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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行说:“我是欠周家一个人情,不过,这个人情不值我把人头奉上。”
启珊半晌问:“他要什么?”
梓行道:“他要将当年的案子查下去,把弃卒保车的人抓出来。我连周家都惹不起。”
启珊用手支住头:“可怜的周道。”
梓行说:“又不是拍电影,我也不是小马哥。那笔钱,我想通过你公司转一下帐,请你交给周道,我相信他需要这笔钱办事,不会拒绝的。”
启珊苦笑:“包在我身上。”
周道坐在个角落里,阳光打在他脚下的地面,那样灿烂的日子,周道却置身于阴影中,阳光从地面上反映上来,令他的脸上映着淡黄色的光。
启珊进来:“周道。”
周道抬起头,启珊从未见过那样美丽的哀恸,一时呆住。
周道微笑:“我这个坐享其成的人,原来什么事也做不了。”
启珊道:“周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有自己的人生。”
周道微笑:“过去,过去…小时候,我大哥辅导我功课,最爱说,真笨真笨。他十几岁就被当大人看待,家父爱同他讨论,总说周道你还小,你不懂,去一边玩去。出了事,我还不知道,过了许久,才从别的同学口中得知。一个没用的人。以前我总是不服气,觉得我有我的生活方式,现在才知道,我确实是个没用的人。”
又是疲惫的声音,又是疲惫的笑容,天空仿佛开始变成灰色,从什么时候起,伤心的话不能再嚎啕着说出来?
微笑说:“原来,我真的是个没用的人。”
启珊觉得恻然。
失去一个亲人,已经那么痛,何况周道是失去所有亲人。
那种痛,总要找个发泄的途径吧?
那种让人想杀人的痛,那种夜半辗转不能成眠的痛楚,一定要找个方式疏导,不然,生不如死。
所以周道选择复仇,选择让他人的生命与鲜血来平复他的无法停止的痛楚,一定要用人命,才能平复的伤,如果不是他人的生命,他宁可用自己的生命来平复这伤口吧?
不是蠢,是痛不可忍。
启珊沉默,周道说:“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启珊苦笑:“苍蝇不叮无缝蛋。”
那样悲苦,也不得不笑出来:“启珊。”
启珊重整笑容,做个殷勤的笑脸:“我的荣幸。”
周道同启珊说:“我真的只是想知道点消息,我没有奢望还有人会为周家出头。”
启珊道:“相信我,梓行比你想象的好,他确是不想你去送死。”
周道回答:“生命对我已不重要。”
启珊道:“胡说,生命对每个人都重要,即使有再大痛楚也希望能生存下去,这是人的本能,如果你不是这样,请去看心理医生并服用抗抑郁药品。”
周道苦笑,做个“被你打败” 的表情和姿势,笑说:“我应该每日吸食大麻海洛茵。”
启珊道:“每天来点伏特加已经够堕落了。”
周道笑问:“启珊,因何你这样坚强?”
启珊诧异:“我?坚强?”
周道说:“你的故事已广为流传。”
启珊恨道:“长舌。”
周道笑:“很难见到象你这样若无其事的弃妇。”
启珊沉默一会儿:“其实一样痛苦,不过不想当着人落泪而矣。周道,你掩饰得也很好。你应当知道这个世界上,自私与胆怯的人会活得长久,贪婪吝啬的人会发财,忘恩负义的人轻松自得,用情不专的人不会为情所困,所谓求仁得仁,你何必要自苦?”
周道微笑:“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启珊苦笑,无言。
周道勉强振作:“我们去滑雪吧!”
启珊点头。
若不能战胜命运,至少可以战胜自己的悲哀,我们去滑雪吧,在零下三十度的寒风里,体会一下生命是多么脆弱,生存又是多么艰难,知道生命是痛苦的,反而容易接受自己所遭遇的一切苦难。
启珊同周道去滑雪山庄,路上启珊说:“夏梓行要我把钱给你。”
周道摇摇头:“我不需要,我要这些钱干什么?吃喝又用不了这些钱,做别的事又不够。”
启珊忍不住一只手覆在周道手上:“周道,不要做别的事,拿着钱,只管吃喝玩乐吧!要不,去法国,把课程学完,好吗?”
