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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却还咬着唇指指我的肚子。
刚刚他没有顺势扑到在我身上,一定是怕伤了我,伤了孩子!
我急急对他做了个“没事”的手势,又紧张地问他:“你怎么样?”
他似乎极力想给我个微笑,但是嘴角刚一牵动,就带出一阵猛烈的咳嗽。
我这时才觉得心真的被一寸一寸切得血肉模糊,指节僵硬地把他贴在怀里帮他顺气。
惠恬儿完全被吓住了,一边发抖一边哭。
夜风一阵阵地,把地上的大大小小的纸飘旋起来,一张小纸片落到了我怀里,正掉在郁安承的胸口。
是一张心形的自粘纸,淡淡的看不出颜色,却像一道疾风,豁然在我的记忆上撕开一个大口子!
我睁大眼睛,上面的字迹和我的记忆一点一点重合起来:
“希望妈妈快点好起来。”
清清楚楚的,是我十五岁时的字迹,可是这张纸片怎么会在郁安承的手里!
还没来得及把那段记忆拼凑起来,一滴温热浓稠的液体滴在那张纸上,我像被电击一样地看向郁安承。
随着连续不断的呛咳,他的嘴角,赫然流出一道殷红的血痕!
天完全暗了下来,我手上沾着他温热的血,耳边是晚风中铺天盖地而来的阵阵潮汐,湖心岛似乎在身下剧烈颠簸,下一秒就会天翻地覆地倾入澹湖。
郁安承在我怀里急促地呼吸,他的心跳微弱而凌乱,紧紧握住我不放的手也在一点一点松开。
恐惧比夜色更加令人绝望,我抓住他无力的手,一遍一遍大叫着他的名字,声音被卷进隆隆的潮声,而他却根本听不见。
我只能把他的手掌翻开,用颤抖的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写:“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郁安承已经连痛的力气也没有,他像是太累太累只想睡去,可是又不能安稳地睡,还努力地睁着眼睛。
“安承”,我用手指抹掉他又渗出来的血迹。
他眼里的神采,已经被黑夜吞没,或许已经看不清楚我的脸,他伸出一
只手摸索着。
我立刻把他的手贴在脸上,他却努力地抬起身体靠近我,指尖从我的脸颊上,一点一点移到我的眉心,辗转摩挲,仿佛那里有让他无比眷恋的东西。
我屏住呼吸看他虚弱的手势:“那天,你,真美。”
小山坡下有了杂沓的脚步声,电筒的光芒晃得发晕,一队人惊呼着冲了过来,第一个跑到我们面前的是表舅:“安承,辛小姐,你们怎么样?”
“安承,安承,快救安承。”我在眼前完全变黑之前,用已经暗哑的声音叫了出来。
我的记忆,终于又回到了十五岁。
十五岁,我最不愿意去回想的一个年龄,我希望那是我记忆的一个断层或盲区,因为那一夜的耻辱,就像暗设在我人生中一道致命的机关,一旦触碰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那一次平淡无奇的相遇,当然也随着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记忆一起,在无意间消逝了痕迹。
而郁安承在我眉心无限眷恋的轻触,忽然如电光石火一般,透过记忆污浊晦暗的层层包裹,映出被掩藏在深处的一丝亮色。
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拿到妈妈的病危通知书,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关乎生死的文字和口罩下医护的脸一样的冷漠。
当医生宣布妈妈脱离危险的时候,整整守了两天两夜的我像是终于从地底下爬出来,只要一点微淡苍白的阳光就能让我感激涕零。
回校的当天下午,有一个我们学校艺术节的演出活动,跳的是一支印度舞,我是领舞,除了服装的色彩和形式不同,在化妆的时候,还被特意要求在眉心点一颗朱红的美人痣。
