,一下子整个人石化了,半晌未动,有人在窗口递着护照,喊了半天她也反应过来,直到同事有人提醒,她才惊省过来。
无心工作了,拿起包,飞奔着出了大厅,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点被侮辱了的感觉,第一时间想奔到刑侦总队,当着面扇他一耳光,不过出门后她又踌蹰了,她不知道和一个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
在劲松路二队,早就传遍了,解冰上午无心工作,放下手头刚接的案子,准备出去一趟时,路过了办公室,不用停步已经听到了里面的讨论。
“完咧,这回贱人要名动全警了。”孙羿的声音。
“咦?奇怪了,怎么把鼠标漏了?”吴光宇的声音。
“你什么啊,巴不得他们都出事啊。”周文涓的声音。
“不是,他们干这事,应该搭着伴啊。”熊剑飞的声音。
“活该……这贱犯得,谁也救不了他了。”李二冬的声音。
“你们就等看笑话是吧?我觉得不能那么巧吧?国庆都过了,还巡检什么?橙色年华开了七八年了,没听说什么时候查过啊?怎么他们一去,就被查了?这肯定是被人黑了。”周文涓的声音。
“问题是他们自己不干净,就被黑了无话可说呀。”孙羿的声音。
然后就吵嚷起来了,然后有人打电话,不过解冰知道,这种公然违纪的事,就队长也保不住,何况还挂到了内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