周道笑了,低声道:“你说话象我妈妈。”一语未了,忽然泪如雨下,周道的妈妈不久前自杀了。启珊眼看着别处,默默。
从雪道上滑下来,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在热辣辣的脸上,真是爽快。呼啸而过,再一起坐着缆车慢上山,望着无边无际的银白色,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周道说:“这个白色的世界,象无忧国。”
启珊点点头,一切黑暗与肮脏都被掩埋在雪底下。不过当人对一切无能为力时,看不见也是好的。
周道说:“我们留在这里吧,玩到雪化再走。”
启珊苦笑:“好。”雪总会化的。
周道说:“我喜欢你,你身上有一股安然与从容的味道。”
启珊轻轻抚弄周道颈后的短发,周道的头发软软细细的,象婴儿的头发,皮肤也象婴儿般细嫩,他天生应该是受人宠爱的,他的皮肤象是为了给人抚摸才长成这个样子的。
两人回到旅馆,雪一化,衣衫尽湿,拿出去洗,周道穿着睡衣在屋里把空调打到尽头。启珊穿着家常衣服,从浴室出来,看见周道竟然站在空调下,不禁骇笑:“干嘛,烘干呢?”
周道酸溜溜地:“让暖风烘干我湿淋淋的心。”
启珊笑,被周道抓住:“你也来。”
启珊拒绝:“不要,我的老心会干裂,碎掉。”
周道微笑,低头,在启珊颈后吻一下:“我们可以成立一个破碎的心俱乐部。”
婴儿一样温软的双唇,启珊的身子微微一僵,周道感觉到,微笑,把她抱得更紧:“嗨,怕什么?怕我?”
启珊叹息:“周道……。”
周道把头埋在启珊颈间:“天寒地冻的,只有你同我,启珊,我们靠紧一点吧,也许会暖和一点。”
盅惑,那样漂亮的一个人,那样动人的低柔声音,那无助软弱的语气,简直是一种盅惑。
启珊再次叹息:“周道,我帮不到你。”
周道喃喃地:“我知道,没人能帮到我,不要紧,我需要一个拥抱。”
启珊说:“外面有大把年轻美丽的女子,等你勾一下手指。”
周道说:“年轻女子会同我讨论衣饰,年轻女子不懂沉默,年轻女子说的笑话不好笑。白开水或白糖水,不适合我。”
启珊问:“我适合你吗,周道?”
周道扳过启珊的脸,盯住启珊的眼睛:“一定要说明白吗?”
启珊说:“我这种笨人,太笨了,所以不喜欢猜迷。”
周道说:“我这个没有未来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启珊慢慢回身抱住周道,那张漂亮的面孔近在眼前,那忧郁的漂亮眼睛,那婴儿似的微微翘着的红唇,启珊轻轻抚过那漂亮的额头,面颊与下颌,这么美,美到让人崇拜的地步,启珊说:“周道,你有一张天使面孔。”
周道微笑:“我知道。”
启珊道:“同你太接近,怕是会受伤的。”
周道喃喃:“是啊,电火煤气,通通伤人,连住楼房都极端危险。”
当那样美丽的嘴唇接近,嘴里还说着理智的话,头脑却已乱了,心早软了,如同幼儿面对糖果:“只吃一粒,只再吃一粒。”
嘴唇轻吻在年轻的肌肤上,可以嗅到清新气息,手指抚过光洁的身体,仿佛能触到生命与活力。
启珊喃喃道:“周道周道,爱上你并不难。”
周道用那种低柔的,却清晰的耳语说:“我知道,爱上一个路人,是容易的,我从你生命里路过,你不必太在意,也不必勉强自己。”
那年轻的手指抚过身躯,让人忍不住全身颤栗,血液仿佛着了火,脉博与心脏变成了汹涌的第九交响曲。
是什么在身体深处爆裂,又是什么象一支白色的羽毛在空中飘落。
即使灵魂不再贪图一个灵魂,可是肉体依旧贪图另一个肉体。
人是这样孤独,又这样渴望逃离孤独的感觉,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只要那一刻,有一种相拥的感觉,象冰天雪地里相拥的两个孩子,世界虽大,只有你我,你只有我,我只有你。
如果你不能属于我,那么,让我属于你吧,什么都给你,一切,将灵魂交给你,只要你同时拿走那份孤独的感觉。一个人,一个人的感觉是多么可怕,赤手空拳立于这个无助的世界。
即使如此,我想要的,不过是有五分钟忘掉这个事实,并不敢希图改变。
五分钟。
周道的头搭在启珊肩上,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所以力气都用尽了,已经昏迷了一样。
启珊梳着他柔软的头发,感觉手底下仿佛伏着一只受伤的小猫。
周道在启珊耳边轻轻吹气,他说:“水。”
简单的命令出自那温柔的嘴,启珊微笑着满足小伙伴菲薄的小愿望,至少有五分钟,她忘记自己的孤单。
人生的欢娱,不过是落日在水面上留下的余晖,点点滴滴,浮光掠影。真实存在还是幻觉?