娇嫩年少的面容,就算因为缺乏睡眠而有些暗淡,但只要薄薄的一层淡妆,马上就是光彩照人。
从幼儿园开始我就参加过无数次舞蹈演出,学校的,少年宫的,甚至还有电视台和一些政府或企事业单位的,不外乎那几个舞蹈反复跳,不用排练就能驾轻就熟。但是,每一次,当音乐响起,我总是让自己绽放最美的笑容,用心地舞出每一个动作,就像是要让生命中最美好的光年,尽情挥洒流转。
因为,我总是觉得,在台下隐隐绰绰的人群里,我的爸爸就坐在那里,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把粗糙的手掌都拍红了为我喝彩……
演出结束后还有个联谊活动,参加的好像是我们学校各艺术社团的代表与S市青少年艺术协会的成员,听说来的都是在国内甚至国际得过大奖的厉害角色,我记得有一个获得过全国“荷花杯”青少年舞蹈大赛冠军的男孩,当场表演了一段极火爆的街舞,把我们都看呆了,后来音乐就一直响着,好多人都跟着节奏上去蹦跶了起来。
负责组织这场活动的体卫艺教处主任对热闹的场面相当满意,看我没上去推推我:“身为校舞蹈队队长,这个时候怎么能干坐在椅子上?去,你看那边来访的客人里面也有几个没上去的,还不去鼓动一下!”
其实很累,连妆都懒得卸,但我只能打起精神,踩着咣当咣当节奏感十足的音乐走到来访者的座位那边。
果然搞艺术的都是个性十足,没有人理睬我的撺掇,甚至有一个清瘦的男孩,我叫了几次都连头都没抬一下。
当时我不知道,他听不见。
当时我不知道,他已经偷偷用记忆的画笔,一遍一遍描摹下了我少女时代最美丽的影像。
当时我不知道,多年以后,他对我,仍旧念念难忘。
郁安承,我生命中,第一个爱着我的男人,他在沉默的期待里,爱了我,那么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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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最后还有一个无聊的环节,就是要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都用一张纸写下自己的心愿,贴在学校艺术墙的那棵心愿树上。
主任要我和另一个女孩发自粘纸。
我偷偷打了好几个呵欠,带着礼节性的微笑把纸送到每个人手里,然后,自己选了一张淡蓝色的心形纸片。
我写的是:“希望妈妈快点好起来。”
落款有我小小的名字:“辛妍”。
那个时候,坐在角落的那个清瘦的男孩,应该也在小纸片上认认真真地写了几个字。
我似乎感觉到,他正慢慢地对着我抬起头来,目光投注在我眉心那颗明艳的红痣上,眼睛深处,漫开一片春天蓊郁辽远的树林……
安承,当时,你写的是什么?
“安承——”我叫着他的名字睁开眼睛。
满脸担忧的阿秀惊喜地一拍大腿:“好了好了,小夫人醒了,太好了!”
我发出轻弱而急切的声音:“安承呢?”
“安承在休息呢,累了,”阿秀回答地很顺溜,但眼圈还是止不住红了,“小夫人,你们都受苦了……”
我感觉到她的闪烁其词,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去看他!”
“不行不行……”阿秀慌忙拦住我。
我不理她,一只脚已经要落地,阿秀叫了起来:“小夫人,医生说你不能乱动啊!为了孩子你也要保重自己啊!”
我蓦地停住,手放在肚子上,那里仍然柔软地突起,我的眼窝瞬间热了。
阿秀急急地补充:“刚刚做了检查,孩子没什么问题,就是小夫人您受了惊,身体有点弱,要好好调养才行。”
手背上还吊着营养液,我不敢再轻举妄动,但心神却更加不宁:“安承怎么样?告诉我,他刚刚吐血了!”
