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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那些小警察的关系就不大了,即便他们能揭得开错综复杂的案情,可也捋不清那些藤缠麻绕的人情。即便能抓到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可对于一个个戴着政治光环、穿着金融保护衣的官与商们,也无能为力。他们有他们事情,安静的走廊里,征衣未卸、战甲未解的“毒刺”队员,在静静地或坐或站着,从昨晚到清晨、从清晨到午后,一直等在这儿,消息还的封锁着,知道详细案隋的人并不多,只有任红城和林宇婧来过,林宇婧哭了一鼻子泪,又哭着走了。手术后的余罪一直没有醒过来,几次询问护士,都摇摇头,不知道是没醒还是醒不过来了,熊剑飞脾气暴躁,揪着医生恫吓:为什么还没醒过来,是不是你们手术有问题。
医生被拎得面红耳赤,憋了半天直喊救命,以为又遇到杀医行凶的,主治医生跑过来两回给大伙解释,因为失血过多,伤员又受了刺激,暂时昏迷很正常。
这个昏迷时间会有多长?医生说了,有可能下一刻,不过也有可能下一周。没说完就跑了,他害怕这群人像要杀人的眼光。于是就这么枯等着,谁也没说走,谁也没走,意外的谁也没有流泪,那怕看到余罪虚弱躺着样子,那怕眼睛酸楚,似乎心硬得也流不出泪来了。
“要不去吃点饭吧。”鼠标提议道。
“就尼马知道吃,怎么没把你吃死啊。”熊剑飞顺口骂了句。
“如果选择一种死法,我宁愿吃饱撑死。马哥死得真冤呐……余贱这货心真狠,就看着马哥对着自己来一枪。”鼠标凛然道,想想这事都心寒。
“他向来就狠,对自己都下得了手,何况别人。”熊剑飞道,虽然马鹏已经身残,可不至于非让他去死啊。
“邵帅,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喊归队,他不就在禁毒局么?”豆晓波问。邵帅靠着墙,头仰着,把事情的前夜给大伙简单讲了几句,听得众人心皆凛然,末了他黯黯地道:“世界有一种最伟大、最高尚、最无私的警察,知道是什么?”
“有吗?”鼠标翻着白眼。
“有,死了的警察。”骆家龙道。
此为正解,众人一下子明白了,回头看着,在玻璃墙后静静地躺着的余罪,身处其间,都能明白他的意思了,死是一个成全,否则马鹏不会带着那么幸福和安详的笑容。
“那这会怎么定性?”豆晓波问。
“死者为大,不会有人再去较这个真了,应该是殉职。”骆家龙道。
“就算殉职吧,是殉在黑金上,还是拒捕的罪名上,或者是,他想得到死后的荣耀?”豆晓波问。骆家龙看看邵帅,似乎他是唯一知道正确答案的人,邵帅仰着头。轻声道着:“我想起了我爸爸,记忆中他是个暴躁的男人,常和我妈打架吵架,又抽烟又酗酒,听说上学时候差点就被警校开除了……不过后来他成了英雄之后,却变得满身光环,爱岗敬业、无私奉献、心系家国、慷慨赴死什么的,所有的赞美之词都好像不足以形容他的事迹一样,一下子变得我都不敢认了。”不知道邵帅是什么意思,众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他讪笑了笑道着:“我原来很不适应这个,可我现在明白了……难道我们能把马鹏收黑钱、袭警等等这些事公之于众?这个世界的谎言太多了,最起码之于英雄的谎言还有真实的成份,好歹那些英雄也做过让人感动的事,那怕只有一件两件……为什么非要戳穿它呢?我很恨余罪,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马鹏去死,不过他做得对,他比我们更懂警察这个职业,如果马鹏活着,会更难受。”一众皆静,看看邵帅,又看看余罪,忿意和不解,慢慢地化作了怜惜,当警察心里的阴影就够多了,有一天要眼睁睁看着兄弟去死,却不能阻拦,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啊也许,他是不愿意醒。骆家龙看着余罪,如是想着。车停靠在医院的大门外,邵万戈亲自迎着马秋林,这个环境很嘈杂,进进出出的人车挤着,永远得那么熙熙攘攘,不会因为什么事而改变。那怕是发生了震动全省的大案。