所以,这一刻感觉到,便要这一刻享受,千万不要留待明日回味,回味出来的欢娱,都是酸的。
电话响,启珊后悔没关掉电话,什么时候手机也可以有留言功能就好了。启珊接电话。
居然是张社:“启珊,休息得好吗?”
启珊呻吟一声:“什么事啊,晨昏定省不成?”
张社“呸”一声:“你给我请安还差不多。”
启珊叹息:“长话短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张社“切”一声:“你,春宵得两个人才值钱,小姐。”
启珊把电话放周道嘴边:“周道,出一声给他听听。”
周道:“嗯?”了一声,启珊收回电话:“听到没?”
张社那边沉默足有五秒钟,终于喃喃道:“启珊,你不至沦落到召妓吧?”
启珊打个呵欠:“我有生理需求。”
张社叫道:“我可以帮你解决。”
启珊道:“不,你太老了!”
张社气结:“你还想老马吃嫩草。”
启珊叹道:“唉,跟你们这些老男人一样。”
张社气得跺脚:“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启珊笑:“你打的是移动电话,我是移动着接的,你知道我在哪儿啊?”
张社怒道:“你在哪儿?快告诉我。”
启珊笑道:“我岂有那么蠢,让你坏我的好事?”
张社怒道:“你还在那儿逍遥,曲玲起诉你,你可知道!”
启珊一愣,坐起来:“她告我什么?”
张社道:“她要杨杨的钱。”
启珊道:“她又没同杨杨结婚。”
张社道:“可是她有张社的孩子。”
启珊沉默,叹息:“我不管,杨杨的钱也不在我这里。”
张社道:“杨杨几年前有遗嘱,把钱留给你,所以,我已经帮你把股份转到你名下。”
启珊呆了一会儿:“你可以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做这种事吗?”
张社怒道:“是你把杨杨的后事都交给我,授权我全权处理的。”
启珊搔搔头,有这回事:“那把钱还她好了。”
张社叹息:“你这个笨蛋,你别管这件事了,我现在需要你再次授权给我处理这件事。”
启珊道:“好好好,我写授权书给你。”
电话打完,周道依过来,重新在启珊身上找到舒服的放他的大头的地方,喃喃地抱怨:“惊醒我了,把电话摔了。”
启珊把电话交给他:“摔吧摔吧。”
周道一扬手,电话划个弧线飞到周道背后的纸篓里,启珊诧异:“这么准?”
周道回头看看:“可不是,我在家经常练习投蓝。”
电话又响,周道说:“不要接,又是那皮条客。”
启珊禁不住微笑:“你怎知他是皮条客?”
周道“哼”一声:“大名鼎鼎,谁不知道。”
启珊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这种评价,呆了一会儿:“张社名声这样坏?”
周道重把脸埋到启珊身上:“坏吗?比我好得多,我是著名的吃软饭的。”
启珊笑:“你还吃过谁?”
周道象个孩子一样搂住启珊脖子,对着启珊耳朵小声一:“商业秘密。”
真吃过,怕是又不许人提一个字了。
启珊还是起身去纸篓里拣起电话,是梓行的电话:“你还好吗?”
启珊笑道:“怎么不好,我滑雪呢。”
梓行啊了一声:“难怪有时打不通,再不通,我就要赶过去找你了。”
启珊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梓行说:“我怕那个人会对你不利。”
启珊愣了一会儿:“梓行,他不会那样的,你放心。”
梓行哦了一声,又问:“几时回来?”
启珊笑道:“玩够了就回来。”
梓行顿了一会儿,叮嘱一声:“早点回来。”结束通话。
启珊发了一会儿呆,他们都对周道不放心。
年纪大的女人同年轻男子是不被祝福的。连同启珊所想要的也不是祝福,她不过是寻欢作乐罢了。就当做一件珍宝,不能收藏,把玩一会儿也是好的,反正一百年后世间一切皆需放手。生命是个幻觉,一切价值不过体现在曾经拥有。
周道窝在床上,“嗤嗤”笑:“我耳朵痒。”
启珊抬头:“什么?”