“安承现在最担心的,是你和孩子,辛小姐,请务必让安承能够安下心来。”
佟助理推门走了进来,神情少有的疲惫。
孩子在肚子里突地一跳,像是牵扯到我心上的某根神经,我惊慌得又是一阵眩晕,不好的念头像魔爪一样攫住大脑:
“他的身体,有危险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周二晚上更~~~
VIP最新章节 49章
佟助理步履沉重地走到我面前:“安承还在重症监护室。”
我不再犹豫,直接伸手去拔输液针头。
佟助理按住我:“现在不能探视;如果不想让安承担心;您还是先把自己调养好。”
他压抑地轻叹一声:“辛妍,你的信任和支持;会是安承最大的支柱。”
“信任……”
我下意识地喃喃,突然觉得自己连去看一看他的资格也没有,泪水奔涌而来,我无力地往后一倒;用手背抵住牙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佟助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团;缓慢地展开了放到我面前:“这是在安承口袋里发现的;辛小姐,如果我猜得没错;昨天晚上的事,应该和这份文件有关系。”
我没有力气伸手去接,就是那份关于范建的文件,我不小心掉在地上后,被郁安承捡起来放在了口袋里。
“我可以用过世的惠老太太的名义起誓,这件事,和安承没有任何关系。”
佟助理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信封上是陌生的字迹:辛妍孙媳亲启。
“这是惠老太太重病时交给我的,她吩咐我,一旦你对安承出现任何怀疑,就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我接过来抽出里面的信笺,可能是因为重病,惠老太太的字迹有些零落潦草,但不改硬朗的风骨:
辛妍:
你好!
对于我而言,你还是个陌生的孩子,但是在我孙儿安承记录的影像里,我对你已经很熟悉。
安承第一次遇见你,是在他十七岁那年。
他自小性格孤僻,不善与外界交际,那年一幅画获得了国际青少年绘画大赛的金奖,被邀请加入市青少年艺术协会,他本人其实并无多少兴趣,因为我大力的鼓励才勉强加入,那次参加你们学校的活动,也是经由我极力的鼓动。
那天活动回来后不久,他向我要求在你们学校成立一个助学基金,并且点名要帮助一个叫辛妍的女学生。
安承自小性子恬淡,从来没有跟我提出过什么特别的要求,我当然即刻就答应了他。
后来,一直负责照顾安承的佟助理告诉我,安承曾经拜托他偷偷去了解过你的情况,而且,我发现,他的画里经常出现一个眉心有痣的漂亮女孩,我想从那时起,你已在安承心里了。
说句实话,从佟助理那里知道你的情况时,我并没有把你和安承连在一起的想法,当时你们都还小,家庭状况生活环境又完全不同,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安承定然会慢慢地把你淡忘。
不久安承父亲把他送去学酿酒,老天爷虽然给了他天生的病痛和缺陷,却也给了他常人所没有的才能,而且对于郁氏而言,他的才能尤为珍贵。整整五年,他走了国内国外很多地方,也遇见过很多女孩,不是没有女孩喜欢他,可是让我很失望的是,他从没有带回一个来让我这个老太婆高兴一下。
在国外随行照顾他的郁氏员工,都会提到他画中一成不变的那个眉心有痣的女孩。
于是,我又想到了你,你已经在郁氏的资助下上了大学,在安承回国正式加入郁氏后,我特地带他一起参加了你们大学的图书馆落成典礼,并且暗中点名安排你做迎宾。
果然,这个傻孩子,我稍一关注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这么多年,他一直没忘记你!
甚至于,司机后来悄悄告诉我,他多次暗暗前往你们学校,只为了能躲在一个你背对的角落里看你一眼,他对你用情如此之深,是我始料未及!
接下来的事情,请你原谅一个垂死的老祖母护犊心切的做法!
我于三年前被查出身患癌症,虽苦苦抗争,存活期依旧指日可数。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孙儿,他出生时即失去母亲,没有享受过一日母爱的温情,天生病弱又无法言语,却总是安静懂事,从不愿给家庭亲人带来半点烦忧。由于沟通障碍,他对人多是敬而远之,感情也总是过于克制隐忍,以至于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绝不会主动争取,而只能是默默错过!