这就是小市民的生活,柴米油盐和生老病死,不会因为一隅的什么事而改变,马秋林看了几眼却是感触颇深,当了一辈子警察,去的最多的地方一是单位,二是看守所、第三就数着医院了,警察这个高危职业经常和医院打交道,他还真记不清来医院探望过多少次因病因伤的同事。
“马老,人还没有醒来,我想,能和他交流的恐怕没有几个人,您老应该最了解他。”邵万戈道,马秋林却道着:“可你却不了解我,又是老许的主意吧。”邵万戈笑了,肯定是,他道着:“我也很想做,恐怕我做不到,我拳脚还行,脑瓜和嘴皮子都有点笨。”
“笨点好,太聪明了,自寻烦恼。”马秋林道。
“这事……我怎么说呢,马鹏这事定性了,可他这事,啧……”邵万戈难堪了,理不清这个头绪。
“没什么对错好坏,你难道就一直奉公守法,从不越界?既想斩妖除魔,又想当善男信女,可能吗?简单地讲,如果你到马鹏那份上,身残名毁,你希望赖活下去,还是痛快点去死?”马秋林侧着眼看邵万戈,如是问。
“也对,有人成全我一枪,我会感谢他的。”邵万戈挠挠短发,笑着道。这是位粗线条的汉子,很直,马秋林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他叹着气道着:“老许这家伙从来都兵行险招,要不满盘皆错,要么出奇制胜……他是不会考虑作为棋子的那些人感受的,在他看来,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最喜欢的就是启用新人,特别是没有多少背景,敢打敢拼的新人,不得不承认,这招是挺奏效的,我都不敢想像,这几个平时调皮捣蛋的匪小子,真拼起来,比他们特警一点都不逊色。”邵万戈傲然道。
“没点匪性,还真当不好警察。”马秋林背着手,淡淡道着:“老许这老家伙,不知道把多少还不懂事的小警都送上绝路了。”
“总得有人去做啊,马老您越来越慈悲了,这不像您的风格了。”邵万戈道。
“我没说他不对,只是有点挽惜。我们的心理阴影就够大了,真不知道,这孩子还能不能挺过来。”马秋林道,挽陪地撇着嘴,摇着头。很多英雄不像想像中那样,思想纯洁、品格高尚、信念坚定。
大多数时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侠义、是一种悍勇的本能、是一种凛厉的血性、在狭路相逢中迸发出来,就成了英雄的壮举!
两人到了七层,进了甬道,在看到期待着的队员们的时候,个个下意识地起身,站着,看着队长上得前来。
没错,从刀口枪尖下走出来的队员们,仿佛脱胎换骨一股,让邵万戈感觉到了一种坚不可摧的气势。
“有种,当司机真特么屈材了。”邵万戈扇了孙羿一巴掌,他笑了。
“你太暴力了,又击毙了一个……不过我喜欢。”邵万戈拍拍熊剑飞的肩膀,熊剑飞敬了个礼道着:“他们该死。”
“呵呵,看来人不可貌相啊,这位小秀才居然也是一根毒刺?”他看上骆家龙了,骆家龙赶紧地敬礼解释着:“邵队长,我是客串,编外的。”
“了不起,重案队有你一席位置,随时可以来。”邵万戈道,他看到默然站着邵帅时,却讷言了,笑了笑示意,向邵帅敬了个礼,邵帅却是不悦地道着:“又是因为你是我父亲的下属,我是英雄的儿子,而向我致敬!”
“错,我在向你本人致敬,也在向你父亲致敬,不管你承认与否,你骨子里还是你父亲的血,你和他的选择一样,从不逃避。”邵万戈道。
“谢谢,不过我不是警察,不用回礼了。”邵帅道,同样一种傲然表情。
“不客气。”邵万戈丝毫不介意。
众人围到了马秋林的身边,邀着马老坐下,说着情况,余罪一直未醒,关切中似乎都生怕这货成了植物人,以后再见不到他的贱笑了。
“医生说早该醒了,术后全麻失效后,两个小时就该醒。
”
“可医生又说可能下一刻,也可能下一周才醒。”
“都特么是庸医,气得我差点揍他们一顿。”
“哎马老,这家伙不会醒不来吧?”