周道自被子里探出半个头,露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促狭地笑:“我听见不住有人讲我坏话,所以耳朵痒得要命。”
启珊不由得笑起来:“同你无关,周道,男人们见不得弃妇还敢找开心。”
周道笑问:“你还觉得自己是弃妇吗?”
启珊点点头:“我是,周道,不管我被抛弃后是从楼上跳下去,还是笑嘻嘻活下去,我都是被杨杨抛弃的人。这是事实,不是我的个人意志或态度可以改变的。”
周道点点头:“杨杨这个该死的家伙。”
启珊苦笑:“即使为他人造成再大的痛苦,可是当事是有权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你看竞技场上,所有失败的人都会伤心,但是不能谴责胜利者。人应该先为自己打算。”
周道伸手轻揉启珊的眉头:“我不会伤害你。”
启珊笑:“我如果爱你,就一定会受伤。如果不爱,你就伤不到我。未来世界,应该有一种药,吃下去就清醒了,不明白当初为何迷恋沉沦。”
周道道:“七情六欲都取消,成了机器人了。”
启珊想了想,觉得好笑,这个世界存在,就是因为当初上帝说一声:“要有光。”
当天滑过雪,梓行已在住处等他们。
启珊笑一声:“周道周道,看来到了雪化的时候了。”
周道苦笑。
梓行迎上前:“我要同周道谈谈。”
启珊问:“同我有关吗?若同我有关,请同我当面谈。”
梓行沉默一会儿:“对你会有影响,启珊,但这件事里,你没有决定权,我不过是想为周公子提供一个小消息,周公子听了这个消息后,也许会选择提早离开这个地方。”
启珊想了一下,终于说:“周道是我的朋友。”
梓行点点头。
启珊拍拍周道的肩,坐到一边的咖啡座去等。
听不到双方在说什么,只看见嘴在动,两个男人的脸上有一种非常相似的表情。
那种狮子的表情。
启珊在梓行脸上见惯了那种从容威严而凶狠的表情,想不到在一个天使脸上也会看到这种神色,而且这种神情渐渐变得越来越凶狠,如果启珊单独面对这个男孩子怕是会让他吓住,但梓行依旧淡漠地陈述。
梓行说完,周道并没有开口,只是用那种可怕的神情一直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周道的脸色缓和,忽然间他的嘴角一弯,一个讽刺的笑鬼影一般浮上他的脸,然后那恶意的笑漫延着,直到周道大笑起来,周道伸出双手,与梓行相握,然后他说:“好,你说得对,谢谢,谢谢你。”
周道搂着启珊的肩:“雪快化了,春宵苦短,我们回房间吧。”
启珊随他起身,向梓行递个问询的眼神,梓行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关上房门,周道拥抱启珊,将他年轻的头放在启珊肩上,他说:“夏梓行是个王八蛋!”
启珊推开他,问他:“他怎么你了?”
周道苦笑,眼角似有泪花,启珊惊骇:“周道!你哭了?”
周道含泪而笑:“没有,我高兴。”
启珊不解地望着周道,周道说:“你的朋友,让我离你远点。所以,既然我想找死,他就指一条明路给我。”
启珊觉得凉,周道想做的事,绝对没有光明的路,启珊想起一个电影名来:《无间道》,周道想走的,是无间地狱之路。
周道说:“他会将他所知全告诉我,但是我若想成功,只是拼命是不够,夏梓行说,因为别人流血流汗时,我在吃喝玩乐,所以我的狗命不值钱,不是我拼了我的命就什么都可以做到。还必须牺牲别的,夏梓行说,他不管我牺牲什么,牺牲谁,只要我不碰他的朋友就不关他事。他说一个人如果不要命又不要脸,心狠手辣,加上一点小聪明加上一点运气,大约还是可以做成一点事的。”
启珊问:“他要你去做什么?”
周道苦笑:“不是他要,是我要。”
启珊呆呆地看着周道,原来只是这两天,还是培养出感情来,她不愿眼看着这孩子沧落:“别去,周道,别去。”
周道微微笑着:“让我马上就离开你,他说,即使我不想伤你,但好比养一条狗,养久了也会有感情,感情自会伤人的,让我马上走,不然就对付我。”
启珊呆了半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