这样聪颖优秀的孩子,却无法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叫我于心何忍!在我有生之年,如果不能看到孙儿得到他心爱的女孩,我恐难瞑目!
我唯恐时日无多,只能猜采取速战速决的方法,当初对你男友岳川的打击与威吓,确实为我一手操控,我无法让你原谅我的横加阻挠,但我必须清楚地告诉你,对此,安承一无所知。
其后我授意佟助理拟定了那一纸协议,用你母亲的生命,与你做这个交易,只是苦于肾源难觅,我多方寻找,终于在你大学毕业后,才用高价求得合适的肾源。当时我喜不自胜,以为已经稳操了百分一百的胜券,却未料会遭到安承的强烈反对。
而究其原因,安承虽然不愿明说,但我却很清楚。
爱愈切,则情愈怯。
他天性的自卑,加上母亲早逝的阴影,令他对爱情不敢有任何幻想,他宁愿孤独一个人,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缺陷暴露在爱人面前,更不愿意让爱人与自己一起去承受生死的困扰。
幸好,你坚持了这桩婚姻,不管出于何种理由,我都由衷地谢谢你,孩子,你让我这个垂死的人,总算见到了我最疼爱的孙子和他深爱的女孩相依相携地站在了一起。
辛妍,我知道你对这桩婚姻多有排斥,也知道一个美丽的女子身边,必然不会少了追随者,故我在协议中作了严明的要求,限制你与其他男子的接近,同时,还安排了佟助理和顾司机密切关注你与其他男子的交往。
佟助理与顾司机都是从小受我资助的孤儿,即使我不在人世,他们依旧会按我的意图行事。
辛妍,我知道如此不择手段的行径令人痛恨,但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的下下之策,因为没人比我更了解安承,我只恐他念及自己的残疾,对你放任自流,而宁愿自己承受孤苦,那么我的一片苦心,都只能付诸流水。
安承自小温良宽厚与世无争,对周遭的每一个人都善待有加,我坚信以他的纯善与情深,必能化解你心中的不甘与愤怨,让你成为世上最受宠爱的妻子。而你若能心无杂念地真正爱上安承,也必定是人生最大的福气。
辛妍,死后万事皆空,若你能陪伴安承左右,不论健康还是病痛,与他不离不弃一路走下去,九泉之下,我也会替我孙儿感激欣慰。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已经归尘归土,唯有恳切再说一句:若你对我当初所造成的伤害无法排解,切勿转嫁到安承身上,我相信任何男子,都无法给予你如安承这般深长而纯净的爱,这么多年,他唯一为你做的,就是不变地、默默地,毫无所求地爱着你。
天可怜见,我的罪过,我自承担,我也已吩咐广庭,日后尽郁氏一切努力对当事者进行补偿。
愿安承与你,相知相守,白头偕老!
惠如茵遗笔
信上的字迹,在我的泪眼终于模糊成一片,而所有让我迷惑怀疑的东西,却完全清晰起来。
佟助理低着头沉声补充:“对不起辛小姐,关于你朋友范建的事,是我暗中派人做的,前一阶段安承突然问起,我才不得不把这份资料给他,当时他还发了很大的脾气,严令我们终止对您的跟踪……他对您,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分的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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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得早吧!省得有些菇凉不停刷,不过还有一千字要晚上啦啦啦。
另外有些解释:佟助理是安承德保镖兼生活工作各方面助理,惠老太太特意安排这样一个人在安承身边,主要是安承滴粑粑太忙,又有了新的妻子儿女,恐怕照顾不周,而且佟助理是惠老太资助的额孤儿,自然会对惠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对于惠老太太没有称颂的意思,这个老太婆活在现实中一定很可怕~~不过小安承是真滴一点错也没有,如果有,就是爱了小心眼那么多年,把自己都弄伤了。~~~~(》_