“你们说,他要是变成白痴了,是不是尼马挺好玩的。”
“去屎,你才白痴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倾诉了,个个明显是心里无着胡乱猜测,马秋林摆着手:“停停停,都别乱说了,我想想……你们为什么不进去啊?”
“进去了,恢复得挺好。”鼠标道。
“那为什么不叫醒他?”马秋林问。
“对,医生说让他亲人来一趟,可暂时来不了啊,我们还没敢通知呢。”豆晓波道。
“胡说,亲人不已经来了吗?难道你们不是?”马秋林道。对呀,好像是,圈子就这么大,吃喝拉撒吹牛打屁还有准比兄弟们更亲的,众人挠头,吐舌头的,明显还是一群半大的娃娃嘛,马秋林笑着道:“我知道你们很着急,但凡事要用最正确的方式,就像你们这几根毒刺一样,准确地刺到了对方的要害,让他们试图瞒天过海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这个都能做到,其他还有什么难得住你们?”
“不一样,现在是刺头躺了。”鼠标道,众人皆笑。
“那你们准备怎么样对待他?”马秋林问,强调着道:“在看到,亲手送马鹏去死之后。”一下子沉默了,个个脸上肃穆,却是无法准确地表达此时的心境,骆家龙道着:“我们刚才说过了,我们虽不认同,可我们能理解,马鹏毕竟找到一个最好的归宿。”
“马鹏是个被通缉的黑警察,即便死后荣耀,可真相却是这样:特勤出身的,不可能干干净净,你们认为他为什么要死?真的是畏罪、害怕黑钱被查、害怕坐牢、害怕当个残疾人?”马秋林连着几问。
这个全新的问题,又把众人难住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似乎那些东西都不至于让他恐惧。可既然根本没有恐惧,是个大无畏的战士,又为什么这样选择?
“我明白了,在他心里最重的还是警察这个职业,否则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逃出生天,他根本就没有走,他根本就在找机会以死铭志,他想像一名真正的警察那样,去死!”骆家龙道。马秋林笑了,一脸释然的笑容,他笑着抚着鼠标道着:“说得好,其实你们心里最重的也是这个职业,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侠义的梦,热情、豪情、扶危济困、惩恶扬善都是一个有正义感的男人,经常做的英雄梦,穿上这身警服啊,就意味着你们站在了离梦最近的地方……那怕有一天你做了违背誓言、违背良心、那怕违法的事,那个梦都不会因此而改变,你们心里最重的,就是他心里最重的。”邵万戈有点折服了,当一辈子警察,那种感悟可不是谁也有的,他意外地看到,这群平时说什么也梗着脖子跟队长唱反调的,都像明悟了一般,两眼炯炯有神地凝望着这位警中的前辈,那些话,都一字不漏地钻进心里最深处了。什么苦啊、什么累啊、什么危险啊,都没有放弃,都还穿着这身警服,或许就因为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梦吧,那怕曾经都行为不端、品行有瑕。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骆家龙掏着手机,信步直进了病房,他嘘声着让别人不要进来,一排脑袋贴在玻璃上,看着骆家龙拔弄着手机,把音量调到了最大,然后,一曲铿锵的旋律响起来了……
………在繁华镇,在寂静的山谷,人民警察的身影,陪着月落,陪着日出,神圣的国徽放射出正义的光芒,金色的盾牌,守卫着的千家万户………嘹亮激昂的曲头,像枪林弹雨、像金戈铁马、像无数的兄弟呐喊着慷慨出行,奔赴一个个暗夜中的犯罪现场;像无数的兄弟舍生忘死,一次次迎向浴血搏杀。骆家龙笑了,他看到了,余罪的眼睫动了动,他想起了曾经流落在羊城,那次校歌召唤,就像在警校听过无数次一样,在下意识地,奔向集合地。
………在欢腾的海岸,在边疆的水路,人民警察的身影,披着星光,浴着晨露,崇高的理想,培育着高尚情操……热血激情的旋律,像沙场点兵、像出征壮行,像一次又一次血与火洗礼,倒下了兄弟,仍有后来者继续前行;像一次又一次在对于错、善与恶边缘的徘徊,那怕身毁名裂、那怕忍辱负罪,也要搏一个问心无愧。
所有的人都笑了,他们看到了,余罪慢慢睁开了眼,可他在看到如此多的眼睛时,听到熟悉的旋律时,他却哭了,又闭上了眼,静静地,任凭着两行泪水,涌出如泉,打湿了一片枕巾。
邵万戈长舒了一口气,侧头却看到了,邵帅悄悄地退走了,边走边用衣襟在擦着眼睛。他和余罪是一样的,不管表现得多不在乎,可心里最在乎。邵万戈眼亮了亮,他想到一种可能,这一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警察,因为他一直很在乎,根本就放不下。
在手术九个小时后,余罪醒了,围着很多熟人、兄弟,他只说了一句话:
“别通知我家里,别告诉我爸。”
第40章 两面三刀
事件在持续的发酵着,每个案子都会有意料之中的收获和意想不到的发现。
其中一个关键的证人谁也没料到是马铄.更没料到的是.这位貌似悍匪的嫌疑人交待的很利索.没费什么劲就让专案组得到大量有价值的信息。
比如以制药厂为掩护的制毒.这个创意来自于潘孟.他就是金龙.在做外贸进出口生意屡屡受挫之后。转而开始做毒品的贩运.进口新型毒品又一次遭到打击之后.他突发奇想.搞了个内销转出口.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料到.居然奇迹般地做成了。
据马铄的交待.他所用的手法真没有什么稀奇.无非是钱贿加色诱.以很低的价格便拿到了第二制药厂的经营权.甚至于他神通广大的.还拿回了很多处方药物生产批文.某种意义上讲.他几乎是在合法地“贩毒”。
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在操纵的.此时才发现.终级目标不是金龙.而是顾晓彤.原市委领导之女.她入股参与经营的药厂.恐怕就非法经营也会是一路绿灯吧?更何况.她身边还围着一群强有士的工商企业人士。
马铄开口之后.本以为杜立才是他的下线.可没有料到.真相恰恰相反.马铄是听命于杜立才行事的.这其中的意外在于.谁也没料到杜立才居然和顾晓彤的关系菲浅。他在这个团伙里的身份.甚至比九处的内奸郭鹏广还要高出不少。
沿着这些渐渐明析的线索.抓捕进入的加速度……
案发后两日.在申城抓到了一直负责贩运中介的申均衡。
案发后第五天.禁毒日前一天.又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回来了.潘孟在香港落网.被九处派驻海外的外勤秘密解押归案。
在案发后的两周里.五原不断有各类的官员被纪检.被禁毒局.被公安部门请去“喝茶”.据说都是和姚曼兰有点牵扯关系的人.这位神通广大的女人成功的在五原给潘孟张罗起了人脉大网.据说他们差一点点就洗白了.潘老板正准备拿下煤厂、桃园公馆、高铁信号等业务.如果不出事.很可能不久之后就会塑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冒险都能得到同等的回报。
两周后.通向五原市第一看守所的路上.许副厅长的专车在行驶着.是看守所的方向。车里肖梦琪在简要地汇报着支援组和九处的协查案情.进展比想像中要快。
许平秋显得漠然.在说到马铄时.肖梦琪有点奇怪这个人比想像中好审讯得多.许平秋不屑笑道.这种人是生不惜命.死不悔改那类.知道活不了于脆图个痛快。又说到申均衡.还提到那些尚未归案.或者不可能归案的嫌疑人.许平秋撇嘴道.老话讲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要是资本主义喜欢这些人渣.我倒不介意他们都过去。
这像一个玩笑.每年外逃的贪官已数以万计了.现在省府下令.处级以上登记、厅级以上上缴护照.下文后才发现不少人民公仆全家都是外籍.甚至有的自己都是外国人了.又为官场凭添了一场笑话。
车泊在看守所停下了.下车时.肖梦琪追着许平秋的步伐.笑着问道:“许副厅长.我有两个疑问.能请教您吗
许平秋侧头瞧了瞧.在警营女人有天生的优势.而漂亮一点的.可能优势会更大.比如肖梦琪就是.要算上性别的成份.省厅里已经数得着了。
“说吧。”许平秋不动声色道.递着证件.进看守所。
“为什么我觉得您在听案情的时候从来都很简要.但恰恰关键的部分.别人看不到想不到的地方.您却做得到呢?”肖梦琪问.闪烁着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